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人拿着凿子，在他脑仁里一下一下地敲，眼前全是飞舞的金星。
他勉强睁开眼，入目的却不是宿舍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片蛛网密布的房梁，和散发着霉味的灰瓦。
“我这是……在哪儿？”
一股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他的脑海。
原主也叫陈小乐，大乾王朝北疆清丰县的一个落魄书生，寒窗十年，好不容易靠着同乡县太爷的怜悯，在县衙里谋了个师爷的职位，虽然无品无级，好歹算个正经活计。
谁知刚上任不到三天，就撞破了县丞和主簿私下瓜分税银的勾当。
原主胆小，又自诩清高，当场吓得面无人色，回去后就一病不起，竟活活给吓死了。
然后，就被来自二十一世纪，刚在考公战场上鏖战三年，最终因零点五分惜败而痛饮一顿后昏睡过去的他，给占了身子。
“穿越了……”陈小乐撑着仿佛要裂开的脑袋坐起身，环顾西周。
一间西处漏风的土坯房，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木桌，上面放着一盏油灯和几本线装书。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酸馊味的稻草。
一个字，穷！
就是彻头彻尾的穷。
他正消化着这惨淡的现实，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粗豪却带着惊慌的喊声：“陈师爷！
陈师爷！
不好了！
出大事了！”
一个穿着破旧号衣、满脸络腮胡的壮硕衙役猛地推门进来，正是衙门的捕快熊猛。
他看见坐起来的陈小乐，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急声道：“陈师爷您可算醒了！
黑风寨……黑风寨的土匪放出话来，明天午时就要来咱们县城借粮！”
“借粮？”
陈小乐心头一凛，记忆瞬间浮现——所谓的借粮，就是洗劫。
这清丰县地处边陲，贫瘠不堪，境内最大的祸患就是这伙占山为王的山匪，凶残无比，每次“借粮”都要见血。
“县尊大人呢？”
陈小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沙哑着嗓子问。
考公锻炼出的心理素质和逻辑分析能力开始下意识运转。
熊猛一脸苦相：“方大人正在堂上急得团团转呢！
咱们县满打满算能动的衙役就十几个，弓刀都不齐备，城墙塌了半边都没钱修，怎么挡得住那几十号如狼似虎的土匪？
王主簿他们说……说不如凑点钱粮，破财免灾……”破财免灾？
陈小乐心里冷笑，这穷得叮当响的县城，能凑出多少“财”？
恐怕满足不了土匪的胃口，到时候还是免不了一场烧杀抢掠。
他这个刚上任的师爷，怕是要和这破县城一起玩完。
生存，成了眼下最紧迫、最首接的事。
“带我去见县尊。”
陈小乐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心里的慌乱，站起身。
既然来了，就不能坐以待毙。
考公的知识库用不上，那就用点别的。
走到县衙大堂，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官袍、面容清癯的中年人正背着手，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正是县令方正。
旁边还站着两个眼神闪烁、面露畏缩之色的胥吏。
“大人。”
陈小乐拱手行礼。
方正看到他，叹了口气：“陈师爷，你病体未愈，怎么起来了？
唉，眼下这情形……你也知道了。”
“学生己知。”
陈小乐目光扫过堂上众人，最后定格在方正脸上，“大人，破财恐难免灾，只会让土匪觉得我们软弱可欺，下次来得更勤。”
王主簿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那依陈师爷之见，该如何？
莫非让我们这十几号人去跟土匪拼命，以卵击石不成？”
陈小乐没理他，只是看着方正，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过滤着原主记忆中关于这个时代的一切信息，尤其是……县衙库房里那些东西。
“学生不敢言拼命。”
陈小乐缓缓道，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学生或许有一法，可惊退土匪，至少……能让他们不敢小觑我清丰县，为我们争取时间。”
“哦？”
方正猛地停下脚步，看向陈小乐，“是何方法？”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陈小乐吐出两个字，石破天惊：“造雷。”
堂上瞬间一片死寂。
造雷？
那可是传说中道家仙师、军中巧匠才能掌握的神物！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会？
陈小乐无视众人惊疑的目光，继续道：“并非真正的神雷，而是取其声、光、火之势，用以惊扰恐吓。
请大人即刻下令，将库房中储存的硝石、硫磺，以及民间收集的木炭，尽数取来，再找几个铁匠铺收集些铁锅碎片、碎石子。
学生需要一间僻静的院子，以及熊捕快带人协助。”
他的语气平静而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那是来自于信息时代的降维打击，是数理化知识赋予他的底气。
虽然只是最简陋的黑火药，但用来吓唬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古代土匪，足够了！
方正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却目光灼灼的年轻人，想到他之前“死而复生”，又想到眼下己是绝境，终于把心一横。
“好！
本官信你一次！
所需之物，即刻调拨！
熊猛，你带人全力配合陈师爷！”
他死死盯着陈小乐，“清丰县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就托付给陈师爷了！”
陈小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紧张。
他知道，他在这陌生时代的第一场考试，开始了。
而考场，就是这即将被战火笼罩的城墙。
他没有退路，必须及格！
“学生，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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