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冷气开得十足,可林书衍额角的汗珠还是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顺着鬓角滑落,痒得钻心。
他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购物清单,指尖用力到发白,仿佛捏着的不是纸,
而是他摇摇欲坠的尊严。“卫生巾,日用,夜用,
加长夜用…护垫…”他像个执行秘密任务的蹩脚间谍,在女性护理用品货架前反复逡巡,
眼神飞快地扫过花花绿绿的包装,又触电般弹开。空气里弥漫着某种甜腻的香氛,
混着塑料包装的微凉气味,熏得他有点头晕。导购大妈推着小车从旁边经过,
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黏了好几秒,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潜伏在女厕所的变态。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伸手去够货架最上层那包标注着“超薄瞬吸,
安心熟睡”的夜用型号。指尖刚碰到包装袋的边角——“嘶啦!”一声脆响,
在这个过分安静的区域显得格外刺耳。林书衍浑身一僵,缓缓低头。脚下,
他那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早已磨得半透明的廉价塑料袋,此刻张着一个狰狞的大口子。
几包色彩斑斓、印着各种“超柔”、“瞬吸”、“立体护围”字样的卫生巾,
连同几盒小巧的护垫,像天女散花般,毫无保留地滚落一地,
铺陈在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瓷砖地板上,红红粉粉一片狼藉。时间仿佛凝固了。
周遭空气瞬间被抽干,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咚咚声,震得他耳膜发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带着探究、惊愕和毫不掩饰的嘲笑,
针一样扎在他背上。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个导购大妈的表情。完了。
林书衍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两个字在无限循环。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蹲下去,
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散落的“烫手山芋”。指尖碰到那柔软的、带着微妙触感的包装,
像被电了一下,动作更加慌乱。“哎呀,小伙子,买给女朋友啊?
”导购大妈终于“适时”地凑了过来,嗓门洪亮,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热情,
“这牌子现在打折呢!买两包送一包护垫哦!”她的声音像一把大喇叭,
瞬间将全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林书衍和他脚下那堆尴尬的“罪证”上。
林书衍的脸颊火烧火燎,耳朵尖烫得能煎蛋,他胡乱抓起几包东西,也顾不上看型号了,
只想立刻原地消失。“不…不用了!谢谢!”他声音发飘,几乎是吼出来的。
抱着一堆散乱的卫生巾,他像一头被围观的困兽,顶着无数道戏谑的目光,埋着头,
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冲向收银台的方向。身后,
似乎还隐隐传来大妈意犹未尽的推销声和其他顾客压抑不住的低笑声。“噗——哈哈哈哈!
卫生巾散落一地?还被导购大妈现场直播?哎哟我去,林书衍,
你这经历拍成短视频绝对爆款!标题我都替你想好了,‘母胎solo男超市历险记,
社死天花板!’”视频通话的窗口里,死党赵大头那张圆乎乎的脸笑得前仰后合,
五官都挤成了一团,唾沫星子几乎要隔着屏幕喷到林书衍脸上。他一边拍着大腿,
一边指着屏幕这头面如死灰的林书衍,“不行了不行了,笑岔气了!你说你,
堂堂Z大物理系高材生,当年解薛定谔方程眉头都不皱一下,
怎么买个卫生巾就把自己整成了行为艺术家?
”林书衍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那个笑得毫无人性的家伙,感觉额角的青筋在突突直跳。
他把手机摄像头默默往下压了压,只对准自己光洁的下巴,拒绝让对方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笑够没?笑够了就给我闭嘴。这玩意儿是给我表妹买的!”他语气生硬地辩解,
声音闷闷的。“得了吧你!”赵大头好不容易止住狂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你表妹?
你表妹才十岁吧?忽悠谁呢!我说书呆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终于开窍了?
看上哪个妹子了?开始曲线救国,从关心女性健康入手了?高啊!这招高!”他竖起大拇指,
表情贱兮兮的。林书衍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滚蛋!就是纯帮忙!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精心打理过的发型瞬间乱了,“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是我被当成变态围观了!整整一排大妈看我的眼神,跟看什么稀有动物似的!”“哎,
不是我说你,”赵大头终于收起了几分嬉皮笑脸,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
尽管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书衍啊,你这‘魔法师’头衔都戴了二十五年了,也该摘了吧?
人超市大妈看你的眼神能对吗?哪个正常大小伙子像你这样,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大学四年,追你的妹子能从教学楼排到食堂,结果呢?你倒好,不是嫌人家物理题不会做,
就是嫌人家讨论黑洞悖论不够严谨!你找女朋友还是找学术搭档呢?
”赵大头的话像一把把精准的小刀,毫不留情地戳在林书衍的痛处。
那些尘封的、充满挫败感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大学联谊会,灯光暧昧,音乐舒缓。
隔壁文学院的系花主动邀他跳舞。结果他踩了人家姑娘七次脚,
最后还一脸认真地纠正对方:“同学,华尔兹的节奏是强-弱-弱,
你第二拍起脚早了0.3秒。”系花那瞬间僵硬又委屈的表情,
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脚趾抠地。
还有那个鼓起勇气在图书馆给他塞了情书、脸蛋红扑扑的学妹。他看完情书,眉头紧锁,
当着人家的面就用红笔在“你像星辰照亮我的黑夜”旁边批注:“从物理光学角度看,
星辰反射太阳光,本身不发光,且距离遥远,其光亮对地球个体影响微乎其微。
此比喻缺乏科学依据,建议修改。”学妹当场捂着脸哭着跑了。
更别提上周那场堪称灾难的相亲直播。在老妈以死相逼下,他硬着头皮去了。
对面姑娘妆容精致,谈吐得体,聊起星座头头是道。结果林书衍全程灵魂出窍,
当姑娘娇羞地问“你觉得我们星座配吗”时,他条件反射地开始科普:“从概率学角度,
星座配对缺乏严谨的数据支撑和重复验证,
本质上属于巴纳姆效应……” 姑娘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最后直接拎包走人,
连咖啡钱都没付。那场直播的录屏片段,配上“注孤生”、“凭实力单身”的弹幕,
至今还在他们系的小群里流传,成为经久不衰的笑料。“喂?喂!书呆子?掉线了?
”赵大头的大嗓门把他从社死的回忆里拽了回来。林书衍回过神,
眼神空洞地盯着屏幕角落自己那张被无数人夸赞“建模脸”、“撕漫男”的脸。浓眉深目,
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利落。可这有什么用?这张脸带给他的,
除了学生时代抽屉里塞满的、他看不懂的情书,就是踏入社会后,
同事们或同情或戏谑的一句“哟,小林,又一个人过节啊?
”以及小表妹周萌萌那句精准补刀的童言无忌:“哥哥,你是不是被爱神诅咒了呀?
”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感,混杂着长久以来积累的挫败和孤独,
像滚烫的岩浆在他胸腔里翻涌、冲撞。二十五年的“清白”,
此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凭什么?他林书衍要智商有智商,
要颜值有颜值别人说的,凭什么就要被钉在“母胎solo”的耻辱柱上,供人取笑?
一个极其叛逆、极其不符合他二十五年人生准则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藤,
带着灼热的刺痛感,猛地攫住了他。“赵大头,”林书衍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沙哑,“你上次说的那个……约的APP,叫什么来着?”屏幕那头,
赵大头夸张的笑声戛然而止,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眼珠子瞪得溜圆,
仿佛看到了外星人入侵地球。“叮。”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
映照着林书衍紧绷的侧脸。屏幕顶端,那个图标暧昧、名字就叫“约约”的APP,
此刻像一个潘多拉魔盒,安静地躺在那里。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点开了它。
注册流程机械而冰冷。上传照片时,他在相册里挑挑拣拣,
最终选了一张看起来最不像他平时风格的照片——不是实验室白大褂,
也不是图书馆的证件照,而是去年团建时,在某个海岛拍的。照片里,阳光很好,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靠着栏杆,海风吹乱了额发,
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略显放松的微笑。
这张照片曾被赵大头评价为“极具欺骗性的纯情渣男风”。填写个人简介时,
他对着空白框犹豫了很久。删删改改,
最终只留下了一句极其寡淡又带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25岁,男。
寻求一段…轻松的、短暂的成年人的关系。无经验,请多指教。” 发送前,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锁屏,把手机丢到床的另一头,仿佛那是个定时炸弹。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一样。一种混杂着羞耻、紧张和某种隐秘刺激的电流窜遍全身。
他把自己重重摔进枕头里,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他在干什么?他林书衍,
一个坚信宇宙规律可预测、人生轨迹应可控的物理系硕士,居然在深更半夜,
注册了一个**软件?疯了。一定是被超市大妈和赵大头联合逼疯了。然而,
就在他辗转反侧,几乎要爬起来删掉APP时,手机又“叮咚”响了一声,格外清脆。
他像触电般弹起来,一把抓过手机。屏幕解锁,那个粉紫色的图标右上角,
亮起了一个小小的红色数字“1”。点开。
一个ID叫“NightRain”的用户发来了配对成功的系统通知,
附带一条极其简短的消息:明晚九点,云端酒店,2808。戴眼罩。没有寒暄,
没有试探,甚至没有一句“你好”。只有冰冷的时间、地点和一个匪夷所思的指令。
像一道不容置疑的军令。林书衍盯着那行字,足足有十秒钟,大脑一片空白。云端酒店?
那是本市最顶级的五星级酒店之一。2808?听起来像个总统套房。戴眼罩?
这是什么奇怪的情趣?他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想回复点什么,问点什么,大脑却一片浆糊。
对方的信息带着一种强大的、不容置疑的气场,
让他这个在网上查“第一次约会注意事项”都要列Excel表的人,
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最后,他只颤抖着回了一个字:好。发送成功的那一刻,
巨大的不真实感将他淹没。他甚至没来得及点开对方的头像看一眼。第二天晚上八点五十分。
云端酒店二十八楼,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无声滑开。林书衍踏出电梯,
脚下厚实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高级香氛和金钱混合的冷冽气息。
走廊空旷而安静,只有尽头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上方,亮着金色的“2808”。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身上这套斥巨资购置的修身西装,此刻仿佛变成了铠甲,
沉重又拘束。精心打理过的发型,每一根发丝都似乎绷紧到了极限。
鼻尖萦绕着古龙水的味道,是赵大头推荐的“斩女香”,此刻闻起来却有些冲鼻。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里面是赵大头塞给他的“战备物资”,
此刻像个烫手的山芋。走到2808门前,他停下脚步,
心跳声在过分安静的走廊里几乎震耳欲聋。他抬起手,
指尖在距离门铃还有几毫米的地方顿住,掌心全是汗。
脑子里像放幻灯片一样闪过无数念头:对方长什么样?会不会是个骗局?
戴眼罩到底什么意思?现在转身逃跑还来得及吗?不行!林书衍,
二十五年的耻辱柱就在身后!你退无可退!他一咬牙,带着一股壮士断腕的悲壮,
按响了门铃。“叮咚——”清脆的铃声在门后响起。几乎是同时,
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厚重的木门向内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里面没有开大灯,
只亮着几盏氛围壁灯,光线幽暗朦胧。一股清冽好闻的、带着点冷意的雪松香气幽幽飘出,
瞬间盖过了他身上的古龙水味。林书衍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深吸一口气,
努力平复狂跳的心,然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准备迎接“成年洗礼”的肃穆,
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那个崭新的黑色真丝眼罩——也是赵大头友情赞助的“专业道具”。
他摸索着,动作笨拙地把它罩在了眼睛上。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柔软的黑暗,
只有眼罩边缘透进极细微的光感。视野被剥夺,其他感官瞬间被放大。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能闻到那愈发清晰的冷冽雪松香,
能感觉到脚下地毯的柔软触感。他试探着,摸索着,抬脚迈进了门内。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发出沉闷的“咔哒”声,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亮和声响。“往前走三步。”一个女声响起。
那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质感,像冰凉的丝绸滑过皮肤,
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林书衍莫名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但此刻被紧张和黑暗包裹,根本无暇细想。他依言,像个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
僵硬地向前走了三步。停下。黑暗中,他感觉对方的气息就在很近的前方,
那清冽的雪松香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鼻尖。“东西放下。”那声音再次响起,命令简洁。
林书衍连忙将一直攥在手里的那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放在身侧,大概是沙发扶手或者矮几上。
“转一圈。”他像个陀螺,原地僵硬地转了个圈。西装的衣角带起微弱的风声。短暂的沉默。
黑暗中,林书衍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似乎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让他浑身不自在,手心又开始冒汗。
他努力回忆着赵大头临时恶补的“约会秘籍”和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爱情动作片片段,
试图调动起一点“氛围”。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绷,
不那么像在念物理公式:“那个…今晚月色很美。
”这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一句自认为浪漫的开场白,源自夏目漱石的名句。黑暗中,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气音,像是…冷笑?又像是纯粹的鼻腔共鸣?
他心一横,决定使出赵大头传授的“终极撩妹必杀技”,据说能瞬间点燃气氛。
他努力回忆着电影里男主角邪魅狂狷的样子,压低声音,
用一种自认为充满磁性的气泡音实际上听起来像感冒鼻塞说道:“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这句话说完,空气仿佛凝固了。绝对的死寂。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黑暗中,
那清冽的雪松香气似乎都停滞了一瞬。林书衍僵在原地,眼罩下的脸颊滚烫。完了,搞砸了?
是不是太油腻了?赵大头这个坑货!就在他尴尬得脚趾快要在地毯上抠出三室一厅时,
那个冷静的女声再次响起,比刚才似乎更近了一些,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玩火?
林书衍,看来上次那杯咖啡,没把你脑子烫清醒?”咖啡?!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林书衍的脑子里炸开!那个声音!那个场景!记忆的闸门被粗暴地撞开!
一周前,市中心高端写字楼的“未来创投”峰会。
他被导师临时抓壮丁去给合作方送一份紧急材料。会议厅门口人头攒动,西装革履。
他抱着厚厚的文件夹,像条沙丁鱼一样往前挤。
就在他快要接近目标——那个据说很严厉的合作方女代表时,
不知被谁从后面狠狠撞了一下腰眼!“哎哟!”他一个趔趄,身体失控地向前扑去,
手里端着的、刚从自助区拿来的、滚烫的咖啡杯脱手飞出,划出一道褐色的抛物线,
精准无比地泼在了前方一个高挑身影的…后背上!纯白色的高定西装套裙!
瞬间被深褐色的污渍浸染了一大片,狼狈不堪。时间仿佛静止。
周围嘈杂的人声瞬间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林书衍魂飞魄散,
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漂亮、也极其冰冷的眼睛。狭长的凤眸,
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里面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冻死人的平静和审视,像在看显微镜下一只失手的培养皿。她很高,气场极强,
即使狼狈地被泼了一身咖啡,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精致的五官在那一刻,刻进了林书衍的脑子里。“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手忙脚乱,语无伦次,下意识地掏出纸巾就往人家背上擦。“拿开你的手。
” 冰冷的声音,和此刻耳边的声音,完美重合!是她!
那个被他泼了一身咖啡的、气场两米八的冰山女总裁!林书衍如遭雷击,
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巨大的惊恐和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立刻!马上!他猛地抬手,一把扯下了蒙在眼睛上的真丝眼罩!
刺目的光线瞬间涌入,让他不适地眯起了眼。模糊的视野迅速聚焦——眼前的女人,
不再是峰会那天一丝不苟的盘发和白色套装。柔顺的黑色长发微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穿着一件质地考究的深酒红色丝质睡袍,腰带松松系着,
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她斜倚在宽大的单人沙发扶手上,
手里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刚刚放下的那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正是那张脸!
那晚让他噩梦连连的脸!只是此刻卸去了职场的凌厉锋芒,在幽暗的光线下,
五官轮廓显得更加深邃精致,眼神却依旧带着那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和…毫不掩饰的戏谑。
她微微歪着头,看着林书衍瞬间惨白、写满“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原地去世”的脸,
红唇缓缓勾起一个堪称惊艳、却又让人心底发寒的弧度。“自我介绍一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像逗弄爪下猎物的猫,“江临夏。你未来的老板。”她顿了顿,
欣赏着林书衍彻底石化的表情,然后,用两根纤长的手指,
慢条斯理地从睡袍口袋里夹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崭新的、带着挂绳的蓝色工牌。
在林书衍惊恐绝望的目光注视下,江临夏倾身向前,带着那阵清冽的雪松香气,
将工牌精准地挂在了他僵硬的脖子上。冰凉的塑料卡片贴着他的胸膛,激得他浑身一颤。
工牌上,清晰地印着他的入职照不知道她从哪搞来的!,
旁边一行加粗的黑体字:云端科技总裁助理——林书衍“明天早上九点,到我办公室报到。
”江临夏直起身,指尖轻轻弹了一下那张工牌,发出清脆的响声,笑容如同淬了毒的罂粟花,
“迟到一分钟,扣一个月奖金。林助理,准备好迎接你的新生活了吗?”林书衍站在原地,
像一尊被雷劈过的雕塑,灵魂已然出窍,
只剩下躯壳在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冷气里瑟瑟发抖。早晨八点五十五分,
云端科技大厦顶层。空气里弥漫着金钱、效率和顶级咖啡豆混合的冰冷味道。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钢铁森林的冰冷俯瞰。
林书衍站在那扇厚重的、铭牌上刻着“总裁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前,
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押赴刑场的囚徒。身上这套为了“约会”斥巨资买的西装,
此刻成了最讽刺的囚服。脖子上挂着的崭新工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慌。
他深吸了第八口气,终于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手,敲响了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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