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村的夏天,是被黏稠湿热的空气和无休无止的蝉鸣包裹着的。午后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汁,
带着重量般泼洒在蜿蜒曲折、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上,
蒸腾起肉眼可见的、扭曲蠕动的热浪。林小雨拖着半人高的黑色行李箱,
站在村口那棵虬结苍老的古槐树下,望着这片十五年未曾踏足的故土,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甸甸的。母亲林婉秋弥留之际,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
浑浊的眼睛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光,反复念叨的最后一个清晰愿望,就是回到石壁村,
回到那栋老屋。小雨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在逃离这个村庄二十年后,又如此坚决地要归来。
她只记得,每当提起故乡,母亲眼底总会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恐惧。
村口的古槐树比她记忆中的更加庞大、更加阴森。枝叶遮天蔽日,投下的阴影浓重如墨,
将半条路都笼罩在阴凉之下。树干上系满了褪色甚至发黑的布条,有红色的,
也有其他颜色的,在无风的闷热午后,偶尔会自己轻轻晃动一下,
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拨弄。小雨走近些,发现一些布条上似乎用墨笔写着模糊的字迹,
她眯起眼辨认,隐约看出像是人名和日期,最早的一个,墨迹已几乎被风雨侵蚀干净,
只能勉强看出“光绪…年”的字样。一阵热风吹过,树叶发出密集的沙沙声,
那声音不像是普通的摩擦,倒更像是无数细小的声音在窃窃私语,语速急促,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感。小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行李箱的轮子在石板上发出突兀的噪音。“是小雨吗?”一个苍老、沙哑,
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身后响起。小雨猛地转身,心脏怦怦直跳。
只见一位佝偻得几乎对折的老妇人,拄着一根油光发亮的枣木拐杖,
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老妇人脸上布满深壑般的皱纹,
皮肤是那种缺乏血色的蜡黄,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甚至可以说是锐利,
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复杂难明。“您是…陈婆婆?
”小雨迟疑地辨认着。记忆里,童年时常给她塞糖果的邻居陈婆婆,虽然年迈,
却总是笑眯眯的,腰板也挺直,绝不像眼前这位老人这般憔悴、阴郁,仿佛这十五年的时光,
在她身上抽走了不止三十年的生机。老妇人缓缓点了点头,枣木拐杖在地上轻轻顿了顿,
发出沉闷的“叩叩”声。“你回来了。你妈呢?”她的声音干涩,
带着一种急于确认什么的紧迫感。“妈妈她…上个月走了。”小雨轻声回答,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眼眶又开始发热。即使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提起母亲的离世,
她依然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无措。陈婆婆那双过于清亮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消息。她枯瘦如鸡爪的手指猛地收紧,死死握住拐杖,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仰头看了看被槐树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喃喃低语,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都是命啊…逃不开,终究是逃不开…都是命…” 忽然,
她猛地向前蹒跚两步,一把抓住小雨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
完全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冰凉粗糙的触感让小雨打了个寒颤。“听着,孩子!
”陈婆婆的脸凑得很近,小雨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一股混合着草药和陈旧灰尘的古怪气味,
“天黑以后!千万!千万别靠近村中央那口古井!不管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人影!
都别去!一步也别靠近!记住了吗?一定记住了!”她的语速又快又急,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和…恐惧。“古井?
”小雨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村中央那口被巨大青石板严密封住的老井。童年时,
母亲对她管束最严的便是那口井,不仅不准靠近,
甚至连井所在的那片小广场都不让她去玩耍。有一次她和几个小伙伴玩捉迷藏,
她鬼使神差地想躲到井台后面,结果被母亲发现,一向温柔的母亲那次像是疯了一样,
将她狠狠拖回家,用竹条抽打了她的手心,之后又抱着她痛哭不止。
那是小雨记忆中母亲最失态的一次,也是她对那口井最初的神秘与恐惧的来源。
“记住婆婆的话!”陈婆婆的神情严肃得可怕,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刻满了警告,
“你长得…太像你外婆年轻时候了…那东西…会认出来的…” 她的目光在小雨脸上逡巡,
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忧虑。
不等小雨追问“那东西”是什么,陈婆婆已经松开了手,
像是怕再多待一刻就会惹上麻烦似的,急匆匆地转身,拄着拐杖,脚步竟出乎意料地快,
佝偻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弄拐角,仿佛被那个沉默的村庄一口吞噬了进去。
小雨独自站在原地,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陈婆婆冰凉手指的触感。明明是酷暑盛夏,
她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顺着脊椎爬了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空气中,
槐树叶的沙沙声似乎更响了,像是在重复着陈婆婆的警告。小雨家的老屋,
位于村子偏北的位置,离那口古井不算远,只隔了几户人家。那是一栋典型的湘西风格老宅,
灰瓦白墙,因为常年无人居住,墙上爬满了茂密的青藤,
有些甚至从破损的窗棂缝隙里钻了出来,
让整栋房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沉默的、长满绿色胡须的巨人。按照母亲临终前断断续续的交代,
老屋的钥匙应该就藏在门楣上方。小雨踮起脚尖,伸手在落满灰尘的门楣上摸索着。
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她小心翼翼地把它取了下来——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钥匙,
上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钥匙柄上还刻着一个模糊的图案,她仔细辨认,心头一跳,
那图案竟然和母亲檀木盒子上的漩涡符号有几分相似。“咔哒”一声,锁舌弹开。
小雨用力推开厚重的木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长响,
仿佛一扇尘封已久的历史大门被开启。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尘土、霉味和某种淡淡草药香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但却异常整洁,地面、桌椅上看不到明显的积尘,
完全不像是空置了十几年的样子,反而像是有人定期前来打扫过。
这个念头让小雨心里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客厅的正中央墙壁上,
挂着一幅用玻璃相框装着的黑白全家福。照片上的外祖父外祖母表情严肃,
穿着旧式的对襟衣衫,目光直视前方,带着一种旧时代特有的拘谨和威严。
年幼的母亲站在他们中间,大约七八岁的样子,梳着两个羊角辫,
脸上带着一丝腼腆而又略显僵硬的笑容。小雨注意到,照片的背景正是这栋老屋的门口,
但门楣上方,隐约可见一块牌匾,上面的字迹却因为照片年代久远而模糊难辨。她放下行李,
开始简单收拾。母亲的卧室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那张老式的雕花木床挂着泛黄的蚊帐,
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当小雨试图挪动床脚的一个旧木箱时,发现它异常沉重。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拖出来,打开箱盖,里面是些旧衣服和一些零碎物品。
而在箱子的最底层,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雕刻着诡异漩涡图案的檀木盒子。盒子没有上锁。
小雨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里面是几本用牛皮纸包着封面的笔记本,
以及一叠用橡皮筋捆好的泛黄照片。她拿起最上面一本笔记本,翻开扉页,
母亲娟秀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1985年7月15日:夜又深了。我又听到了,
从井那边传来的声音…它在叫我的名字,婉秋…婉秋…那声音,像极了去年冬天去世的奶奶。
娘说是我思念成疾,产生了幻觉,可是…为什么大哥昨晚也悄悄跟我说,他也听到了?
他还说…他还说看到井口有个白衣服的女人,长发垂到腰际,遮住了脸,
就那样直挺挺地立在井边,
脚…脚好像没有沾地…”“1985年7月29日:大哥昨晚半夜偷偷出去了,天亮才回来。
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眼神空洞得吓人,娘问他话,他也不理,
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墙壁。一整天了,他没说一个字,就只是用烧过的木炭,
在墙上反反复复地画着同一个奇怪的图案,一圈一圈的,
看得人头晕…”“1985年8月3日:娘今天偷偷请来了一个从山外来的游方道士,
在井边做了好久法事。我躲在门后偷看,看到道士的脸色一直很凝重。做完法事,他对娘说,
井里住了不干净的东西,怨气很深,需要每年定时祭祀才能勉强平息。
我壮着胆子问娘要祭祀什么,她只是抱着我哭,什么也不肯说。我看到她眼睛里的恐惧,
比我的还要深。”“1985年8月15日:大哥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但是,
他说的是一种我们谁都听不懂的语言,音调古怪,发音嘶哑,根本不像他自己的声音。
而且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完全变了,那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年该有的眼神,
那里面充满了苍老、怨毒和一种…一种死气沉沉的东西。我好害怕。”小雨一页页翻看着,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书本蔓延到指尖。她快速翻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
那里用红笔清晰地画着那个漩涡状的符号,和檀木盒子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在符号下面,
还有一行更加细小的字迹,笔触显得十分用力:“永不离村,誓不嫁外姓人,否则诅咒必验,
祸延子孙。”“诅咒…”小雨喃喃自语,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母亲从未对她提起过任何关于诅咒的事情,她只知道母亲是自由恋爱,
坚决地嫁给了外乡人的父亲,并随之离开了石壁村,从此很少回来。难道这一切,
都和那口井有关?夜幕,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厚重绒布,缓缓笼罩了石壁村。
村里的夜晚寂静得可怕,这是一种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没有城市夜晚的车马喧嚣,
甚至连犬吠虫鸣都稀少得可怜,偶尔响起的一声狗叫,也显得短促而惊恐,很快又沉寂下去。
小雨躺在母亲曾经睡过的那张雕花木床上,床板硬得出奇,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霉味和草药味的混合气息,在夜晚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她翻来覆去,
无法入睡。白天的经历,陈婆婆的警告,母亲的日记,还有那个诡异的符号,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脑海里盘旋。窗外,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升了起来,月光是惨白色的,
透过古老窗棂上糊着的旧报纸破洞照射进来,在坑洼不平的土地面上投下扭曲怪诞的光斑。
就在她意识模糊,介于清醒和睡眠之间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顺着夜风,
飘进了她的耳朵。那是一个女人的歌声。歌声凄美、空灵,又带着一种化不开的哀婉悲切,
唱的是一首旋律古老的民谣,歌词听不真切,
…不停休… 若问此物…为何形…且看水中…自家眸…”这调子…小雨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浑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旋律她隐约记得,小时候似乎听母亲哼过一两次,
但每次都是无意识的,哼到一半母亲就会突然愣住,然后脸色发白地停下。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此刻这飘荡在夜空中的歌声,
那嗓音…那嗓音像极了母亲林婉秋年轻时的声音!温柔,清亮,却带着一丝无法形容的幽怨。
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与内心的恐惧激烈地搏斗着。最终,
一种想要探明真相的冲动压倒了一切。她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拿起窗台上的手电筒,披上一件外衣,悄悄地拉开了房门。门外,
月光下的村庄仿佛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银纱。青石板路在脚下向前延伸,
两旁黑黢黢的老屋门窗紧闭,像是一排排沉默的、窥视着的巨人。越往村中央走,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越低,那歌声也越发清晰起来,每一个字都像冰针一样扎进她的耳膜。
古井所在的小广场空无一人。井口那块巨大的圆形青石板,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阴冷的光泽,
石板上雕刻的那些符文,此刻看起来更像是某种禁锢的咒语。小雨注意到,石盖的边缘,
似乎有被移动过的痕迹,露出了一道窄窄的、黑洞洞的缝隙。井台周围的地面,是湿的,
湿漉漉的一圈,反射着月光,仿佛刚有什么东西从井里爬出来,或者…刚刚进行过某种祭祀。
那哀婉的歌声,正毫无阻碍地从那道缝隙中飘荡出来,在寂静的广场上空回荡。
小雨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是擂鼓。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井口。
就在她的脚尖几乎要碰到井台边缘湿润的石块时,歌声戛然而止。绝对的寂静。
之前那若有若无的虫鸣彻底消失了,连风都停了。整个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声音。紧接着,
从那道黑暗的缝隙里,传来清晰的“滴答…滴答…”声,是水珠滴落水面声音。
在这片死寂中,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然后,是一种轻微的、急促的喘息声。
就像是有一个人,正趴在井口下方,紧贴着石板,艰难地呼吸着。“是…小雨吗?”井里,
传来了一个声音。温柔,缥缈,带着一丝虚弱,却无比熟悉。
小雨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那是母亲林婉秋的声音!绝不会错!
甚至连她说话时特有的、因为年轻时得过肺炎而留下的轻微喘息和尾音的上扬,都一模一样!
“妈…妈妈?”小雨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理智告诉她这绝无可能,母亲已经火化安葬,是她亲手捧的骨灰盒。但情感上,
那刻骨铭心的思念和这无比真实的声音,让她几乎崩溃。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下来吧…孩子…”井里的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
…好黑…但是…有你外婆在这里陪着我…我们…我们都在等你呢…”这声音像是有一种魔力,
瓦解了小雨最后的心理防线。她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眼神变得空洞,一步步挪向井口,
颤抖的手伸了出去,眼看就要触碰到那冰凉的石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后面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将她拽得向后踉跄倒地!
“别过去!找死吗!”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带着惊恐和愤怒。小雨猛地回头,
大脑一片空白。月光下,看到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浓眉紧锁,
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焦急和后怕。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身材高大,
与村里常见的老人形象格格不入。“那是井魅!是幻觉!它在模仿你母亲的声音骗你!
”青年厉声说道,同时用力将她从井边拖开,远离那道危险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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