第一节:入村山里的天总是黑的格外早。傍晚六点,
前往西景山区的大巴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山路拐过最后一个弯时,
天色已是完全暗了下来。浓云似甲兵压在远处的群山上,
白日的最后一线余光在天际边缘洇成橘红色,挂在即将沉没的天边。
柳安靠在大巴车后排的车窗边,左耳塞着耳机,右手拿着手机。不知为何,
手机早在半小时前就失去了信号。柳安摆弄了半天,仍是无用。“山里的信号总是这样,
习惯就好。”坐在他旁边的阿姨似是看出了柳安的烦恼,安慰道。柳安点点头,对其一笑,
便往窗外望去。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但不知何时车身周围竟翻涌起了雾气,丝丝缕缕,
薄如蚕丝,却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其间缓慢爬行,连路边的路灯都显得朦胧起来。
不知过了几时,正当柳安昏昏欲睡之际,导游的麦克风将其惊醒,“各位游客,
请保管好随身贵重物品,准备下车,我们即将到达灵泽村,这也是本次旅游的最后一站。
灵泽村是一个尚未开发完全的传统聚落,所以目前尚未完全对外开放,请大家下车后跟好我,
不要随意脱团走动,以免发生危险与意外。灵泽村具有完整的清末建筑空间格局,
游客们今晚会住在完全复古的合院中,感受传统村落的风情与魅力。因为今天天色已晚,
所以具体的参观行程安排在明天白天……”“灵泽村?”柳安轻轻重复了一遍,
语调里有些疑惑。这个村落没在发放的旅游行程单中出现。此前,柳安已看过多次,
这最后一站应该是名叫西岭村的传统村落,怎么突然改成了这没听过的“灵泽村”?
他正想出声询问,却只听吱呀一声,大巴车已是停在了村口的广场上。
可能是临时有什么变动吧,柳安没有再多想,随着人群下了车。下了车,柳安抬眼望去,
村口一条由青色石板铺就的细长街道绵延到前方的夜色中,两侧昏黄的路灯时明时暗。
街道两旁不知为何有不少半米来高的黄土夯墙,墙面满是裂缝,似是已经废弃的屋舍,
却没有丝毫杂草,像是刚被人打扫过。村口一座牌坊赫然伫立,借着昏黄的路灯,
一块黑漆斑驳的木制牌匾上,三个字依稀可见:灵泽村。字不是写上去的,似是凿出来的。
三个字笔划锐利,刀痕深沉,仿佛是在木板上生生刻出了一道道伤口一般。更奇怪的是,
字的边缘竟是焦黑,似是烧痕,像是某种仪式的残留。柳安掏出手机,依然没有任何信号。
他回头一望,却觉脊背一凉。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旅游团,此刻却只剩他一人立在村口。
没有导游的声音,没有游客的喧哗。车不见了,队伍也消失了。一切都安静得诡异,
连风都像是突然停下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走的慢,被人落下了。但理智告诉他,
不可能。他下车也仅仅几分钟的时间,怎么可能整辆车十几个人、连带车子都没了痕迹?
望着村外深沉的夜色,柳安深吸一口气,决定去村中碰碰运气。
昏黄的灯光打在村口的石板路上,将他的影子拉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
脚步声轻轻从村中的巷道深处传来,像是老人的鞋底擦过青石板的声音,一下一下,
缓慢却有节奏。柳安屏住了呼吸。他明明离村庄还有一段距离,为何脚步声会听的如此清楚?
甚至会判断出是老人?这不合常理!正当柳安胡思乱想之际,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妇人,
从昏黄灯光掩映的黑暗中一步步走来。她外罩青布长衫,发髻用木簪挽起,
身形像是从旧照片里走出来的一般。不知过了几时,她在他面前停下,眯起眼看他。
“你……终于回来了。”她说,声音轻的像风吹过土墙,“你还记得那间屋子吗?
那是你留下的。”柳安有些不知所措,什么屋子?为何老人会认识他?
为什么他要记得什么屋子?他本想说“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却发现嗓子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柳安无措的模样,老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伸出干瘦的手指,指向被无尽夜色笼罩的村子:“你得快点,天黑了,他们要来了。
”话音未落,柳安定睛再看,却发现哪有什么老人,
但诡异的是老人说的话却字字句句印在他的脑海里。他转过身,想要离开村子,
却看见村口那块“灵泽村”牌匾,不知何时已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
缝隙中隐隐透出一团团红光,像是火焰,却没有灼人的温度。直觉告诉他,
离开村子会有不详的事情发生。天色愈发沉重,整个世界都仿佛被夜色吞没。
柳安深吸一口气,决定按照老人指的方向寻找一番线索,哒哒声于青石板上响起,
他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就在柳安踏入村中的那一刻,村中原本紧闭的某间屋门,
“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一盏油灯,孤零零的点亮正房的某个边角,
映出墙上一张已经模糊的画像——画像上的人,眉眼轮廓,竟和柳安如出一辙。
第二节:画像上的人巷道幽长,脚步落在青石板上,泛出闷响。柳安虽尽力保持镇定,
但掌心指尖早已湿透。他告诉自己这可能是哪个主题剧本杀的恶作剧,
又或者是团队的隐藏行程安排。但无论哪个解释,都无法解释村口发生的种种情况。
柳安深吸一口气,尽力镇定下来,开始借着淡薄的月光和昏黄的路灯寻找老人所说的屋子。
直觉告诉他,这个屋子是离开这个不知是幻境还是什么的关键所在。夜色下的村庄空无一人,
但纵横交错的街巷却整洁如新,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只余柳安的脚步声隐隐作响。很快,
柳安已是沿着村落道路穿行了一圈,脑海中隐隐勾勒出村落的整体情况。
村落整体呈六纵六横格局,村落中轴是一条笔直的青石巷道,
众多合院沿这条主道自两侧对称展开。建筑形制明显保留着清末民国间的风格,
有些檐下木构件甚至尚有雕花残存,似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值得注意的是,
许多墙体上刻有奇异图案,像是符文,又像是古文的某种变体。此外,
每家门口都贴着一张已是泛黑的“封符”,符中夹杂着一些碎炭与头发。拐过最后一条巷道,
他已是来到老人所指的宅院,之所以如此确定,却又是因为直觉,莫名其妙。合院院门斜敞,
两盏白纸灯悬在檐角,风吹不动,光也不晃。门槛下,刻着一串隐晦的符号。他识得一部分,
那是古时候的匠人在修复建筑时为了辟邪而描绘的构件标识。奇怪的是,
这些符号呈闭合阵列状——封而不护,如同是将某物困在其中一般。柳安按捺住心中的疑惑,
步入院中。踏入正房,一片昏暗,唯有一盏油灯孤零零的点亮正房的边角。是一幅画像,
画像的背后是一面残破的木墙,墙角覆满尘灰。他仔细看去,
一行墨迹半褪的古字若隐若现:“壬午年腊月立像,以祭后人。”柳安盯着画中人,
陷入凝视。这人的五官、神情甚至发际线几乎与他一模一样,只是眉宇间更显锋利,
似乎是个果断狠厉之人。画像边钉着一枚铁钉,其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页,
上书:“夜半勿照镜,勿点灯照南墙,勿回应三声唤名。”他心头一震。纸张下方,
是一个名字。柳定安。一个与他同姓,且近乎同名的人,来自百年前。
柳安试图想象这是巧合,但脑海中像是被人塞入某段记忆:一座塌陷的祠堂,一口枯井,
一次血光中的夜逃。他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木门在风中吱呀晃动,
仿佛是某种等待的召唤。耳房里陈设荒废,但墙上挂着数幅地图与空间布局图。
柳安定睛一看,是灵泽村的全图——包括现存巷道、河渠走向,
甚至还有一张被圈起、标记为“禁地”的空地。图纸边则贴着几张纸条:“祖祠封闭,勿近。
”“壬午年之后,勿开北堂。”“酉时勿入西井。”柳安将地图拍照留存,正准备退出时,
忽然屋外传来敲门声——三下,顿顿分明。他不动。那声音像是拳头而非手指,带着闷力。
..安.......”“柳.......安.......”那声音竟不是从外面传来,
而是从门后、从屋内的另一端、从木地板下传来的。柳安大惊,猛地后退,
脚下踩中一块松动的地砖,周边地砖应声塌陷,露出一个黑洞。他趴下看去,漆黑一片,
但风似乎正从底下缓缓往外呼出,带着土腥味与某种......木柴烧焦后的味道。
“这下面.......是什么?”他低声说,话音未落,
耳边竟听到一句低语:“你回得太晚了。”第三节:封神之井柳安俯身望向那口黑洞,
漆黑如墨的洞中传来断断续续的风声,像是旧宅体内正在缓慢呼吸。
空气中混杂着潮湿的泥土气味与隐约的炭烟味,带着一点令人作呕的甜腥感。
他取出手机点亮手电,不太亮的光源打进洞口,只隐约照出一排腐朽的木梯,
几乎已被岁月啃噬成骨架。他犹豫了几秒,但最终还是踏上了那道阶梯。
每一步都发出明显的咯吱声,仿佛脚下踩着的是一段段旧事的脊骨。柳安知道这不安全,
但身体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不容他停步。约莫十几步后,脚踏实地。
他已身处一间封闭的地窖。这里四壁以青砖砌成,无窗,
仅靠一盏挂在屋梁上的古灯照亮——诡异的是,这灯竟微弱闪着橘红的火光,
好像早就被人点燃,等他来一样。四面墙上挂满符咒与祭牌,正中一方木制矮台,
置有一神位,上书三个字:“封神位。”矮台前面则是祭台,上覆盖红布,
布下隆起的轮廓像是某种被束缚的器物。柳安缓缓揭开红布,
露出一个被黄绢紧紧缠绕的陶罐,罐身画满朱砂线条,密密麻麻如同符阵。
在陶罐下则压着一封信,信纸泛黄,开头两个字便让他血液冻结:“柳安启,
”他颤抖着将信展开:“......若你已回到此处,必是宿命再启。
此罐封有‘那一夜之魂’,即壬午年冬夜,火封祠堂、焚神祭子之事。吾族曾欲借活祭止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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