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让我替养兄进宫我成为摄政王自诛九族陆无忌元良最新章节免费阅读_爹娘让我替养兄进宫我成为摄政王自诛九族全文免费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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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崔有道

言情小说连载

《爹娘让我替养兄进宫我成为摄政王自诛九族》内容精彩,“崔有道”写作功底很厉害,很多故事情节充满惊喜,陆无忌元良更是拥有超高的人气,总之这是一本很棒的作品,《爹娘让我替养兄进宫我成为摄政王自诛九族》内容概括:爹娘让我替养兄进宫当太监,我成为摄政王自诛九族

2025-10-14 01:34:53

宫里让民间男丁抽签当太监。

养兄不幸抽中,爹娘竟让我替他去净身。

“你哥哥已经是有名的江南才子,怎么能去宫里当腌臜奴才?你本事不如他,不能为陆家光耀门楣,所以理应你去。”

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也劝我:

“你替他净身,他替你娶我,以后生了孩子过继给你,两全其美。”

我拼死反抗,竟被他们下药迷晕送进宫中。

然后对外宣称我暴毙身亡,让养兄娶了我妻。

十年后,养兄靠诗词名动天下,天子设宴款待!

他们笑我仍是腥臊太监,肆意挖苦。

殊不知我已是摄政王。

表面是温和贤良,勤政爱民。

实则掌管东厂西厂锦衣卫。

喜欢点天灯,剥人皮。

爱诛九族。

1

陆家人被领进偏殿,看见了穿着朴素的我。

爹娘走在最前头,脸上堆着笑,那笑容不是给我的,是给他们身后那个“名动天下”的养子陆无忌的。

娘几步上前,声音里带着得意:

“元良,你十年没个音信,爹娘都快急死了!还好,还好,总算见着了活人。”

她上下打量我,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思念,只有估量,估量我混得有多差。

见我一身寒酸,那点估量就变成了鄙夷。

爹在旁边咳了一声,接过话头,语气是施舍般的通知:

“元良,快,先祝贺无忌!如今可是陛下亲封的江南第一才子,一会儿还要去御前领宴呢!我们特意求了恩典,顺路来看看你。”

他顿了顿,像是给了我天大的恩惠:

“你进宫十年,唉,也是没个长进,还是个腌臜小太监,不过也好,你哥哥出息了,往后他要在宫里给陛下讲诗词,总能……照应你一二。”

嫂子顾盼儿紧跟着陆无忌进来,她一眼看到我,十分冷漠。

当年那些要死要活的海誓山盟,此刻在她脸上只剩下了对我“没出息”的鄙夷。

她抿了抿嘴唇,淡淡地说:

“十年,呵,还是这副鬼样子。”

她拽了拽手里牵着的那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那是她和陆无忌的儿子。

男孩正东张西望,一脸不耐烦。

陆无忌这才走上前,他脸上带着谦逊,眼神却亮得刺人。

“弟弟,宫里规矩大,以后怕是不能像在家里那样,当面叫你弟弟了。”

他声音谦逊有礼,吐出来的字却像刀子:

“要是让宫里的贵人们知道,鼎鼎大名的江南才子,有个在净事房当差的弟弟,怕是要惹人笑话,哥哥脸上也无光。”

我垂着眼,看着手里粗糙的册子,默不作声。

这沉默似乎被他们当成了认命和羞愧。

娘见我不说话,又凑近了些,兴奋地说道:

“跟你说,你哥哥这次登了天梯了,等他常来宫里走动,让他儿子也来!小孩子嘛,玩着玩着就熟了,陛下年纪小,身边没个同龄玩伴,正好!要是能天天一处玩,处出情分来……嘿嘿,没准儿你侄子将来也能封个侯爷当当呢!咱们家可就真光宗耀祖了!”

我皱了皱眉,让小皇帝和他们的儿子玩?

天天一处玩?

我摇了摇头,小皇帝当然不会和这个顽劣的侄子玩。

因为我不准。

2

陆无忌见我默不作声,然后推了推男孩:

“这是你二叔,问他要见面礼!”

那五六岁的男孩被推到我面前,他斜着眼看我,撇着嘴:

“你?一个老太监?你能有什么好东西?我娘说了,宫里的好东西都在贵人那儿!你这穷酸样,拿得出手吗?别是块破抹布吧!”

顾盼儿也假意呵斥:

“宝儿,不许胡说!快叫二叔!”

呵斥轻飘飘的,毫无力度,甚至带着纵容的笑意。

我看着眼前这张被宠坏的小脸,那双眼睛里全是无礼。

这就是他们当年许诺要过继给我的“儿子”?

这就是他们以为可以抚平我所有伤痛的“补偿”?

我手里的册子握了握,那里有陆无忌之前写过的所有诗词。

写的驴唇不对马嘴,晦涩难懂。

江南第一才子?

有点意思。

陆宝见没人管他,伸手又打翻了一个琉璃盏。

陆家人立刻围过去,紧张地抓住孩子的手翻看。

“哎哟我的宝儿!伤着手没?划着没?”

顾盼儿心疼地搂着孩子:

“不怕不怕,碎了就碎了,破玩意儿,伤着我儿可了不得!”

一旁的老太监气得发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忍不住出声:

“那是摄政王最心爱的九色流光盏,西域贡品,满天下就这一套!”

“什么摄政王不摄政王!”

陆无忌搂着儿子,一脸不以为然:

“碎了就碎了,一件死物罢了,难道还能比我儿金贵?我如今是陛下钦点的才子,陛下都要给我几分薄面,摄政王又岂会为这点小事怪罪?回头我作首好诗献给摄政王赔罪便是。”

爹娘和顾盼儿也微笑点头。

3

爹的眼珠子忽然转了转,压低了声音:

“无忌啊,说到摄政王,等你进宫做了帝师,伺候陛下笔墨是其一,更要紧的是想法子……攀上摄政王!”

他搓着手,仿佛已经看到泼天富贵就在眼前:

“现如今那位权倾天下,只要能搭上她一根线,咱们陆家就真的一步登天了!”

顾盼儿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爹说得对!风闻摄政王性子最是温和贤良,勤政爱民,这样的人物,想来耳根子软,最是心善好说话。”

“等无忌得了机会,在他面前说几句好话,哄他一哄,摄政王一高兴,手指缝里随便漏点赏赐下来,也够咱们家几辈子受用了!”

温和贤良?

勤政爱民?

好哄骗?

我听着,嘴角那点弧度加深了些。

我目光落在老太监身上。

“小安子!”

我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你进宫早,伺候过不少主子,来,给陆才子一家说说,咱们这位温和贤良,勤政爱民的摄政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说点……真话。”

老太监猛地一哆嗦,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砖,声音颤抖:

“奴才不敢妄议主子!摄政王他是十年前入的宫,从最下等的净事房太监做起……”

他喘了口气,看了我一眼,见我轻轻点头,他接着说道:

“王爷他杀伐果决,手段狠辣,一路踩着尸骨上来,挡路的都死绝了。”

他抬头,眼神扫过偏殿角一个旧灯笼,又飞快瞥了一眼旁边的夜壶,声音颤抖:

“灯笼是之前想害王爷的侍卫统领……他的人皮绷的!那个夜壶是带头弹劾王爷的赵学士……头骨挖空了做的!”

他说完,不再敢看我,头死死贴在地面。

偏殿里死寂一片。

爹娘、陆无忌、顾盼儿,四个人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眼神古怪。

爹先“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地上抖成一团的老太监:

“你这老狗,倒会编故事!吓唬谁呢?太监能当王爷?”

陆无忌也冷笑说道:

“弟弟,你听听这奴才胡诌的,摄政王也是十年前入宫当太监?”

他刻意加重了“太监”两个字,眼里的讥笑更浓:

“那按他说的,摄政王跟你岂不是同年入宫?还都是从最低贱的净事房爬起来的?啧啧……”

他拖长了调子,上下打量我这一身粗布旧衣:

“那弟弟……你认识摄政王吗?就算不认识,总该听说过吧?怎么人家就能当上摄政王,呼风唤雨?你呢?十年了,还是个见不得人的下等阉人?”

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唉,弟弟,不是哥哥说你,你这混得……也忒惨了点吧?连个照应你的贵人都攀不上?真是……浪费了这十年光阴!”

爹娘和顾盼儿也看着我,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鄙夷。

我抬起眼,迎上陆无忌那充满恶意的目光。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之前那点若有似无的弧度都消失了。

“是啊。”

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波澜:

“是挺惨的。”

偏殿里只剩下那个老太监恐惧的抽气声。

4

就在这时,熊孩子陆宝不耐烦了。

他挣脱他爹的手,冲向正殿的大门。

“宝儿!别摔着!”

爹娘和陆无忌追了出去。

偏殿里瞬间只剩下我和顾盼儿。

空气凝固了。

顾盼儿从袖里摸出一支银簪,那是我当年攒了几个月的银子买给她的。

算是定情信物。

此刻她像扔垃圾一样,把那只银簪扔到我脚边的地上。

“陆元良,还你。”

她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当年的事,算我欠你的,现在物归原主,两清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是冷漠和警告:

“以后,管好你自己,别再想着来攀附我们家,更别在外面提你和无忌的关系,你在宫里当你的老太监,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

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记住了!要是你在宫里惹了什么祸事,管好你的嘴!敢牵连无忌,敢说出他的名字,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垂眼看着地上那块沾了灰尘的银簪。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段被彻底践踏进泥里的可笑过往。

我慢慢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顾盼儿的脸。

这次轰动江南的所谓才子大赛,舞弊之风盛行,买题、替考、贿赂考官……牵连甚广。

陆无忌那“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底下不知埋着多少肮脏交易。

一旦查实,按律,当诛九族。

呵。

也好。

她急着撇清就让她撇清吧。

他们与我,无关最好。

5

熊孩子陆宝见正殿没人,竟然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爹娘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娘小声嘀咕着,眼睛却亮得吓人:

“沾沾龙气,沾沾龙气!说不定……以后真有那个大造化呢!”

她的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爹也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带着豁出去的胆大妄为:

“就是!咱无忌如今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江南第一才子!坐坐龙椅这点小事,宫里人看在无忌面子上,谁会跟个孩子计较?”

陆宝坐在龙椅上,更加得意忘形,冲着门口几个低眉顺眼宫女太监做鬼脸:

“看!我就坐!我爹说了,我以后是要当大官的!这椅子有什么了不起!”

那几个宫女太监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身体绷得死紧,像一尊尊石像。

他们看见了站在偏殿里的我,见我默不作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陆无忌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低头的宫女太监,然后嘴角弯起:

“爹娘说得对,宫里人……总归要给我几分薄面的。”

“萧贵妃也对我说过,有她照拂,我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爹娘嘿嘿一笑,然后含笑说道:

“萧贵妃下江南,无忌只是和她对对诗词,便换来这泼天富贵,真乃祖坟冒青烟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人影从侧门跑了进来。

是个约莫三四岁的男孩,穿着明黄色的小袍子。

他伸出小手指着陆宝,奶声奶气:

“你为什么坐我的椅子?”

然后他也想爬上龙椅。

陆宝正得意,被个小不点指着质问,立刻火了。

他从龙椅上跳下来,一把将小男孩推倒在地:

“滚开!这椅子我想坐就坐!我爹是江南第一才子!推你怎么了?我还要打你呢!”

小男孩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爹立刻皱起眉头:

“这是谁家没规矩的野孩子?跑到这大殿里来撒野?还敢质问我们宝儿?真是找死!”

娘也赶紧帮腔,心疼地去拉陆宝:

“就是!宝儿别理他!不知道哪钻出来的小崽子,没爹娘教的!”

陆无忌看着地上哭泣的小男孩,眉头也蹙着:

“侍卫呢?怎么让这种野孩子闯进正殿来了?还不快拖出去!”

我抬步,走了出去,径直走向那个哭泣的小身影。

男孩泪眼朦胧地看到我,哭声里带着委屈:

“爹!呜……他推我……他坐我的椅子……还凶我……”

“爹”字出口的瞬间,整个大殿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

他们几人脸上的表情愣住了。

我爹气得浑身发抖:

“爹?他……他叫你爹?!”

“你……你在宫里……生孩子了?!你……你没净身?这是死罪!这是要砍头的死罪啊!你疯了?!”

娘也反应过来,脸上血色褪尽:

“陆元良!你祸乱宫闱,想死别拉着我们全家陪葬!宫里私通生子……这是灭门的大祸!”

陆无忌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指着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陆元良,你跟我们陆家没关系了!十年前就暴病死了!你是死是活,都跟我们陆家无关!是你胆大包天!是你自己作的孽!别连累我!别连累我的名声和宝儿的前程!”

顾盼儿的脸上带着厌恶:

“陆元良!你真是……失心疯了,在宫里做出这等丑事!真是恶心透顶!”

陆宝几步又爬上龙椅,一屁股坐下,叉着腰,对着下面所有人喊道:

“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听见没有!我现在就是皇帝!这是我的椅子!我的皇宫!你们——统统给我跪下!”

6

听到吵闹声,十几名带刀侍卫涌进来。

刀虽未出鞘,但那无声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凝固了。

陆家人皱起眉,刚要讥讽我。

大殿外忽然传来太监的唱喏:

“摄政王召见,百官进宫!”

紧接着,一群身着各色官服的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臣,见到我时,瞳孔一缩,纷纷伏地叩首!

“臣等,叩见皇上,叩见摄政王!吾皇万岁!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陆家那几个人都愣住了。

死寂只有一瞬后,陆无忌又轻声笑出来,不屑地说道:

“弟弟,你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为了压我一头,竟然找人演戏?!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宫!”

爹娘也摇头叹道:

“我们陆家没有你这个爱慕虚荣的儿子,这次你可惹了大祸了!”

顾盼儿眼里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

“陆元良,攀比会害人害己的,你也不想用这种方式重新吸引我的注意了,没用的!我对你早已没了兴趣。”

陆无忌看到那些伏地的官员不为所动,又笑得前仰后合:

“还百官?!呵!骗谁呢?!都是你从净事房里找来的老太监假扮的吧?!真正的朝廷重臣,怎么会听你一个太监的?而且还谎称摄政王召见,摄政王呢?他怎么没来?露馅了吧?”

听到摄政王这三个字,百官抬眼看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把玩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侍卫统领看不过眼,直接抽刀顶在了陆无忌的脖子上。

他眼里的恐惧一闪而过,大喊道:

“我乃萧贵妃钦定的江南第一才子!你们活腻了吗?敢忤逆贵人懿旨?”

他提到萧贵妃,脸上带着得意:

“萧贵妃最喜欢我的诗词,亲口夸我是百年难遇的才子!她要是知道你们在这里演戏,冒充百官,冒充摄政王!你们全都要掉脑袋!萧贵妃,你出来看看啊,有人要戕害你钦定的江南第一才子!”

陆无忌冷冷的笑着,浑然不惧脖颈前的刀。

他嘲讽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百官。

而我一直垂着的眼,终于缓缓抬起,淡淡地说道:

“萧贵妃?”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侍卫统领:

“去。”

“把萧贵妃……”

“端上来。”

7

侍卫统领应声:“遵旨!”

声音冷硬如铁。

他转身大步出去,很快,两个同样身着玄甲的侍卫抬着一个蒙着厚厚白布的托盘走了进来。

那白布中央,微微隆起一个圆形的轮廓,布面下,渗出大片暗红发黑涸的血迹,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在死寂的殿里弥漫开。

托盘被端到陆无忌面前,放下。

沉重的“咚”一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目光落在陆无忌那张写满惊骇的脸上。

“陆才子。”

我开口,声音平平,没有一丝波澜:

“你心心念念的萧贵妃,最喜欢你诗的萧芊芊……端来了。”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

“确认一下,是她吗?”

侍卫统领上前一步,没有半点犹豫,猛地掀开了托盘上的白布!

一个带着凝固黑血的……头颅,赫然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那头颅的面容扭曲着,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定格在死前最后一刻极致的恐惧上。

正是那位萧贵妃!

“啊——!!!”

陆无忌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同样面无人色糠的爹娘身上,三个人一起跌倒在地。

坐在龙椅上的陆宝被这尖叫吓了一跳,傻愣愣地看着那颗恐怖的头颅。

顾盼儿腿一软,差点跪下,她死死盯着那颗头颅,对我说道: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是……是道具!对!是吓唬人的道具!陆元良!你……你从哪里弄来这么恶心的东西!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没人理会她的叫嚣。

陆宝回过神来,拍手大笑说:

“好玩,真好玩,当皇帝真过瘾,可以天天看戏,以后我就要当皇帝!”

整个大殿的空气彻底冻结了。

那些伏在地上的百官,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得更厉害。

侍卫们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森寒,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我看着那个在龙椅上撒野的熊孩子,看着他那张充满无知和骄纵的脸。

“放肆!”

侍卫统领一声厉喝,如同惊雷。

他一个箭步上前,没有丝毫怜惜,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揪住陆宝的后衣领,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小鸡仔,毫不留情地将他从龙椅上拽了下来!

“哇——!!!”

陆宝被这粗暴的对待吓懵了,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手脚乱舞:

“放开我!放开我!坏蛋!我要坐大椅子!那是我的!娘!爹!打他!打死他!”

8

顾盼儿和陆无忌看着儿子被如此对待,心疼得几乎滴血,却连一个字都不敢喊出来,巨大的恐惧死死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侍卫统领像丢垃圾一样将哭嚎的陆宝扔回陆无忌脚边。

陆无忌下意识想抱住儿子,却被侍卫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在地上打滚哭闹。

我站起身。

那身粗布旧衣在死寂中无比刺眼。

我一步一步,穿过跪伏的百官,穿过陆家人,走到那个哭泣打滚的熊孩子旁边,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他。

我牵起了小皇帝的手。

他的手小小的,有些凉。

牵着他的手,我一步一步,走向那刚刚被玷污过的龙椅。

有太监赶紧把上面的灰尘拂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拉着小皇帝,稳稳地坐了上去。

我坐在他身侧,姿态平静。

小皇帝坐得笔直,小手紧紧抓着龙椅扶手。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下方那一张张恐惧到极致的脸,扫过爹娘、陆无忌、顾盼儿,还有那个终于被吓住的陆宝。

“忘了告诉你们了,我,陆元良,就是现在的大周朝东西厂公、锦衣卫指挥使!”

“我可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别人叫我摄政王!”

“也有人叫陆千岁!”

陆家几个人都愣在那里,七窍似乎都堵塞了。

“都起来吧。”

我的声音不高,清晰地传遍大殿。

百官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今日,孤心情不错。”

我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给大家讲个故事。”

9

大殿里静得可怕,只有陆宝偶尔压抑的抽泣。

我挥了挥手,百官退下,只剩几个贴心太监。

我看着陆家人恐惧的表情,开始娓娓道来。

“十年前!”

我声音平平地开始讲述,像在念一本与自己无关的账簿:

“因为宫里缺人,江南陆家要抽签送男子去净事房当差。”

“陆家有个养子,叫陆无忌,抽中了签。”

我的目光落在下方陆无忌那张惨白扭曲的脸上。

“陆家老爷和夫人,舍不得这金贵的养子去宫里受苦,他们还有个亲生的儿子。”

我的目光转向同样瘫软的爹娘:

“他们觉得,亲儿子无能,该替陆无忌去。”

“亲儿子不愿意,他还有个爱慕已久的未婚之妻,叫顾盼儿。”

我的视线落在顾盼儿身上,她抖得几乎趴在地上:

“这女子也劝他,说你替他进宫,他替你娶我,以后生了儿子过继给你,两全其美!”

“亲儿子还是不愿意。”

我顿了顿,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冰冷的嘲讽:

“然后,他就被自己的亲爹亲娘,还有他那个未婚之妻,联手迷晕了。”

“等他醒来,已经在去往皇宫的马车里。外面,锣鼓喧天,白幡招展,陆家正忙着给他们的亲生儿子发丧。”

“真是好大一场戏。”

我的目光掠过爹娘灰败的脸,掠过陆无忌剧烈颤抖的身体,最后落在顾盼儿的眼睛上。

“你们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是一个低贱太监在深宫里腐烂至死的结局?”

我微微倾身,唇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

“可惜,世事无常。”

“净事房那地方,进去了,就再难出来,可你们忘了,银子,有时候比刀子更好使。”

陆无忌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嘶声道:

“不可能!宫规森严!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我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鸦夜啼:

“区区一百两银子!就买通了那晚当值的老阉狗!一份伪造的净身档,换他一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至于我……”

我的声音又低缓下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追忆:

“我被当作一件新鲜货,直接送进了当时的皇后寝宫。”

“坤宁宫啊……”

我轻轻喟叹,仿佛在怀念什么:

“金碧辉煌,暖香袭人,当时的皇后娘娘,她不喜欢太监身上的那股子阉人味儿,她喜欢……更‘完整’的玩物。”

大殿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段日子……”

我的指尖划过龙椅扶手上冰冷的龙鳞雕刻,眼神空洞地望向殿顶藻井:

“当真是……生不如死。皇后娘娘的恩宠,是烙铁,是皮鞭,是浸了盐水的针……是她豢养的那些西域獒犬的尖牙利齿,她喜欢听人惨叫,越凄厉,她笑得越欢畅,我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拜她所赐。”

我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那股刻骨的寒意,让陆家人如坠冰窟,连哭泣的陆宝都吓得噤了声。

10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烂死在坤宁宫那个华丽的笼子里时。”

我的眼神聚焦,一丝幽光闪过:

“我遇见了当时的四皇子妃,也就是如今小皇帝的生母。”

“她那时还是个不受宠的侧妃,来给皇后请安,撞见了我被驯服的场面。”

我顿了顿,看了一眼身边懵懂的小皇帝,他正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我,全然不懂这些话语里的污秽。

“她没有尖叫,没有鄙夷,只是在那一片混乱与暴虐中,递给了我一块干净的帕子,让我擦掉嘴角的血,那点微不足道的善意,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是唯一的光。”

“后来,四皇子赵珩——也就是后来的先帝——看清了太子的昏聩无能,他需要一个在宫里、在最黑暗处都能替他做脏活的眼睛和刀子。”

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讥诮:

“而我,一个被皇后折磨得半死不活、身负血海深仇、又未被净身、方便在某些场合行事的玩物,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我成了四皇子埋在坤宁宫最深的一颗钉子,也是他手中最隐秘、最锋利的一把刀,替他传递消息,替他监视皇后与太子,替他……清除障碍。”

“四皇子起事了。”

我吐出这几个字,大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过程?呵,无非是尸山血海,兄弟阋墙,我带着四皇子秘密豢养的死士,从内部打开了宫门,当时的皇后……”

我的目光扫过地上托盘里那颗狰狞的头颅:

“我让她死前尝遍了坤宁宫地窖里所有刑具的滋味,她叫得……很好听。”

“四皇子赵珩如愿坐上了龙椅,封我掌印太监,兼领东厂。”

我的语气毫无波澜:

“可惜,龙椅还没坐热乎,两年不到,他就一命呜呼了。”

“死因?”

我轻笑一声,那笑声让所有陆家人头皮发麻:

“纵欲过度?酒色掏空了身子?还是……有人在他最爱的‘神仙散’里,加了点别的东西?谁知道呢?”

我的目光落在小皇帝天真无邪的小脸上。

“他死的时候,他那位在坤宁宫的皇后,如今的皇太后,肚子里正巧怀了龙种,至于是不是龙种?谁会在意呢?”

“新皇登基,主少国疑。”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总得有人替小皇帝看着这江山,铲除那些不听话的异己。”

“于是,就有了摄政王陆千岁。”

我缓缓站起身,那身粗布旧衣此刻在龙椅的映衬下,竟透出无上威严。

我一步步走下御阶,走向瘫软在地、抖成一团的陆家人。

“于是,东厂、西厂、锦衣卫,尽归我手。”

“于是,我说点天灯,就有人皮灯笼高高挂起。”

“我说剥人皮,就有人骨夜壶摆在案头。”

“我说诛九族……那就是子子孙孙上上下下全家人永远不分离的下地狱!”

我停在陆无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脸,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却字字如刀:

“陆才子,这故事,有趣吗?”

陆家人挤在一起,眼神惶恐。

我再次挥了挥手,让百官回到大殿。

11

我看着陆家人,目光扫过偏殿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旧灯笼,又瞥了一眼那个样式怪异的夜壶。

陆家几人的眼神也跟着看过去,当他们的目光触及那两样东西时,猛地一缩,仿佛被烫到,抖得更厉害了。

人皮灯笼,头骨夜壶……老太监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他们脑子里。

“孤心狠。”

我缓缓开口,打破了死寂,声音依旧平稳:

“世人皆知,但这狠,只对敌人,对狼心狗肺之徒,对忘恩负义之辈,对……那些妄图动摇皇帝江山的人。”

我的目光扫过下方垂首肃立的百官:

“孤也知道百姓艰苦,所以孤穿粗衣,吃粗饭,给天下人做个榜样,这江山,孤要替皇帝守着,就得当得起这个榜样。”

我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一点不易察觉的冷嘲:

“所以,外面风传孤温和贤良,勤政爱民,倒也不算全错,孤对得起这江山,对得起百姓。但——”

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淬了毒的刀锋,直直刺向瘫软在地的陆无忌:

“触犯了孤,触犯了皇帝,触犯了这江山法度的人,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陆无忌猛地一哆嗦,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我话锋一转,不再看他,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件小事:

“哦,对了,孤前些日子,派人查了查这次江南才子的评选,查出了点东西。”

我的声音很平淡:“造假,舞弊,贿赂考官,抄袭前人遗作,甚至……为了得名次,做些更不堪的交易。”

我顿了顿,目光终于再次落在陆无忌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陆无忌,江南第一才子?”

陆无忌身体剧烈一颤,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

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抛出了致命一击:

“最喜欢你的那位萧贵妃,在诏狱里,已经全交代了,一字不落。”

我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

“要不要……你自己再补充几句?”

陆无忌眼神瞬间涣散,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失语。

“比如!”

我慢悠悠地,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你在她下江南的府上,陪侍的那七天七夜都做了什么?”

爹娘震惊地看着陆无忌,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瘫在地上的顾盼儿却猛地抬起头!

她死死瞪着陆无忌,眼珠子瞬间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尖锐地吼出来:

“陆无忌!你不是说……不是说只是去她府上对诗词!看她珍藏的字画!就这些?!就这些吗?!!”

“你……你背着我还做了什么?!啊?!你说啊!你对得起我吗?!”

陆无忌被顾盼儿当众质问,十分难堪,他指着顾盼儿的鼻子尖声嘶叫:

“对得起你?!顾盼儿!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对得起你?!跟着你这个黄脸婆,整日碎碎叨叨,你还有什么?!我陆无忌是要做人上人的!我要穿金戴银!我要吃山珍海味!我要人人仰慕!你呢?你能给我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完全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忘记了上面坐着谁:

“宝儿!我的宝儿!他是要飞黄腾达的!是要封侯拜相的!跟着你这个没用的娘?!他有什么指望?!萧贵妃怎么了?她有权有势!她能给我想要的一切!她能给宝儿铺路!陪她七天怎么了?!只要能换来荣华富贵,换我儿子前程似锦!陪她七十天我也愿意!”

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百官们低着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连瘫在地上的陆家爹娘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精心培养的“才子”竟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

顾盼儿被愤怒冲垮了理智。

“陆无忌!你这个负心汉,我打死你这个负心汉!”

她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狠狠扑向陆无忌!

陆无忌尖叫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她。

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在肃穆森严的皇宫大殿上,在摄政王和皇帝面前,在百官惊骇的目光注视下,这对曾经“郎才女貌”的夫妻,如同市井泼妇无赖,毫无形象地厮打起来!

陆家爹娘想上去拉,却被侍卫冰冷的刀鞘拦住,只能瘫在地上绝望地哭喊:

“别打了!别打了啊!造孽啊!”

我高高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下面这场荒谬绝伦的闹剧。

小皇帝紧紧抓着我的手,小小的身体绷得很直。

没有制止,没有呵斥。

我就这样看着。

12

大殿里,顾盼儿和陆无忌还在厮打,咒骂声刺耳。

侍卫们冷眼旁观,无人制止。

陆家爹娘瘫在地上哭嚎,陆宝吓得缩在角落。

突然,顾盼儿停下来,她不再理会哭骂的陆无忌,像条疯狗一样,手脚并用地朝着偏殿一个角落爬去!

她捡起刚才还给我的银簪。

顾盼儿紧紧攥着那支银簪,像攥着稀世珍宝。

她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冲到龙椅下方不远的地方,扑通一声跪下,举起那条帕子,眼神狂热地仰望着我,声音激动:

“元良!你看!你看啊!我一直留着!一直留着当年你送我的定情信物!这支银簪!”

她用力挥舞着那支银簪,仿佛那是无上荣光的证明: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贴身藏着!从未丢弃!我……我其实心里一直念着你!真的!当年……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迷晕了你!是他们要把陆无忌塞给我!我没办法!我反抗不了啊!”

她声泪俱下,涕泗横流,挤出最深情的表情:

“元良!我心里喜欢的,一直是你!只有你!你看我现在……我现在自由了!这个负心汉!”

她恶狠狠地指向身后呆住的陆无忌:

“我跟他恩断义绝了!元良!你现在……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是摄政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王!你……你把我留在身边吧!好不好?我不求名分!什么都不求!只要能让我天天看见你!天天看着你就好!行吗?元良!求你了!看在我们当年的情分上!看在这支银簪的份上!”

陆家所有人都傻了,爹娘忘了哭,陆无忌忘了骂,连陆宝都忘了害怕,呆呆地看着他娘。

我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番拙劣的表演。

看着她脸上那混合着虚假深情的表情。

看着她手里那支我当年满心欢喜送给她的银簪。

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后,我微微侧过头,看向一直垂手侍立在龙椅旁的老太监。

“孙总管。”

我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

“冷宫浣洗坊里,还缺人手么?”

老太监孙总管立刻躬身,声音恭敬刻板:

“回摄政王的话,浣洗坊前些日子刚清退了一批手脚不干净的,正缺几个使唤的杂役小宫女。”

我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下面跪着的顾盼儿身上。

“嗯。”

“那正好,带她下去吧。”

我的手指,随意地指向顾盼儿。

“送冷宫。”

“熬到死。”

“这样,她就能如他所愿,天天给孤浣洗衣裳了。”

轰——!

顾盼儿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她眼里的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恐惧。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

那支银簪,无力地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冰冷的地砖上。

“冷宫?”

她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像是濒死的呻吟。

陆家爹娘彻底吓傻了,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又笑着看了看缩在角落的陆宝说道:

“陆宝,这大殿好玩吗?”

陆宝壮了壮胆子说好玩。

我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还想接着玩的话,那你就净身,净了身你就能天天在这大殿里玩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没人再敢说你。”

陆宝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兴奋地拍着手,指着地上还在发懵的陆无忌,大声叫道:

“那我要净!我要天天在大殿里玩!”

“不——!!!”

陆无忌终于回过神来!

13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叫,像疯了一样扑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往前爬,额头“咚咚咚”地狠狠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

几下就见了血!

“弟弟!摄政王!陆千岁!饶命!饶命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狼心狗肺!是我忘恩负义!是我该死!您怎么罚我都行!千刀万剐都行!求求您!饶了我们一家人吧!呜呜呜……”

他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才子”的矜持。

陆家爹娘也被吓疯了,也跟着陆无忌拼命磕头,哭喊着求饶:

“元良!元良啊!饶命!饶了你陆无忌吧!饶了你哥哥和侄子吧!他……他可是你亲哥哥啊!血浓于水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啊!元良!”

“亲哥哥?”

我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我微微歪了歪头,看着下面磕头如捣蒜的爹娘,看着他们那张老泪纵横的脸。

“两位老人家。”

我的声音很轻,像在问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

“陆无忌……不是你们抱来的养子吗?”

“当年抽中签的,是他。”

“你们舍不得他受苦。”

“所以,把你们的亲儿子,迷晕了送进宫顶替。”

“还说他已经死了。”

“对吗?”

我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等待着他们的答案。

陆家爹娘磕头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们脸上被一种荒谬的茫然所取代。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又看看地上那个哭得不成人形的“养子”陆无忌,再看看龙椅上那个一身粗布旧衣、却掌控着他们生死的亲儿子。

养子……养子……

是啊……陆无忌……只是养子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养子,把亲生的儿子,送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顶替别人做最腌臜的太监?

甚至对外宣称他暴毙?

为什么?

他们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像两尊突然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木偶。

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呆呆地看着我,又看看陆无忌,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我唇边溢出。

14

爹娘脸上的茫然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那点迟来的悔恨。

他们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猛地调转方向,对着龙椅上的我,更加用力地磕头,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元良!摄政王!您说得对!说得太对了!”

爹的声音嘶哑尖锐,带着一种急切的撇清:

“陆无忌……他就是个养子!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种!我们……我们和他断绝关系!现在!立刻!他不是陆家人!他的死活跟我们没关系!”

娘也立刻哭嚎着附和,手指颤抖地指向瘫软在地的陆无忌:

“对对对!断绝关系!他不是我们儿子!他犯的事,是他自己的罪孽!跟我们陆家无关!跟我们无关啊!”

她像是怕我不信,又猛地指向自己,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我们……我们才是你的亲爹亲娘啊!元良!你是摄政王!是这天下最尊贵的王爷!你把爹娘接进宫里来吧!接我们来享福!让我们好好伺候你!补偿你!我们……我们还是一家人!对!一家人!”

“一家人?”

我轻轻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那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

“我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儿子在十年前已经死了。”

“陆无忌是养子,但养子,也是儿子啊。”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像重锤砸下:

“就算你们现在断绝了关系,可他犯下的重罪……难道就能一笔勾销了?”

爹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

“他!”

我的手指,清晰地点向陆无忌:

“贿赂考官,科场舞弊,欺世盗名,窃取江南第一才子之誉,已是欺君大罪。”

“他!”

我轻蔑一笑:

“秽乱宫闱,以才子之名行与萧贵妃苟且,更是罪加一等!”

“数罪并罚……”

我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他们瞬间惨白如鬼的脸,清晰地吐出那四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字:

“当诛九族。”

“诛……诛九族?!”

爹娘失声尖叫,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神里是彻底灭顶的恐惧!

诛九族!

那意味着什么?

陆家满门!鸡犬不留!

他们刚刚还做着入宫享福的美梦,转眼就要被拖去砍头?!

“不!不要!元良!摄政王!饶命!饶命啊!”

爹娘再次疯狂磕头,额头上的血混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凄惨到了极点:

“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开恩!开恩啊!饶了我们!饶了陆家吧!”

顾盼儿也反应过来,诛九族,她也跑不掉!

她瘫在地上,眼神涣散。

我看着他们涕泪横流的样子,目光最终落在陆无忌的脸上。

“陆无忌。”

我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温和:

“孤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陆无忌灰败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像死水里投入一颗石子,燃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

“古有七步成诗,相煎何太急。”

我缓缓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闲话家常:

“孤比他仁慈,给你多两步。”

“九步。”

“九步之内,你若能做出一首诗来,孤就饶了你,也饶了你的九族。”

“作不出来……”

我轻轻笑了笑,那笑容没有一丝温度:

“那就只好按律法,九步诛九族了。”

15

爹娘和顾盼儿猛地抬头!

绝望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能!他能!无忌肯定能!”

爹激动地大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是江南第一才子!作诗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九步?九步足够了!”

娘也像打了鸡血,对着陆无忌嘶喊:

“无忌!快!快作诗!作最好的诗!快啊!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顾盼儿也挣扎着爬向陆无忌,声音嘶哑地催促:

“作诗!快作诗!你是才子!你一定能作出来!”

陆无忌被他们推搡着,拉扯着,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强行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

“一。”

我平静地数着。

陆无忌被身后的爹猛地推了一把,踉跄着向前迈出第一步。

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二。”

第二步,娘在旁边急切地低吼:

“快想!快想啊!”

“三……四……五……”

爹娘和顾盼儿数着步数,比陆无忌还急。

陆无忌机械地迈着步子,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六……七……”

顾盼儿的声音带着哭腔:

“无忌!快啊!”

“八……”

爹娘的声音已经绝望。

“九!”

最后一步迈出。

陆无忌被推得几乎摔倒。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他。

陆无忌站在第九步的位置,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抬起头,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不成调的音节,然后,带着哭腔念了出来:

“天上一只鹅……鹅鹅鹅……地上跑着狗……狗追鹅……鹅飞了……狗摔跤,摔掉牙……”

一首前言不搭后语、连三岁孩童都不如的打油诗,被他带着哭腔念完。

大殿里死寂了一瞬。

随即,“噗嗤——”

不知是哪个官员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像是点燃了引线,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

百官们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陆无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什么江南第一才子?

分明是个笑话!

爹娘和顾盼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被这震耳欲聋的嘲笑彻底碾碎!

“不!不是这样的!”

爹猛地跳起来,指着陆无忌,目眦欲裂:

“你好好作!好好作啊!你是才子!你是才子啊!!”

“废物!你这个废物!!”

顾盼儿也疯了,冲上去就要撕打陆无忌:

“你害死我们了!负心汉!”

陆无忌被这巨大的羞辱和绝望彻底击垮了。

他“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所有的伪装和骄傲都粉碎了。

他抬起头,脸上是崩溃的泪水,对着所有人,也对着我,嘶声哭喊出来:

“我不会!我不会作诗!我根本不会!那些诗……那些才名……都是假的!是我……是我进那些深闺,伺候她们……偷听来的句子……也是她们……是她们找人帮我写的!抄的!全是假的!假的!!”

16

大殿里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用厌恶的目光看着地上那滩烂泥。

爹娘和顾盼儿也彻底傻了,像被雷劈中,呆立当场。

他们一直引以为傲、倾尽所有去培养的“才子”,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靠身体换虚名的男宠!

“哦。”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又仿佛只是听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着他们彻底崩溃的样子,我失去了最后一点兴致。

我轻轻挥了挥手,动作随意得像拂去一粒尘埃。

“那就,诛九族吧。”

几个字,轻飘飘地落下。

宣判了结局。

“不——!!!”

爹娘和顾盼儿发出撕心裂肺嚎叫!

陆无忌则彻底瘫软,眼神空洞,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宝被这凄厉的叫声吓得再次大哭。

侍卫们如同虎狼,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拖起瘫软的陆家四人,还有那个哭嚎的陆宝,像拖死狗一样,朝着殿外拖去。

他们的哭喊、求饶、咒骂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门外。

大殿里恢复了死寂。

百官垂首,噤若寒蝉。

我独自坐在高高的龙椅上。

冰冷的触感透过粗布衣裳传来。

殿外的哭嚎声似乎还在耳边。

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月夜。

顾盼儿拉着我的手,站在陆家后院的桂花树下,信誓旦旦:

“元良,此生此世,我顾盼儿只爱你一人,恩恩爱爱,长长久久,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誓言犹在耳畔。

我低头,看着身下冰冷坚硬的龙椅扶手,手指缓缓抚过那雕刻着威严龙纹的金漆。

恩恩爱爱?

长长久久?

我无声地笑了笑。

那笑容里,没有怀念,没有悲伤,只有一片看透世情的漠然。

有些话,说得再好听,终究不如这冰冷的龙椅,让人心安。

又想起了更久以前。

爹娘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

“元良,你是弟弟,要让着哥哥,你们都要争气,要成才,要光宗耀祖!给咱们陆家争脸!”

光宗耀祖?

我嘴角那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

我的九族……不都被我自己,亲手,诛得干干净净了么?

也好。

那我就单开族谱吧!

小皇帝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抱着他缓缓走下龙椅,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官,我冷冷的笑了笑,轻声低语:

“净事房的刀没落下来,坤宁宫的鞭子没抽死我,先帝的鸩酒也没能封住我的口。”

“活到今日,靠的不是老天开眼,是皇后的血浇透的宫砖,是赵珩咽气前瞪裂的眼眶,是这十年里剥下来、绷在灯笼上的人皮足够照亮整座紫禁城的夜路。”

“我点天灯,用的是九族亲眷的脂膏;我批朱红,蘸的是三朝老臣的脑髓;龙椅边这个位置——”

我目光扫过脚下金砖,似乎浸透着无数亡魂的哀嚎:

“是先帝遗诏亲赐,皇权特许,容得下这满手腥膻,担得起这陆千岁三字。”

“我要人头?不必知会刑部,我要九族绝户?也无需惊动陛下,东厂的剐凳永远温热,西厂的诏狱从不空闲…你们猜,下一个点的天灯、新剥的皮囊,此刻正温着谁的体温?”

“好好干活,好好做事吧!”

“陆千岁,其实很仁慈的!”

“你们不逼我,我也没那么爱诛九族!”

殿角一盏人皮灯笼无风自动,映得御阶下百官面如金纸。

鸦雀无声中。

有微风穿过檐角,恍若冤魂叩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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