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暴雨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 “环球中心” 的玻璃幕墙上噼啪作响。林野站在大厦后门的屋檐下,手机听筒里传来站长冰冷的声音:“林野,这个月投诉三次,迟到五次,按规定只能辞退你。工资下周结,工作服明天交回。”
“站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弟还在住院……” 林野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雨水顺着他消瘦的脸颊往下淌,在下巴汇成细流。浅蓝色外卖服后背早已湿透,紧贴着单薄的脊梁,左手腕那道童年被热水烫伤的疤痕在潮湿空气中隐隐作痛。
“谁没难处?站点不养闲人。” 电话被匆匆挂断,忙音在雨幕里格外刺耳。
林野望着白茫茫的雨帘发愣。口袋里三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连今晚的热汤面都不够。二十二岁的他,父母在十岁那年因车祸去世,跟着刻薄的远房亲戚长大,寄人篱下的日子让他早早学会了沉默。三个月前弟弟林阳突发心肌炎,手术费掏空了所有积蓄,现在每天的住院费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份外卖工作是他最后的指望。
风裹挟着雨水斜斜打来,屋檐下的干燥角落越来越小。林野把湿透的手机揣进怀里贴紧胸口,刚要冲进雨里,眼角余光瞥见公交站牌下有个身影软软倒下。
他心头一紧,本能地冲过去。雨水模糊了视线,看清那是个穿米白色风衣的女人,蜷缩在站牌下,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喂!你没事吧?” 林野摇晃她的肩膀,女人睫毛颤了颤,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雨太大拦不到出租车,林野焦急地抹掉脸上的雨水,看到女人风衣口袋露出半张名片 ——“苏清鸢 筑梦建筑设计工作室 创始人”。附近有家社区医院,他咬咬牙将女人打横抱起。
女人比看起来轻,林野却因连日劳累有些吃力。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医院跑,雨水灌进鞋子,每步都发出咕叽声。怀里的人突然轻咳,脑袋无意识地往他胸口蹭了蹭。
“坚持住,快到医院了。” 林野低头安抚,没注意两人脸颊越靠越近。绕过积水潭时他猛地踉跄,嘴唇毫无预兆地碰到一起。
柔软触感像电流窜遍全身,脑海里突然炸开无数画面 —— 流畅的建筑草图、复杂的力学模型、老人温和的声音在说 “清鸢,设计要暖人心”。这些画面快如闪电,等他回神,怀里的女人已经睁眼。
那是双很亮的眼睛,戴着细框银镜,镜片后是刚苏醒的迷茫与惊讶。“你是谁?” 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病态沙哑。
林野猛地松手,女人差点摔倒,他慌忙扶住:“对不起!我看到你晕倒…… 刚才是意外。” 他语无伦次,心脏狂跳,脸上又热又烫,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
苏清鸢看着浑身湿透的年轻男人,注意到他外卖服上的 “速达” 字样,还有左手腕显眼的疤痕。她扶着站牌站稳,轻喘道:“谢谢你,我没事,可能低血糖犯了。”
她从包里摸出水果糖剥开塞进嘴,甜味散开后脸色稍缓:“我叫苏清鸢,这是我的名片,改日请你吃饭。”
林野接过名片,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像触电般缩回。他把名片小心揣进内袋,低声道:“不用谢,你没事就好。”
雨小了些,苏清鸢看眼手表:“我得回工作室,还有急事。” 转身时又回头,“附近有便利店,买件干衣服换吧,别感冒了。”
林野望着她走进雨幕的背影,直到米白色风衣消失在街角,才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闪过的建筑图纸清晰得仿佛亲手画过,他甩甩头以为是幻觉,紧了紧怀里的手机,走向出租屋。这场雨夜意外,已悄悄改写他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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