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沉重的闷响砸碎了黄昏的宁静，伴随着几声压抑的嗤笑。
一道人影被粗暴地从王府里扔了出来，像一袋破败的谷物，重重摔在冰冷的石板上，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
“哥？”
蜷缩在对面街角石墩后的紫清元猛地抬起头，愣了一瞬。
那身染血的粗布衣裳，他绝不会认错。
“哥！”
七八岁的少年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冲过街道，扑到那具尚且温热的躯体旁。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灌满他的口鼻。
“你怎么了？
醒醒啊！
哥！”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
手触到的是一片黏腻的温热。
月光惨淡，勉强照亮了紫清阳那张年轻却己无生气的脸庞东域边缘临溪镇王府门前这里住的都是挣扎求生的凡人，王府，就是他们头顶的天。
而如今，这片天用最残酷的方式，砸碎了紫清元的一切。
“清元娃儿！
别看了！
造孽啊！”
闻声赶来的邻居赵大叔声音发颤，想伸手拉开他，自己却先踉跄了一步，脸色苍白。
紫清元猛地挣脱，双手死死攥着哥哥早己冰冷的胳膊，徒劳地摇晃“哥！
你看看我！
我是元儿啊！
我们回家，娘还在等你。”
哭声嘶哑，破碎在晚风里。
“吱呀”王府那扇沉重的门再次开启。
两名佩刀护卫踱步而出，神情冷冽，腰间佩刀的金色吞口在冷月下反射着寒光。
为首的护卫甚至没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另一名护卫则从怀里摸索出一点碎银，在手里掂了掂，随即手腕一甩。
“铛啷”三两块散碎银子落在血泊里，溅起小小的血点，其中一块滚到了紫清元的手边。
“喏，王府仁厚，赏你们三两银子安葬费。”
那护卫的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赶紧拖走，别污了门口。
惊扰了锻体境的烈少爷修炼，没把你们全镇都问罪，己是天大的恩典了！”
锻体境！
围过来的几个乡邻闻言，脸上瞬间褪尽血色，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了一步，眼中充满了对那种“非人”力量的纯粹恐惧。
在这凡人小镇，能引动一丝灵气淬体的锻体境修士，与传说无异，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
紫清元猛地抬头，泪水模糊的视线死死盯住那两个护卫，小小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颤抖“为什么？
我哥哥做错了什么？！
就凭他是修士？”
“呵”为首的护卫终于垂下眼皮，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看一只试图撼动巨石的虫豸“冲撞修士练功，就是死罪。
烈少爷乃万中无一的修真奇才，他的时间，他的心情，比你们这些贱民的命加起来都金贵。
懂吗？
能拿三两银子，知足吧。”
另一名护卫嗤笑补充“卑贱凡人，也敢痴心妄想？
死，就是你们不懂规矩的下场！”
痴心妄想？
紫清元忽然想起哥哥最后一次回家时，谈起王府那位小姐时脸上羞涩又明亮的光彩。
原来那点小心翼翼的倾慕，在对方眼里，竟是需要用最残酷方式抹去的污点和罪状。
世界在他眼前无声碎裂。
他跪在血泊里，巨大的悲恸和羞辱攫住咽喉，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三两沾血的碎银，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眼，他的心那不仅仅是银子，那是哥哥的命换来的，是王府将一条人命最终折算成的冰冷数目，是砸碎他所有天真和幻想的残酷现实。
巨大的羞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下一刻，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本能的冲动压过了一切。
“哥”他喃喃着，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这不是赏钱。
这是你的买命钱。
还需要给娘买药。
我带你回家。”
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哥哥冰冷沉重的身体背到背上。
可他年仅八岁，常年吃不饱饭，身子瘦弱得像根芦苇，如何背得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尝试了几次，都重重摔倒在地，沾了满身的血污。
最终，他只能咬着牙，双手死死攥着哥哥的衣襟，一点一点，艰难地往镇西家的方向拖行。
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毅力，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暗红的拖痕，触目惊心。
围观的乡邻有人不忍再看，掩面离去，也有人想上前帮忙，却被身旁的人死死拉住，低声提醒：“王府看着呢，别惹祸上身。”
夜空下，只有少年粗重的喘息和身体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悲恸。
破旧的木门被一只染血的小手推开。
“娘，我把哥带回来了。”
紫清元的声音气若游丝，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病榻上的妇人挣扎着支起半个身子，昏暗的油灯光芒下，她先是看到小儿子一身骇人的血迹，然后目光越过他，看到了门外地上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那身她亲手缝制的衣裳时间仿佛凝固了没有预想中的嚎啕大哭，妇人只是死死地盯着门外，眼睛一眨不眨，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良久，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深陷的脸颊。
“回来了就好”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麻木“这人间太苦了死了，也好免得再受罪”话音未落，木门被人“砰”地一脚狠狠踹开！
一个满脸横肉的混混叼着草根闯了进来，目光贪婪地扫视一圈，立刻锁定在紫清元随手放在门边矮凳上的那几块碎银“嘿！
果然有油水！”
混混咧嘴一笑，上前就要抓银子。
“不准拿！”
紫清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混混的手臂“那是我哥的！
不准你拿！”
那是哥哥最后留下的东西，是屈辱的证明，却也仿佛是哥哥存在过的唯一念想，他绝不能让人夺走！
“小杂种！
滚开！”
混混不耐烦地一甩胳膊，轻易将紫清元甩飞出去，重重撞在土墙上。
常年饥饿带来的虚弱让紫清元眼前发黑，但他仍挣扎着爬起来，再次拦在门口，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还给我！”
“妈的，找死！”
混混被彻底激怒，眼中凶光一闪，竟从后腰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老子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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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染血的粗布衣裳，他绝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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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啊！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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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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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清元猛地挣脱，双手死死攥着哥哥早己冰冷的胳膊，徒劳地摇晃“哥！
你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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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佩刀护卫踱步而出，神情冷冽，腰间佩刀的金色吞口在冷月下反射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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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护卫则从怀里摸索出一点碎银，在手里掂了掂，随即手腕一甩。
“铛啷”三两块散碎银子落在血泊里，溅起小小的血点，其中一块滚到了紫清元的手边。
“喏，王府仁厚，赏你们三两银子安葬费。”
那护卫的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赶紧拖走，别污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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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过来的几个乡邻闻言，脸上瞬间褪尽血色，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了一步，眼中充满了对那种“非人”力量的纯粹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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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清元猛地抬头，泪水模糊的视线死死盯住那两个护卫，小小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颤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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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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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清元忽然想起哥哥最后一次回家时，谈起王府那位小姐时脸上羞涩又明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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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他眼前无声碎裂。
他跪在血泊里，巨大的悲恸和羞辱攫住咽喉，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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