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戈,你妹妹不行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像一块铁,砸在陈戈的心上。
“准备后事吧。”嘟。嘟。嘟。电话挂断了。窗外的雨下得很大,砸在玻璃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陈戈坐在昏暗的房间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后事?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脑海。不。绝不。第1章陈戈冲出房门,
冲进瓢泼大雨里。他没有打伞。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单薄的衣服,
但他感觉不到丝毫寒冷。他的心比这雨水更冷,更凉。医院的白色长廊,
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墓。重症监护室的门紧闭着。
透过小小的玻璃窗,他能看到妹妹陈雨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连接着旁边发出滴滴声的仪器。她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陈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
”主治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同情。“她的生命体征正在快速消失,
任何药物都已经失去了作用。”“请节哀。”节哀?陈戈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血渗了出来,他却毫无察觉。父母早亡,他和妹妹相依为命。
妹妹就是他的全世界。现在,他的世界正在崩塌。不!一定还有办法!一定有!
陈戈的脑子疯狂转动,像一台即将烧毁的发动机。他想起了半个月前,他为了筹集医药费,
去变卖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老物件。那是一个快要断气的老古董商。老人躺在摇椅上,
气息微弱,抓着他给的一沓钱,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年轻人……你身上……有死气……”“很重。”“你想救人?
”陈戈当时只觉得这老头快死了,神志不清,只想快点拿到钱走人。“你想救人,
就得……拿命来换……”“不是你的命……是别人的命……”老人说着,
从怀里掏出一本用油纸包着、已经泛黄发黑的线装书,塞到他手里。
它能让你……在生死之间……找到一道缝隙……”“但代价……你付不起……”说完这句话,
老人头一歪,就断了气。陈戈当时吓得魂飞魄散,拿着钱和那本破书就跑了。回去后,
他把书随手扔在了床底,只当是遇见了个疯子。可现在。现在!
“生死之间……一道缝隙……”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陈戈混沌的脑海。
他疯了一样冲出医院,冲回家。他跪在地上,把床底所有的杂物都扒了出来,
终于找到了那本用油纸包着的《窃命录》。拆开油纸,一股腐朽的霉味扑面而来。书页脆黄,
上面的字迹是用朱砂写的,歪歪扭扭,像鬼画符。陈戈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
上面没有复杂的理论,只有一张图,和几行血红的小字。图上画着一个濒死的生物,
旁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的手按在生物的头顶,一道微弱的光从生物身上流向那个人的身体,
再由那个人传递给另一个昏迷的人。万物皆有命,命尽则魂散。然,魂散之前,
尚有一息残存。此为‘生机’。窃此生机,可续他人之命。然,天道有衡,
窃命者,必遭天谴。每窃一次,己身将失一物。或为五感,或为七情,
或为记忆……直至……化为虚无。代价?陈戈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代价了。只要能救妹妹,
让他变成一个没有感觉的石头人,他也愿意!他继续往下看。书上说,窃取生机,
需要一个引子。一个同样即将死亡的生命。陈戈环顾四周。房间里死气沉沉。
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台那盆已经枯黄的兰花上。那是妹妹最喜欢的花,
因为他这段时间无心照料,已经濒临死亡,叶子都垂了下来。就是它了!
陈戈按照书上画的样子,将那盆兰花搬到自己面前。他伸出左手,按在枯黄的兰花上。
伸出右手,想象着妹妹陈雨的模样。他闭上眼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她!救她!救她!
一瞬间,他感觉左手掌心传来一股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流。那股暖流顺着他的手臂,
流遍全身,最后汇集到他的右手掌心。很微弱。但真实存在。与此同时,他眼前的兰花,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最后一点绿色也消失了,彻底变成了一株枯草。
而陈戈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是什么?想不起来。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脑子里有一块东西被凭空挖走了,
但你甚至不记得那里曾经有过东西。他来不及多想,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还是那个主治医生。
“陈先生!你快来!奇迹!简直是医学奇迹!”医生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妹妹的心率……正在恢复!”陈戈猛地站起来,因为太过激动,差点摔倒。
他抓起那本《窃命录》,疯了一样再次冲向医院。当他跑到重症监护室门口时,
几个医生和护士正围着仪器,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心率65,血压80/50,
血氧饱和度92%……”“天哪,数据还在回升!”“这怎么可能?
五分钟前她明明已经……”陈戈不管不顾地推开门,冲到病床前。他看到,
妹妹那张死灰色的脸上,竟然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她的胸口,
有了平稳的起伏。有用!真的有用!陈戈激动得浑身颤抖,
眼泪 uncontrollably 地流了下来。这是他这半个月来,第一次流泪。
然而,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过了半个小时,仪器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医生!
病人各项指标又开始下降了!”陈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条代表心率的曲线,再一次变得平缓。妹妹脸上的血色,也如潮水般褪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陈戈猛地想起《窃命录》上的话。窃此生机,可续他人之命。
续命。不是救命。一盆花的生机,太微弱了。只能为妹妹续上短短半个小时的命。
要想让她活下去,就需要……更多,更强大的生机!从哪里来?陈戈的脑海里,
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猫?狗?还是……不。不够。这些小动物的生机,
恐怕比那盆花也强不了多少。他需要一个庞大的、稳定的生机来源。一个念头,
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他心底响起。他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每天都有大量生命逝去的地方。
城市南郊,屠宰场。第2章凌晨三点,屠宰场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牲畜的骚臭味,熏得人几乎要呕吐。
巨大的卡车运来一车车的猪和牛,它们被赶下车,挤在肮脏的围栏里,发出惊恐的嘶鸣。
陈戈躲在远处的一个阴影里,心脏狂跳。他不是害怕。是兴奋。
一种夹杂着罪恶感的、病态的兴奋。这里有太多的“生机”了。浓郁到他甚至能“闻”到。
那是一种混杂在血腥味里的、奇特的“味道”。就像雨后泥土的芬芳,
但又带着一丝死亡的甜腻。自从窃取了兰花的生机后,他的感官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等了很久。等到工人们开始轮班休息,监管最松懈的时候。他像一只壁虎,
悄无声息地翻过围墙,潜入了屠宰车间。车间里,刚刚被宰杀的牛还挂在铁钩上,
温热的血顺着地面上的水道缓缓流淌。几头待宰的牛在旁边的栏杆里不安地刨着蹄子,
它们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巨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陈 a 戈的目光,
锁定在其中一头最强壮的公牛身上。就是它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恶心和颤抖,
悄悄靠近。就在一个工人手起刀落,刺穿那头牛的喉咙时。陈戈猛地伸出左手,隔着栏杆,
按在了那头牛的身上。“哞——!”公牛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一股比之前兰花强大百倍、千倍的暖流,汹涌地冲入陈戈的左臂!那股力量是如此狂暴,
像一条火龙,在他的经脉里横冲直撞。陈戈疼得闷哼一声,整条左臂瞬间麻木,失去了知觉。
他强忍着剧痛,将这股狂暴的生机引导向右手。“嗡——!”他的脑子又是一片空白。
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失去了某种东西。是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流淌的鲜血。
红色的。等等。红色?他为什么会觉得“红色”这个词很熟悉,
但又想不起来它具体代表什么?他再抬头看向周围。整个世界,在他眼里,
都变成了黑白灰三色。墙壁是灰的,灯光是白的,地上的血……是深灰色的。
他失去了对色彩的感知。这就是代价吗?为了窃取一头牛的生命,他变成了一个色盲。
来不及多想,他踉踉跄跄地逃离了屠宰场。他要立刻去医院!这一次的生机如此庞大,
一定能让妹妹醒过来!他冲到医院,甚至没等医生上班,就闯进了ICU。
他将蕴含着庞大生机的右手,轻轻放在了妹妹的额头上。温暖的、磅礴的能量,
缓缓注入妹妹的身体。奇迹再次发生。仪器上的数字疯狂跳动,飞速回到了正常水平。
陈雨苍白的脸上,迅速浮现出健康的红晕。她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哥……”一个微弱得如同梦呓般的声音,从她的唇边溢出。陈戈浑身一震!她醒了!
她真的醒了!“小雨!你醒了!?”陈戈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声音都在颤抖。
陈雨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但她认出了陈戈。
“哥……我……好渴……”“水!我给你倒水!”陈戈欣喜若狂,手忙脚乱地去倒水。然而,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没有注意到,在ICU病房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男人。男人很高,很瘦,面容普通,
属于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但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一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绝对的冷静。他的目光没有看陈戈,也没有看病床上的陈雨。
他在看那台生命体征监测仪。看着上面那些鲜活跳动的数字,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就像一个精密的钟表匠,发现自己心爱的钟表里,多了一个不属于它的齿轮。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台仪器,凌空一点。没有声音。没有光芒。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正在给妹妹喂水的陈戈,却突然听到仪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滴——滴——滴——!”那声音尖锐而急促,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陈戈的心脏。
他猛地回头。只见仪器上,所有代表生命的曲线和数字,正在以一种比之前更恐怖的速度,
断崖式下跌!心率,从80,瞬间掉到40!20!10!最后,变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不——!”陈戈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他怀里的妹妹,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
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她嘴角的微笑凝固了。身体一软,再次失去了所有声息。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接近死亡。“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陈戈双目赤红,
状若疯魔。他明明已经注入了那么庞大的生机!“因为,你不该拿不属于你的东西。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陈戈猛地抬头,这才发现那个站在门口的灰衣男人。
“是你!?”“你是谁!?”灰衣男人缓缓走进病房,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他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已经毫无生机的陈雨,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只是个‘清理工’。”“负责清理那些……不守规矩的‘窃贼’。”男人抬起头,
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落在了陈戈的身上。“你,就是那个窃贼。”第3章“窃贼?
”陈戈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个男人是谁?清理工?他在说什么?
“你对小雨做了什么!?”陈戈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朝灰衣男人扑了过去。然而,
他的拳头还没碰到男人的衣角。男人只是随意地抬了一下手。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陈戈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那感觉,
就像一只蚂蚁被一块透明的玻璃死死压住。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用力,
都无法撼动那股力量分毫。“弱小,而又愚蠢。”灰衣男人看着他,眼神里没有鄙夷,
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看待死物的漠然。“你以为你找到了生死的缝隙,其实,
你只是打开了通往虚无的门。”他走到陈戈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陈戈的眉心。冰冷。
刺骨的冰冷。一瞬间,无数混乱的信息涌入陈戈的脑海。他看到了宇宙的诞生与毁灭,
看到了生命的轮回与枯寂,看到了无数像他一样的“窃命者”。他们有的窃取草木的生机,
苟延残喘。有的窃取鸟兽的生命,延续爱人的呼吸。更有的,丧心病狂,将黑手伸向了同类。
但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或是被代价吞噬,变成一具没有知觉、没有记忆的行尸走肉。
或是……被眼前的这种“清理工”找到,连同他们窃取来的生命,一同“抹除”。
“天道有序,生死有命。”灰衣男人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宏大而冰冷。
“任何试图打破秩序的行为,都是对‘规则’的挑衅。”“而我,就是‘规则’的执行者。
”男人收回手指,陈戈顿时感觉压力一轻,整个人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这个世界,在他不知道的层面,存在着一套至高无上的规则。生死,
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而他,触犯了禁忌。这个男人,是来执行“天罚”的。
“你偷来的东西,我已经收回了。”灰衣男人指了指病床上的陈雨。
“她本该在一小时前就回归轮回。因为你的干涉,她的灵魂被强行滞留,现在,
规则的反噬开始了。”“她会比正常死亡痛苦百倍。”“不……”陈戈跪在地上,
绝望地看着妹妹。“求求你……救救她……我把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你的命,
对我毫无价值。”灰衣男人摇了摇头。“规则,不接受交易。只执行审判。”他转身,
似乎准备离开。“看在你初犯,且未曾窃取人命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
”“停止你愚蠢的行为。”“让她,安详地走。”“否则,下一次,我抹除的,
将不止是她身上的‘赃物’。”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那股无形的压力也随之散去。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发出的、代表死亡的、单调的长鸣。和陈戈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
停止?让她走?怎么可能!他已经看到了希望,他怎么可能放手!哪怕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也要跳下去!灰衣男人说,规则的反噬开始了。这意味着,
妹妹的状况会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糟糕。他必须找到更庞大的生机!
庞大到……连那个所谓的“清理工”都无法轻易收回的生机!可去哪里找?
屠宰场的牛羊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极限了。难道真的要……对人下手?不!陈戈猛地摇了摇头,
甩掉这个可怕的念头。这是他的底线。他可以失去一切,变成怪物,
但他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恶魔。那和亲手杀了妹妹有什么区别?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
陈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速回忆着那本《窃命录》。书上除了窃命之法,
还有一些零散的记载。记载着一些天地间蕴含着庞大生机的“奇物”。比如,
千年不死的老树。万年不化的寒冰。但这些东西,都只存在于传说中,去哪里找?等等!
陈戈的眼睛猛地一亮。他想起了一件事。城东的公园里,有一棵号称活了八百年的古槐树。
前几天看新闻,说那棵树因为病虫害,主干已经枯死,专家断言,不出半月,
整棵树都会彻底死亡。一棵活了八百年的古树!它所蕴含的生机,该有多么庞大?
绝对比一百头牛加起来都多!这个念头一生起,就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陈戈的心再次火热起来。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妹妹,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小雨,等我。
”“哥一定会救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拿起那本《窃命录》,
再次冲进了夜色之中。这一次,他要去窃取的,是来自大自然的、沉睡了八百年的生命。
第4章城东公园,深夜。那棵巨大的古槐树,像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公园的中央。
它的树干已经有一半变成了焦黑色,巨大的树冠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枯枝,
在夜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像一个垂死老人的叹息。周围拉起了警戒线,挂着“古树危险,
请勿靠近”的牌子。陈戈毫不犹豫地翻了过去。他站在巨大的树干前,
能清晰地“闻”到那股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生机”的味道。
那是一种古老、沧桑、厚重的气息。和屠宰场那种狂暴血腥的生机完全不同。这股生机,
温和,但又无比磅礴。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陈戈深吸一口气,将手掌,
贴在了粗糙的树干上。他闭上眼睛,发动了《窃命录》上的法门。“轰——!
”一股远比窃取牛命时庞大十倍、百倍的生机,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他的身体!
那不是暖流。那是岩浆!滚烫的、灼热的能量,疯狂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呃啊啊啊——!”陈戈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随时可能爆炸。他的皮肤变得通红,
血管一根根凸起,像一条条狰狞的蚯蚓。他七窍都渗出了鲜血。这股生机,太庞大了!
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撑住……一定要撑住……”陈戈咬碎了牙齿,满嘴都是血腥味。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这股力量,带给妹妹!就在他即将被这股力量撑爆的时候。
“嗡!”他脑海中那本《窃命录》的书页,无风自动,疯狂翻动起来。
书页上那些朱砂写成的符文,一个个亮起,然后化作一道道红光,融入陈戈的身体。
那些狂暴的生机,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开始被这些符文吸收、转化、提纯。陈戈身体的痛苦,
开始缓缓减轻。他能感觉到,那股磅礴的生机,正在被压缩成一股精纯无比的能量,
储存在他的右手掌心。与此同时,他面前的古槐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
最后一片绿叶枯黄、飘落。粗壮的树干上,出现一道道裂纹。最终,“咔嚓”一声巨响,
整棵树从中间断裂,轰然倒塌。一个活了八百年的生命,就此终结。而陈戈,
付出的代价也随之而来。“嗡……”他的大脑再次一片空白。这一次,被抽离的东西,更多,
更重要。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我是谁?我……叫什么来着?陈……陈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他忘了自己的名字。不仅如此,他还忘了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忘了自己童年住在哪,
忘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是谁……大片大片的记忆,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记得一件事。他有一个妹妹。她叫陈雨。她快死了。他要救她。这个念头,
像是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灵魂最深处。他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疲惫不堪的身体,
一步步走向医院。他的右手,此刻滚烫得像一块烙铁。
里面蕴含着一股足以让枯木逢春的恐怖力量。这一次,他没有再偷偷摸摸。
他直接闯进了ICU。医生和护士想要阻拦,却被他身上那股冰冷死寂的气息吓得不敢靠近。
他走到病床前,看着妹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他缓缓抬起滚烫的右手,按在了妹妹的额头上。
“小雨,哥来救你了。”磅礴、精纯、温和的生机,如同长江大河,涌入陈雨的身体。
仪器上的直线,瞬间开始跳动。而且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的姿态向上飙升!心率!
血压!血氧!所有数据都在瞬间恢复,甚至超过了正常人的健康水平!病床上的陈雨,
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迷茫和无神。
而是清澈、明亮,充满了生气!“哥?”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眼前的哥哥,看起来好陌生。他的头发白了大半,脸上布满了和他年龄不符的沧桑,
眼神空洞得吓人。但那份来自血脉深处的熟悉感,是不会错的。“哥,我怎么了?
我好像……睡了很久。”她说着,竟然自己坐了起来!拔掉了鼻子上的氧气管!“小雨!
”陈戈,或者说,已经忘了自己名字的男人,看着活蹦乱跳的妹妹,空洞的眼神里,
终于有了一丝光彩。成功了!他成功了!古槐树八百年的生机,不仅救活了妹妹,
甚至让她比以前更健康!然而,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一个冰冷的声音,
在他身后响起。“我给过你机会了。”陈戈猛地回头。那个灰衣男人,不知何时,
又一次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情绪。不是愤怒,不是惊讶。
而是一种……冰冷的失望。“你选择了最愚蠢的一条路。”“那么,审判降临。
”第5g章灰衣男人的话音刚落。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病房。
那不是针对陈戈一个人的禁锢。而是针对这片空间里,所有“生命”的碾压。病房里的绿植,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鱼缸里的金鱼,翻着白肚皮浮上水面。就连空气,
都仿佛变得粘稠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水泥。
“哥……我……我好难受……”刚刚恢复健康的陈雨,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倒回了病床上。她身上的“生机”,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
疯狂地抽离!“住手!”陈戈目眦欲裂,他想冲过去,但身体却像被灌了铅一样,
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这是规则的反噬。”灰衣男人一步步走来,
他的身影在陈戈黑白的视野里,像一个从地狱里走出的死神。“你窃取了不该属于你的力量,
现在,规则要将它加倍收回。”“不止是你妹妹身上的,还有……你身体里的。”男人说着,
伸出手,虚虚地对着陈戈一抓。“啊——!”陈戈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感觉自己右手掌心那股刚刚储存起来的、还没来得及完全输送给妹妹的庞大生机,
正在被一股更霸道的力量强行抽出!那种感觉,就像灵魂被活生生撕裂!“不!那是小雨的!
你不能拿走!”陈戈疯狂地挣扎,但他和灰衣男人之间的差距,如同萤火与皓月。
磅礴的生机,从他的右手溢出,化作点点绿色的光芒,在空中消散。妹妹的生命体征,
再次跌向深渊。而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决绝,更无法挽回。
仪器上的长鸣声再次响起,尖锐而刺耳,像是在为两条生命的逝去奏响哀乐。“结束了。
”灰衣男人收回手,漠然地看着瘫倒在地的陈戈,和病床上彻底失去生机的陈雨。“秩序,
回归平衡。”他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已经归于死寂的房间。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他的脚步,顿住了。他猛地回头,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丝……名为“惊愕”的裂痕。因为他看到。
那个本该和他窃取来的生机一同被“抹除”的男人,竟然……又站了起来。
陈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七窍流着血,头发已经全白,
皮肤干瘪得像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他的生命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比风中残烛还要不如。
但他站起来了。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麻木。而是一种……燃烧着一切的疯狂!
“你……怎么可能……”灰衣男人第一次感到了不可思议。规则的反噬,是绝对的。
窃命者在失去所有窃取之物的同时,自身也会被抽干大半的生命力,变成一具活死人。
他应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明白了……”陈戈咧开嘴,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充满了血和绝望。“代价……代价……”他喃喃自语。“我窃取兰花的生机,代价是遗忘。
我窃取牛的生机,代价是色觉。我窃取古槐的生机,代价是记忆……”“每一次窃取,
我都会失去一部分‘我’。”“但是……”他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灰衣男人。“如果我窃取的……是我自己的命呢?!”“如果我把我自己,
当成那个‘濒死的生物’呢?!”“代价……又是什么?!”这个问题,让灰衣男人的瞳孔,
猛地一缩。自己窃取自己的命?这是什么疯子一样的想法!《窃命录》的根基,
是从“他者”身上窃取生机。从来没有过……向自己下手的先例!这是规则之外的悖论!
“你这个……疯子!”“我是疯了!”陈戈狂笑着,他猛地抬起左手,
狠狠地按在了自己的心脏上!同时,他那只因为生机被抽干而变得干枯的右手,
再次按在了妹妹的额头上!他发动了《窃命录》!以自己为祭品!
以自己那所剩无几的生命为源头!“轰!”一股前所未有的、黑色的“生机”,
从他的心脏处涌出!那不是生命力!那是……死亡!是虚无!是规则的反面!
这股黑色的能量顺着他的手臂,涌入妹妹的身体。病床上,陈雨那已经冰冷的身体,
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皮肤下,仿佛有黑色的纹路在游走。仪器上,那条代表死亡的直线,
竟然……开始扭曲,跳动!但那不是心率的曲线!
那是一种混乱的、毫无规律的、充满不祥气息的疯狂乱码!“你做了什么!?
”灰衣男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的神色。“你在……创造一个怪物!”“她活了,
又有什么意义!”“只要她能睁开眼睛!只要她能再叫我一声哥!变成什么……我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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