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分手那天,萧玦捏碎了我送他的玉佩。猩红的血顺着他指缝往下淌,他笑着问我,
“林殊薇,你再说一遍?”我说了,然后,镇国大将军疯了。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一拳砸在龙椅旁的盘龙金柱上,整个金銮殿都在晃。柱子上,留下一个带血的拳印。
皇帝吓得从龙椅上摔了下来。我爹,当朝丞相,当场跪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死。我也以为我会死。毕竟,萧玦的占有欲,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从战场上捡回我这条命,就觉得我的一切,连头发丝都是他的。
他会因为我跟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就去挑断那个人的手筋。
他会因为我绣的荷包上有一对鸳鸯,就觉得我心里有了别人,
然后把京城所有绣庄的鸳鸯图样都烧了。他爱我,爱得像要把我一口一口吞下去,嚼碎了,
融进他的骨血里。这种爱,让我窒息。我看着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身上的杀气,
像是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我知道,只要我再敢说一个字,他就会当场掐断我的脖子。
但我还是说了。我说:“萧玦,我受够了。我要嫁人了,嫁给礼部尚书的公子,他温文尔雅,
知书达理,不像你,像个只懂杀人的疯子。”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我自己心上。疼,
真他妈的疼。他走到我面前,停下了。他没动手,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双眼睛,
像是盛夏最烈的日头,要把我烧成灰。看了很久很久,他突然笑了。“好。”他说,
“好得很。”他转身就走,血从他紧握的拳头里,滴了一路,像是我为他铺上的红毯。
我赢了。我自由了。我看着他孤绝的背影,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但我死死忍住了。不能哭,
哭了,就全完了。我爹扶我起来的时候,腿还是软的。他唉声叹气:“女儿啊,你这是何苦?
把他逼疯了,对谁都没好处。”是啊,我把他逼疯了。可我爹不知道,我不把他逼疯,
他就会死。那封匿名的信里写得清清楚楚,只要我还占着“萧玦未婚妻”这个名头,
那把藏在暗处的刀,就会先捅向他。萧家的军权,太碍眼了。与其让他死,不如,
让我疯一次。2我以为,萧玦会带着他的兵,踏平礼部尚书府。或者,
他会直接把我绑回他的将军府,锁起来,打断我的腿,让我哪也去不了。这些,我都想过。
我甚至在枕头下藏了一把匕首。如果他真的那么做,我就死在他面前。但他没有。
他消失了整整三天。这三天,京城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礼部尚书的公子派人送来聘礼,我爹战战兢兢地收了。婚期定在一个月后。一切,
都像我计划的那样。可我心里,却越来越慌。萧玦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他越是平静,
就说明,他憋的风暴,越是可怕。第四天,他来了。不是带着兵马,也不是深夜潜入。
他是跟着传旨的太监,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一步一步,从我家大门口,走到了我面前。
他瘦了,也憔ें悴了。眼下的乌青很重,眼神却比以前更亮,亮得像淬了毒的刀。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衬得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他不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镇国大将军了。他腰间的令牌,
清清楚楚地写着——“相府首席护卫”。太监扯着嗓子念圣旨,大概意思是,
镇国大将军萧玦,自请降职,放弃一切军权,只求到丞相府,
贴身保护我这个“未来的尚书夫人”,直到我大婚。皇帝,准了。我爹当场就瘫了。
我也懵了。我看着他,他也在看我。那眼神,没有了之前的暴怒,
只剩下一种让我毛骨悚然的平静。那是一种,猎人看着笼中猎物的眼神。“林小姐,
”他朝我一抱拳,声音嘶哑,“从今天起,你的安全,由我负责。”白天,
他真的就像个最尽职的护卫。我走到哪,他跟到哪。像个沉默的影子,一句话不说,
但那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身上,让我坐立难安。我吃饭,他站着。我弹琴,他站着。
我睡觉,他……他就守在我卧房的房梁上。我快被他逼疯了。直到晚上。我吹了灯,
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假装睡着了。一阵微弱的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我知道,
他来了。我抓紧了枕头下的匕首,手心里全是汗。他走到我的床边,站了很久。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又沉又重,像是压着一块巨石。突然,一阵冰凉,贴上了我的脖子。
是他的剑。“除了我,”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又冷又哑,“谁还敢娶你?
”3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冲到我爹的书房。“爹!让他走!我不要他保护!”我快疯了,
一夜没睡,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我爹愁眉苦脸地看着我,“女儿啊,这是圣旨。
皇上金口玉言,爹也没办法啊。”“那就让他离我远点!别进我的院子!”“我已经说过了,
”我爹叹了口气,“可他说,他是‘贴身’护卫,离远了,怎么叫贴身?”我气得说不出话。
萧玦,他就是个无赖!疯子!我回到自己的院子,他果然像一尊门神,杵在我房门口。
看见我,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决定不理他。我让下人备车,我要出门,
去成衣铺给我和“未来夫君”裁制新婚的衣服。我就是要故意恶心他。他没拦着,
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上了另一匹马。马车刚走到一条偏僻的巷子,意外发生了。
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一支冷箭,穿透了车厢的木板,擦着我的耳朵飞了过去,“咄”的一声,
钉在我身后的靠枕上。我吓得尖叫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萧玦已经从马上飞身而起,
像一只大鹏鸟,落在了我的马车顶上。“保护小姐!”他只说了四个字,声音冷得像冰。
下一秒,十几个黑衣人从巷子两边的屋顶上冒了出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
朝我的马车扑了过来。我府上的护卫,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几个照面,就倒下了一片。
我吓得浑身发抖,缩在车厢的角落里。就在一个黑衣人砍开门帘,举刀朝我劈下来的时候,
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是萧玦。我甚至没看清他怎么出的手。只看到一道银光闪过,
那个黑衣人的脑袋,就飞了出去。血,喷了我一身。温热的,黏腻的。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吐了出来。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又冲了出去。那根本不是打斗。那是一场屠杀。
他就像一头冲进羊群的猛虎,手里的剑,每一次挥出,都带走一条人命。那些黑衣人,
在他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巷子里,除了他,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他站在尸体中间,黑色的衣服被血浸透了,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剑尖还在滴着血。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我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车厢。他走到我面前,
蹲下身,看着我。“现在,”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知道,你有多需要我了吗?
”他伸出手,想擦掉我脸上的血。我尖叫着打开了他的手,“你别碰我!你这个疯子!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良久,他收回手,站起身,背对着我。“回去吧。”他说,
“这里,我来处理。”那天,他用十几个人的血,告诉我什么叫“安全”。也告诉我,
这桩婚事,不是我想结,就能结的。44我病了。被吓的。一闭上眼,就是巷子里那场屠杀。
我爹请来全京城最好的大夫,吃了好几服药,才勉强能下床。这期间,
萧玦一步也没离开过我的院子。他就守在门口,不吃不喝,像一尊石像。我爹劝他,他不听。
下人送去的饭菜,原封不动地端回来。我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病好后,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他。你不是占有欲强吗?你不是见不得我跟别的男人好吗?
我偏要让你看。我让我爹,把京城里最有名的话本先生,请到了府上。还是个男人,
长得白白净净,很年轻。我把他请到我的院子里,就在萧玦的眼皮子底下,让他给我念话本。
念的,还是才子佳人,私定终身的戏码。我一边听,一边故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还时不时地,给那个话本先生递一块糕点,倒一杯茶。我能感觉到,萧玦的目光,
像刀子一样,要把那个话本先生千刀万剐。他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低到院子里的花草,
都好像蔫了。那个话本先生,也感觉到了。他念书的声音,越来越抖,汗,
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终于,他受不了了。他“扑通”一声跪下,“小……小姐,
小的不敢念了,求小姐饶命。”我冷笑一声,“怕什么?有本小姐在,谁敢动你?
”我的话音刚落,萧玦动了。他像一阵风,瞬间就到了那个话本先生面前。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伸出手,抓住了话本先生的右手。“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相府的宁静。
我眼睁睁地看着,萧玦的手,像铁钳一样,一寸一寸地,捏碎了那个话本先生的手骨。
清脆的“咔嚓”声,不绝于耳。那个话本先生,疼得在地上打滚,哭爹喊娘。
我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萧玦,嘴唇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不干净,
”萧玦做完这一切,像丢垃圾一样,把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话本先生丢了出去。
他拿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然后,他抬起头,
看着我,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现在,还有谁,敢给你念书听?”我气得浑身发抖,
“萧玦!你是个魔鬼!”“是啊,”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把我逼到墙角,“我就是魔鬼。
一个,只为你而存在的魔鬼。”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林殊薇,
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嫁给别人。你的男人,只能是我。你的丈夫,
也只能是我。”“你做梦!”我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是不是做梦,”他低下头,
嘴唇几乎贴着我的嘴唇,声音又轻又狠,“我们,试试看。”5我决定逃。这个地方,
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开始偷偷地计划。我让我最信任的侍女春儿,帮我准备金银细软,
还有出城的地图。我知道,京城的四个城门,肯定都有萧玦的人。我要走,只能走水路。
春儿劝我,“小姐,太危险了。将军他……”“别说了,”我打断她,“再不走,
我会被他逼死的。”春儿看着我,眼圈红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以为,我的计划,
天衣无缝。可我忘了,萧玦是谁。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军,他的警觉性,
比猎犬还灵敏。我逃跑那天,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换上了一身丫鬟的衣服,
在春儿的掩护下,从相府的后门,溜了出去。我们一路跑到码头,约好的船家,
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我心里一阵狂喜。我终于要自由了!可我的一只脚,刚踏上船板,身后,
就传来了一个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声音。“你要去哪啊?”我浑身一僵,
像被雷劈中了一样。我缓缓地转过身。萧玦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月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但他周围的空气,冷得能结成冰。船家吓得“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春儿也吓得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萧玦没有理他们。
他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我。“我问你,”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你要去哪?
”我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掉进河里。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了回来,
紧紧地箍在他的怀里。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你不是想逃吗?
”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声音里,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好啊,我带你逃。”第二天,
他真的带我“逃”了。他没有把我关起来,也没有打我骂我。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牵着一匹马,让我坐上去。“你想去哪,我带你去。”他说。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真的带我逛遍了京城。我们去了最热闹的集市,他给我买糖葫芦,买面人。
我们去了香火最旺的寺庙,他陪我烧香拜佛。我们去了风景最好的湖边,他租了一条船,
陪我看夕阳。他就像一个最体贴的情人,满足我所有的要求。有好几次,我都产生了错觉。
我以为,我们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还没那么疯狂的时候。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因为,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我都能感觉到,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那些,
都是他的人。晚上,我们回到相府。他送我到院门口,停下了。“开心吗?”他问我。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林殊薇,”他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眼神里,
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悲伤,“你知不知道,你看到的繁华,都是假的。这京城,
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你以为你逃出我的院子,就自由了。可你,逃不出这个牢笼。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问他。他收回手,摇了摇头。“没什么。”他说,“早点睡吧。
”他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他好像,也很孤独。66就在我以为,
日子会这样不好不坏地过下去的时候,那支毒箭,射穿了所有的假象。那天是上元节,
京城里很热闹。我爹说,让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开心一点。我答应了。
萧玦自然也跟着。我们走在熙熙攘攘的灯会上,周围是欢声笑语的人群。我看着那些花灯,
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萧玦走在我身边,一句话不说,只是警惕地看着四周。
走到一座石桥上时,我停了下来。桥下,有很多人在放河灯。我也想放一个。
我刚从一个小贩手里,接过一盏莲花灯,异变突生。人群中,突然有几个人,拔出刀,
朝我们砍了过来!周围的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四散奔逃。瞬间,热闹的石桥,
就变成了一个修罗场。萧玦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拔出剑,迎了上去。“别怕。”他说。
这一次的刺客,比上次的,更厉害。他们配合默契,招招致命。而且,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是萧玦。萧玦被几个人缠住了,一时分不开身。就在这时,我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阁楼上,
有一个黑影,举起了手中的弓弩。那弓弩,对准的,是我!“小心!”我几乎是下意识地,
喊了出来。萧- 玦听到了我的喊声,他想过来,但被缠住了。他眼里的焦急和恐惧,
是我从未见过的。那支弩箭,带着破空的声音,朝我飞了过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睛。我以为,
我死定了。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萧玦,挡在了我的身前。那支箭,正中他的后心。黑色的毒血,
顺着他的伤口,流了出来。“萧玦!”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回过头,看着我,笑了。
“还好,”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你没事。”说完,他直挺挺地,
朝我倒了下来。我下意识地抱住他。他好重。也……好烫。周围的刺客,看到他中箭,
并没有停手,反而攻得更猛了。我抱着他,绝望地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刀。就在我以为,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一群穿着禁军服饰的人,冲了过来。他们,是萧玦的人。
一场混战,在石桥上展开。我抱着昏迷不醒的萧玦,跪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只知道,
他为了救我,中了一箭。一箭,穿心。77萧玦被抬回了相府。我爹请来了宫里最好的太医。
太医们围着他,一个个愁眉苦脸,摇头叹息。“箭上有剧毒,”一个老太医说,
“而且离心脏太近,我们……无能为力。”我听完,浑身发冷。无能为力?他要死了吗?
我爹也慌了,“太医,求求您,再想想办法。他要是在我府上出了事,我们全家,
都要陪葬啊!”“办法,倒也不是没有。”老太医犹豫了一下,说,“需要有人,用嘴,
把毒血吸出来。但是,这个毒,非常霸道。吸毒的人,十有八九,也会跟着没命。
”所有人都沉默了。谁愿意,为了一个疯子,搭上自己的命?“我来。”我开口了。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我爹第一个反对,“不行!胡闹!你……”“爹,”我打断他,
“他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不能让他死。”我不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出于愧疚,
还是别的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我跪在萧玦的床边。
太医已经剪开了他后背的衣服,露出了那个狰狞的伤口。我深吸一口气,俯下身,把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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