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音乐停了。最后一个音符在穹顶下打了个转,慢慢散开。我站在高台上,身边是封卓。
他握着我的手,手心有点潮,是紧张出的汗。台下黑压压一片,都是云津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我穿着百万高定的婚纱,裙摆像云一样铺在地上。
封卓在我耳边说:“滢滢,我们终于等到今天了。”我笑了笑,没说话。
前方巨大的LED屏幕亮了起来。按照流程,该放我们俩的恋爱VCR了。从大学相识,
到他向我求婚,那是我亲手剪的片子,每一个镜头都甜得发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屏幕。
可屏幕上没有出现预设的浪漫画面。光线很暗,像酒店房间没拉窗帘的下午。镜头晃得厉害,
能听到粗重的喘息。一男一女的身影出现在床上,纠缠在一起。男的是封卓。女的是白薇薇,
我名义上的继妹。台下的窃窃私语声一下子就没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整个宴会厅,
死一样地安静。只有屏幕里,那两个不知羞耻的人还在卖力地表演。
我能感觉到封卓握着我的手,在一瞬间变得冰凉,僵硬。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慢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他攥着我的手掰开。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但我还是掰开了。我向前走了两步,
舞台的追光灯一直跟着我。我弯腰,捡起司仪掉在台上的话筒。话筒碰到地面,
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我把它拿到嘴边,轻轻喂了一声。音响里传出我的声音,清晰,稳定,
没有一丝颤抖。“今天的婚礼,到此为止。”我说完,全场还是寂静无声。
大家好像还没从刚才的冲击里反应过来。我看到台下我父亲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
他身边的继母,也就是白薇薇的亲妈,正用手帕捂着脸,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越过一张张惊愕、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脸,最后,
准确地落在了第一排正中央。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从头到尾,他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变过。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
就像在看一场与他毫不相干的电影。他是封聿,封卓的小叔叔,封家真正的掌权人。
我看着他,举着话筒,整个大厅都能听到我的声音。“封聿先生,”我说,“我有一个提议。
”2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封聿身上。他坐在那里,
背脊挺得笔直。周围的喧嚣和混乱,好像都绕着他走。他就像风暴的中心,安静得可怕。
他没有立刻回应我,只是微微抬起眼,漆黑的眸子看向我。那目光很深,像古井,不起波澜,
却能把人吸进去。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在胸口,沉重又清晰。
我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完。“封卓配不上我,也配不上这场婚礼。”我的声音很平稳,
“但今天的黄道吉日,不应该被浪费。”台下开始有了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这柯滢是疯了吧?”“她想干什么?当众悔婚还不够,还想拉封家掌门人下水?
”我没有理会这些声音。我的眼睛里只有封聿一个人。“封先生,今天的日子,不适合他,
但可能适合我们。”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你,愿意娶我吗?”话音落下,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能看到封卓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
我能看到我父亲想冲上来把我撕了的表情。我还能看到白薇薇的母亲,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真是一场好戏。我站在舞台中央,追光灯照得我有些睁不开眼。但我没有眨眼,
我死死地盯着封聿。这是我的一场豪赌。赌注是我后半生的全部尊严。
我知道封聿需要一个妻子。商业联姻,巩固地位,堵住家族里那些长老的嘴。原本的人选,
是另一个家族的大小姐,听说两人谈得并不顺利。而我,柯滢,
一个家世普通、但马上就要成为封家笑柄的女人,此刻正把自己当成一件商品,
摆在他的面前。我没有别的选择。从屏幕亮起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无路可退。
我不可能哭哭啼啼地跑下台,成为全云津市的笑话。我也不可能原谅封卓,
继续这场令人作呕的婚礼。我要么摔得粉身碎骨,要么,就站上一个谁也想不到的高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台下的人们,从最初的震惊,
变成了看好戏的期待。他们等着看我怎么被封聿毫不留情地拒绝,然后彻底沦为一个疯子。
就在我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封聿动了。他站了起来。他身材很高,动作不疾不徐。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的下摆,然后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着舞台走来。
皮鞋踩在铺着红毯的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咚。咚。咚。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他走到了我的面前。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
我必须仰起脸才能看清他的表情。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眼神比刚才更深了一些。
他从我手里,拿过了话筒。然后,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只说了一个字。“好。
”3一个“好”字,像一颗炸雷,在宴会厅里炸开。全场哗然。如果说我刚才的举动是疯狂,
那封聿的回答,就是把这场疯狂推向了顶峰。我身后的封卓,
发出一声不敢相信的嘶吼:“小叔!你不能这样!
她是我的……”封聿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只是淡淡地对着话筒说:“现在,
她是你的小婶婶。”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整个大厅又一次安静下来,
只有封卓粗重的呼吸声。封聿把话筒递给旁边已经吓傻的司仪。“继续。”他言简意赅。
司仪哆哆嗦嗦地接过话筒,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婚礼的誓词是为新郎封卓和新娘柯滢准备的。现在新郎换了,这仪式要怎么继续?
封聿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他转向我,目光落在我脸上。“戒指。”他说。我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我低头,从自己颤抖的指尖上,取下了那枚封卓送我的求婚钻戒。
那颗硕大的粉钻,此刻看起来无比讽刺。我随手把它丢在地上。
戒指在光滑的舞台上滚了几圈,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最后停在封卓的脚边。
我看到封卓的眼睛都红了。封聿没再说什么。他拉起我的手,那只手上,
刚才还戴着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戒指。他的手掌很宽大,干燥又温暖,
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就这样拉着我,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转身,走下了舞台。
“站住!”我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气急败败的怒火,“柯滢!你给我站住!
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光吗?”我停下脚步,回过头。
我看到他正费力地挤过人群,朝我这边冲过来。他身边的继母,也被人掐着人中悠悠转醒,
正一脸怨毒地看着我。“脸?”我看着我爸,觉得有些好笑,
“从白薇薇爬上我未婚夫床的那一刻起,我们家就没有脸了。
”“你……”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这个不孝女!你妹妹只是一时糊涂!
封卓也只是一时犯错!你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你就不能为了家族的颜面,忍一忍吗?
”忍一忍?我几乎要笑出声来。这就是我的父亲。在他的眼里,女儿的幸福和尊严,
永远比不上所谓的家族颜面和利益。没等我开口,身旁的封聿说话了。“柯先生。
”他的声音很淡,却让往前冲的我爸硬生生停住了脚步。“从现在起,她是我封聿的妻子,
是我封家的人。”封聿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
”我爸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他想反驳,却在对上封聿那双眼睛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种上位者天生的压迫感,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封聿不再理会他,
拉着我继续往外走。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外面的光线涌了进来。身后是狼藉一片的闹剧,
而身前,是一条看不清未来的路。我不知道我今天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我知道,我别无选择。
4我们没有走出酒店。封聿的助理,一个叫陈默的年轻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等在了宴会厅门口。他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
看起来十分精明。他看到我们,立刻迎了上来,微微躬身。“封先生,柯小姐。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那件昂贵的婚纱上停留了一秒,但很快就移开了,
没有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后面的事都安排好了,媒体那边已经打了招呼,
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新闻流出去。”陈默语速很快,条理清晰,“车在地下停车场,
我们从员工通道走。”封聿点点头,没说话。我们就这样,在他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
绕开了所有宾客和记者。婚纱的裙摆太长,走起路来很不方便。我只能用手提着,
走得有些狼狈。下楼梯的时候,我脚下踩空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倾。我以为自己要摔倒了。
一只手臂及时地环住了我的腰,把我稳稳地扶住。是封聿。“小心。”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
低沉,没什么起伏。“谢谢。”我站稳后,轻声说。他很快就松开了手,
好像刚才的接触只是一个意外。我们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到了地下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电梯口。陈默拉开车门,封聿先坐了进去,然后我提着裙摆,
也费力地钻了进去。车里很安静。司机平稳地把车开了出去,
地库里昏暗的光线在车窗外飞速掠过。我和封聿并排坐在后座,中间隔着一个人的空位。
他靠着窗,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我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和他喉结上下一滚的弧度。
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后悔吗?觉得在婚礼上答应娶我,是一个冲动的决定?
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我坐立不安,身上的婚纱像一个沉重的壳,压得我喘不过气。
“那个视频……”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封聿睁开眼睛,看向我。
“不是我放的。”我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也许是不想让他觉得,
我是一个为了嫁给他,就不惜用这种肮脏手段的女人。他看着我,看了几秒钟。“我知道。
”他说。我愣住了。他怎么会知道?他好像看穿了我的疑惑,
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封卓没那个脑子,白薇薇没那个胆子。能拿到酒店的监控,
还能精准地替换掉VCR,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说得没错。这件事背后,
一定还有别人。会是谁?是封家的竞争对手,想让封家在全城名流面前丢脸?
还是封家内部的人,想借此打击封卓和他父亲那一脉?我脑子里一团乱。“别想了。
”封聿的声音再次响起,“到了。”我抬头看向窗外,车子已经停在了一栋庄严的建筑前。
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云津市民政局。陈默下了车,为我们拉开车门。“封先生,
柯小姐,都安排好了,我们可以直接进去。”封聿嗯了一声,率先下了车。我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五味杂陈。我的人生,就在几个小时之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一切的转折点,
就是身边这个男人。我提着婚纱,跟着他,走进了民政局的大门。今天不是工作日,
大厅里空无一人。一个看起来是领导模样的人,正满脸堆笑地等在那里。
他把我们引到一个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填表,拍照。
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我有些恍惚。照片上,封聿面无表情,眼神沉静。而我,
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脸上却连一丝笑意都没有。这张结婚照,
大概是全天下最奇怪的一张了。几分钟后,两个红色的本本,递到了我们面前。我伸手接过,
翻开。我的照片旁边,是封聿的名字。配偶栏上,清清楚楚地印着:柯滢。从这一刻起,
我成了封聿的合法妻子。成了封卓名正言顺的小婶婶。5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云津市的黄昏,天空是那种灰蒙蒙的颜色。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
把我和封聿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手里捏着那个红色的结婚证,指尖有些发凉。本子不重,
却感觉有千斤沉。“婚纱不方便,陈默会带你去换身衣服。”封聿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我点点头,说:“好。”我们之间的对话,总是这样简短,客气,像两个不熟悉的生意伙伴。
陈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套全新的女装,连带着鞋子和包。牌子是我不认识的,
但看质地和剪裁,价格不菲。我在民政局的洗手间里,脱下了那件百万婚纱。脱下它的时候,
我好像也脱下了一层旧的皮。那个天真地以为会嫁给爱情的柯滢,
已经死在了今天下午那场荒唐的婚礼上。我把婚纱团成一团,塞进了巨大的垃圾桶里。然后,
我换上了那条黑色的连衣裙。裙子的款式很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穿在身上很合身。
我对着镜子,把盘起的头发散开,长长的卷发披在肩上。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有些陌生。
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我走出洗手间,封聿和陈默正等在外面。封聿看到我,
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我们再次上了车。这一次,
陈默没有跟上来。车里只有我和封聿,还有一个司机。车子在夜色里穿行。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霓虹灯闪烁,把我的脸映得忽明忽暗。“我们去哪儿?”我问。
“我家。”封聿回答。他的家。也是我的家了。从法律上来说。我没再说话。
车子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驶入了一个高档别墅区。这里的安保很严,
门口的保安看到封聿的车牌,立刻敬礼放行。别墅区里很安静,
每一栋房子之间都隔着很远的距离,被大片的绿植和花园包围着。
车子最终在一栋现代风格的别墅前停下。别墅很大,通体是灰白色的,线条冷硬,
在夜色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院子里的灯是感应的,我们一走近,就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照亮了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阿姨开了门,她穿着整齐的制服,
应该是家里的管家。“先生,您回来了。”她恭敬地接过封聿脱下的西装外套。“王姨,
这是柯滢,我的妻子。”封聿的介绍简单直接,“以后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王姨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太太,您好。
”她对我躬了躬身,“我叫王秀,您叫我王姨就好。”“王姨好。”我有些不自然地回应。
“她的房间准备好了吗?”封聿问。“准备好了,就是……先生,是哪一间?
”王姨问得小心翼翼。我心里一紧。封聿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二楼朝南,我隔壁那间。
”“好的,先生。”我松了口气。看来,他并没有打算和我住在一起。这场婚姻,
果然只是一场交易。“我带您上去看看吧,太太。”王姨说。“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我婉拒了她的好意。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我顺着旋转楼梯走上二楼。整个别墅的装修风格和它的外表一样,冷淡,
克制,黑白灰是主色调,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装饰品。这里不像一个家,
更像一个设计精良的样板间。我找到了王姨说的那间房。门没有锁,我推门进去。房间很大,
比我之前和父母住的整个房子都大。里面有一张巨大的床,一个衣帽间,
还有一个独立的卫浴。所有的家具都是崭新的。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
远处是城市的万家灯火,但这里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拿出那个红色的结婚证,
再次翻开。封聿。柯滢。两个陌生的名字,被强行捆绑在了一起。我不知道,
我用一场婚姻换来的,究竟是新生,还是另一个牢笼。6我在房间里站了很久。
直到腿都有些发麻,我才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床垫很软,陷下去一个浅浅的坑。
房间里的一切都散发着一种陌生的、崭新的气味。我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是顶级的。
顶级的家具,顶级的装修,顶级的地段。可这里没有一丝烟火气。冷冰冰的,
像一座华丽的坟墓。我正想着,门被敲响了。是王姨的声音。“太太,先生让我来问问您,
晚饭想吃点什么?”晚饭?我这才意识到,我从早上到现在,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吃。
胃里空空的,但我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我不饿,谢谢。”我说。门外的王姨停顿了一下,
又说:“先生说,多少还是吃一点。厨房准备了清淡的粥和几样小菜。
”封聿……他居然会关心我吃没吃饭?我有点意外。“好的,麻烦你了,我马上下来。
”我走出房间,封聿正从对面的书房出来。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
少了几分在外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性。他看到我,只是点了点头,就径直下楼了。
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只摆了两副碗筷,隔得很远。王姨为我盛了一碗小米粥,
粥熬得很糯,散发着淡淡的米香。我和封聿面对面坐着,安静地吃饭。
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这种沉默让我有些不自在。“那个……”我放下勺子,
开口道,“我们的事,需要签一份协议吗?”我见过很多豪门的契约婚姻。婚前协议,
财产公证,规定好双方的权利和义务,像一份商业合同。我觉得我们之间,
也需要这样一份东西。封聿抬起头,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他的动作很优雅,
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需要。”他说,“陈默明天会把拟好的协议拿给你。
你可以看一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好。”我点了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
“协议里会写明,婚姻存续期间,我会负责你的一切开销。”封聿继续说,
语气像是在谈一笔生意,“你可以继续你的工作,我不会干涉。但作为封太太,
我希望你能在必要的时候,履行你的义务。”“什么义务?”我问。“比如,
陪我出席一些必要的商业活动,家庭聚会。在外面,维持我们夫妻和睦的形象。”“我明白。
”“另外,”他顿了顿,看着我,“我们是合法夫妻,但只是名义上的。我不会碰你,
你可以放心。这栋房子很大,除了公共区域,我们互不干涉。”他的话,说得直白又冷酷。
虽然我早就料到了,但亲耳听到,心里还是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点失落,
又有点庆幸。“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说。“说。”“我需要一间工作室。
我是一个珠宝设计师,我需要一个可以工作的地方。”这是我目前最看重的事情。爱情没了,
婚姻是假的,但我不能没有我的事业。封聿似乎没想到我会提这个要求。他看了我几秒钟,
说:“可以。别墅三楼有间空房,采光很好,明天我让陈默找人过来,按照你的要求改造。
”“谢谢。”“不用。”对话再次陷入沉默。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吃完饭,
封聿就去了书房。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电视,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大概十点多的时候,王姨端来一杯热牛奶。“太太,早点休息吧。”我点点头,上了楼。
经过书房门口的时候,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我能看到封聿正坐在里面打电话,
似乎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他眉头微蹙,表情严肃。我没有停留,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我躺在那张巨大的床上,翻来覆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婚礼上的不堪视频,封卓的背叛,白薇薇的眼泪,
我父亲的怒骂,还有……封聿那句冷静的“好”。我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上,
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未读信息。有我朋友发来的关心和震惊。
有封卓发来的质问和谩骂。还有我爸发来的,一长串的指责,说我自私,不懂事,
毁了整个家族。我一条都没有回复。我打开通讯录,找到“封卓”那个名字。
我曾经给他的备注是“我的全世界”。现在看起来,可笑至极。我把他拉黑,删除。
然后是白薇薇。我点开她的微信,她没有给我发任何消息。最新的朋友圈,是在昨天发的,
是一张自拍,配文是:祝姐姐新婚快乐,要永远幸福哦。下面,封卓还点了个赞。
我盯着那张清纯无害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我把她也拉黑,删除了。做完这一切,
我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又好像轻松了不少。我关掉手机,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作为封聿的妻子,封家的“小婶婶”,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7我以为我会失眠一整晚。但或许是今天实在太累了,精神绷得太紧,
我竟然在后半夜沉沉地睡了过去。没有做梦。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阳光晃醒的。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我坐起身,有一瞬间的茫然。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让我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我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个红色结婚证,我才猛地清醒过来。我结婚了。
嫁给了我前未婚夫的小叔叔。我掀开被子下床,拉开衣帽间的门。里面挂满了崭新的衣服,
各种款式和风格,连内衣和睡衣都准备好了。吊牌都还没剪。应该是陈默安排的。他做事,
总是这样周到得让人挑不出错。我随便挑了一套米色的休闲装换上。洗漱完下楼,
王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餐桌上摆着三明治,煎蛋,还有热牛奶。很西式,很简单。
封聿已经坐在那里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正在看一份财经报纸。
晨光勾勒出他英挺的侧脸,看起来专注又迷人。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放下报纸,抬起头。
“早。”“早。”我们像两个合租的室友一样,礼貌地打招呼。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安静地吃早餐。“今天有什么安排?”他忽然问。“我想回家一趟。”我说。
那个家虽然让我恶心,但我还有一些东西放在那里。主要是我的设计稿和一些专业工具,
我必须拿回来。“需要我陪你吗?”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家那副鸡飞狗跳的嘴脸。那是我的不堪,我不想在他面前展示。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坚持。“好。陈默会送你。有什么事,随时给他打电话。
”他说。“嗯。”吃完早餐,他起身准备去公司。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
“对了,陈默会把协议带给你,你看一下。另外,这张卡你拿着。
”他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卡,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这是什么?”我问。“零花钱。
”他淡淡地说,“密码是你生日。”我的生日?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
他好像又看穿了我的心思。“你们的婚礼请柬上写了。”说完,他就推门出去了。
我看着那张黑卡,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这就是豪门的婚姻吗?没有感情,
只有冰冷的金钱和交易。我没有去拿那张卡。我不需要他的零花钱。我自己有手有脚,
我能养活自己。陈默很快就到了。他开着另一辆车,不是昨天的宾利,
是一辆相对低调的奔驰。“太太,去哪里?”他恭敬地问。“回……柯家。
”我说出这个地址的时候,心里有些堵。车子一路开往我从小长大的那个小区。
和封聿住的别墅区比起来,这里显得那么老旧,拥挤。车停在楼下。“太太,我在这里等您。
”陈默说。“好。”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进了那栋熟悉的单元楼。电梯停在12楼。
我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却发现锁已经换了。我心里一沉。我按响了门铃。过了好一会儿,
门才被打开。开门的是我继母,周雅。她看到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慌乱。她穿着睡衣,
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哭了一整晚。“你来干什么?”她的语气很冲。
“我回来拿我的东西。”我冷冷地说。“这里没有你的东西!”她说着就要关门。
我伸手挡住门。“周雅,我再说一遍,我回来拿我的东西。你最好让我进去。
”我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或许是我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
她有些忌惮地看着我,没敢再用力关门。我推开她,走了进去。客厅里一片狼藉。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沙发上的抱枕掉在地上。我爸正坐在沙发上,一脸颓然地抽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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