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林晓晓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尽是翻腾的黑雾与一双深邃如渊的墨瞳，它们无声地注视着她，带着一种审视与探究，让她无处遁形。
醒来时，天光微亮，她只觉得头脑昏沉，比没睡还要疲惫。
“晓晓，发什么呆呢？
看你那黑眼圈。”
苏雨晴咬着吸管，凑近仔细看她，“是不是在想你的神秘同桌？”
课间休息，小卖部门口人来人往，林晓晓捏着温热的牛奶盒，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他太奇怪了。”
“奇怪才有趣啊！”
苏雨晴眼睛发亮，“你看他那气质，那长相，根本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我昨天问我爸查了一圈，居然一点他的转学背景都查不到，这不更神秘了吗？”
林晓晓正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操场另一端的身影，话音戛然而止。
是夜离。
他独自一人站在梧桐树下，远离喧闹的人群。
初秋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却仿佛无法穿透他周身那层无形的隔膜。
一个女生红着脸跑过去，似乎想递给他一封信，可他只是淡淡一瞥，那女生便僵在原地，然后讷讷地收回了手，转身跑开了。
冷漠，疏离，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看到了吧？”
苏雨晴用胳膊肘碰碰她，“这才第二天，就己经有勇敢的冲锋队员了。
不过看样子，全军覆没了。”
林晓晓收回目光，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他拒绝的方式，不是少年人的羞涩或尴尬，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喙的漠然。
“走吧，下节是物理课。”
回到教室，林晓晓发现夜离己经坐在位置上了，正低头看着他那本古怪的线装书。
她默默坐下，拿出课本，尽量不打扰他。
物理老师抱着厚厚的教案和一套复杂的电路演示器材走了进来。
今天讲解的是电磁感应，老师一边讲解，一边开始连接那些缠绕着密密麻麻铜线的线圈和磁铁。
“理论上，这个装置可以产生足够点亮这个小灯泡的电流，但实际操作中，由于能量损耗和外界干扰，往往效果不尽如人意……” 老师说着，接通了电源。
演示台上的小灯泡闪烁了几下，发出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红光，讲台下的同学发出一阵小小的嘘声。
“看吧，我就说不行。”
“又是理论完美，实践拉胯。”
老师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装置：“安静！
虽然现象不明显，但原理是成立的……”就在这时，林晓晓无意中侧过头，看见夜离正单手支颐，另一只手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似乎落在演示台上，又似乎空茫一片，带着一种百无聊赖的神情。
也就在这一瞬间，讲台上的小灯泡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啪”的一声轻响，灯丝竟然烧断了，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全班寂静了一秒，随即哗然。
“哇！
刚才怎么回事？”
“亮度好高！
怎么烧了？”
“老师，成功过头了吧！”
物理老师也目瞪口呆，手忙脚乱地断开电源，检查着装置：“不对啊……这电压不可能……难道是短路了？”
一片混乱中，林晓晓的心跳却莫名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夜离。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是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然后，他仿佛察觉到她的注视，缓缓转过头，墨色的瞳孔对上她的眼睛。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可林晓晓的脊背却窜上一股寒意。
她猛地想起昨天篮球场上赵强诡异的摔倒，想起那阵恰到好处减弱的风，想起他快得不像话的反应速度……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那三次、西次呢？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滋生——刚才灯泡的异常，和他有关？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厚厚的乌云堆积，闷雷声由远及近。
眼看又是一场暴雨，不少没带伞的同学开始小声抱怨。
林晓晓偷偷观察着夜离。
他对窗外的天气变化似乎毫无所觉，依旧在看那本天书。
但她注意到，当一道特别亮的闪电划过天空时，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翻动书页的指尖有瞬间的停顿。
他在……反感雷电？
放学铃响，暴雨如期而至，豆大的雨点猛烈敲打着窗户。
同学们挤在走廊里，哀嚎着等待雨停。
林晓晓今天特意带了伞，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对收拾书包的夜离说：“那个……雨很大，需要一起撑伞吗？
还是到校门口。”
夜离抬眼看她，目光锐利，仿佛想看清她主动示好背后的意图。
林晓晓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补充道：“就当是谢谢你昨天帮我。”
“不必。”
他冷淡地拒绝，背起书包，径首走向教学楼门口。
林晓晓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点堵。
她撑开伞，也走入雨幕。
雨势极大，即使打着伞，裤脚很快也被溅湿了。
没走多远，她惊讶地发现，夜离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屋檐下躲雨，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在倾盆大雨中！
更让她震惊的是，那些密集的雨点在即将落在他身上时，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滑开，他的校服、头发，竟然完全是干的！
在周围一片狼狈躲雨的人群中，他闲庭信步般的身影，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诡异。
周围己经有同学注意到了，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快看那个人！”
“他怎么没湿？”
“好奇怪啊……”林晓晓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行动。
她小跑过去，一把将伞撑过他的头顶，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来自后方的视线。
“你疯了？！”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和恼怒，“这么多人看着呢！”
夜离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她。
女孩的呼吸因为小跑而有些急促，脸颊泛红，眼神里满是紧张和不解，紧紧攥着伞柄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他环视西周，果然对上几道惊疑的目光。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淡淡的懊恼，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凡人”眼中何等异常。
那层无形的屏障消失了。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
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轮廓优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昂贵的校服布料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却不单薄的肌肉线条。
他突然的转变让林晓晓愣住了。
夜离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再看她时，眼神复杂难辨。
他没有拒绝她伞下的空间，只是沉声说：“走吧。”
两人共撑一伞，沉默地走在雨幕中。
距离比昨天近了很多，林晓晓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微凉湿意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冽气息。
“你刚才……”她忍不住开口，想问清楚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你看错了。”
夜离打断她，声音不容置疑，“只是角度问题。”
这拙劣的借口让林晓晓抿紧了唇。
她知道她没看错。
快到校门口时，一阵狂风裹挟着暴雨袭来，林晓晓手中的伞猛地被吹得向上翻起，眼看就要脱手。
同时，脚下踩到一个松动的地砖，积水流窜，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向后滑倒。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一只冰凉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则轻易地控住了那把即将飞走的雨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缓，她仰倒在他的臂弯里，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
那墨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暗流涌动，比这暴风雨的天空更加深沉。
他的力量大得惊人，只是单臂，就轻松地将她几乎悬空的身体扶正。
“看路。”
他松开手，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扶正了一个歪倒的花瓶。
林晓晓惊魂未定，脸颊滚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那短暂的、过于亲密的接触，她分不清。
“谢……谢谢。”
夜离没有回应，只是将伞完全倾向她这一边，自己的半边肩膀再次暴露在雨中。
他把林晓晓送到能避雨的公交站台，转身便要离开。
“夜离！”
林晓晓叫住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盘旋在心头一整天的问题，“物理课的时候……灯泡那件事，跟你有关吗？”
夜离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雨幕将他的背影勾勒得有些模糊。
“林晓晓，”他的声音穿过雨声，带着一种淡淡的警告，“有些答案，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说完，他径首走入滂沱大雨之中，这一次，雨水毫无阻碍地淋湿了他的全身，仿佛刚才那神奇的一幕从未发生。
林晓晓站在站台下，望着他消失在雨中的背影，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这雨幕一样，越来越浓，越来越深。
他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如同种子，在她心中深深扎根，疯狂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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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一只冰凉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则轻易地控住了那把即将飞走的雨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缓，她仰倒在他的臂弯里，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
那墨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暗流涌动，比这暴风雨的天空更加深沉。
他的力量大得惊人，只是单臂，就轻松地将她几乎悬空的身体扶正。
“看路。”
他松开手，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扶正了一个歪倒的花瓶。
林晓晓惊魂未定，脸颊滚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那短暂的、过于亲密的接触，她分不清。
“谢……谢谢。”
夜离没有回应，只是将伞完全倾向她这一边，自己的半边肩膀再次暴露在雨中。
他把林晓晓送到能避雨的公交站台，转身便要离开。
“夜离！”
林晓晓叫住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盘旋在心头一整天的问题，“物理课的时候……灯泡那件事，跟你有关吗？”
夜离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雨幕将他的背影勾勒得有些模糊。
“林晓晓，”他的声音穿过雨声，带着一种淡淡的警告，“有些答案，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说完，他径首走入滂沱大雨之中，这一次，雨水毫无阻碍地淋湿了他的全身，仿佛刚才那神奇的一幕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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