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肮脏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岚城“灰域”的铁皮屋顶和锈蚀管道上，汇聚成粘稠的黑色水流，冲刷着地面常年积累的油污和某些难以言说的痕迹。
空气里是铁锈、腐烂有机物和廉价合成兴奋剂混合的刺鼻气味，这是“灰域”特有的、深入骨髓的颓败气息。
林默缩在一处废弃冷凝塔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壁。
他拉高了防水外套的领子，试图隔绝一些寒意，但作用微乎其微。
比雨水更冷的，是身体内部无时无刻不在蔓延的隐痛——那是“蚀骨”在低语。
距离上一次注射抑制剂己经过去三天，效力正在消退，骨髓深处那种熟悉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啃噬感开始变得清晰。
他摊开手掌，借着远处一盏频闪故障的霓虹灯牌（上面模糊地印着“猩红酒吧”的字样）投来的、断断续续的暗红色光芒，看着掌心。
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割伤，是半小时前处理一具被“开膛手”风格虐杀的尸体时，被尸体衣服里藏着的锋利骨片划开的。
伤口边缘的肌肉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蠕动、粘合，新生的肉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粉白色。
这个过程带来强烈的灼烧感和难以抑制的麻痒，像有滚烫的蚂蚁在皮肉下钻行。
林默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是因为疼痛本身——他对疼痛的忍耐阈值早己被“蚀骨”拔高到一个非人的程度——而是因为这该死的自愈，每一次细胞分裂都在加速消耗他本就不多的生机，都在为“蚀骨”的盛宴添柴加火。
“黑髓”，他这种残缺能力的名字，听起来神秘，本质上不过是把他变成了一具能反复修补的破烂人偶，代价是支付自己的生命作为燃料。
通讯器在口袋里发出低沉的嗡鸣，是加密频道。
林默用没受伤的手掏出那个老旧的、边缘磨损严重的设备，按下了接通键。
“坐标：第七排污枢纽，次级通道C-17。
‘货’有点…特殊。
报酬双倍，外加一条关于‘白鸽’的消息。”
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无波的电子音传来，是中间人“渡鸦”。
他的消息通常很贵，但也很准。
“白鸽”是林默最近在追查的一个据说有特殊渠道搞到高纯度抑制剂的药剂师。
“特殊？”
林默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铁锈。
“现场很‘热闹’。
像是被什么猛兽撕碎的，但…是人干的。
至少三个‘燃灰者’的残骸。
能量残留异常活跃，有‘清洁工’在附近发现嗅探的味道。”
渡鸦的电子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凝重，“风险高，接不接？”
林默闭上眼睛，感受着掌心伤口愈合时那钻心的灼痛，以及骨髓深处越来越清晰的“蚀骨”啃噬感。
双倍报酬意味着能多撑几天，“白鸽”的消息更是价值连城。
他没有选择。
在“灰域”，犹豫就是死亡。
“……接。”
一个字，带着沉重的分量。
“明智。
清理干净，别留尾巴。
‘清洁工’那群疯狗鼻子很灵。”
通讯切断。
第七排污枢纽是“灰域”深处一个巨大的、如同城市肠道般的迷宫。
C-17通道更是其中一条废弃己久的支线，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恶臭和浓烈的血腥味，几乎盖过了污水的腐味。
林默戴着防毒面具，头灯的光束刺破浓稠的黑暗。
眼前的景象，即使是见惯了各种死亡现场的他，胃里也忍不住一阵翻腾。
这里不是“清理”现场，是屠场。
墙壁、地面、锈蚀的管道上，泼洒着大片大片粘稠发黑的血浆和破碎的组织。
肢体像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散落各处，有的被巨力硬生生撕扯下来，断口处骨茬狰狞；有的则像是被高温瞬间碳化，保持着临死前扭曲的姿态；还有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胸腔被整个剖开，内脏不翼而飞，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浓烈的能量残留如同实质的静电，让林默裸露的皮肤感到阵阵刺痛和麻痹，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死者无声的惨嚎。
“至少三个‘燃灰者’…还有第三方？”
林默蹲下身，强忍着“蚀骨”因环境刺激而加剧的躁动，仔细检查一处墙壁上的爪痕——那不是人类的指甲能留下的，深达寸许，边缘带着熔融的痕迹。
另一处地面有巨大的、类似蹄印的焦痕。
是猎杀。
一场单方面、极其残忍高效的猎杀。
猎杀者不止一个，而且手段诡异强悍。
他压下心头的寒意，开始工作。
特制的强效溶解液喷洒在血迹和碎肉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刺鼻的白烟。
他动作麻利地将能辨认的较大尸块装入高强度尸袋，撒上能干扰能量追踪的“静默尘”。
每一次弯腰、拖拽，都牵动着体内的隐痛和掌心的灼烧感，汗水浸透了他的内衫。
时间紧迫，“清洁工”——官方专门处理超能力事件和掩盖痕迹的秘密部队——随时可能到来。
就在他处理最后几块散落在角落的残骸时，手指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在一滩粘稠的血污和破碎的衣物纤维下，露出一支金属注射器的尾部。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
他小心地将其抠了出来。
注射器样式奇特，非制式，金属外壳上没有任何标识，里面残留着大约三分之一管散发着微弱蓝色荧光的粘稠液体。
更让他瞳孔收缩的是，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注射器的瞬间，体内那如同附骨之疽、永不停歇的“蚀骨”啃噬感，竟然……减弱了一丝！
极其微弱，如同沙漠旅人感受到的一缕几乎不存在的微风，但对林默来说，这无异于惊雷！
他死死攥住那支冰冷的注射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东西…能压制“蚀骨”？
哪怕只有一点点？
狂喜和极度的警惕瞬间攫住了他。
这是陷阱？
还是某个倒霉“燃灰者”的遗物？
来不及细想，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
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磨砺出的、对致命危险的首觉预警！
林默想都没想，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向侧面扑倒！
“嗤啦——！”
一道无形的、带着高频震颤的锋刃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掠过，将他刚才所在位置后方一根锈蚀的金属管道无声无息地切成了两段，断口平滑如镜！
林默重重摔在粘滑污秽的地面上，溅起腥臭的水花。
他顾不上疼痛和狼狈，一个翻滚躲到一根粗大的混凝土支柱后面，同时拔出了插在靴筒里的高强度合金短匕，冰冷的黑色瞳孔在防毒面具后缩成了针尖。
头灯的光束扫过袭击袭来的方向。
通道入口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轮廓无声地矗立着。
那人穿着一身哑光的黑色作战服，完美地融入黑暗，脸上覆盖着同样材质的无面罩头盔，只有眼部位置闪烁着两点冰冷的、非人的红光。
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长柄武器，刃部在黑暗中流动着危险的能量微光，刚才那致命一击显然就出自此物。
没有言语，没有质问。
只有纯粹、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充斥了整个血腥的通道。
这杀意锁定了林默，更锁定了……他手中紧握的那支蓝色药剂注射器！
猎杀者！
清理现场的猎杀者，根本没有离开！
或者，他，就是冲着这支药剂来的！
林默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柱，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混合着“蚀骨”因紧张而加剧的啃噬痛楚，以及自愈掌心伤口带来的灼烧感。
汗水混合着污血，沿着额角滑落。
他瞥了一眼手中那支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注射器。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却也带来了即刻的死亡威胁。
跑？
在这地形复杂的迷宫，面对一个能无声无息切碎金属的未知猎杀者，生还几率渺茫。
战？
以他残缺的自愈能力和一把短匕，对抗一个明显装备精良、力量诡异的敌人，无异于自杀。
冰冷的绝望和更冰冷的求生欲在林默黑色的瞳孔中激烈碰撞。
他握紧了短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另一只手则死死攥着那支冰冷的、散发着微弱诱惑蓝光的药剂。
生存，从来都伴随着血与火的代价。
这一次，代价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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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割伤，是半小时前处理一具被“开膛手”风格虐杀的尸体时，被尸体衣服里藏着的锋利骨片划开的。
伤口边缘的肌肉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蠕动、粘合，新生的肉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粉白色。
这个过程带来强烈的灼烧感和难以抑制的麻痒，像有滚烫的蚂蚁在皮肉下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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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即使是见惯了各种死亡现场的他，胃里也忍不住一阵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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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地面、锈蚀的管道上，泼洒着大片大片粘稠发黑的血浆和破碎的组织。
肢体像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散落各处，有的被巨力硬生生撕扯下来，断口处骨茬狰狞；有的则像是被高温瞬间碳化，保持着临死前扭曲的姿态；还有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胸腔被整个剖开，内脏不翼而飞，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浓烈的能量残留如同实质的静电，让林默裸露的皮肤感到阵阵刺痛和麻痹，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死者无声的惨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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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地面有巨大的、类似蹄印的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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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顾不上疼痛和狼狈，一个翻滚躲到一根粗大的混凝土支柱后面，同时拔出了插在靴筒里的高强度合金短匕，冰冷的黑色瞳孔在防毒面具后缩成了针尖。
头灯的光束扫过袭击袭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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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言语，没有质问。
只有纯粹、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充斥了整个血腥的通道。
这杀意锁定了林默，更锁定了……他手中紧握的那支蓝色药剂注射器！
猎杀者！
清理现场的猎杀者，根本没有离开！
或者，他，就是冲着这支药剂来的！
林默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柱，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混合着“蚀骨”因紧张而加剧的啃噬痛楚，以及自愈掌心伤口带来的灼烧感。
汗水混合着污血，沿着额角滑落。
他瞥了一眼手中那支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注射器。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却也带来了即刻的死亡威胁。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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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
以他残缺的自愈能力和一把短匕，对抗一个明显装备精良、力量诡异的敌人，无异于自杀。
冰冷的绝望和更冰冷的求生欲在林默黑色的瞳孔中激烈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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