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沉得像块浸了水的铅，风裹着雪粒子刮过来，打在手背上跟小刀子割似的，一会儿就红一片。
我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的旧棉袍使劲裹了裹，可棉絮都从破口钻出来了，风一吹簌簌响，半点不顶用，寒气顺着衣领往骨头缝里钻。
囚车轱辘碾过积雪的青石板，咯吱咯吱的，听得人心烦，又透着股绝望——这哪儿是去皇宫，明明是奔着活罪受的。
同行的那些罪臣家眷，没几个能稳住的。
有小声哭的，手冻得僵了还在搓；有试着跟官兵求情的，结果被一句“闭嘴！
罪臣之女还敢多嘴？
再吵丢雪地里喂狼！”
怼回去，那官兵扬着鞭子，鞭梢擦过一个姑娘的发髻，吓得她立马不敢出声，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我一首垂着眼，这些都看在眼里，可半个字没说。
我心里门儿清，这时候不管是硬刚还是示弱，都只会成别人欺负的靶子。
以前是太傅府二小姐又怎么样？
现在就是个待罪的，想活着，想以后给家里翻案、护住子瑜，就得把那些棱角全收起来，跟石缝里的草似的，先低头活着，等机会。
偷偷把手缩进袖子，指尖碰到衣襟里藏的半块玉佩——那是娘走之前塞给我的，说能保平安。
玉佩还有点温乎气，攥着它，心里能踏实点，也更笃定了：必须活下去。
偶尔抬眼扫过窗外的长安城，以前多热闹的街啊，现在没几个人，路过的老百姓看囚车的眼神，有可怜的，有嫌弃的，也有漠不关心的。
我没敢多看，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在囚车里尽量坐稳点，省点力气——后面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也不知道晃了多久，囚车终于停了，前面是朱红大门，门楣上“掖庭”俩字看着就压抑，跟张要吞人的嘴似的。
官兵把我们赶下车，过来个穿灰布裙、脸拉得老长的嬷嬷，后来才知道是管事的张嬷嬷。
她叉着腰，眼神跟鹰似的扫过来，最后停在我身上，阴阳怪气的：“哟，这不是太傅府的二小姐吗？
怎么也混到这步田地了？”
她上下打量我，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听说你们沈家男丁都流放了，女眷当奴，这不就是报应嘛！”
我攥着玉佩的手紧了紧，指甲都快掐进掌心了，可还是低着头，声音尽量平：“民女沈微澜，愿意遵旨干活，没半句怨言。”
我知道，这时候跟她吵，纯属找不痛快。
张嬷嬷见我这么“听话”，脸上的嘲讽更明显了，也没再多说，转头对着所有人喊：“都听好了！
进了掖庭，你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就是最低贱的奴才！
从今天起，守规矩、好好干活，敢偷懒耍滑、惹事，有你们好受的！”
之后就领棉衣和口粮。
我跟着队伍去库房，看别人领的棉衣虽说不厚，但至少完整，口粮也能凑活吃。
轮到我时，张嬷嬷递过来件又薄又破、还带着霉味的棉衣，还有一小把掺着石子的糙米。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刚想问“这……”，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张嬷嬷抱着手，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
不满意？
你以为你还是太傅府小姐，能挑挑拣拣？
实话跟你说，罪臣之后本来就低人一等，有口饭吃、有件衣服穿，就该谢天谢地了！
不想要就说，有的是人要！”
旁边的女眷没一个敢说话的，就偷偷用同情的眼神看我。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就是故意刁难。
没争辩，接过东西低声说：“谢张嬷嬷。”
后来被分到一间小通铺，挤了十几个宫人，屋里又霉又臭，味儿特别冲。
我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把破棉衣铺在底下当垫子，糙米小心翼翼收进怀里——这可是活命的东西。
窗外雪还下着，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冻得人首打哆嗦。
我缩着身子，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脑子里全是事儿：爹被押走时那眼神，嫡母自尽时的决绝，还有子瑜那害怕的样子。
“子瑜，姐一定想办法救你，一定给沈家翻案。”
我在心里默念，又摸了摸那半块玉佩，好像能靠着这点念想撑下去。
正想着，隔壁铺的一个宫人凑过来，小声跟我说：“妹妹，你刚进来不知道，张嬷嬷可厉害着呢，又贪财，还靠着淑妃她娘的关系，在掖庭里横着走。
你今天领的东西，明显是她克扣的，下次想少受点罪，或许……”她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
我抬头一看，张嬷嬷正站在门口，眼神冷冰冰的扫着屋里。
“都早点睡！
明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谁要是敢私下议论，仔细你们的皮！”
说完她就走了。
屋里一下子静下来，那宫人也赶紧缩回去，不敢再说话。
我看着张嬷嬷走的方向，心里有点发沉。
把玉佩重新藏好，闭上眼睛，看着像睡着了，其实脑子转得飞快：张嬷嬷的刁难、淑妃她娘的背景、掖庭里这些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这些都得记着，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夜越来越深，雪还没停，掖庭里到处都是冷飕飕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在黑暗里睁开眼，看着窗外的雪，心里打定主意：再难也得忍，把锋芒藏好，多看看、多听听，攒点力气。
总有一天，我得从这破地方走出去，让害沈家的人付出代价。
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麻烦压根没停，更大的坎儿，己经在前面等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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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那些罪臣家眷，没几个能稳住的。
有小声哭的，手冻得僵了还在搓；有试着跟官兵求情的，结果被一句“闭嘴！
罪臣之女还敢多嘴？
再吵丢雪地里喂狼！”
怼回去，那官兵扬着鞭子，鞭梢擦过一个姑娘的发髻，吓得她立马不敢出声，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我一首垂着眼，这些都看在眼里，可半个字没说。
我心里门儿清，这时候不管是硬刚还是示弱，都只会成别人欺负的靶子。
以前是太傅府二小姐又怎么样？
现在就是个待罪的，想活着，想以后给家里翻案、护住子瑜，就得把那些棱角全收起来，跟石缝里的草似的，先低头活着，等机会。
偷偷把手缩进袖子，指尖碰到衣襟里藏的半块玉佩——那是娘走之前塞给我的，说能保平安。
玉佩还有点温乎气，攥着它，心里能踏实点，也更笃定了：必须活下去。
偶尔抬眼扫过窗外的长安城，以前多热闹的街啊，现在没几个人，路过的老百姓看囚车的眼神，有可怜的，有嫌弃的，也有漠不关心的。
我没敢多看，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在囚车里尽量坐稳点，省点力气——后面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也不知道晃了多久，囚车终于停了，前面是朱红大门，门楣上“掖庭”俩字看着就压抑，跟张要吞人的嘴似的。
官兵把我们赶下车，过来个穿灰布裙、脸拉得老长的嬷嬷，后来才知道是管事的张嬷嬷。
她叉着腰，眼神跟鹰似的扫过来，最后停在我身上，阴阳怪气的：“哟，这不是太傅府的二小姐吗？
怎么也混到这步田地了？”
她上下打量我，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听说你们沈家男丁都流放了，女眷当奴，这不就是报应嘛！”
我攥着玉佩的手紧了紧，指甲都快掐进掌心了，可还是低着头，声音尽量平：“民女沈微澜，愿意遵旨干活，没半句怨言。”
我知道，这时候跟她吵，纯属找不痛快。
张嬷嬷见我这么“听话”，脸上的嘲讽更明显了，也没再多说，转头对着所有人喊：“都听好了！
进了掖庭，你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就是最低贱的奴才！
从今天起，守规矩、好好干活，敢偷懒耍滑、惹事，有你们好受的！”
之后就领棉衣和口粮。
我跟着队伍去库房，看别人领的棉衣虽说不厚，但至少完整，口粮也能凑活吃。
轮到我时，张嬷嬷递过来件又薄又破、还带着霉味的棉衣，还有一小把掺着石子的糙米。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刚想问“这……”，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张嬷嬷抱着手，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
不满意？
你以为你还是太傅府小姐，能挑挑拣拣？
实话跟你说，罪臣之后本来就低人一等，有口饭吃、有件衣服穿，就该谢天谢地了！
不想要就说，有的是人要！”
旁边的女眷没一个敢说话的，就偷偷用同情的眼神看我。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就是故意刁难。
没争辩，接过东西低声说：“谢张嬷嬷。”
后来被分到一间小通铺，挤了十几个宫人，屋里又霉又臭，味儿特别冲。
我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把破棉衣铺在底下当垫子，糙米小心翼翼收进怀里——这可是活命的东西。
窗外雪还下着，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冻得人首打哆嗦。
我缩着身子，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脑子里全是事儿：爹被押走时那眼神，嫡母自尽时的决绝，还有子瑜那害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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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隔壁铺的一个宫人凑过来，小声跟我说：“妹妹，你刚进来不知道，张嬷嬷可厉害着呢，又贪财，还靠着淑妃她娘的关系，在掖庭里横着走。
你今天领的东西，明显是她克扣的，下次想少受点罪，或许……”她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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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一下子静下来，那宫人也赶紧缩回去，不敢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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