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数字像一群蠕动的蚂蚁,爬得他眼睛发花。
孙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高,却像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紧绷的神经里:“陈屿,
昨天让你整理的数据透视表呢?市场部那边等着要,张总下午开会要用。
” 孙乾是他的组长,一个擅长把“公司需求”挂在嘴边,自己却总能准时下班的男人。
“孙哥,快了快了,还差最后两个维度的交叉分析。” 陈屿没回头,
手指在键盘上敲得更急,后脖颈的肌肉僵硬得像块石头。他昨晚熬到两点多,
才把基础数据清洗完。“快?市场部那边都催到我这儿来了!效率!效率懂不懂?
公司不养闲人!” 孙乾的声音拔高了点,带着一种惯常的、居高临下的不耐烦,
“还有上次那个项目复盘报告,PPT美化得怎么样了?视觉效果要抓人眼球!
别弄得跟草稿似的!今天下班前,这两样都放我桌上。”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补充道:“哦对了,下季度部门预算框架,你也先搭个初步的出来,思路要清晰,
要有前瞻性。明早给我个初稿。”陈屿感觉胃里一阵抽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孙哥。
”孙乾的脚步声远去了。工位隔板另一边传来小王压抑的叹息,带着同病相怜的绝望。
陈屿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下午五点四十七。距离孙乾要求的“下班前”,
还剩不到一小时十三分钟。而那个预算框架,意味着又一个通宵。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
屏幕中央那道在昨晚加班晕倒时磕出的裂痕,像一张丑陋的蛛网,
覆盖着新弹出的信息:XX银行尊敬的客户,
您尾号****的账户余额为:37.21元。
房租催缴提醒:请于三日内缴清本月租金5000元,超期将按合同锁门处理,
并产生滞纳金。房东:王。冰冷的数字和“锁门”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陈屿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窒息感。他租住的那个不到十平米的老破小隔断间,
是他在这座巨大城市里唯一的、摇摇欲坠的落脚点。如果被锁在外面……他不敢想。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边翘起的廉价铁皮,指甲缝里塞满了白色的木屑。加班到十一点半,
才勉强把数据透视表和那份“抓人眼球”的PPT塞给了孙乾。
对方在微信上回了个冷淡的“收到”。预算框架?那注定是后半夜的苦役。
写字楼里的灯光熄了大半,中央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吹着,带着一种金属和灰尘混合的怪味。
陈屿泡了碗最便宜的桶装红烧牛肉面,热气混着浓烈的香精气味腾起,模糊了他眼睛的镜片。
他麻木地吃着,味同嚼蜡。胃里沉甸甸的,却感觉不到饱。凌晨一点,
预算框架的雏形刚开了个头,眼前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突然开始扭曲、旋转,
像被投入漩涡的纸屑。太阳穴像是被两只小锤子轮番猛击,突突地跳。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他猛地站起来想去窗边透气,双腿却像灌满了铅,
根本不听使唤。视野像老旧的电视机断电,瞬间被浓稠粘滞的黑暗吞噬。
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软绵绵地朝坚硬冰冷的地板栽去。“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手机从他松开的指间滑落,屏幕朝下,
不偏不倚磕在桌脚金属包边一个微小的凸起上。“咔嚓!” 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那道本就存在的白色裂痕瞬间如闪电般扩张、蔓延,几乎覆盖了整个屏幕。
就在他倒地的同一秒,手机屏幕顽强地亮了一下,
狰狞的裂痕正好横贯在房东那条催命短信的中央:“……锁门处理!——房东王。
” 像是命运在裂痕里发出的最后通牒。黑暗,粘稠厚重得如同深海淤泥。
但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混沌中,一点景象却像被聚光灯打亮,
清晰得纤毫毕现:他办公桌上那个印着公司Logo的廉价白色马克杯。一道细细的裂纹,
从杯口边缘开始,以一种极其独特、怪异的“之”字形向下延伸,大约三厘米长,
末端还有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分叉,像一棵畸形小树的枝桠。这个画面,
带着一种不祥的精准,死死地烙印在陈屿昏沉的意识里。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刺鼻。
陈屿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两块铁坨,挣扎了许久,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惨白的天花板,
单调的日光灯管发出低微的嗡鸣。医院的病房。记忆的碎片缓慢回流——眩晕,倒地,
遥远模糊的惊呼,刺耳的鸣笛……他浑身像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在酸痛地抗议。
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床头柜,他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伸出手,指尖冰凉,拿起手机,
屏幕亮起。那道在倒地瞬间扩张、贯穿整个屏幕的白色裂痕,像一道丑陋的闪电疤痕,
狰狞地存在着。那独特的纹路走向……陈屿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
梦里那个马克杯的裂纹!他几乎是屏着呼吸,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拨通了同事小李的电话,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喂,
小李…我桌面上那个…白色马克杯…还在吗?帮我看看…看看它…有没有哪里裂了?
”电话那头传来小李明显还没睡醒、带着浓浓鼻音和疑惑的声音:“马克杯?哦,
组长的那个?在你桌上?等等啊……” 一阵窸窸窣窣翻动东西的声音。短暂的沉默后,
小李的声音陡然清醒,充满了惊奇:“哎?!屿哥!神了!真有!就在杯口边上,裂了条缝!
还挺新鲜的!昨天绝对没有!你是不是晕倒的时候碰着了?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从陈屿的尾椎骨炸开,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
他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含糊的“嗯…嗯…”,
仓促地挂断了电话。梦里那道“之”字形的、末端带诡异分叉的裂纹,
与现实组长马克杯上那新鲜出炉的伤口,在他脑海里严丝合缝地重叠了!
巨大的荒诞感和一种近乎恐惧的兴奋感攫住了他。他挣扎着坐起身,
不顾护士的劝阻和身体虚弱的警告,执拗地要求立刻出院。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回去!回到那个杯子旁边!亲眼确认这该死的“巧合”!
回到那个依旧弥漫着隔夜外卖酸腐味和冰冷疲惫气息的工位,
陈屿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白色的马克杯。它就放在他堆积如山的文件旁边,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它,指尖冰凉。杯口边缘,一道新鲜的裂纹赫然在目!
位置、长度、那独一无二的“之”字形走向、末端那个微小的分叉!与他梦境所见,
与他手机屏幕上那道裂痕的形态,完美地吻合!分毫不差!陈屿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刺进肺里。他像被烙铁烫到一样放下杯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
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这不是意外,不是幻觉!
某种他无法理解、无法定义的联系,在他那充满绝望的梦境与这冰冷刺骨的现实之间,
架起了一座看不见、却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桥!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破土而出:如果梦境能“看到”现实即将发生的微小细节,那么反过来呢?
他能不能……在梦里,“种”下点什么?让它在现实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藤蔓般疯狂缠绕,勒得他喘不过气。房租!
那笔压在裂屏手机里、像悬颈利刃般的五千块房租!成了他第一个必须攻克的堡垒!
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实验品,一个微小、具体、不易察觉,但能直接验证这疯狂猜想的靶子。
目光扫过桌面,落在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上。叶子蔫黄卷曲,盆土干裂发白,
像他此刻的生活一样毫无生机。就是它了。他拿起一个空矿泉水瓶,
走到茶水间接了大半瓶水。回到工位,他死死盯着那盆绿萝,盯着那龟裂的泥土,
在脑海里一遍遍、无比清晰地刻印这个画面:水,清亮、微凉的水,
从瓶口温柔地、均匀地浇灌下去,水流无声地渗透进干燥得冒烟的土壤,瞬间被贪婪地吸收,
到”蔫黄的叶片似乎都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向上舒展了一点点……他反复强化这个意念,
像最虔诚的信徒进行着唯一的祈祷,直到这个浇水的画面在脑海中凝固,
清晰得如同高清电影。晚上,
陈屿破天荒地没有理会孙乾在微信群里关于预算框架的“温馨提示”,
早早回到了那个狭窄、压抑、连呼吸都感觉凝滞的出租屋。他草草洗漱,
躺在那张硬得硌人的单人床上。没有刷手机,没有胡思乱想。他强迫自己放空大脑,
一遍又一遍在黑暗中描摹那盆绿萝,描摹水流倾注、泥土瞬间湿润、生机悄然回归的画面。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救赎稻草。意识沉沉下坠,跌入光怪陆离的漩涡。
破碎的街道在扭曲,上司孙乾咆哮的脸变成了喷火的怪兽,房东的短信像冰雹一样砸落。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梦魇深处,那盆绿萝的画面却顽强地挣脱出来,
清晰得如同聚光灯下的特写。他看到自己拿着那个熟悉的、瓶身微微变形的矿泉水瓶,
瓶口的水流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凝固的缓慢和绝对的精准,
均匀地洒落在绿萝干裂的盆土上。水流渗入土壤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真实得如同就在耳边响起。他甚至清晰地“看”到盆底那个小小的排水孔,
缓缓渗出几滴小小的、晶莹的水珠……陈屿猛地睁开眼!窗外天色是混沌的灰蓝,
黎明前的死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剧痛,
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连拖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
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到窗台边。那盆绿萝依旧蔫蔫地立在那里,像个无精打采的哨兵。
但是……盆土的颜色!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灰白干裂,
而是呈现出一种湿润的、深沉的深褐色!他颤抖着伸出手指,
带着朝圣般的虔诚和无法抑制的恐慌,
小心翼翼地探入泥土——指尖传来冰凉、粘腻的、无比真实的触感!湿润的!真的湿润了!
他再凑近细看,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在盆底边缘,靠近那个小小的排水孔位置,
赫然残留着几滴小小的、已经半干凝固的、如同琥珀般的水渍!
“成了……” 一个无声的、撕裂般的呐喊在他心底炸开,狂喜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堤坝,
随之而来的是对这股未知力量的巨大战栗!他做到了!他真的在梦里“浇水”,
并且它……改变了现实!这不是巧合!这是操控!
一种他刚刚笨拙地触摸到、却足以打败他整个世界的恐怖力量!狂喜的浪潮退去,
留下的是席卷全身、掏空骨髓般的疲惫。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
额角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越来越清晰的抽痛。第一次尝试“播种”,
成功带来的不仅仅是兴奋,还有一种实实在在的、精神层面的巨大消耗。这力量,
并非毫无代价。但房东那冰冷的“锁门”威胁,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容不得他有半分退缩和喘息。陈屿立刻行动起来。他冲下楼,
在小区门口的文具店买了一个厚实的硬壳笔记本,
封面是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星空图案。他把它命名为《捕梦实录》。回到出租屋,
他强忍着头痛,在第一页详细记录了马克杯裂纹的梦境与现实印证,每一个细节都力求精准。
第二页,
是绿萝浇水的完整实验过程:睡前意念准备、梦境中的关键细节、醒来后的观察结果,
以及那如影随形、越来越剧烈的头痛感。每一个字都写得异常用力,笔尖几乎要戳破纸背。
五千块!他需要钱,需要一笔快钱,一笔不引人注目却能立刻解除燃眉之急的钱。彩票?
号码组合浩如烟海,信息干扰巨大,他这点初生的、稚嫩的“梦力”恐怕会被瞬间淹没。
股市?那更是信息爆炸、瞬息万变的惊涛骇浪,他这只小舢板进去只会被撕得粉碎。
他的目光落在了《捕梦实录》深蓝色的星空封面上,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旧货市场!那里充满了被时光掩埋、真伪难辨的旧物,
信息相对简单纯粹,价值落差却如同天堑,正是浑水摸鱼、实现“点石成金”的绝佳试验场!
他开始有意识地在睡前观想旧货市场的画面:狭窄拥挤的过道,
空气中混杂着陈年木头、金属锈蚀、尘土和劣质烟草的复杂气味,
摊主们或慵懒打盹或眼神精明地扫视着行人,
蒙尘的旧物在昏暗的光线下沉默地堆积……他需要寻找一个“信号”,
一个在梦中能清晰标识出隐藏价值的独特信号。连续三晚,
他都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沉入这片混乱而充满可能性的“宝地”,
像一个无形的幽灵在摊位间无声游荡。大部分梦境依旧是模糊的碎片和毫无意义的噪音,
直到第四天凌晨。梦境中,
被棚顶遮挡显得异常昏暗的旧货市场里环境细节与他家附近的“城南旧物集”高度吻合。
各种模糊不清的旧物影像像海底的沉船残骸般堆积如山。突然,
在一个堆满落满灰尘的铜钱、发黄卷边的旧书和缺了口沿的青花粗碗的角落摊位,
一个深紫色的物件被压在下面,只露出模糊的一角。它本身毫不起眼,混杂在一堆破烂之中。
但就在陈屿的“梦中之眼”无意识地扫过它的瞬间,
那东西的边缘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亮”了一下!不是发光,
更像是在灰蒙蒙的、低分辨率的背景里,
它自身的轮廓在那一刹那变得异常清晰、锐利了零点几秒,
如同在浑浊的水中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涟漪。
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神经的错觉或是视觉残留。
但陈屿的“梦中之眼”却像最精准的雷达,
死死锁定了那个位置——一把造型古拙、线条凝练的紫砂壶,壶身似乎隐约刻着竹子的纹路。
他猛地惊醒!心脏狂跳,不是因为兴奋,
而是剧烈的、如同被钢针贯穿般的头痛狠狠戳击着他的太阳穴,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呕吐。
他强忍着令人晕眩的剧痛,摸索着打开台灯,抓过枕边的《捕梦实录》,
手指颤抖着记录:“城南旧物集!东墙第三根水泥柱旁摊位。堆旧书、破碗、铜钱。紫砂壶,
深紫近褐,刻竹纹?边缘‘锐化’感,极短暂!头痛欲裂!!!
”窗外天色刚泛起一丝惨淡的灰白,周六的清晨。头痛依旧顽固地盘踞在颅腔内,
每一次脉搏都带来一阵钝击。但他一刻也等不了。他冲进狭小的卫生间,
用冷水狠狠泼了几把脸,冰冷的刺激稍稍压下了那要命的胀痛。他胡乱套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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