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72年奇莱山搜救队的成员。我们没能找到那三名失踪的学生,
只带回了他们散落一地的崭新装备,
以及一个让所有原住民队友瞬间面无人色的发现——三双笔直插入地面,
齐刷刷指向天空的筷子。老向导说,这不是给人看的求救信号,这是给“上面的东西”指路。
我以为这将是我此生唯一的谜团。直到九年后,我在一张登山队的合影里,
看到了悬崖后方那三张熟悉的、苍白的脸。他们正静静地,凝视着九年后的镜头。
而我才绝望地意识到,他们当年指向的,
或许从来不是天空……第1章:黑色奇莱雨水像冰冷的子弹,打在脸上生疼。
我拉紧了雨衣的兜帽,眯起眼,视线艰难地穿透眼前这片铅灰色的混沌。奇莱山,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色奇莱,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向我展示着它为何能担此恶名。
浓雾像是有生命的实体,缠绕着每一棵扭曲的冷杉,吞噬着远方的山棱线。
脚下的路早已泥泞不堪,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发出噗叽噗叽的粘腻声响。林队,这边!
前方传来队员阿雄的呼喊,声音在风雨中有些变调。我心中一紧,
加快脚步拨开湿漉漉的箭竹林。我们这支临时拼凑的搜救队,已经在山上搜寻了整整两天。
目标是三名失踪的大学生:邱高、胡德宁、李福明。三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据说是为了完成一篇登山考察报告而来。如今,他们已与外界失联超过九十六小时。
赶到阿雄身边时,他正蹲在地上,脸色苍白地指着前方。其他几名队员也陆续围了上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小径旁一块相对平整的苔藓空地上,他们的装备静静地躺在那里,
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秩序感。胡德宁那件红色的登山外套,被叠得方方正正,
放在一块干燥的石头上,像商店橱窗里的陈列品。旁边,
几个空罐头盒和压缩饼干的包装袋整齐地码放着,撕开的口子都很规整。
李福明的背包敞着口,
里面的东西——地图、指南针、笔记本——整齐地、像是被人很小心地拿出来一样,
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最扎眼的是那三双登山靴,鞋带解开,鞋跟朝里,鞋尖朝外,并排立着。
仿佛它们的主人刚刚脱下,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穿上。他妈的……
队里最年轻的阿明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场景太诡异了。如果是遭遇野兽或意外,绝不可能如此整齐。
如果是主动丢弃,干嘛连保暖的衣服和救命的食物都留下?这更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或者,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蹲下身,戴上手套,开始仔细检查。
手指摸过冰冷潮湿的苔藓,摸过那件红色外套冰凉的尼龙面料。没有血迹,没有撕裂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就在这时,我的指尖在草丛中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是一个军用水壶,
那种很常见的绿色铝壶。入手颇沉,里面显然还有水。我拧开壶盖,
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瞬间冲了出来。那不是水。
那味儿混合着铁锈的腥气、某种植物根茎的苦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腻。
像放久了的草药,又像……腐败的血。我下意识地把水壶拿远了些,胃里一阵翻涌。老魏,
我回头,看向队伍里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原住民向导,你闻闻这个。老魏五十多岁年纪,
脸上刻着山风与岁月留下的深痕。他是我们队里最熟悉奇莱山的人,
也是最有经验的山林猎手。他接过水壶,没有立刻去闻,而是先用指尖沾了一点壶口的液体,
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又谨慎地嗅了一下。就那么一下,他的脸色骤然变了。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恐惧和敬畏的神情,我从未在他如此沉稳的脸上看到过。
他猛地将水壶塞回我手里,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连着后退了两步,嘴唇哆嗦着,
目光惊恐地扫视着周围被浓雾笼罩的、死静的森林。魏叔?阿雄不解地问。老魏没理他,
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林队,
这味儿不对……快走,这地方不能待了!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才用几乎破碎的声音说出后半句:……山在『吃人』。
第2章:山神的信号老魏那句话像一块冰锥,瞬间扎进了每个人的后心窝。山在『吃人』
——就四个字,却比这冷雨凄风更让人遍体生寒。队伍里一阵骚动,不安像瘟疫般蔓延开来。
阿明下意识地端起了猎枪,枪口对着迷雾深处,手指紧张地扣在护圈上。魏叔,你说清楚,
什么意思?我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追问道。作为队长,我不能先乱。
老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死死盯着那片摆放整齐的装备,眼神里充满了某种说不清的恐惧。
这东西……这味道,是『问路汤』……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听部落里的老猎人说过。
问路汤?用……用不干净的东西熬的。他含糊其辞,显然不愿细说,喝了它,
或者洒在身上,就能让『那边』的东西注意到你……是活人向死人问路,
或者……是向山神献祭自己,祈求过去『那边』的仪式。他的话让周围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死人?山神?献祭?这些词汇与我们所处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格格不入,但在此情此景下,
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不信的、原始的恐怖。瞎扯!队里另一位老队员,
工程兵出身的国梁忍不住反驳,老魏,现在是讲科学的时候!
我看就是那几个学生搞了什么迷信活动,自己吓自己,跑丢了!老魏只是缓缓摇头,
眼神依旧钉在那片空地上:你不懂……山有山的规矩。他们犯了规矩,就得按山的规矩来。
争吵无济于事。我下令队伍以发现东西的地方为中心,扩大搜索范围,
重点寻找脚印或者其他痕迹。然而,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一切,加上前几天的恶劣天气,
一点儿痕迹也没有。我们在湿滑的丛林和陡峭的岩坡间艰难穿行,呼喊声被浓雾吞掉,
没有一丝回音。压抑和绝望的感觉如同这漫天大雾,越来越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希望也仿佛随之流逝。就在搜寻陷入僵局,连最坚定的国梁也开始面露焦躁时,
前方探路的老魏突然停住了脚步,举起拳头,示意全体别动。他蹲下身,
拨开一丛湿漉漉的蕨草。这里。他的声音干涩。我们围上去。泥泞的斜坡上,
留着几个凌乱、深陷的脚印。那不像是在走路,更像是……慌不择路的奔跑。
脚印的方向指向山坡上方一片更为茂密、阴暗的森林。一丝微弱的希望重新燃起。
我们立刻沿着脚印追踪。脚印时断时续,在岩石上消失,又在某片泥地重现,
指引着我们深入这片被称为鬼湖的黑森林。林子里光线昏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
只有零星雨点穿过层层枝叶滴落。空气里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泥土的腥气,寂静得可怕,
连鸟鸣虫嘶都听不见。追踪了约莫半小时,前方的树林豁然开朗。那是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
地面相对干燥,中央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一些低矮的草丛。而空地的正中央,
赫然立着一样东西——三双筷子。普通的竹筷,像是从学生们的炊具袋里取出的。
它们被笔直地、狠狠地插入地面,深入土中,只留下半截在外。三双筷子,
排列成一个极其规整的三角形,筷头齐刷刷地指向灰蒙蒙的、被浓雾封锁的天空。这一幕,
比之前整齐摆放的装备更让人头皮发麻。那是一种冰冷的、充满仪式感的诡异。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无法理解的景象。这……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阿明的声音带着哭腔。老魏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几乎要站不住,脸上没一点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指……指天……
他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充满了极致的惊恐,筷子指天……这是在问天路!
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手指像铁钳一样:完了!他们不是在向我们求救!林队,
他们是在向『上面的东西』问路!这是最急、也是最邪门的信号!
是给……是给不是人的东西看的!上面的东西?我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老魏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那个禁忌的猜测:是山魈!
是游荡在奇莱山里的恶灵!他们把自己献出去了!恐慌像野火一样在队伍里爆发开来。
有人开始念阿弥陀佛,有人划着十字,国梁脸色发白,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面对这种超越认知的景象,所谓的科学和理性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我强迫自己冷静,
眼睛扫过那片空地。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在那三双指向天空的筷子旁边,
一丛不起眼的草叶下,似乎压着一小片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色。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中的寒意,一步步走上前,无视了老魏在身后焦急的阻止。蹲下身,拨开草叶。
那是一本被雨水浸泡得肿胀、边缘破损的笔记本。塑料封皮,是当时学生之间很流行的式样。
我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封面上快褪色的蓝墨水模糊地写着一个名字——邱高。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翻开笔记本,里面的纸张大多黏连在一起,字迹被水晕染得难以辨认。
我屏住呼吸,一页一页地小心分离。终于,在接近末尾的一页,
我找到了一段相对清晰的字迹。那字迹显得无比潦草、慌乱,
仿佛是在极度的恐惧中写下:……它一直跟着我们,
甩不掉……胡和李也看到了……不是动物,是影子,人的影子……
……我们跑不掉了……食物和衣服都没用了……最后一行字,
更是用一种几乎要戳破纸张的力道写着:我们看到了……第四个人的影子。
第3章:无终之局笔记本上那行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我试图维持的理智。
第四个人的影子。老魏凑过来,看到这行字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喃喃道:果然……果然是『它』跟上了……三个人进山,
四个影子回家……老辈人说的没错……回家?我猛地看向他,回什么家?
老魏眼神空洞,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只是脸上的恐惧更深了。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有的诡异——整齐的装备、刺鼻的水壶、指向天空的筷子——似乎都在这句话中找到了指向。
一个看不见的第四个人,如同附骨之疽,从他们进山伊始就潜伏在侧,
最终将他们拖入了无法理解的境地。队……队长,咱们现在怎么办?
阿明的声音带着哭腔,枪口早已垂下,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我攥紧了手中湿软的笔记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怎么办?继续搜?
在这片连经验最丰富的老魏都感到绝望的迷雾里,去寻找一个可能并非人类的影子?
还是……就在这时,一直负责通讯的国梁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脸色比死人还难看:林队!
电台……刚收到山下指挥所的消息!气象局发布紧急警报,锋面加速,
一小时内会有更强的暴雨和落石风险!指挥所命令……命令咱们立即下撤!命令来了。
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我紧绷的神经上。下撤?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现在下撤?
那三个学生怎么办?!国梁痛苦地别过脸:指挥所说……搜救窗口已经关闭。再待下去,
咱们整队人可能都得搭进去……雨,似乎更冷了。豆大的雨点砸在雨衣上,噼啪作响,
像是在嘲笑着我们的无能。队员们都看着我,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恐惧,
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继续搜索,意味着无法预料的危险;下撤,则是理智的,
却也是残忍的选择。我环顾四周,浓雾如墙,山林沉默。那三双指向天空的筷子,
像三根冰冷的墓碑,矗立在空地的中央。邱高日记里潦草的绝望,老魏口中古老的禁忌,
还有那个无处不在的第四个人的影子……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
将我们牢牢困住。我是队长。我要为眼前这十几条生命负责。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几乎将我击垮。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再睁开时,
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整理装备……准备下撤。命令下达,队伍里没有人说话,
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和如释重负的喘息。大家默默地开始收拾工具,动作机械而麻木。
撤退的路,比来时要沉重百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的镣铐。
我不敢回头看那片空地,不敢看那三双指向天空的筷子。失败感和负罪感像两条毒蛇,
啃噬着我的内心。队伍沉默地在迷雾中穿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就在我们即将走出那片最茂密的黑森林,前方已经能看到较为开阔的草坡时,
我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我们来时的方向。就在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远处,隔着浓厚的、流动的雾气,在对面那座陡峭悬崖的边缘,
三个模糊的、穿着深色衣物的人影,静静地站立着。距离太远,雾气太重,
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看到三个清晰的、人形的轮廓。他们并排而立,面朝着我们这边,
一动不动。是幻觉吗?是雨水模糊了视线,还是极度疲惫下的错觉?我猛地停下脚步,
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浓雾像舞台的幕布般缓缓飘动,那三个身影依旧在那里,
如同三尊雕塑。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凝视感,穿透了数百米的距离和厚重的雾气,
牢牢地钉在我身上。是他们吗?是邱高、胡德宁和李福明?他们一直就在那里,
看着我们徒劳地搜索,看着我们最终放弃?你们……我几乎要脱口喊出,
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就在我想举起望远镜的刹那,一阵更强的山风卷着更浓的雾霭掠过悬崖。
不过一两次心跳的时间。当雾气稍稍散开些许,悬崖边缘,已然空无一物。那里,
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那惊悚一瞥,真的只是我精神压力过大产生的幻影。林队?咋了?
前面的队员发现我停下,回头喊道。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深深地、绝望地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悬崖,然后转身,融入了撤退的队伍。
那份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遗憾,如同奇莱山本身冰冷的岩石,从此重重地压在了我的心上,
九年,未曾有一刻减轻。第4章:照片里的回眸九年后。时光能冲刷掉很多痕迹,
比如新闻的热度,比如公众的记忆。但那块名为奇莱山的巨石,
却始终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口,未曾移动分毫。我调离了搜救队。
那份直面无力与未知的创伤,需要远离山林才能缓慢愈合。如今,
我在登山协会的资料档案室里工作,终日与泛黄的纸张、陈旧的地图和过期的报表为伴。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霉变和灰尘的味道,平静,近乎死寂。一九八一年,一个沉闷的夏日下午。
阳光透过高窗,在布满浮尘的空气中切割出几道斜斜的光柱。
我正例行公事地整理一批刚移交过来的旧档案,大多是些历年登山活动的记录和合影,
枯燥乏味。我机械地分类、编号、归档。手指拂过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上面用钢笔标注着:1981年7月-奇莱山北峰登山队合影。奇莱山。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轻轻刺了我一下。九年过去了,反应依旧清晰。我停顿了片刻,
还是拆开了封口。里面是十几张彩色照片,记录着一支陌生登山队的旅程。年轻人笑着,
在阳光下摆出胜利的手势,背景是熟悉的奇莱山峦。我一张张翻看,心情复杂。
这些朝气蓬勃的面孔,是否知道九年前,就在那片山里,发生过怎样诡异莫测的悲剧?
翻到其中一张集体照时,我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一张张笑脸,然后,像被什么东西绊住,
下意识地停留在了照片的背景上。拍摄地点是在北峰一处著名的地标,一块巨大的鹰嘴岩前。
队员们在前景或坐或站,笑容灿烂。而背景,
是鹰嘴岩后方那片陡峭的、布满灌木和碎石的山坡,以及更远处雾气缭绕的深谷。
就在那片背景的深处,靠近照片边缘的位置,
一块灰黑色的巨石旁边——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然后猛地向下坠去。巨石后面,探出了三个身影。
他们穿着早已过时的、七十年代初流行的深蓝色登山服,
款式与邱高他们失踪时所穿的完全一致。衣服显得有些臃肿破旧,沾着泥泞。由于距离较远,
面容模糊,但那三个身影的轮廓,那站立的姿态……不可能!我猛地将照片凑到眼前,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光线不够!我慌乱地拉开抽屉,翻找出一个高倍放大镜,
几乎是扑到窗边,将照片死死按在玻璃上,让最充足的光线透过来,然后将放大镜压了上去。
视野被瞬间放大,细节纤毫毕现。中间那个略微偏高,身形瘦削,像是邱高。左边那个稍矮,
肩膀的轮廓……是胡德宁。右边那个,站的姿势,和李福明一模一样!
他们的脸……放大镜下,他们的脸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苍白,毫无血色,
像是浸过水的大理石。五官的细节依旧模糊,但那种空洞的、直勾勾地凝视着镜头的神态,
却穿透了九年的时光,带着冰冷的寒意,精准地刺中了我。尤其是中间那个酷似邱高的人,
他的嘴角……似乎并非平直。在那片模糊的苍白中,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牵扯,
形成一个极其细微,却足以让人魂飞魄散的——扭曲笑意。他在笑?他在笑什么?
笑我们当年徒劳的搜索?笑我们最终狼狈的撤离?还是笑……这跨越了九年的、重逢
的瞬间?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背心。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九年了。
我以为他们早已化作了山间的白骨,融入了泥土。
可他们……竟然出现在九年后另一支队伍的照片里?穿着九年前的衣物,
保持着九年前的样貌?这违背了一切常理,一切逻辑!我猛地将照片翻到背面。
上面用圆珠笔写着拍摄日期:70.7.21民国七十年,即公元1981年。
以及一行小字备注:登顶北峰留念。奇怪,拍完这张后,我们的指南针集体失灵,
疯转了近十分钟才恢复。轰隆!大脑一片空白。
警告、诡异的仪式、指向天空的筷子、第四个人的影子……所有被尘封的、恐怖的记忆碎片,
在这一刻被这张照片粗暴地串联起来,汇聚成一个令人难以置信却又无比清晰的恐怖图景。
他们没有消失。他们只是……被困在了某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地方,某个时间的夹缝里。并且,
在1981年的那个下午,他们以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短暂地、回来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如同诅咒般的照片,浑身冰冷。九年来的遗憾、自责,
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更深邃、更具体的恐惧。第5章:民俗学者档案室的挂钟滴答作响,
每一秒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像一尊石像,在办公桌前坐了不知多久,
直到窗外的阳光变得昏黄。手里那张照片,边缘已被我手心的冷汗浸得微微发软。
不能再一个人承受了。我需要答案,需要一个能理解这种非常理之事的头脑。
我想起了一个人——陈瀚祥。一位在大学里教授民俗学的副教授,
以研究地方神秘信仰和未解现象而小有名气,偶尔会在报刊上发表些耸人听闻的文章。
过去我只当那是学术猎奇,此刻,他却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没有预约,
几乎是凭着本能,抓起照片和那个记录了当年事件的、封皮早已磨损的笔记本,
冲出了档案室。陈瀚祥的办公室在大学一栋老楼的角落,推开门的瞬间,
一股混合着旧书、线香和某种草药的气味扑面而来。四面墙壁的书架顶天立地,
塞满了各种古籍和民俗异志,一些奇形怪状的面具、符箓和石头标本散落在书架和办公桌上,
让整个空间显得拥挤而神秘。他大概四十多岁,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正伏案书写。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化为一种了然般的眼神。您是……?他放下笔,语气平和。
林远征……登山协会的。我声音沙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直接将那张照片和我的笔记本推到他面前,陈教授……我需要您看看这个。
陈瀚祥没有多问,他先拿起笔记本,
—整齐的装备、不明液体、筷子指天、老魏的警告、第四个人的影子……他的眉头逐渐蹙紧,
眼神变得锐利。当他拿起那张1981年的合影,目光落到背景中那三个苍白的人影时,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呼吸有片刻的停滞。
他没有像普通人那样惊呼或质疑,而是立刻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更大的放大镜,打开台灯,
极其仔细地审视起来,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尤其是那三张模糊而诡异的脸,
以及照片背面关于指南针失灵的备注。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只有他偶尔翻动纸页和调整放大镜的细微声响。我紧张地盯着他,仿佛等待法官的宣判。
良久,他终于放下放大镜,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他摘下眼镜,
揉了揉眉心,再戴上时,目光已变得无比凝重。林先生,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首先,我相信您。相信您的经历,也相信这张照片的真实性。仅仅这一句话,
几乎让我落下泪来。九年来,这份无人理解、无处诉说的沉重,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的出口。
您提供的这些线索,他用手指轻轻点着笔记本和照片,指向的不是普通的失踪,
甚至不是简单的谋杀或意外。它们共同描绘了一个古老的、危险的……『场』。场?
我不解。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地理位置,或者说,『界限』模糊的地带。
陈瀚祥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快速翻找着,奇莱山,
在诸多原住民传说和道家堪舆典籍中,都有记载,被认为是『阴阳交界』之地,
容易产生『时间褶皱』或是『山魈幻境』。他找到一页,
指给我看上面潦草的古代绘图和注释:您看,这里记载,
古时便有旅人在奇莱山某些特定区域,会听到已故亲人的呼唤,或看到早已消失的古道。
老魏所说的『山魈』,未必是某种具体精怪,
更可能是指代那些游荡在界限边缘的、非生非死的……『存在』。那……那筷子呢?
指向天空是什么意思?我急切地问。问得好。陈瀚祥目光炯炯,普通的求救信号,
是给横向空间里的人看的。而『筷子指天』,
结合那『问路汤』……这更像是一种垂直维度的沟通尝试。它不是向山外的人求救,
面』——一个我们无法直观感知的、可能是更高维度或者平行时空的『存在』——发出询问,
祈求一条『路』。他拿起照片,指着背景中三人所站的方位,
又对比我笔记本上绘制的当年发现筷子的空地草图。您看,照片里他们三个所站的位置,
与当年筷子插入地面形成的三角方位,如果重叠在地图上……
他用笔在草图上快速勾勒着线条,声音带着一丝发现真相的激动,
它们构成了一个古老的、极其冷僻的符号,象征着一扇『门』!门?
一扇沟通不同时空的『门』!陈瀚祥的语气斩钉截铁,林先生,我认为,
邱高他们三人,可能并非迷路或单纯遇难。他们很可能在无知中,
触动或者误入了这扇『门』,结果……被卡在了时间的缝隙里。
他们既无法完全进入『那边』,也无法返回我们『这边』。他们的状态,是停滞的,
非生非死。我感到一阵眩晕,这个解释远超我的想象,
却又如此完美地契合了所有诡异的现象。那……那我们的搜救呢?我们当年……
陈瀚祥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同情:你们的搜救行动,规模庞大,人员众多,
带着强烈的『寻找』和『观测』的意念。这种集体的、集中的念力,在那种特殊的『场』中,
可能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它可能……加固了那扇『门』,或者,为困在里面的他们,
提供了一个模糊的『坐标』。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我毛骨悚然的结论:换句话说,
林先生,你们1972年的搜救,可能无意中,
成了他们那个恐怖仪式得以延续、甚至最终在九年后显现的关键一环。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凉。原来,我们当年的努力,
非但没有救回他们,反而可能……加重了他们的困境,或者说,
促成了这场跨越九年的诡异凝视?陈瀚祥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
声音低沉而坚定:林先生,这件事还没有结束。『门』既然能被加固,
或许……也能被关上。或者,我们能找到办法,真正理解那里发生了什么。他转过身,
目光如炬地看着我:咱们得回去。重回奇莱山,回到那片空地。
第6章:重访禁地一周后,我和陈瀚祥站在了奇莱山登山口的检查站前。空气清冷,
山风裹挟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与九年前别无二致。只是这一次,身边不再是整装的搜救队,
只有陈教授,以及我们背负的、远超普通登山容量的装备——里面不仅有必要的生存物资,
还有陈瀚祥带来的罗盘、电磁场测量仪、高灵敏度录音设备,
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古怪仪器和用朱砂画满符咒的黄色布幡。办理入山手续时,
管理站的老管理员推了推老花镜,看着登记表上的名字:林远征?这名字有点熟啊……
我心里一紧。哦!想起来了!他一拍脑袋,九年前,是不是你带队搜救那三个学生的?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老管理员叹了口气,递回证件,
眼神里带着同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讳:唉,那事儿邪门啊……这么多年了,
林队你还放不下?这次是……陪这位教授做点学术调查。我含糊地应道,不敢多言。
老管理员看了看我们鼓鼓囊囊、明显不是普通登山的背包,摇了摇头,没再追问,
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小心点啊,那地方……不太平。这句善意的提醒,像一阵风,
吹散了我们出发前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些许决心。重返旧路,每一步都踩在记忆的神经上。
熟悉的景色一一掠过,唤醒着沉睡九年的恐惧。陈瀚祥则显得异常专注,
他手中的罗盘指针微微颤动,不时停下记录数据,或是抓取一把泥土、一片树叶仔细观察。
磁场有微弱的异常波动,但还在正常范围内。他对比着仪器读数,眉头微蹙,
这里的『场』似乎很稳定,或者说……处于一种『休眠』状态。随着我们不断深入,
逐渐接近当年的事发区域,周围的氛围开始变得微妙。鸟鸣声稀疏下来,
林间的光线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对讲机里偶尔会窜出一阵刺耳的杂音,像是信号被什么干扰。
陈教授,你听……我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风中,
似乎夹杂着某种极其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像虫鸣,不像鸟叫,
更像是一种……低沉的、混杂的窃窃私语,仿佛有许多人压低了声音在远处争论,
却一个字也听不清。陈瀚祥立刻打开录音设备,调整着灵敏度。然而,
耳机里除了风声和我们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捕捉到。声音……好像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我指着左前方的密林,那里雾气似乎更浓一些。陈瀚祥看了看罗盘,指针依旧稳定。
物理指标正常。但生物场……或者说『感觉』不对了。老林,你的感知可能比仪器更敏锐。
他神色凝重,我们可能已经进入『边缘』了。这种感觉在下午时分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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