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车祸后,姐姐辍学打三份工养我。今年国庆,她终于攒够钱,
带我去了爸妈最爱的那片海。“我们玩捉迷藏,你数一百个数,不许偷看哦!”我捂着眼睛,
满心欢喜地大声数数。数完一百下,身边只留下一封信。姐姐不见了。1海风是咸的,
和我眼泪一个味道。苏晴说,这是爸妈最爱的那片海。她打着三份工,终于在国庆攒够了钱,
带我来了这里。她笑着揉我的头,眼底是我看不懂的疲惫和解脱。“我们玩捉迷藏,
你数一百个数,不许偷看哦!”“好!”我捂住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大声数着。九十八,
九十九,一百!我转过身,笑着喊:“姐姐,我来抓你啦!”沙滩上空荡荡的,
只有一个白色的信封,被一块石头压着,在风里轻轻抖动。我扑过去,撕开信封。姐姐说,
她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让我忘了她。我不信。这一定是她开的又一个玩笑,
她最喜欢逗我了。“苏晴!你出来!”“姐姐!别玩了!我害怕!
”信纸从我颤抖的手中飘落,我哭着喊她的名字,在海边一遍遍地跑,从黄昏找到深夜。
浪花打湿我的裤脚,冰冷刺骨。可我感觉不到。我瘫坐在沙滩上,直到月亮升起,
才想起那个被我丢掉的信封。我在沙子里刨了很久,才找到它。信封里,
除了那张薄薄的信纸,还有一张冰冷的银行卡。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在深夜偷偷哭泣。她总是在我睡着后,看着我一声声地叹气。
我以为她只是太累了,我还天真地想,等我长大了,我来养她。原来她看着我,
是在看一个甩不掉的麻烦。她的眼泪,不是为我们的辛苦而流,是为她被我拖累的人生而流。
我拿出手机,颤抖着拨出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号码。“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正忙……”我打开微信,找到她的头像,那是一张我们的合照。
我发过去一句:“为什么?”对方已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她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2我找到最近的取款机,把那张卡插了进去。
屏幕上亮起一串数字:500.00。这就是她留给我的全部。是她打三份工,
辛辛苦苦攒下来,给我的遣散费。我终于明白,带我来这片海,玩这个捉迷藏的游戏,
都是她蓄谋已久的。我把钱全部取了出来,住进了镇上最便宜的旅馆。
房间里一股浓重的霉味,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里面暗黄的砖。我不在乎,
我只想有个地方,能让我蜷缩起来。半夜,门被敲响了。咚,咚,咚。“谁?
”门外是一个油腻的男声,是旅店老板。“小妹妹,一个人住啊?查个房。”我没开门。
“晚上怕不怕?哥哥陪你聊聊天?”他开始拧动门把手。我浑身的血都凉了,从床上弹起来,
用那个摇摇欲坠的木头柜子死死抵住门。门外传来一声咒骂,接着是走远的脚步声。
我靠着柜子,一夜没敢合眼。天不亮,我就逃了出去。在24小时快餐店坐到天亮,
冰可乐的杯壁上凝着水珠,冷得我发抖。我攥紧拳头,暗暗发誓。苏晴,我一定要找到你。
我要站在你面前,亲口问你一句为什么。我买了一张单程车票,
坐上了去往陌生大城市的火车。我紧紧攥着我们唯一的合照,那是我们最后的联系。
大城市比我想象中更冷漠。住宿,吃饭,每一笔开销……我很快就花光了所有钱。我未成年,
没有身份证,找不到任何工作。连最脏最累的洗碗工,都嫌我年纪小,摆着手让我滚。
我开始白天捡塑料瓶,一个一毛钱,十个才能换一个馒头。到了晚上,
我就在饭店后巷翻垃圾桶。尊严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快饿死了。
我把手伸进冰冷的垃圾桶,黏腻的触感让我一阵反胃。就在我摸到一个还带着温度的馒头时,
后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吓得僵在原地,
手里的馒头掉在地上,沾满了污泥。我抱住头,等着他像之前的人一样骂我小偷,
然后一脚踹开我。但什么都没有。一碗蛋炒饭递到了我面前,鸡蛋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子,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吃吧。”老板老王的声音有些粗哑,“以后别翻垃圾桶了,
来后厨帮忙,管你饭。”3于是我在餐厅的后厨洗碗,一摞摞油腻的盘子堆得比我还高。
但每天能吃上一碗老王亲手做的蛋炒饭,晚上能睡在堆放杂物的储藏间,我已经觉得是天堂。
我甚至开始攒钱。我想,等我攒够了钱,我就能堂堂正正地去找苏晴。我要让她看看,
没有她,我一样能活下去。那天,我正埋头刷碗,餐厅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门口,苏晴从车上走了下来。她化着精致的妆,
挽着一个英俊男人的胳膊,笑得明媚又张扬。和我记忆里那个满脸疲惫的姐姐判若两人。
她光鲜亮丽,我却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脑子一片空白,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冲出去。
于是我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姐姐!”她的笑容僵在脸上,低头看到我时,
脸色变得惨白。“你认错人了!”她身边的男人林哲皱起眉,看着我,又看看她:“晴晴,
这是谁?”苏晴的眼神里闪过慌乱,连忙解释:“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乞丐。”说着,
她扬起手扇了我一巴掌。“滚开!别弄脏我的衣服!”脸上一阵火辣,
但我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松。林哲皱着眉头,把她拉到身后。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对着我指指点点。
林哲示意保镖将我们带进餐厅的包厢。苏晴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眼神冰冷看着我。
“我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你为什么非要出现来毁掉我?”你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
那我呢?我在垃圾桶里翻食物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旅店老板骚扰,一夜不敢合眼的时候,
你在哪里?我在后厨被热水烫得满手是泡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模糊了我的视线。“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我哭着问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讥讽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比耳光更伤人。“因为你是个累赘!”她端起桌上的茶,
手腕一扬,滚烫的茶水朝着我的脸泼了过来。我吓得闭上了眼。但预想中的灼痛没有传来,
林哲抓住了她的手腕。他不是在救我,而是觉得苏晴的举动有失体面。他松开苏晴,
转头看我。“我是苏晴的未婚夫林哲。”“她为了养你,已经付出太多。
现在她马上要嫁入豪门,我不希望她的过去,尤其是你,成为她的污点。
”4林哲拿出一张支票扔在我面前。“这里是十万,你拿着钱,从这座城市消失,
永远别再出现。”“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里活不下去。”十万,
我可以租一个干净的房子,买很多新衣服,吃很多顿蛋炒饭。我甚至可以回到学校。
我抬起头,看到苏晴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她觉得我会拿,觉得钱可以买断我的尊严。
我笑了,当着他们的面把支票撕成两半,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我的尊严,你买不起。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蹲在餐厅后巷的垃圾桶旁,抱住膝盖。世界很大,
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这时,老王提着一袋垃圾走出来,看到缩在角落的我,愣住了。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进来吧,外面冷。”他领着我,
走上吱吱作响的木楼梯。“这是以前我儿子住的,他去外地工作后,就空了下来。
”“你收拾收拾,以后就住这儿。”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里有床,有桌子,是一个家。
我开始更加拼命地干活,餐厅打烊后,我就在小桌前看书。书是我从废品站淘来的旧课本,
上面满是别人的笔记。我要堂堂正正地走进学校,而不是在后厨的油污里过一辈子。
我要让苏晴和林哲看看,我不是他们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餐厅的生意越来越好,
老王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直到那天中午,餐厅里最忙的时候,
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个手里晃着一个证件。“卫生检查!都别动!
”顾客们吓了一跳,餐厅瞬间安静下来。我认得为首那人,他是林哲身边的保镖。
老王赶紧迎上去,陪着笑脸:“几位大哥,我们这儿都是正规经营,
卫生许可证都……”“少废话!”他们推开老王,走到后厨翻箱倒柜。“哎呀,这是什么?
”一个男人从橱柜最底下拎起一只干瘪的老鼠,另一个男人从未开封的盐里倒出一把蟑螂。
老王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这是污蔑!”“污蔑?这叫证据确凿!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我身上。“老东西,你胆子不小啊,
敢收留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我劝你赶紧把人赶走,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5食客们开始窃窃私语,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是我,又是我连累了老王,我应该走的,
我早就该走的。但我走之前,不能让餐厅因为我关门。我冲了出去,挡在老王身前,
高高举起老王给我的二手手机。“大家看!这才是真相!”我按下了播放键。视频里,
那个男人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死老鼠,塞进橱柜的画面,清清楚楚。
另一个男人把蟑螂倒进盐袋的动作,也一览无余。餐厅彻底炸了锅。“我靠!仙人跳啊!
”“太恶心了!报警!必须报警!”那几个男人想来抢我的手机,
却被愤怒的食客们团团围住。最终,几个人在咒骂声中,屁滚尿流地逃了。风波平息,
餐厅里一片狼藉。老王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碗,背影佝偻。“王叔,对不起。
”我走到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是我连累了你,我明天就走。”老王停下手里的动作,
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我以为他会默许。他却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走?
你告诉我,你能走到哪儿去!”他指着我的鼻子,第一次对我发了火。“被欺负了就跑,
这是谁教你的?你跑了,他们就得意了!你跑了,我这口气就白受了?”“你给我听着!
”“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儿待着!给我好好读书!考上高中,考上大学!
”“把录取通知书甩到那帮瞧不起你的人脸上!这他妈才叫报仇!”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决堤而下。他走过来,用粗糙的手,笨拙地擦掉我的眼泪。“从今天起,
你就是我老王的干女儿,我闺女叫苏瑾瑶。”“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闺女!”那天晚上,
我的桌上,多了一整套崭新的中考复习资料。我考上重点高中的那天,老王喝多了。
他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我闺女,有出息!”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以为,我的新生,从这一刻开始了。我拼了命地读书,从高中到大学,奖学金拿到手软。
餐厅的生意越来越好,老王给我存了一笔嫁妆钱,他说,要看着我风风光光地嫁人。
一切都很好。直到那天,餐厅的门被推开,苏瑾瑜穿着不合身的廉价衣服站在门口。
老王一步跨到我身前,把我牢牢护在身后。“你还回来干什么!
”苏瑾瑜的目光地落在我身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然后跪在地上。“月月,姐姐错了,
你原谅我。”“林哲宇不要我了,我没地方去了,我只能来找你。”她哭得撕心裂肺,
对着我磕头,一下,又一下,额头很快就红了。6老王指着她骂:“滚!
当初是你把她扔掉的!现在看我女儿出息了又想来沾光?我告诉你,没门!
”周围的食客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她,
想起了那个在海边消失的背影。最终,我拉住了老王。“王叔,让她起来吧。
”老王气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没再说什么。我不顾他的反对,
在学校附近给苏瑾瑜租了个小单间。我天真地想,她吃够了苦,现在知道错了,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我把奖学金分她一半,打工的工资,除了自己的生活费,
剩下的都给了她。我以为她会重新开始,可我错了。她没有去找工作,
整天待在那间出租屋里,用我给她的钱买最劣质的酒。每次我去看她,
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酸腐的酒气。她看到我,眼神里没有感激,只有怨毒。“要不是你,
我早就嫁进豪门了。”“苏瑾瑶,你就是个扫把星,是你抢走了我的好运!
”她把空酒瓶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到我的脚边。“你现在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了,
了不起了?”“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应得的!是你欠我的!”我不再和她争辩,
只是默默地收拾干净地上的狼藉,放下生活费,然后转身离开。我开始怀疑,当初心软,
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我不再试图和她沟通。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和竞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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