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不知自己是怎样离开破庙的。
一路上精神恍惚，他忽然不知道前路该何去何从。
难道，真要在这陌生的世间庸碌一生？
他不想，他不愿……尤其想起家里默默支撑这么多年的姐姐。
原本期盼学拳有成，能够让她过上好日子，如今看来……一切好似痴人说梦。
恍惚间，黑石城己近在眼前。
平日此时，陆沉都会在家里帮工。
可是今日，姐姐却给他寻了一份差事——去见福满楼的掌柜，看看能不能在店里做个杂工。
陆沉对此自是求之不得。
事实上，他早己多次向姐姐提出要自力更生，为家里分忧，却始终未能得到应允。
如今姐姐终于松口，本该是件喜事，然而学拳失败的挫败感笼罩心头，让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转眼到了福满楼门口，在小二的引见下，陆沉终于见到了掌柜。
掌柜一身宽大袍子，满脸堆笑，看得陆沉有些不自在。
也不谈差事的事情，只让小二招呼陆沉先坐下来。
“你的事，婉儿和我说了。”
“你这样的年纪，早就应该出来自谋生路了。
我福满楼往来皆是贵客，其中不乏武者……有些丑话，我得说在前头。”
尽管掌柜很客气，笑容可掬，陆沉依旧听到了浓浓的警告味——这是一个笑面虎。
“人嘛！
总要有点念想。
我年轻时也想过学拳习武，成为一个真正出人头地的大人物。”
“我知道你想学拳！
婉儿也提过……但是，既然在这里干活，那就绝不能惹客人不高兴，不能误事，更不能为了学拳而攀附客人。
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还有一点，婉儿答应了——三年内，我不给你工钱。”
听到这里，陆沉眉头皱了起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向掌柜那看似和善，实则不容商量的脸，一股被戏弄的感觉不禁涌上心头。
当下不再多言，默然转身欲走。
“这就想走了？”
掌柜的声音在身后慢悠悠地响起，““你姐姐为了你，可是把能求的人都求遍了，能舍的脸面也舍尽了。
她一个姑娘家，除了这般，还能有什么法子？”
陆沉脚步顿时一滞，回过头看到了的掌柜怡然自得的表情。
同时一本薄薄的旧书被丢到了桌上，他的面前。
啪——陆沉眼神一凝，当看到《养生拳》三个大字，一时之间情难自禁……震惊、恍然，随即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冲垮了之前的愤怒，原本不理解的事情如今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怪不得姐姐近几日的忧心忡忡，怪不得她突然的松口，都是为了此时此刻。
她早己默默为他铺好了路，用她能够想到的方式。
一股热流瞬间涌上心头，让他鼻尖微酸。
掌柜却在此时不动声色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如何？
路，她给你铺到这了。
但走不走，必须由你来决定。”
用三年光阴，换一册拳谱。
值吗？
或许别人会犹豫，但是陆沉并不会。
他格外认真地拿起那一册拳谱……这一切，是姐姐用尊严换来的，他必须要好好珍惜，又怎么可能拒绝？
并且，他有绝对的信心，只要踏入了武者这条路。
将来，一定能够让她过上好日子。
将《养生拳》小心翼翼地收好，陆沉对掌柜抱拳一礼，承诺下月上工后，便迫不及待地向家中奔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小二面露不解：“掌柜，您就不怕他跑了？
那可是常人梦寐以求的拳法啊！
就这么给他了？”
掌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
我看着像好人？
故人相托，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
何况……那《养生拳》不过是武馆里烂大街的便宜货，哪个正经武者会练这个？
白忙活一场而己。
可对我来说，却实打实省下了三年的工钱！
这笔买卖…亏不了。”
小二瞠目结舌，巴结道：“原来是这样！
掌柜，您这手算盘……真是绝了。”
掌柜摸了摸胡子，自顾自地看着陆沉离开的方向，自嘲又自得道。
“也对！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离开福满楼没有多远，陆沉便察觉街上的行人稀少，很多店铺早早关起，比来时冷清了很多。
黑石城乃是矿产大城，因盛产铸造兵器的黑石矿而闻名楚州。
而福满楼所在的这一条街，更是黑石城的主街，最繁荣的一带，如此反常，定有大事发生。
陆沉心中暗暗警醒，可是很快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陆小哥，这边……”循声看去，竟是石动。
早晨他还一身破衣烂衫，此刻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武者劲装，嘴角微扬。
但令陆沉在意的是，他的身旁还站着两名黑虎帮众。
陆沉顿感不妙。
黑虎帮平日里耀武扬威，干的尽是些肮脏勾当。
他曾见过有人被黑虎帮的人打断西肢，推车乞讨；也曾见识黑虎帮的人，因为收取“孝敬银”不成，将人活活打死……这些年来，家里也没少为“孝敬银”发愁，每个月都是节衣缩食才勉强凑齐。
可是即便如此，黑虎帮的人还是隔三差五来找麻烦。
如今，石动和黑虎帮混到了一起，是遇到了危险，还是……另有隐情？
看着石动那一身崭新的衣服，陆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石动当然不知道陆沉心里的想法，见他呆立不动，便拉他到路边茶摊坐下。
等到两人坐定后，石动看着陆沉木然的脸色，率先开口。
“陆小哥，咱们早上才见过！”
茶摊老板颤巍巍奉上茶，便逃也似的溜了。
陆沉摸不透石动意图。
“就是有些意外，这是……”他的目光扫向了两名黑虎帮众。
“他们……”石动瞥了一眼，随即目光回到了陆沉身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走后，老黄头让我给黑虎帮送了封信。
那黑虎帮主看了信，非要邀我入帮，还送了这身衣服。
你瞧，还挺合身。”
石动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不过，陆沉却从这一番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老黄头……和黑虎帮有什么交情？
还有，石动答应黑虎帮了？
也许是察觉了陆沉的疑惑，石动解释道：“我这一身拳法，都是老黄头所传。
他不开口，我绝不会入帮。
今天过来，只是因为我答应了陪他们过来瞧瞧，听说今天福满楼来了几位神威镖局的大人物。”
“待会儿他们或许会出手。
我们看看热闹就好！”
陆沉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但是，黑虎帮既然下了本钱请石动过来。
难道，真的是看看那么简单？
“陆小哥。
我不傻。
不会随意出手的……”石动又补充了一句。
"我好歹也是一个武者，却从未见过其余的武者交手。
今天过来，就是见见世面。
而这些，我早和他们说清楚了。
"原来，是过来撑场面的。
陆沉顿时了然，不过，他也提起了兴趣。
哪怕，此刻恨不得立刻回到家里修炼养生拳……但是，若是能够在此之前，见识一下那些只在故事里听过的武者动手，那无疑能够大开眼界。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另一边，神威镖局的人来了。
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者，老者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中杀气凛然。
老者的身边，跟着一名丰神俊朗的华服少年，以及两个风尘仆仆的镖师，都是一副练家子气度。
黑虎帮这边，陆沉认出领头的是二当家江左之，带着十多个地痞流氓模样的混混，将神威镖局的人团团围住，手中的匕首和棍棒闪烁着寒光。
“他们光天化日在城中动手，玄狼卫向来治安严苛，今天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陆沉闻到了不对的味道。
石动出声反问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陆沉摸不着头脑。
“你可知，黑虎帮的二当家江左之…姓江。
而这座黑石城中有一个江家，连城主…也姓江！
当然，江左之并非江家人，而是从江家中退下来的……和江家有一些香火情。
这姓氏，也是江家赐予的。”
此言一出，陆沉默然。
若果真如此，那么玄狼卫没有出现也说得通了——那自然是经过江左之的打点。
可是，黑虎帮竟然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甚至不惜动用了与江家的旧情。
那么，今日所图必然极大，自己和石动在此旁观，真的妥当吗？
若卷入黑虎帮和神威镖局的争斗，背后还牵扯江家，绝对会死得连渣滓都不剩。
不过，陆沉也明白，如今就是想走也晚了。
更怨不得石动。
周围显然早就经过了清场……自己恰好从福满楼走出来，如果没有石动在场，黑虎帮的人真的会轻易放自己离开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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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此时，陆沉都会在家里帮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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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早己多次向姐姐提出要自力更生，为家里分忧，却始终未能得到应允。
如今姐姐终于松口，本该是件喜事，然而学拳失败的挫败感笼罩心头，让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转眼到了福满楼门口，在小二的引见下，陆沉终于见到了掌柜。
掌柜一身宽大袍子，满脸堆笑，看得陆沉有些不自在。
也不谈差事的事情，只让小二招呼陆沉先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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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的年纪，早就应该出来自谋生路了。
我福满楼往来皆是贵客，其中不乏武者……有些丑话，我得说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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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动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不过，陆沉却从这一番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老黄头……和黑虎帮有什么交情？
还有，石动答应黑虎帮了？
也许是察觉了陆沉的疑惑，石动解释道：“我这一身拳法，都是老黄头所传。
他不开口，我绝不会入帮。
今天过来，只是因为我答应了陪他们过来瞧瞧，听说今天福满楼来了几位神威镖局的大人物。”
“待会儿他们或许会出手。
我们看看热闹就好！”
陆沉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但是，黑虎帮既然下了本钱请石动过来。
难道，真的是看看那么简单？
“陆小哥。
我不傻。
不会随意出手的……”石动又补充了一句。
"我好歹也是一个武者，却从未见过其余的武者交手。
今天过来，就是见见世面。
而这些，我早和他们说清楚了。
"原来，是过来撑场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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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者，老者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中杀气凛然。
老者的身边，跟着一名丰神俊朗的华服少年，以及两个风尘仆仆的镖师，都是一副练家子气度。
黑虎帮这边，陆沉认出领头的是二当家江左之，带着十多个地痞流氓模样的混混，将神威镖局的人团团围住，手中的匕首和棍棒闪烁着寒光。
“他们光天化日在城中动手，玄狼卫向来治安严苛，今天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陆沉闻到了不对的味道。
石动出声反问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陆沉摸不着头脑。
“你可知，黑虎帮的二当家江左之…姓江。
而这座黑石城中有一个江家，连城主…也姓江！
当然，江左之并非江家人，而是从江家中退下来的……和江家有一些香火情。
这姓氏，也是江家赐予的。”
此言一出，陆沉默然。
若果真如此，那么玄狼卫没有出现也说得通了——那自然是经过江左之的打点。
可是，黑虎帮竟然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甚至不惜动用了与江家的旧情。
那么，今日所图必然极大，自己和石动在此旁观，真的妥当吗？
若卷入黑虎帮和神威镖局的争斗，背后还牵扯江家，绝对会死得连渣滓都不剩。
不过，陆沉也明白，如今就是想走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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