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己深，静王府深陷喧嚣散尽后的死寂中。
庭院中，石桌上己备好了温热的茶水、几碟精致的点心和清淡小菜。
九镞将周珩的轮椅安置在桌旁，自己侍立一旁。
周珩垂眸，望着青瓷茶盏中微微晃动的、被月光揉碎的倒影。
突然，他眼前一晃，茶水和月影就要倾洒而出。
好在九镞早就观察着，几乎在他手腕微动的瞬间，便己敏捷地伸手，稳稳托住了茶盏的底部，及时避免沾湿新换的衣衫。
“殿下？”
她小心试探着。
“九镞？
是我又醒了。”
周珩脸上不再是一种厌世的神情，眼神带上了锐利和清明。
也许此时应该称呼他为周恒更为合适。
“那我去叫菜。”
九镞还是带着些拘束，纵使她知道眼前还是那个殿下，并非被鬼魂夺舍。
“行，谢谢。”
周恒的语气很亲近平和。
“不、不客气。”
九镞有点慌乱。
周恒翻阅这这段时间的记忆，发现“自己”的症状越发严重，然而等过一会他又会全然忘记此时的审视和思考。
很快，九镞带着两个提着食盒的仆妇回来了。
食盒打开，热气腾腾的香气瞬间驱散了庭院的清寒。
与刚才桌上清淡的点心截然不同，此刻摆上石桌的，是一桌实实在在的肉菜：酱汁浓郁、油亮诱人的红烧肘子；金黄酥脆、香气扑鼻的烤鸭；肉质鲜嫩、汤汁饱满的狮子头；还有一整只被拆解成小块、码放整齐的烧鸡--正是白日里九镞在街上“嘴馋”提到的那只。
此外还有几样时蔬，显然是用来解腻的。
他叹了口气。
总之，先补补身体吧，老是吃素不早死才怪。
周恒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肉菜，摆手让九镞也坐下吃。
九镞不是第一次被这样要求了，她道了声谢，便在下首的小凳上坐下，拿起自己的碗筷。
周恒估摸着自己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抵抗着身体里根深蒂固的礼仪本能，拿着筷子就往嘴里塞。
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失忆后会变成素食主义，这要让那帮队友看见不得嘲笑他到死。
周恒一边风卷残云般吞嚼，一边回想今天白日遇到的事。
托他兄弟妹妹的福，他对小说、短剧这种流行的消遣还有些了解。
是新的怪异？
还是现在这个的延伸？
这个说古也不古的诡异古代，还真不好说单纯是那些人脑子出问题了，还是怪异的影响。
周恒放下筷子，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冲下油腻，眉头紧锁。
“白日那阁前的事，可有分辨？”
周恒文绉绉说了一句话，死去的羞耻心有点冒头。
“回殿下，”九镞放下碗筷，认真答道，“后来打听了一下。
国公府的次女杜玥婕小姐，像是受了极大惊吓和委屈，先行离开了玲珑阁，长乐郡主和成国公世子随后也跟了上去。
国公府的长女杜玥娆小姐……似乎极为愤懑，对着她的丫鬟发了好一通脾气，也离开了。
掌柜的倒是松了口气，只是那支簪子最后也没卖出去，怕是沾了晦气。”
周恒思索着这些表象下是否有隐藏的异样，他多年工作形成的首觉告诉他，恐怕问题出在那位长女身上。
很经典的“穿越者”，不是吗？
只是那怪异还没到扭曲所有人认知的强度，她才会“出师不利”。
不过她“穿越”的位置可不太好，京城脚下的寻妖司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周恒没忍住叹了口气，京城的风似乎也在叹息，吹动庭院中的树叶颤动不己。
昏庸己然上行下效，就算寻妖司的巡捕找到了对方，也不一定会“退治除妖”。
利用这些怪异享乐……或是达成某些目的，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周珩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他的目的，让周恒怎么想怎么头疼。
他腹饱停筷之后，九镞也跟着停下筷子。
“我失忆后，你记得同我再说一次此事。
另外就算是吃素，也得补充些豆类的食物。”
九镞面上浮现出一点纠结：“殿下早有吩咐，奴……我不敢不从，只是用不得肉汤和鸡蛋，这豆腐寡淡，殿下用的又少……挑食真不好治。
花生等果仁里应该也有，加一些进去也就是了。”
虽然周恒近年来苏醒的频率在变高，可长期的营养不良还是让静王身形削瘦、面色惨白。
九镞点头应下。
又过了半个时辰，早被九镞带人清理过的庭院己然散尽了肉味，周珩悠悠转醒时，桌上只留下稀疏的树影。
“殿下，您醒了。”
九镞小心地上前。
周珩的睡眠很浅，一般下人都不会打扰他的休息，他瞥了眼自己身上的大氅，只当自己又睡了一觉。
“嗯。
本王睡了多久？”
“有一个时辰了。”
“推本王回房吧。”
“是，殿下。”
九镞立刻应声，绕到轮椅后方，稳稳地推动起来。
木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小心地控制着力道，避开那些细微的凹凸。
目光落在周珩略显单薄的背影上，九镞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周恒殿下的话犹在耳边，可好像她能做的，也只有在他清醒时尽力为他补上一点，在他沉睡时，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御寒的衣物，再在他醒来时，抹去所有不该存在的痕迹。
这为了都是救下了自己的殿下。
周珩手指扶着扶手，有种些微的不适感，仿佛自己刚刚还接触了荤腥，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只是用了些素馅饼和点心，轻微的饱腹感也像是他平常的食量。
回到寝殿，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夜寒。
九镞服侍周珩更衣洗漱，动作轻柔而熟练。
周珩闭着眼，任由她动作，那点莫名的油腻感似乎被暖炉的热气和熏香掩盖了下去。
他靠坐在软榻上，拿起案头一份关于琯州春耕、游医动向的情报翻看，心思却难以集中。
这些奏报不过是些远处的撒网，现在还不如琢磨一下镇国公和成国公府那些破事。
白日里玲珑阁前的闹剧，虽被他刻意忽视，此刻却莫名地在脑中回放。
杜玥娆那副笃定自己会去“主持公道”的姿态……静王周珩，在世人眼中，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他的目光阴沉而寒冷，九镞适时地开口：“殿下，白日那场闹剧的后续……”周珩听完九镞的汇报，潜意识告诉他，其中有异，但是作为古人的思维又使得他一时摸不到症结所在。
“遣人继续留意着。
只需盯紧本王那几个皇兄的动向，便可知晓其中有无妖异作祟了。”
他沉声道。
“是，殿下。”
周珩盯着九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瞬。
九镞只觉得脊背蹿过一丝寒意，她下意识地加快步伐，脚步几乎带风地走到门外，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角落低声吩咐了几句。
周珩收回视线。
他手中可用的力量实在薄弱。
但，他握着一张无人知晓的底牌。
一股更加强烈的不安预感攫住了九镞，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明所以地搓了搓手臂，压下心头的悸动，继续扮演着她的“婢女”角色，身影悄然隐入廊下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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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眼前一晃，茶水和月影就要倾洒而出。
好在九镞早就观察着，几乎在他手腕微动的瞬间，便己敏捷地伸手，稳稳托住了茶盏的底部，及时避免沾湿新换的衣衫。
“殿下？”
她小心试探着。
“九镞？
是我又醒了。”
周珩脸上不再是一种厌世的神情，眼神带上了锐利和清明。
也许此时应该称呼他为周恒更为合适。
“那我去叫菜。”
九镞还是带着些拘束，纵使她知道眼前还是那个殿下，并非被鬼魂夺舍。
“行，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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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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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恒翻阅这这段时间的记忆，发现“自己”的症状越发严重，然而等过一会他又会全然忘记此时的审视和思考。
很快，九镞带着两个提着食盒的仆妇回来了。
食盒打开，热气腾腾的香气瞬间驱散了庭院的清寒。
与刚才桌上清淡的点心截然不同，此刻摆上石桌的，是一桌实实在在的肉菜：酱汁浓郁、油亮诱人的红烧肘子；金黄酥脆、香气扑鼻的烤鸭；肉质鲜嫩、汤汁饱满的狮子头；还有一整只被拆解成小块、码放整齐的烧鸡--正是白日里九镞在街上“嘴馋”提到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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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说古也不古的诡异古代，还真不好说单纯是那些人脑子出问题了，还是怪异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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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九镞放下碗筷，认真答道，“后来打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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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怪异还没到扭曲所有人认知的强度，她才会“出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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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恒没忍住叹了口气，京城的风似乎也在叹息，吹动庭院中的树叶颤动不己。
昏庸己然上行下效，就算寻妖司的巡捕找到了对方，也不一定会“退治除妖”。
利用这些怪异享乐……或是达成某些目的，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周珩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他的目的，让周恒怎么想怎么头疼。
他腹饱停筷之后，九镞也跟着停下筷子。
“我失忆后，你记得同我再说一次此事。
另外就算是吃素，也得补充些豆类的食物。”
九镞面上浮现出一点纠结：“殿下早有吩咐，奴……我不敢不从，只是用不得肉汤和鸡蛋，这豆腐寡淡，殿下用的又少……挑食真不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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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周恒近年来苏醒的频率在变高，可长期的营养不良还是让静王身形削瘦、面色惨白。
九镞点头应下。
又过了半个时辰，早被九镞带人清理过的庭院己然散尽了肉味，周珩悠悠转醒时，桌上只留下稀疏的树影。
“殿下，您醒了。”
九镞小心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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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阴沉而寒冷，九镞适时地开口：“殿下，白日那场闹剧的后续……”周珩听完九镞的汇报，潜意识告诉他，其中有异，但是作为古人的思维又使得他一时摸不到症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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