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典当了十年阳寿,换我妈多活一年。
今天是还款的最后期限。
可我没钱。
也没命。
……
许昭缩在城中村出租屋的角落,死死盯着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倒影里的人影轮廓清晰。
但影子的脚下,空空如也。
他没有影子。
从半年前开始,他的影子就消失了。
这是时间当铺发出的最后警告。
违约者,将被抹除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咚、咚、咚。”
老旧的木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三声。
不多不少。
许昭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来了。
他没有动,甚至屏住了呼吸,祈祷着门外的人只是个走错路的邻居。
“许昭先生。”
一道平静无波的男声隔着门板传来,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契约到期,我来收款。”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穿透力,清晰地钻进许昭的耳朵里。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跑?
往哪跑?
这半年来,他换了三个城市,七份工作,住过桥洞,睡过车站。
但无论他躲到哪里,每隔一段时间,总能收到当铺的“催款单”。
有时是一片诡异停在半空的落叶。
有时是一枚出现在枕边的黑色硬币。
它们都在提醒他,时间到了。
许昭慢慢站起身,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知道,躲是没用的。
他走到门边,手握在冰冷的门把上,停顿了足足半分钟。
最后,他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得体,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文质彬彬,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不像个催命的恶鬼,倒像个上门拜访的学者。
“许昭先生,你好。”男人微笑着,扶了扶眼镜。
许昭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男人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屋里墙上挂着的老式摆钟。
摆钟的秒针,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看来你的时间,已经用完了。”男人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许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没有……我还不清。”
典当十年,需要偿还的却是十一年。
他去哪里再偷一年寿命来还?
“我们知道。”男人脸上的笑容不变,“所以,当铺为你提供了第二种还款方案。”
许昭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一丝希望。
“什么方案?”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楼下街道上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
那是个刚下班的年轻白领,正低头看着手机。
“很简单。”
“用别人的时间,来还你的债。”
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许昭的心上。
用别人的时间?
这是什么意思?
许昭怔怔地看着那个路人,脑子一片空白。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段固定的‘时间’。你可以……从他们身上‘提取’。”
“提取一分钟,你的债务就少一分钟。”
“提取一年,你的债务就少一年。”
男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精致的怀表,打开盖子看了一眼。
“当然,这只是一个临时的宽限。”
“从现在起,你有二十四个小时。二十四小时内,你每提取一秒,你的生命就能多延续一秒。”
“二十四小时后,如果你没能还清本金加利息,或者……没能持续不断地为自己‘续费’。”
男人“啪”地一声合上怀表,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你的存在,就会像水蒸气一样,彻底消散。”
许昭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这算什么?
让他去杀人?不,是比杀人更诡异的事情!
“我……我怎么‘提取’?”他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
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当你真心渴望活下去的时候。”
“你就会了。”
话音刚落,男人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一个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闪烁了几下,凭空消失了。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许昭一个人,呆立在门口,浑身冰冷。
一阵风吹过,楼下那个低头看手机的白领打了个寒颤,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
他不知道,就在刚才,楼上有一双绝望而贪婪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渴望活下去?
许昭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活下去。
为了那个躺在医院里,靠着他典当时间换来的钱才得以续命的母亲。
他必须活下去!
一股强烈的意念从心底涌起。
他的右手手心,忽然传来一阵灼热的感。
他摊开手掌。
只见掌心之中,一个由灰色光线组成的,类似沙漏的印记,正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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