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七十大寿,侯府张灯结彩,热闹得像一锅煮沸的油。我的几位好叔伯,
捧着价值连城的贺礼,眼里的算计比油还腻。大伯送来东海三尺高的红珊瑚,
说要给父亲添彩。二伯献上西域的汗血宝马,说要让父亲驰骋。
三叔更是捧出前朝的孤本画卷,说要全父亲的风雅。他们个个都像斗鸡,把尾巴翘上了天。
然后,他们转头看我。看我手里那个用粗布包裹的、方方正正的东西。他们的笑声,淬着毒。
“侄女这礼,可真是别致又寒酸呐。”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因为我知道,这场寿宴,
是个局。而我,是那个亲自给他们设局的人。他们以为这是争家产的开端。却不知道,
这是他们被踢出局的终章。这出戏,该换个新主角了。1祖父的七十大寿,
设在府里最大的敞厅“听风堂”。宾客还没到齐。堂里已经像一锅烧开了的油,
人声、衣料摩擦声、瓷器碰撞声,滋滋啦啦响成一片。我坐在最角落的一张小几旁,
面前摆着一杯没动过的温茶。我爹是庶子,死得早。我娘带着我,在这深宅大院里,
活得像两粒没人注意的灰尘。“哟,楚楚也来了?”大伯母扭着腰过来了,
身上的金钗步摇晃得人眼晕。她手上那只翡翠镯子,绿得能滴出水来,据说是她娘家的陪嫁,
压箱底的宝贝。今天也戴出来了。我站起来,微微低头。“大伯母。”“坐着吧,
都是自家人。”她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在我身上扫了一圈。从我头上那根朴素的木簪,
到身上这件半旧的浅色衣裙。她眼里的嫌弃,藏都懒得藏一下。“你这孩子,就是太素净了。
”“今天是你祖父大寿,怎么穿得跟个丫鬟似的。”“不知道的,
还以为我们侯府苛待了你呢。”我捏着茶杯,没吭声。跟她吵,没意思。她就是想在开席前,
找点乐子,顺便彰显一下她当家主母的地位。果然,二伯母和三叔母也凑了过来。她们几个,
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二伯母捏着帕子,掩着嘴笑。“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楚这孩子节俭惯了。”“哪像我们家那几个,花钱大手大脚,愁死个人。”这话说得,
好像还在夸我。可那语气,那眼神,分明在说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穷酸鬼。三叔母年纪最轻,
说话也最冲。她直接伸手,想碰我放在桌上的那个粗布包袱。“哎,楚楚,
这就是你给你祖父准备的寿礼?”“怎么用块破布包着,也太不讲究了。”我的手快她一步,
按住了那个包袱。包袱不大,方方正正,有点硬。我抬起眼,看着她。“三叔母,
东西不看贵贱,看心意。”“这布,是我亲手织的。”三叔母撇撇嘴,收回了手。“心意?
心意能当饭吃?”“你祖父是什么身份,这满堂宾客又是什么身份?”“你拿个破烂出来,
丢的是整个侯府的脸。”周围几个支着耳朵听的宾客,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我听见有人在笑。
我知道,好戏要开场了。大伯、二伯、三叔,他们三个这时也走了过来。我那大伯姜伯衡,
一身绛紫色锦袍,腰间挂着玉佩,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只对着他媳妇说。“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她爹去得早,没人教她规矩,也怪不得她。
”二伯姜仲礼是个笑面虎,做着皇商的生意,脑子最活。他打着圆场。“好了好了,
都是一家人。”“楚楚有这份心就不错了,啊,不错了。”他一边说,一边给我使眼色,
好像在说“你快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我假装没看见。三清姜叔安,在翰林院当差,
自诩清流。他皱着眉头,一脸痛心疾首。“侄女,不是三叔说你。”“孝道,重在‘敬’。
你这般敷衍,就是不敬。不敬,就是不孝。”一顶大帽子就扣下来了。我心里冷笑。
这三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有一个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手画脚。配合得真好。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把我,把我们这一房,彻底踩进泥里。好让他们瓜分家产的时候,
少一个微不足道的障碍。我没理他们。我只是看着听风堂的正门口。祖父快到了。
真正的好戏,要等主角登场才行。2吉时一到,祖父姜申被人扶着,坐上了主位。
他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寿袍,头发花白,但精神头看着还行。只是眼神里,
总带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倦意。我知道他为什么倦。这几个儿子,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寿宴正式开始。一道道菜流水似的端上来,都是些花里胡哨的样子货。
什么“福寿双全”、“五福临门”。味道也就那样。酒过三巡,献礼的环节到了。
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大伯姜伯衡第一个站出来。他拍了拍手,两个下人抬着一个大箱子,
吭哧吭哧地走上前来。箱子打开,红绸掀开。满堂宾客,齐齐发出一声抽气。
那是一座三尺多高的红珊瑚树。颜色鲜亮,枝杈舒展,品相是顶尖的。在烛火下,
那珊瑚红得像是烧着了一样,流光溢彩。“父亲,这是儿子派人去东海,
寻访了三年才得来的‘鸿运当头’。”大伯一脸得意,声音洪亮。“祝父亲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祖父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有心了。”就三个字,多一个都没有。
大伯的笑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他坐下的时候,眼神往我这边瞟了一眼。
那意思是:看见没,这才是寿礼。接下来是二伯姜仲礼。他没抬箱子,
而是直接让人牵了一匹马进来。那是一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骏马。神骏非凡,
一看就不是凡品。“父亲,这是儿子从西域商人手里,花了三万两黄金买下的汗血宝马。
”二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祝父亲龙马精神,老当益壮!”这手笔,比大伯还大。
宾客们又是一阵惊叹。马是武将的魂。祖父年轻时是跟着太祖皇帝打过江山的,
靠军功封的侯爵。送马,算是投其所好。祖父看了那马一眼。“嗯,是匹好马。”“只是,
我老了,骑不动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二伯的笑容也凝固了片刻。
他悻悻地坐回去,还瞪了大伯一眼。好像在说,你送个死物,当然不会被挑刺。
最后是三叔姜叔安。他是文官,送的东西也风雅。
一幅前朝画圣吴道子的《八仙贺寿图》真迹。画卷展开,仙气飘飘,笔法老道。
懂行的人看了,都赞不绝口。“父亲,物质之礼,终究是俗物。”三叔摇着扇子,
一副清高的样子。“唯有这传世墨宝,方能彰显我姜家的文化底蕴。”“祝父亲松鹤延年,
文运昌隆!”他这话,把前面两个哥哥都给损了进去。大伯和二伯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祖父看着那幅画,久久没说话。就在三叔以为自己拔得头筹的时候。祖父慢慢开口了。
“画是好画。”“可惜,是假的。”“什么?”三叔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扇子都掉在了地上。“不可能!父亲,这是儿子请了京城最好的鉴宝师傅掌眼的!
”祖父伸出一根干瘦的手指,指着画上的一个印章。“吴道子的私印,‘道玄’二字,
‘玄’字的最后一笔,有个微小的回锋。”“这是他当年练字时留下的习惯,
世间只有三五人知晓。”“你这幅画上,没有。”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三叔的脸,从白到红,
又从红到紫。他花了五万两银子买的画,居然是个赝品。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被亲爹指出来。
这脸,丢得比那幅画还干净。我低头喝茶,嘴角藏着一丝笑意。祖父这一手,玩得漂亮。
他不是老糊涂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这三个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三件会发光的宝贝。一个俗,一个用不上,一个干脆是假的。没有一样,
是真正送到祖父心坎里的。他们送的不是礼,是自己的野心和算计。现在,轮到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了我身上。带着审视,带着嘲弄,更多的,
是等着看笑话的期待。3“楚楚,该你了。”大伯母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让我们也开开眼,看看你给祖父准备了什么惊喜。”她特意在“惊喜”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那意思是,别是“惊吓”就好。我站起来,拿起桌上那个粗布包袱。缓缓走到大堂中央。
我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
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我站在祖父面前,把包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
我没有立刻解开。我先是端正地跪下,给祖父磕了三个头。每一个,都很实在。额头碰地,
发出轻微的声响。“孙女姜楚,祝祖父千秋岁,安康顺遂。”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在这个有点尴尬和紧张的氛围里,每个字都能被听见。祖父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波动。
“起来吧,好孩子。”我站起身,这才伸手,慢慢地解开那个粗布包袱上的绳结。一圈,
又一圈。我能听见三叔母发出的一声嗤笑。那么不加掩饰。布包打开。
里面不是什么珠宝玉器。只是一本书。一本用蓝色封皮包着的书,看起来很普通。
普通到掉在路边,都没人会多看一眼。这一瞬间,整个听风堂里的空气,
好像都凝固了几秒钟。然后,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哈哈哈!我没看错吧?是本书?
”“侯府的寿宴,就送这个?”“这女娃是不是穷疯了?”声音此起彼伏。
我那几位叔伯婶母,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惊讶,错愕,然后是彻底的鄙夷和嘲笑。“姜楚!
”大伯姜伯衡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拿一本破书来糊弄你祖父,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还有没有姜家的脸面!
”他气得手都在抖。二伯也阴阳怪气地说。“侄女啊,你是不是手头紧?”“早说啊,
二伯给你拿点银子,买点什么不好,非要送书?”“你祖父这辈子什么书没见过?
”三叔更是痛心疾首,好像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你这不是贺寿,你这是在羞辱!羞辱你祖父,也羞辱我们所有人!”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像是排练好了一样。把我钉在了不孝、无礼、丢人现眼的耻辱柱上。周围的宾客们,
也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在这片嘈杂的声浪里,我始终没有说话。
我只是安静地站着。我在看祖父。从始至终,我的目光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也在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疑惑,有不解,但没有像别人那样的愤怒和鄙夷。他在等。等我的解释。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把那本书,轻轻地往前推了推。推到祖父的手边。然后,我抬起头,
环视了一圈那些嘲笑我的脸。我开口了。“各位叔伯,婶母。”“你们说得对。
”“这是一本书。”“一本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点寒酸的书。”我的声音依旧平静。
没有因为被围攻而颤抖,也没有提高声调去辩解。就这么平铺直叙。反而让嘈杂的大堂,
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想听听,我这个疯子,到底想说什么。我的目光,
最后落在了我的大伯身上。我微微一笑。“但是,大伯,你说错了一件事。
”“我不是在糊弄祖父。”“恰恰相反,在场所有的礼物里,只有我这一份,
是真正送给祖父的。”4“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大伯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我没理他。
我的目光转向祖父,声音放得很轻,很柔。“祖父,您还记得《南山杂记》吗?
”这六个字一出口。我清楚地看到,祖父端着茶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茶水溅了出来,
洒在他的寿袍上。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种亮,不是看到珍宝的贪婪。
而是像在黑暗里走了很久的人,突然看到了一丝光。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有点干涩。
“你……你说什么?”“《南山杂记》。”我重复了一遍。“前朝有位隐士,叫宋之问。
他不求功名,一生游历山川。”“晚年时,他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写成了这本书。
”“书里没有什么大道理,记的都是些琐碎小事。”“比如怎么在山里辨别方向,
怎么识别可以吃的野果,怎么在溪边钓最肥的鱼。”我每说一句,祖父的眼神就更亮一分。
到最后,他的呼吸都有点急促了。而我那几位叔伯,则是一脸茫然。
他们从来没听说过这本书。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本不知名的破书。我继续说下去。
“这本书,印数极少,也不是什么名著孤本。”“但是,它是祖父您十五岁那年,
得到的第一本属于自己的课外书。”“您曾经对爹爹说过,那时候您最大的梦想,
不是封侯拜相,而是像宋之问那样,去看遍天下山河。”“只可惜,后来天下大乱,
您投笔从戎。”“那本书,也在一次战乱中,被火烧掉了。”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
整个大堂,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都看着祖父。看着这位一向威严的老侯爷,
眼眶慢慢地红了。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那本书的封皮。那个动作,
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不,比那更珍贵。那是在触碰他失去的青春。
“是……是啊。”祖父的声音带着哽咽。“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还可以那样活着。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我后来找了很多年,都再也没找到过这本书。”“我以为,
它早就绝版了。”我看着他,声音里带上了真正的温暖。“它确实绝版了。”“所以,
这本书,不是买的。”“是孙女花了五年时间,从各地的旧书摊、古籍馆,
搜集到的残篇和抄本。”“然后,一个字,一个字,亲手誊写补全的。”“里面的插图,
也是我按照记忆里爹爹的描述,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孙女手笨,字写得不好,
画也画得丑。”“但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孙女的心意。”我的话说完。
祖父再也忍不住了。一行浑浊的老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紧紧地抱着那本书,
像是抱着全世界。“好……好孩子……”他泣不成声。此时此刻。那三尺高的红珊瑚。
那价值万金的汗血宝马。那幅号称真迹的古画。在这本普普通通的手抄书面前,
全都变成了一堆冰冷的、毫无意义的垃圾。我那几位叔伯婶母,脸上的表情,
比吞了苍蝇还难看。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他们从来没放在眼里的黄毛丫头。
一件他们认为是垃圾的寒酸礼物。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给了他们最响亮的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不见血,不闻声。却打得他们每个人的脸,火辣辣地疼。5全场鸦雀无声。
只有祖父压抑的、激动的喘息声。我的三位叔伯,就像三尊被点了穴的木雕。僵在那里,
动也不动。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然后又猛地涌上来。青一阵,白一阵,
最后都变成了难堪的酱紫色。他们脸上的火,肯定在烧。比那红珊瑚还要红。
大伯母最先反应过来。她脸上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哎呀,看我们这眼睛,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楚楚这份礼,藏着这么深的心意呢。”“我们刚才,
都是开玩笑的,对,开玩笑的。”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肘去捅身边的大伯。
大伯的脸皮抽搐了几下。他是长子,是最要面子的一个。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错,
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咳……侄女有心了。
”二伯那个笑面虎,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想找个台阶下。“是啊,
是啊,这份孝心,感天动地。”“我们这些做叔伯的,都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他嘴上说着自愧不如,眼神里却满是不甘和嫉妒。三叔是个读书人,脸皮最薄。
加上刚刚才因为假画丢了个大脸。现在这脸,又被我这本书给打了一遍。新伤加旧伤。
他干脆低着头,端起酒杯猛喝,假装自己不存在。这就是我的亲人。他们的脑子里,
从来没有“亲情”这两个字。只有利益、面子、算计。他们甚至不愿意花一点点时间,
去了解自己的父亲,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在他们眼里,祖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个象征。一个手握侯府继承权的、会行走的权力符号。所以他们送珊瑚,送宝马,
送古画。那都是送给“侯爷”的,不是送给“父亲”的。而我,不一样。我送的礼物,
是送给那个叫姜申的老人。那个年轻时也有过梦想,却被时代洪流裹挟着向前,
最后站在高位上,却感到孤独和疲惫的老人。祖父慢慢地平复了情绪。他抬起头,
眼神扫过他的三个儿子。那眼神,很冷。带着彻底的失望。“你们三个。”他的声音不大,
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看见了吗?”“这就是心。”“我养了你们几十年,
你们三个人加起来的心,都不如我这个孙女的一半热。”这话,说得太重了。
简直是把他们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踩。大伯、二伯、三叔的头,埋得更低了。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祖父没有再看他们。他转向我,眼神变得无比温和。“楚楚,过来。
”“坐到祖父身边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荣耀。在这样的场合,
只有嫡长孙才有资格坐在老侯爷身边。我只是一个父亲早亡的庶房孙女。
我看见大伯母和她那个被宠坏的儿子,我的堂哥姜铭,脸色都变了。那眼神,
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我没有犹豫。走过去,在祖父身边的位置上,安静地坐下。这个位置,
离权力的中心,只有一步之遥。我知道,从今天起,这侯府的天,要变了。但我没想到,
这场戏,还有更精彩的下半场。而且,那个剧本,连我都是刚刚才知道。6祖父让我坐下后,
并没有让宴会继续。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本手抄的《南山杂记》。
他看得很仔细,很慢。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如手中这本书重要。大堂里的气氛,
诡异到了极点。宾客们坐着,不敢动筷,不敢说话。只能陪着老侯爷,
一起“欣赏”这本破书。我那几位叔伯,更是如坐针毡。这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来说,
都是煎熬。我坐在祖父身边,也有点不安。我不知道祖父想干什么。按照我原本的计划,
打完脸,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轻易欺负我和母亲,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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