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热火”酒吧外尖锐地交织，红蓝光芒透过破碎的窗户，在周琛苍白而沉静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不定的条纹。
王明和两个手下搀扶着他，老疤被人简单包扎了额头的伤口，脸色灰败地被带上另一辆警车。
刘胖子更是几乎是被拖出去的，裤裆那片湿渍在警灯下格外显眼。
笔录，问询，一套流程下来，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周琛作为“受害者”和“见义勇为者”（至少表面证据如此，他救了老疤一命），加上王明通过关系暗中打点，他在清晨时分被允许离开分局。
离开前，负责案件的警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周琛是吧？
钱江新城现在很热闹，好自为之。”
坐进王明开来接他的黑色轿车后座，周琛才彻底松懈下来，肋骨的剧痛和全身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眉心微蹙。
“琛哥，首接送您回‘第九天堂’的休息室？”
王明透过后视镜小心地问。
经过昨晚，他眼神里那丝若有若无的轻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敬畏和一丝后怕。
“不，”周琛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逐渐苏醒的城市，“送我回我住的地方。”
王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位新晋的“大佬”还住在自己原来的地方，但他没多问，应了一声，调转方向。
周琛住的地方在拱墅区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距离光鲜亮丽的钱江新城有一个小时车程。
楼道狭窄昏暗，墙壁上满是斑驳的印迹和小广告。
推开门，不到三十平米的单间一览无余，陈设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旧衣柜和一张掉漆的书桌。
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天前离开时的灰尘味，与他此刻身上价格不菲（虽然是王明临时置办）的黑西装格格不入。
他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西装内袋里那张冰冷的黑卡硌着他，提醒着他身份的改变，但眼前这个破旧的单间，却无比真实地反映着他的经济状况——口袋空空。
陈永仁给了他地盘和权力，但并没有首接给他现金。
管理“第九天堂”这样的场子，初期需要打点、需要人手、需要建立自己的威信，这些都需要钱。
而他之前在看场子时攒下的那点积蓄，在住院和置办这身行头后己经所剩无几。
老疤那边的“孝敬”还没开始收，就算收，经过昨晚这么一闹，也需要时间重整。
他脱下西装，小心地挂好，露出缠满绷带的上身。
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身上带伤的青年，眼神却异常锐利。
他拿出那张黑卡，在指尖转动。
这张卡能调动“第九天堂”的资金，但每一笔动用，王明那边肯定有记录，陈永仁也必然一清二楚。
他不能，也不想在起步阶段就给人留下贪财或者依赖“公帑”的印象。
权力是虚的，攥在手里的现金才是实的。
就在这时，破旧的诺基亚手机响了起来，是他留在“第九天堂”的一个手下，叫阿华，算是王明找来的人里比较机灵的一个。
“琛哥，”阿华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两个事。
第一，老疤刚才托人递话过来，说谢谢您昨晚……手下留情。
他那边以后会按规矩来。
第二，有个叫‘辉哥’的人来找您，说是您以前的好大哥，现在在接待室等着。”
周琛眼神一动。
辉哥，就是他当年在酒吧打工时认的大哥，算是带他入行的引路人。
后来辉哥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杭州，去了下面县城发展，两人联系就少了。
他这个时候回来，还首接找到“第九天堂”……“知道了，让他稍等，我马上过去。”
周琛挂了电话。
他需要钱，需要快速建立自己真正的班底，而不是完全依赖王明的人。
辉哥的出现，或许是个机会，但也可能是个麻烦。
一小时后，周琛再次出现在“第九天堂”。
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黑色衬衫，依旧遮掩不住脸上的疲惫和伤势，但眼神己然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接待室里，一个穿着皮夹克、身材微胖、脸上带着江湖气笑容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喝茶，正是辉哥。
他看到周琛进来，立刻放下茶杯，热情地站起身：“阿琛！
哎呀，我的好兄弟！
这才多久没见，你都混成这么大场子的老大啦！
哥哥我可真是脸上有光！”
他上来就想给周琛一个拥抱，被周琛不动声色地用右手挡了一下。
“辉哥，坐。”
周琛在他对面坐下，示意王明和其他人先出去。
辉哥也不介意，重新坐下，打量着周琛，目光在他吊着的胳膊和略显憔悴的脸上停留片刻，啧啧道：“听说你昨晚很威啊，一个人摆平了老疤和刘胖子？
还惊动了条子？
没事吧？”
“小伤。”
周琛淡淡道，“辉哥怎么突然回杭州了？
有事？”
辉哥嘿嘿一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兄弟，哥哥我这次回来，是给你送一场富贵来了。”
他搓了搓手指，“我知道你刚上位，手头肯定不宽裕。
正好，我这边有条路子，稳，快，就是需要你这边行个方便。”
周琛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辉哥继续道：“你知道，哥哥我在下面县里搞了个小运输公司。
最近接了个大单，有一批……嗯，比较特殊的‘建材’，要借道钱江新城这边的码头，晚上走，悄无声息。
只要你的地盘放行，睁只眼闭只眼，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
五十万。
对此刻的周琛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而且只是“放行”，看似风险不大。
周琛沉默着。
辉哥口中的“特殊建材”，八成是走私货，或者是更糟的东西。
在他刚站稳脚跟，并且明显被人盯上的时候，贸然插手这种来路不明的生意，无疑是引火烧身。
但五十万的现金诱惑，又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
“什么建材？
谁的货？”
周琛问，语气平静。
辉哥笑容收敛了一些：“阿琛，规矩你懂的，有些事不能问太细。
哥哥我还能坑你不成？
就是一批紧俏电器，走个水路省点成本。”
周琛看着辉哥闪烁的眼神，心中了然。
这绝非简单的电器走私。
他想起监控里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想起昨晚那场精心伪装的“警方”突袭……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漩涡边缘，辉哥递过来的，可能不是救命稻草，而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铁索。
“辉哥，”周琛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决断，“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第九天堂’刚经过风波，陈先生盯着，条子也盯着。
这忙，我帮不了。”
辉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阿琛，你这是不給哥哥我面子？
有钱都不赚？”
“不是不赚，”周琛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是有些钱，烫手。
我的场子，有我的规矩。”
辉哥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站起身：“行！
周琛，你牛逼！
刚当上老大，翅膀就硬了！
哥哥我祝你在这‘第九天堂’，坐得稳当！”
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着辉哥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周琛靠在沙发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拒绝这五十万，意味着他还要继续过一段紧巴巴的日子，需要另想办法搞钱，并且可能得罪了昔日的“好大哥”。
但他不后悔。
在第九天堂这个看似辉煌的棋局里，他这个小卒子，每走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经济紧张只是暂时的困境，而一步走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阿华的电话：“阿华，找两个绝对信得过的兄弟，给我盯紧辉哥，看他离开后和什么人接触。
另外，想办法查查，最近道上有没有什么关于‘特殊建材’或者码头走货的风声。”
挂掉电话，周琛看着窗外钱江新城的繁华景象，眼神深邃。
他知道，拒绝了辉哥，只是推开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
而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他必须在自己被这巨大的漩涡吞噬之前，找到破局的关键，以及，真正属于自己的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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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钱，需要快速建立自己真正的班底，而不是完全依赖王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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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黑色衬衫，依旧遮掩不住脸上的疲惫和伤势，但眼神己然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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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想办法查查，最近道上有没有什么关于‘特殊建材’或者码头走货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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