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镜中诡影镜子里的便利贴又出现了。那张黄色的、边缘有些卷曲的方形纸片,
用一种潦草又陌生的笔迹写着:“忘了她。”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钉子,
死死地钉在林默的视网膜上。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洗手台上的镜面光洁如新,
除了他自己那张写满疲惫与血丝的脸,什么都没有。又是幻觉。林默,二十八岁,
一个在广告公司被压榨到几乎人格分裂的普通设计师。加班到深夜是家常便饭,身体被掏空,
精神也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的琴弦。他用冷水拍了拍脸,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陶瓷水池里,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午夜里,
显得格外突兀。他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该休息了,林默。
”他对自己说,声音沙哑。便利贴的事情,是从一周前开始的。第一次出现时,
他以为是女友苏晴的恶作L。但苏晴矢口否认,还笑他是不是加班加傻了。他也没在意,
毕竟,高强度的工作确实让他出现了好几次记忆断片。或许只是自己写了然后忘了。
但那笔迹,和他自己的、和苏晴的,都完全不一样。带着满身的疲惫,林默走出洗手间。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女友苏晴已经睡了,卧室的门缝里透出黑暗。
空气中飘浮着她常用的那款茉莉花味洗发水的淡淡香气,这是他一天中唯一的慰藉。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准备蜷缩一晚,免得吵醒她。就在他弯腰的瞬间,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茶几上的东西。一个马克杯。杯身是纯白色的,上面印着一只卡通的猫咪。
林... ...林默的呼吸停滞了半秒。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开始疯狂地擂动。不对。这个杯子不对。他和苏晴用的是一对情侣杯,是他亲自设计的,
天蓝色的底,上面是他们两个的Q版卡通形象。那个杯子,他今天早上还用过。
而眼前这个白色的猫咪杯子,他从未见过。也许是苏晴新买的?这个念头刚一升起,
就被他自己掐灭。苏晴知道他对那对杯子的执念,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她绝不会无缘无故换掉它。林默缓缓伸出手,指尖在离杯壁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他能感觉到杯子散发出的、不属于这个家的陌生气息。一种荒谬的、毛骨悚然的寒意,
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上,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他开始环顾四周。
这个他住了三年的家,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
墙上的挂画、沙发的颜色、地板的纹路......一切都好像是他熟悉的模样,
但又好像在某些他无法言说的细节上,出现了偏差。就像一张被拙劣地PS过的照片,
一眼看去没什么问题,但仔细端详,处处都是违和的破绽。他是不是,进错了家门?
林默掏出钥匙,又看了一眼门牌号。1704,没错。钥匙孔也对得上。他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太累了,一定是太累了。明天,明天睡醒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他不敢再看那个杯子,几乎是逃也似的缩进了沙发里,用毯子蒙住了头。黑暗中,
他只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2 记忆裂痕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第二天一早,
他睁开眼。意识从一片混沌粘稠的黑暗中挣扎着浮出水面,第一个感知到的,是光。
刺眼的阳光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毫不留情地扎进他的瞳孔深处,
蛮横地搅动着他脆弱的视觉神经。紧接着,是宿醉般的头痛。痛感从太阳穴的位置猛地炸开,
像有人正用一把生锈的锤子,不紧不慢地、一记接着一记地凿击着他的颅骨内部。
“嗯……”他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打磨过。
视野里的一切都带着重影,天花板在晃,那盏熟悉的、有点旧的吊灯分裂成了两个,
三个……整个世界都在一种缓慢而黏稠的节奏里旋转,让他阵阵作呕。他这是在哪儿?
这个念头迟钝地冒出来。哦,沙发。他想起来了。昨晚他没有回卧室,
而是蜷缩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为什么?记忆的碎片开始回笼,带着毛刺的边缘,
划过他疼痛的神经。
陌生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杯子……还有那种被窥视的、周遭一切都变得不协调的诡异感觉。
那是一场噩梦吗?一定是的。加班太久,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这个解释让他感到一丝虚弱的慰藉。他撑着发软的手臂,想要坐起身,
沙发粗糙的亚麻布料摩擦着他的脸颊,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口腔里一片干涩,
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酸腐气味,仿佛睡前喝下了一整杯恐惧。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试图让晃动的世界重新聚焦。他的目光艰难地越过自己的膝盖,最终,落在了前方的茶几上。
那里,是昨晚那场诡异梦境的起点。林默是被阳光刺醒的。他睁开眼,
宿醉般的头痛让他呻吟了一声。他坐起身,第一眼就看向茶几。
天蓝色的、印着Q版卡通形象的马克杯,正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处。那个白色的猫咪杯子,
不见了。昨晚的一切,果然只是一个噩梦。林默长舒了一口气,
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站起身,准备去洗漱。“醒啦?
”卧室门打开,苏晴穿着睡衣走出来,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她走到林默身边,
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今天气色不错嘛,不像前几天,跟鬼一样。
”“可能昨晚睡得好吧。”林默笑着回应,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随之散去。他走进洗手间,
挤上牙膏,一边哼着歌一边刷牙。目光习惯性地落在镜子上。镜子里的他,也在刷牙。
一切正常。他低下头,漱口,再抬头。镜子里的人,停下了动作。林默的动作也僵住了。
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那笑容充满了嘲讽与恶意。然后,
那个“自己”,缓缓地抬起右手,用食指在镜面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字。
是昨晚便利贴上那三个字。“忘了她。”林默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写完字,然后恢复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茫然表情,
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镜面上,自然也空无一物。不,不是幻觉。这一次,
他看得清清楚楚。“阿默,发什么呆呢?快点,要迟到了!”苏晴在外面催促道。
林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胡乱地洗了把脸,冲出洗手间,甚至不敢再多看那面镜子一眼。
“来了来了!”他慌乱地换着衣服,脑子里乱成一锅粥。镜子……镜子里有东西。不是鬼,
不是怪物,而是另一个“自己”。一个……想要取代他的“自己”。“忘了她”,
这个“她”,指的定是苏晴。那个东西,想让他忘了苏晴,
想把他从这个家里、从苏晴的生命里,彻底抹去。这个认知让林默不寒而栗。
3 身份迷局他不敢告诉苏晴,他怕她会以为自己疯了,更怕那个镜子里的东西会伤害她。
他只能把这个恐怖的秘密死死地压在心底。去公司的路上,林默一直心神不宁。
他坐在地铁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感觉自己正在被整个世界抛弃。他拿出手机,
想给苏晴发个信息,告诉她今天早点回家。打开聊天界面,他愣住了。置顶的对话框,
苏晴的头像,是他熟悉的。但备注名,却不是他设置的“我的小太阳”。
而是一个冷冰冰的单字。“苏”。林默的心沉了下去。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备注他从未改过。
他颤抖着手,点开苏晴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是昨天发的,一张风景照。
配文是:“天气真好。”而林默记得,昨天苏晴发的是他们俩的合照,
配文是:“和我的笨蛋在一起的第1024天。”记忆……他的记忆,正在被篡改。或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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