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母亲的哭泣声，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林微光的神经。
窗外的雨声、咖啡馆里轻柔的音乐，此刻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唯有母亲那句“三十万手术费”和桌上那份标着“五十万定金”的协议，在她脑海中形成尖锐刺耳的二重奏。
“妈，您别急，别哭……”林微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却强自镇定地安慰着电话那头的母亲，“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爸爸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怎么说？”
她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份冰凉的皮质文件夹，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又像是唯一的浮木。
听完母亲语无伦次却又细节清晰的叙述，林微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父亲的心脏病比想象中更严重，手术刻不容缓，而且后续的康复和药物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三十万，仅仅是门槛。
这个数字对于她这样一个学生来说，无疑是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借？
亲戚们早己被之前的债务借怕了；助学贷款？
远水救不了近火……“妈，您放心，照顾好爸爸，钱的事交给我。
我……我最近接了一个大项目，报酬很高，预付金应该就够手术费了。”
林微光几乎是脱口而出，编造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蹩脚的理由。
但她不能让母亲在承受父亲病重压力的同时，再为钱绝望。
挂断电话后，巨大的无力感和现实的重压瞬间将她淹没。
她靠在卡座的椅背上，闭上眼睛，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那份协议捏皱。
理性告诉她，接受这份契约，等同于出卖一部分的自由和尊严，踏入一个完全未知且充满风险的世界。
那个叫陆廷渊的男人，深沉难测，与他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是，感性（或者说，是残酷的现实）却在嘶吼：拒绝的代价是什么？
是父亲可能错过最佳手术时机，是家庭被彻底拖垮，是母亲眼中永无止境的泪水。
她的自尊心，在至亲的生命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林微光在咖啡馆里坐了很久，久到那杯柠檬水里的冰块完全融化，杯壁凝结的水珠濡湿了桌面。
她反复翻看着那份协议，逐字逐句地阅读。
条款确实如秦助理所说，非常详尽，甚至苛刻，但也清晰地界定了双方的权利和义务，看起来更像一份冷冰冰的商业合同，而非情感欺诈。
报酬是惊人的，足以解决她家眼下所有的困境，并能给未来提供一个坚实的保障。
陆廷渊方面承诺的“尊重个人生活和学业”，是她底线的一丝慰藉。
最终，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秦助理名片上的号码。
“林小姐，考虑好了？”
秦助理的声音依旧平稳，似乎早己预料到这个电话。
“秦助理，协议我可以签。”
林微光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坚定，“但我有几个附加条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回应：“请讲。”
“第一，协议期间，我保留继续完成学业的绝对权利，除非极特殊情况，陆先生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扰我的学业和正常的社交活动。”
“第二，我需要绝对的隐私空间。
我们可以是法律上的夫妻，但在私人生活层面，必须保持明确的界限。
未经我同意，他不能进入我的私人房间。”
“第三，”林微光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这笔交易，仅限于我们三方知情。
我不希望我的家人、朋友、同学受到任何形式的打扰或调查。
首付的五十万，我需要立刻到账，用于紧急事项。”
她提出的条件，与其说是讨价还价，不如说是为自己筑起一道脆弱的防护墙，试图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保留最后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
秦助理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记录，或者在向旁边的人请示。
短暂的等待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小姐，您的要求很合理。
陆先生同意了。
关于款项，只要协议签署，定金可以立即支付。
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签署正式协议？”
“明天上午。”
林微光给出一个时间，她需要一夜的时间来做最后的心理建设，也需要尽快让父亲的手术提上日程。
第二天上午十点，天空依旧阴沉。
地点换成了市中心一栋摩天大楼顶层的私人会客室。
这里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但装修风格却极尽简约冷硬，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的家具，无处不透露着属于陆廷渊的冷漠气息。
林微光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秦助理陪在一旁，将最终版的协议放在她面前。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门被推开，陆廷渊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比起那晚酒后的疏离，多了几分清醒的锐利和压迫感。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林微光，没有任何寒暄，径首走到主位坐下。
“林小姐，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事实。
“陆先生。”
林微光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但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秦助理将一支昂贵的钢笔递到她面前。
林微光拿起笔，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
她翻到协议最后一页，乙方签名处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这一刻，她仿佛能听到命运齿轮剧烈转动的声音。
签下去，她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
她想到了病床上的父亲，想到了母亲憔悴的脸，想到了自己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插画师梦想……也许，这条路是曲折的，但至少能让她在乎的人，先安稳地走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在那片空白处，用力地、清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微光。
字迹清秀，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
签完字，林微光将协议推回给秦助理。
秦助理仔细检查后，对陆廷渊点了点头。
陆廷渊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微光身上，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
他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些诸如狂喜、贪婪或者不安的情绪，但都没有。
女孩的脸上只有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那一抹无法完全掩饰的、签下“卖身契”后的复杂光芒。
“合作愉快，林小姐。”
陆廷渊站起身，语气依旧平淡，“秦朗会处理后续事宜，包括款项支付和你的住宿安排。
明天下午，司机会去学校接你。”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会客室，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只是完成了一笔寻常的交易。
林微光看着他那挺拔却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中五味杂陈。
没有仪式感，没有更多的交流，她就这样，用一纸契约，将自己与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捆绑在了一起。
秦助理的效率极高，不到半小时，林微光的手机就收到了银行发来的入账短信。
看着那一长串零，她没有任何喜悦，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她第一时间将三十万转给了母亲，并打电话告知钱是“项目预付金”，让医院立刻安排手术。
听着母亲在电话那头如释重负、甚至带着哭音的感谢，林微光眼眶发热，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挂掉电话，她独自一人走出那栋象征财富和权力的大楼。
外面的天空依然阴霾，雨后的空气清冷。
她回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那里是她即将踏入的、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里面存着秦助理发来的新住址——那个被称为“家”的，冰冷的顶层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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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能让母亲在承受父亲病重压力的同时，再为钱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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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在那片空白处，用力地、清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微光。
字迹清秀，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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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助理仔细检查后，对陆廷渊点了点头。
陆廷渊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微光身上，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
他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些诸如狂喜、贪婪或者不安的情绪，但都没有。
女孩的脸上只有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那一抹无法完全掩饰的、签下“卖身契”后的复杂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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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仪式感，没有更多的交流，她就这样，用一纸契约，将自己与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捆绑在了一起。
秦助理的效率极高，不到半小时，林微光的手机就收到了银行发来的入账短信。
看着那一长串零，她没有任何喜悦，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她第一时间将三十万转给了母亲，并打电话告知钱是“项目预付金”，让医院立刻安排手术。
听着母亲在电话那头如释重负、甚至带着哭音的感谢，林微光眼眶发热，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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