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辅品酥“咔嚓。”那声酥皮碎裂的轻响,在骤然寂静下来的小厨房里,
不啻于平地惊雷。沈妙眼睁睁看着谢珩,这位权倾朝野、令无数人噤若寒蝉的当朝首辅,
用他那双执掌天下权柄、批阅过无数生杀予夺奏章的手,
极其自然地捻起一块她泄愤时做的、差点喂了泔水桶的松子百合酥,送入口中。
他咀嚼得慢条斯理,仪态无可挑剔,仿佛品尝的不是灶台边沿差点蒙尘的点心,
而是琼林宴上的御赐珍馐。夕阳的金辉穿过窗棂,为他清隽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边,长睫低垂,
在眼睑下投下小片安静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流转。
时间在灶膛里柴火细微的噼啪声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沈妙的心悬在嗓子眼,七上八下,
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她等着他惯常的“尚可”,或是更敷衍的沉默,
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更激烈的反驳——她沈妙的手艺,还轮不到他来品评!终于,
他咽下了最后一点酥屑,缓缓抬眼。那双深潭般的墨玉眸子,
清晰地映着灶膛里跳动的橙红火焰,
也映着她那张写满紧张、羞恼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的脸。“夫人手艺精进。
”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点刚吃过点心的微哑,却字字清晰地敲在沈妙耳膜上,
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沈妙一口气刚提起来,还没来得及松——他顿了顿,
目光坦然地迎着她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又添了一句。“这点心,比御膳房的强。”轰!
沈妙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彻底崩断了!
一股混杂着荒谬、羞愤和被这极高评价砸懵了的巨大热浪,猛地冲上头顶,
脸颊瞬间烫得能烙饼!御膳房?!他居然拿她随手做的点心跟御膳房比?这到底是夸她,
还是拐着弯儿骂宫里的御厨?亦或是……这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在拿她寻开心?
谁、谁要跟御膳房比了!”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和虚张声势的羞窘。“还有!说了不许叫夫人!
首辅大人位高权重,想吃御膳房的山珍海味还不容易?何苦来消遣我这小门小户的粗陋东西!
”她越说越气,胸脯剧烈起伏,只想把这尊莫名其妙的大佛请出去。然而,她的话音刚落,
谢珩的目光却已幽幽地、极其自然地移开,
落在了她身后——那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细密气泡、散发着清甜莲子香气的羹汤上。那眼神,
专注得近乎……垂涎?带着一种无声的、极其强烈的渴望。他甚至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
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然后,他再次抬眼看向沈妙,墨玉般的眸子里,
那点清冷矜持似乎被灶火的暖意和食物的香气融化了少许,
竟透出几分沈妙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近乎笨拙的……委屈?夫人,
”他重复了一遍那个让沈妙头皮发麻的称呼,语气平淡,
却像是在陈述一个关乎民生社稷的重大难题,不容置疑。“为夫……”他顿了顿,
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具有杀伤力的那一个。“饿了一天了。”轰隆——!
沈妙觉得自己的理智彻底被这五个字炸得灰飞烟灭!饿了一天了?!堂堂首辅,饿了一天?!
他是在金銮殿上饿的?还是在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时饿的?他府上那些厨子都是摆设吗?
还是他……他根本就是故意的!2 厨房对峙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羞恼直冲脑门,
沈妙气得眼前发黑,指着门口,声音都在抖。“你、你出去!我这里没吃的给你!
饿死你活该!”谢珩对她激烈的反应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甚至没离开那锅香气越发浓郁的莲子羹,
仿佛沈妙的怒斥只是耳边拂过的一缕无关紧要的风。他非但没动,
反而极其自然地四下扫了一眼。厨房角落,挨着柴火堆的地方,
放着两个平日里帮厨伙计坐着择菜用的小马扎,矮矮的,圆圆的凳面,简陋得甚至有些寒酸。
在沈妙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竟施施然走了过去。
他撩起那身料子名贵、绣着暗纹的青衫下摆,然后,稳稳当当地坐了下去!
那身量颀长、气质清贵的男人,屈尊降贵地坐在那个只到他膝盖高的小马扎上,
长腿有些无处安放地微微屈起,姿态却依旧带着一种奇异的从容。
他将手中那个精美的紫檀木食盒随意地放在脚边沾着些草屑的地面上,然后抬起头,
目光平静地、专注地看向沈妙,以及她身后那锅羹汤。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我坐好了,
等吃。沈妙:“……”她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她几乎要背过气去!
她瞪着谢珩,后者坦然回望,眼神清澈?又无辜??,甚至还带着点无声的催促。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锅里莲子羹咕嘟咕嘟翻滚的声音格外清晰,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和一种极度诡异的僵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珩就那么安静地坐着,背脊挺直,目光沉静。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墨香混着极淡的宫廷熏香,
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厨房里,形成一种奇异而强烈的存在感,无声地压迫着沈妙的神经。
沈妙的手还紧紧攥着搅动羹汤的木勺,指节都泛了白。
她看看锅里煮得恰到好处、晶莹饱满的莲子,
又看看那个坐在小马扎上、一脸“等投喂”的首辅大人。
理智告诉她应该把这锅羹直接扣他头上!可……可那锅莲子羹,是她花了好几个时辰,
一颗颗剥去苦心,用小火慢煨,
熬得软糯清甜的心血……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猛地涌了上来,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怒火。
鼻子一酸,眼前竟有些模糊。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谢珩,用力吸了吸鼻子,
赌气般地对着那锅羹汤狠狠搅动起来,仿佛要把所有的憋屈都发泄在这无辜的莲子上。
木勺刮过锅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搅了十几下,
心里的气似乎随着这粗暴的动作泄掉了一些。她停下动作,看着锅里被打得有些破碎的莲子,
又觉得一阵心疼。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认命的麻木。
她拿起一个干净的青花瓷碗,舀了满满一碗温润如玉、热气腾腾的莲子羹。莲子颗颗饱满,
汤色清亮微稠,散发着诱人的清甜。然后,她端着碗,猛地转身,
脚步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劲儿,几步走到谢珩面前。“给!
”她把碗往谢珩手里几乎是“塞”了过去,动作粗鲁,滚烫的碗壁烫得她指尖微缩,
几滴清亮的汤汁溅出来,落在谢珩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青衫袖口上,洇开几个深色的小点。
谢珩稳稳地接住了碗,仿佛没感觉到那烫手的温度,更没在意袖口的污渍。
他垂眸看着碗中清甜的羹汤,长睫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极细微的笑意。他拿起碗边放着的白瓷小勺,
舀起一勺混着几颗莲子的汤,轻轻吹了吹,动作依旧是从容的优雅。然后,送入口中。
温热的、带着恰到好处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莲子的软糯和羹汤的顺滑完美融合,
熨帖着空荡荡的肠胃。他几不可察地轻轻喟叹一声,紧蹙了一天的眉宇,
似乎在这碗平凡的羹汤里,真正地、缓缓地舒展开来。他就这样,
坐在那个矮小简陋的马扎上,背靠着堆积的柴火,捧着那个朴素的青花瓷碗,一勺一勺,
极其认真地吃着。堂堂首辅,此刻的姿态,竟与那些在田间地头捧着粗瓷碗歇息的农人,
别无二致。只是那份刻入骨髓的清贵气度,让这画面又透着一种奇异的美感。沈妙站在一旁,
看着他安静进食的侧影。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
跳跃的灶火映在他专注的眼底。方才那股汹涌的羞恼和委屈,在他这近乎虔诚的吃相中,
竟奇异地一点点沉淀下去,化作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细密密的酸软,
悄悄蔓延至心尖。她默默地看着,直到他碗里的羹汤见了底。谢珩放下碗勺,
碗底干净得能映出人影。他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布巾,极其细致地擦了擦嘴角,
动作一丝不苟。然后,他抬起眼,看向沈妙。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
方才的平静无波被一种极其专注的、带着暖意的光芒取代。“甚好。”他开口,
声音比之前更清润了些,带着羹汤熨帖后的满足。“莲子软糯,清甜不腻,火候极佳。
”这评价,比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比御膳房强”要朴实得多,却莫名地,
让沈妙心头那点残余的别扭,又被熨平了一分。谢珩站起身,
颀长的身影瞬间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弯腰,拿起脚边那个精致的紫檀木食盒,
递向沈妙。“这个,”他语气平淡,像是在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宫里新贡的蜜渍樱桃,尚算清口。夫人留着……或做点心,或佐粥皆可。
”沈妙看着那个雕刻着精美云纹的食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没接。宫里的贡品?给她?
她一个小小的酒楼东家之女,拿这个做什么?谢珩的手停在半空,也不催促,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坦荡。厨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灶膛里未熄的余烬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最终,沈妙像是被那目光看得败下阵来,
又像是被那“蜜渍樱桃”勾起了厨娘的本能——做点心?
脑海里瞬间闪过樱桃酥、樱桃酪、樱桃酱……她咬了咬下唇,带着点不情不愿的别扭,
飞快地伸出手,一把将那食盒夺了过来,仿佛接的不是稀罕贡品,而是什么烫手山芋。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微凉的指节,沈妙像被火燎了似的,猛地缩回手,
将那食盒紧紧抱在怀里,垂着眼,看自己的鞋尖。谢珩看着她的反应,
眼底那丝极淡的笑意似乎又深了些许。他没再多言,只道。“明日,再来叨扰夫人。”说完,
他不再停留,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出了这间弥漫着烟火与清甜气息的小厨房。
3 诰命夫人青衫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渐浓的暮色里。
沈妙抱着那个沉甸甸、带着清雅木香的食盒,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怀里食盒的触感冰凉,指尖残留的那一丝微凉触感却像带着火星,灼得她心慌意乱。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他最后那句“明日,再来叨扰夫人”,像一道紧箍咒,让她又羞又恼,
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骗子!无赖!登徒子!
”她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压低声音恨恨地骂了几句,可怀里的食盒却抱得更紧了。她低头,
小心翼翼地掀开食盒盖子一条缝。一股清甜馥郁、带着独特果香的甜蜜气息瞬间逸散出来,
霸道地驱散了厨房里残留的油烟味。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满满一盒晶莹剔透、红艳欲滴的蜜渍樱桃!每一颗都饱满圆润,
浸润在浓稠透亮的琥珀色蜜汁里,如同凝固的红宝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这是连京城顶级酒楼都难得一见的稀罕物!沈妙咽了口唾沫,
心里的恼怒瞬间被厨娘见猎心喜的本能冲淡了大半。樱桃……做樱桃酱拌凉糕?
或是樱桃馅儿的酥饼?脑海里各种点心的配方纷至沓来。然而,
这点欣喜很快又被巨大的现实冲击所取代。他明天还来?堂堂首辅,天天往她这后厨跑?
这像什么话!要是被人看见……沈妙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她猛地合上食盒盖子,
仿佛那里面装的是洪水猛兽。这一夜,沈妙辗转反侧。
梦里全是青衫身影坐在小马扎上安静喝羹汤的画面,还有那句魔音灌耳般的“夫人”。翌日,
醉仙楼刚过午市最忙的时辰,喧嚣渐歇。沈妙躲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地指挥着帮厨收拾残局,
耳朵却像装了风车,时刻捕捉着后院门口的动静。她既怕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
又隐隐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期待?“笃、笃、笃。
”三声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如同精准计算过一般,在后院通往厨房的小门处响起。
沈妙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抹布差点掉进洗菜盆里。来了!他真的又来了!
帮厨王婶疑惑地看向门口:“谁啊?这个点儿……”“没谁!我去看看!
”沈妙抢在王婶前面,一个箭步冲过去,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栓。门外,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素净的青衫,洗得微白,却纤尘不染。
谢珩长身玉立,手里空空如也,没再提着那个刺眼的食盒。他站在门槛外,
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内的沈妙,仿佛昨日那场厨房风波从未发生。“夫人。”他开口,
声音清越如常。“说了不许叫夫人!”沈妙像被踩了尾巴,立刻压低声音反驳,
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她警惕地探出头,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后院,
确认没有外人,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堵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一脸防备。
“首辅大人有何贵干?”谢珩对她的防备视若无睹。他的目光越过沈妙的肩膀,
精准地落在了厨房里某个热气腾腾的灶台上,那里正煨着一小锅汤品,
盖子边缘溢出丝丝缕缕诱人的甜香。“今日份的甜汤,”他目光收回,
落在沈妙因羞恼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上,语气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可给为夫留了?”“……”沈妙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他怎么就能如此理直气壮、如此厚颜无耻?!“没有!”她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
试图用眼神逼退他。谢珩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没说话,也没动。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不信。僵持了几息。
沈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她气结,
又怕僵持久了引来旁人注意,只得咬牙切齿地侧开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进来!
小声点!”谢珩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从善如流地迈步进来,动作轻捷无声,
顺手还带上了门。厨房里的王婶和其他两个帮厨小伙计,在谢珩进门的那一刹,
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王婶手里的菜刀悬在半空,小伙计张大了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昨天首辅大人突然出现已经够惊悚了,今天……今天居然又来了?!还如此熟门熟路?!
谢珩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们,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王婶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还在发懵的小伙计,对着另外那个使了个眼色,
三人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连滚带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厨房,还极其贴心地把门带严实了。
动作之快,仿佛后面有老虎在追。厨房里瞬间只剩下沈妙和谢珩两人,
以及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哔剥声。沈妙看着那三个“临阵脱逃”的背影,气得牙痒痒。
她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走到那个煨着甜汤的砂锅旁,没好气地掀开盖子。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红枣、桂圆和银耳清甜气息的热雾扑面而来。她拿起勺子,
舀了满满一大碗,红枣饱满,桂圆剔透,银耳熬出了胶质,汤色清亮中带着诱人的琥珀色。
她端着碗,走到昨日那个熟悉的位置——柴火堆旁的小马扎边。“给!
”她把碗往谢珩手里重重一放,汤水晃荡了一下,溅出几滴落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嘶了一声。
谢珩稳稳接住碗,目光却落在她微微泛红的手背上,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极其自然地拿起勺子,坐到了那个矮小的小马扎上。高大的身影屈就在这方寸之地,
背脊却依旧挺直如松。他低头,开始专注地享用那碗甜汤,动作斯文,仪态无可挑剔,
仿佛坐在龙椅旁品尝贡品。沈妙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
心里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凭什么?他凭什么就能这样登堂入室,
理所当然地享受她的投喂?就因为他是首辅?就因为他那天挡了一巴掌?
还是因为……那声该死的“夫人”?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刺。
“首辅大人日理万机,府上难道连个会熬汤的厨子都没有?非要日日来我这小地方,
挤在这小马扎上,喝这粗陋的甜汤?”谢珩舀汤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沈妙,
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她气鼓鼓的脸。“有。”他回答得言简意赅。沈妙一噎。
“那你还……”“府上的汤,”谢珩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认真。
“没有夫人的好喝。”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碗中晶莹的红枣和软糯的银耳,又补充了一句,
声音低沉了些许。“也没有……烟火气。”烟火气?沈妙怔住了。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却又莫名地……戳中了什么。
她看着他坐在柴火堆旁、小马扎上安静喝汤的样子,
那身清贵的青衫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灶膛里的火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为他周身那层无形的冰霜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柔光。
他喝着汤,眼神专注而平静,仿佛这里不是油烟弥漫的厨房角落,
而是他处理朝政、批阅奏章的书房。那份从容和安定,竟让沈妙心头那股邪火,不知不觉地,
又消散了几分。她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口甜汤喝尽,放下碗勺,拿起布巾擦嘴。
那动作,优雅得不像话,仿佛刚才喝的不是一碗甜汤,而是琼浆玉液。“有劳夫人。
”他站起身,依旧是那句平淡的道谢。沈妙别开脸,不看他。“快走快走!
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谢珩没再多言,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栓时,他脚步微顿,
却没回头,只留下一句。“明日……”“知道了知道了!”沈妙像被踩了尾巴,
立刻抢着打断他,语气不耐。“明日给你留着!快走!
”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回应,似乎是……一声极低的轻笑?随即,
门被轻轻拉开,又合上,青衫身影消失在暮色中。4 权臣柔情沈妙站在原地,
看着那扇关紧的门,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半晌,才泄气般地垮下肩膀。她走到灶台边,
看着那个空了的青花瓷碗,碗底还残留着一点琥珀色的汤汁。她伸出手指,
无意识地碰了碰碗壁,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真是……冤孽。”她低低地骂了一句,
声音里却没了多少火气,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无奈,
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异样情愫。日子,
就在这诡异又奇特的“投喂与被投喂”中滑过。自那日起,每日下朝时分,无论晴雨,
谢珩必定准时出现在醉仙楼后院通往厨房的那扇小门外。笃笃笃三声敲门声,
如同某种固定的仪式。沈妙从一开始的羞恼抗拒、严防死守,到后来的麻木认命、习以为常,
心路历程可谓波澜壮阔。她尝试过闭门不见,结果第二日,京城府尹就亲自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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