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我的新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酒店电梯。电梯从1楼升至12楼,
门开后空无一人。监控显示她从未离开,就像人间蒸发。警方搜遍每个角落,
只在她消失的电梯角落找到一枚不属于她的铂金纽扣。一年后,
我在地下室发现她失踪前留下的血字:“别相信穿西装的人”而我,
正是那天婚礼上唯一穿全套西装的人。---红。铺天盖地的红。玫瑰、地毯、灯笼、请柬,
还有林薇身上那件量身定制的秀禾服,金线绣出的凤凰羽翼鲜活,几乎要振翅飞起。
她坐在梳妆台前,从镜子里对我笑,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狡黠的羞怯。我站在她身后,
双手搭在她纤薄的肩上,指尖能感受到丝绸的微凉和她肌肤底下温热的脉搏。
空气里弥漫着香水、发胶和甜腻的糕点气味,喧闹的人声像隔着一层水波,模糊而遥远。
“紧张吗?”她轻声问,声音像羽毛搔过心尖。我俯身,凑到她耳边,
嗅到她发间清淡的栀子花香。“有点。”喉咙确实有些发紧。她反手过来,
轻轻握了握我的手腕。“傻子。”那一刻,世界是完整的,圆满得没有一丝裂缝。
我以为这种圆满会持续很久,很久。接亲,闹房,敬茶……一切按部就班,
热闹又带着点程式化的混乱。终于到了酒店门口,鞭炮炸响,碎红纸屑漫天飞舞。
林薇由伴娘簇拥着先下车,走向酒店大堂,按照流程,
她要先乘电梯到十二楼的套房稍事休息,换装后再进行仪式。
我则需要在门口迎候一批稍晚到的亲友。隔着旋转玻璃门,我看见她红色的背影,
像一簇跳动的火焰,消失在通往电梯厅的拐角。伴娘团的粉色礼服像花瓣一样围拢着她。
那时是下午一点十五分。一点二十分,我的手机响了,是十二楼套房等待的化妆师,
语气焦急:“李先生,新娘还没到吗?时间有点紧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毫无缘由地攫住心脏。安抚了化妆师,我快步穿过大堂,走到电梯厅。
几部电梯的指示灯静静亮着。我问门口的服务生:“看到新娘和伴娘们上哪部电梯了吗?
”服务生指了指中间那部:“就这部,刚上去。
”我盯着那部电梯的楼层显示器:1…2…3…数字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跳动着。
5…8…10…12。“叮”的一声轻响,在空旷的电梯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金属门平滑地向两侧打开。门外是十二楼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
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送风的嗡嗡声。电梯轿厢里,空无一人。只有顶灯惨白的光,
冷冷地照着空荡荡的、四壁光洁的金属空间。仿佛刚才进去的那一群人,
那个穿着刺眼红裙的女人,只是一个集体幻觉。我僵在原地,血液好像瞬间冻住了。
伴娘们呢?六个大活人,加上林薇,七个,怎么可能凭空消失?“薇薇?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寂的走廊和电梯井里碰撞出微弱的回音。没有回应。
我冲进电梯,手指颤抖地按遍每一个楼层按钮,又疯狂地去拍打关闭键和紧急呼叫铃。
电梯门再次合上,开始毫无意义地上下运行。我靠着冰冷的厢壁,滑坐到地上,心脏狂跳,
几乎要冲破胸腔。混乱,无法形容的混乱。酒店保安来了,经理来了,亲友们也闻讯赶来。
报警,警察很快赶到,封锁现场,调取监控。监控录像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冷彻骨髓。
大堂监控清晰显示,林薇和六位伴娘确实在一点十六分进入了中间那部电梯。电梯门关上。
然后,是电梯内部的监控视角:七个女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林薇站在最里面角落,低着头,
手似乎无意识地攥着衣角。伴娘们还在小声说笑,气氛看起来并无异常。电梯平稳上升,
数字跳动。在到达12楼,门开启前的几秒钟,林薇突然抬了一下头,望向监控镜头的方向,
眼神有些空洞,嘴唇微动,像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然后,门开了,
监控画面显示,门外是十二楼的走廊。接着,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伴娘们说说笑笑地依次走了出去,没有人回头,
仿佛完全忘记了站在角落里的新娘。最后一位伴娘走出,电梯门缓缓合上。自始至终,
林薇没有移动分毫,她就站在那里,在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帧画面里,她依然站在那个角落,
低着头,红色的身影在监控黑白画面中变成一团浓重的灰影。可是,
当电梯门在十二楼打开时,外面的走廊监控,以及电梯内的监控,都明确显示轿厢是空的!
她没有出来,却不见了。就像一滴水,蒸发在了空气里。警方搜遍了整栋大楼。
电梯井、通风管道、机房、每一个客房、储物间、甚至垃圾桶。没有暗道,没有夹层。
那部电梯停运了,被技术人员翻来覆去地检查了无数遍,每一颗螺丝都被拧下来看过。
毫无收获。林薇,我的新娘,就在这部从一楼到十二楼,运行时间不超过四十秒的电梯里,
人间蒸发了。唯一的,勉强称得上线索的东西,是在电梯轿厢最里面那个角落,
林薇站立位置的地板缝隙里,找到的一枚纽扣。铂金材质,圆形,上面有细微的螺旋状花纹,
看起来价值不菲。它不属于林薇,也不属于任何一位伴娘,更不属于酒店制服。
这枚纽扣被装进证物袋,成了这起离奇失踪案唯一的物理证据。而案件,
也随着调查的毫无进展,渐渐蒙上灰尘,成了悬案。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
长得像一个世纪,又短得像一场噩梦。
我从最初的崩溃、疯狂寻找、哀求警方、求助媒体、甚至找上灵媒神棍,
到后来的绝望、麻木、行尸走肉。我们的生活公寓,我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梳妆台上她的护肤品蒙了灰,我也不敢动。仿佛只要一切保持原样,她就只是出门买菜,
随时会回来。我辞掉了工作,积蓄快要耗尽。周围人的同情和关心,渐渐变成了担忧和疏远。
他们觉得我疯了,沉湎于过去不可自拔。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沉湎,我是被困住了,
困在那个电梯门打开后空无一人的瞬间。周年祭那天,我没有去墓地。
我受不了看着那块冰冷的石碑,下面什么都没有。鬼使神差地,我又来到了那家酒店。
它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那部出事的电梯也早已重新投入使用,人们上上下下,
没人再记得一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我像个幽灵,在酒店里游荡。不知不觉,
走到了地下室的入口。酒店的地下室分为两层,B1是停车场和设备间,B2据说早已废弃,
平时锁着。但今天,那扇通往B2的铁门,或许是因为维修,虚掩着一条缝,
锁链松垮地挂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铁锈味的冷风从门缝里吹出来。我心里一动,
几乎是一种本能,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回荡。门后是向下的水泥台阶,光线昏暗,
只有远处一盏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空气潮湿阴冷。我打开手机的电筒,一步步往下走。
脚下是厚厚的灰尘和杂物。这里堆满了废弃的桌椅、破损的床垫、老旧的电器,
像一座被遗忘的坟墓。光线扫过角落,突然,墙壁上的一些痕迹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走近了些,心脏猛地一缩。那是一些刻痕,很深,像是用尖锐的石头反复划刻出来的。
拂去表面的浮尘,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迹显现出来:“别相信穿西装的人”字迹是暗红色的,
已经干涸发黑,像是……血。血液瞬间冲上我的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一年前电梯监控里林薇最后那个抬头的画面闪电般掠过脑海,她那微动的嘴唇,她想说什么?
她想警告谁?穿西装的人……婚礼当天,因为我是新郎,
我穿的是唯一一套正式的全定制黑色礼服西装,打着领结。
伴郎和亲友们大多只是穿了衬衣或休闲西装。而我,就是那个唯一穿全套西装的人。
她是在告诉我……不要相信我?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一个废弃的柜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留下这样的血字?她是什么时候刻下的?失踪前?还是……失踪后?
如果是不相信我,为什么又要嫁给我?电梯里那四十秒,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枚铂金纽扣……无数的疑问像毒蛇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窒息感扑面而来。
我死死盯着那行血字,仿佛能从中看到林薇绝望的眼神。恐惧、困惑、被背叛的痛苦,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崩溃。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地下室,
怎么回到那个冰冷空洞的家的。我坐在沙发上,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
在我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别相信穿西装的人。”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因为去酒店,我下意识地换上了一套整洁的深色西装,
仿佛这样能更靠近一年前那个时刻。现在,这套西装却像一层灼热的皮肤,紧紧包裹着我,
让我坐立难安。我猛地扯下西装外套,扔在地上。可那种被注视、被审判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林薇的失踪,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意外或绑架。它背后藏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诡异和阴谋。
而我自己,似乎也被卷入了这个漩涡的中心,成了一个可疑的对象,甚至可能是……加害者?
不,不可能!我爱她,我怎么可能伤害她?但那血字,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必须弄清楚真相。无论这真相多么恐怖,无论它会将我引向何方。
我重新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料。忽然,我在左侧袖口的内侧,
摸到了一个轻微的凸起。以前从未注意过。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小心翼翼地拆开袖口的线缝,里面藏着一颗小小的、坚硬的物体。取出来,摊在掌心。
是一枚纽扣。铂金材质,圆形,上面有细微的螺旋状花纹。和一年前,
在电梯角落里找到的那一枚,一模一样。我的呼吸停止了。世界寂静无声。
只有掌心那枚纽扣,和我剧烈的心跳,在黑暗中发出擂鼓般的轰鸣。
它是什么时候在我西装袖子里的?是谁放进去的?林薇?还是……别的“穿西装的人”?
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衬衣。我不是在寻找一个消失的女人。我是跌进了一个为她,
或许也是为我,精心编织的恐怖迷局。而第一个线索,竟然指向我自己。下一步,
我该相信谁?或者说,我还能相信我自己吗?窗外的霓虹灯依旧闪烁,这个城市依旧喧嚣。
但我的世界,从发现血字和纽扣的这一刻起,已经彻底崩塌、扭曲,
变成了一个充满恶意和未知的恐怖迷宫。而出口在哪里,我毫无头绪。我攥紧了那枚纽扣,
铂金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恐惧依然存在,像冰冷的蛇缠绕着脖颈,
但一种更强烈的情绪破土而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心。我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无论布局者是谁,想把我变成什么,我必须动起来。首先,是这枚纽扣。
它出现在我的西装袖口,这绝非偶然。这套西装是婚礼前两个月,
在一家名为“绅域”的高定店量身定制的。设计师、裁缝……接触过这套西装的人都有嫌疑。
我必须回去。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那枚从袖口拆出的纽扣,再次来到了“绅域”。
店面依旧低调奢华,空气中飘浮着羊毛织物和古龙水的混合气味。
接待我的还是那位年长的老师傅,姓陈,他记得我,也记得林薇,对我们的遭遇表示过惋惜。
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只是悲伤而非癫狂,
将证物袋里那枚从电梯找到的纽扣推到他面前。“陈师傅,警方最近在案子上有了点新发现,
这枚纽扣是重要线索。您见多识广,能看出这是什么牌子或者哪家工坊的出品吗?
”陈师傅戴上老花镜,拿起证物袋,对着光仔细端详,
手指隔着塑料袋摩挲着上面的螺旋花纹。他的眉头渐渐皱紧,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李先生,
”他放下证物袋,压低了声音,“这纽扣……不寻常。”“怎么讲?
”“这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配件。”他指着那螺旋花纹,“这种雕刻手法,非常古老,
而且精准,像是某种特定家族的徽记变体。但我印象中,几个知名的古老家族徽记里,
没有这样的。而且,铂金材质用在纽扣上本就罕见,这种工艺……”他沉吟片刻,
“我倒是在很多年前,听说过一个很小的、近乎传说的手工工坊,
专门为一些有特殊需求的客户定制这种东西,但那个工坊早就消失了。”“特殊需求?
什么特殊需求?”我追问。陈师傅摇摇头,眼神有些闪烁:“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做不得准。据说……是为了一些需要‘标识’身份,但又不想明示的团体。比如,
某些秘密结社。”秘密结社?我的心猛地一沉。林薇的失踪,会牵扯到这种东西?
“那您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个工坊的名字或者更多信息吗?任何线索都可能救命!
”我几乎是在哀求。陈师傅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才极低声说:“我试试看,
但不能保证。你也小心点,李先生,有些东西,沾上了可能就甩不掉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真诚的警告。离开“绅域”,我感到一阵寒意。秘密结社?特殊标识?
林薇怎么会和这种东西扯上关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平面设计师,性格甚至有些内向。
接下来是那行血字。“别相信穿西装的人”。如果它不是特指我,那么指向的是一个群体?
一个穿着特定西装比如,带有这种纽扣的西装的群体?我需要知道,那天婚礼上,
除了我,还有谁穿了西装,哪怕是休闲款。我翻出婚礼当天的合影,一张一张仔细看。
来宾中,穿正式西装的人的确不多,大多是年长的长辈或生意伙伴。
但我注意到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在几张抓拍的照片背景里,
都有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身形瘦高的陌生男人。他并没有出现在主桌或核心亲友圈,
总是站在人群边缘,表情淡漠,眼神似乎有意无意地瞟向林薇的方向。他是谁?
宾客名单上并没有这个人。我询问了几个当天负责接待的朋友,他们也都表示没有印象。
就像是一个幽灵宾客。我将这个男人的照片截图放大,虽然模糊,
但依稀能看出他西装的剪裁非常合体,质地高级。最重要的是,
在他抬手喝饮料的一张照片里,放大后,他袖口似乎隐约反射出一点金属光泽,
形状……像是一枚圆形纽扣。线索似乎开始交汇,却指向更深的迷雾。晚上,
我再次潜入酒店地下室B2层。这次我带上了更强的照明工具和一把小刀。
我要彻底检查那个留下血字的角落。血字下方的墙角,堆积着一些潮湿的废料。我用脚拨开,
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砖头。撬开砖头,后面是一个小小的空隙,
里面藏着一个用防水油布紧紧包裹的小物件。是一个老式的USB存储盘。心脏狂跳起来。
林薇留下的?她预感到会出事,所以提前藏下了这个?我像做贼一样回到家中,反锁房门,
拉上窗帘,将U盘插入电脑。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文件名是:“听听这个”。
点开播放键,先是刺刺啦啦的电流声,然后是一段模糊的对话,背景音很嘈杂,
像是在某个宴会或公开场合偷录的。
一个略显苍老、带着威严的男声说:“……仪式必须完成,选定的‘容器’不能再出差错。
‘钥匙’已经在她身上了。”另一个年轻些、声音尖细的男人回答:“明白。
‘裁缝’已经就位,会确保她准时抵达‘电梯’。只是……那个新郎,有点麻烦。
”苍老的声音:“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必要时,‘处理’掉。记住,
确保他穿着那套‘标识’西装,这样事后调查才会指向正确的‘方向’。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我坐在电脑前,浑身冰冷,血液都凝固了。“容器”?“钥匙”?
“仪式”?“裁缝”?“电梯”?每一个词都透着邪异和阴谋。林薇是“容器”?
我是那个“无关紧要”、要被“处理”掉的新郎?而那套西装,
竟然是故意让我穿上的“标识”,目的是为了在出事之后,把嫌疑引到我身上?所以,
林薇留下的血字,“别相信穿西装的人”,不仅仅是指我,
更是指向那个让我穿上这套西装的人,指向那个声音尖细的“裁缝”,
指向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幽灵宾客,指向他们背后的那个秘密结社!我不是加害者。
我是一枚棋子,一个祭品,一个被精心设计的替罪羊!愤怒取代了恐惧,
像火山一样在我胸腔里喷发。他们偷走了我的妻子,毁了我的生活,还想让我来背这个黑锅!
我要找到他们。我要知道“电梯”到底是什么?林薇被带去了哪里?那个“仪式”又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疯了一样调查。我根据录音里模糊的背景音,反复对比,
终于识别出其中一段隐约的音乐,
是本市一家非常私密的、实行会员制的俱乐部——“穹顶俱乐部”——内部经常播放的曲子。
我开始蹲守“穹顶俱乐部”。它坐落在一栋不起眼的旧式洋房里,门口没有任何标识,
进出的人都衣着考究,神色矜持。我无法进入,只能在外围观察。第三天晚上,
我看到那个照片中的瘦高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走进了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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