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冀州，上阳里。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夏九低头，看着碗中浑浊不堪的土酒，映出一张清秀而苍白的少年脸庞。
这不是他的脸。
或者说，不完全是。
从他穿越到这个少年的身体里己经过去了两年。
没人知道这两年里，他每时每刻都在经历什么样的噩梦。。。
“小九！
发什么呆！
咱们就要去凉州建功立业啦！
快，给大家唱个歌壮行！”
如同炸雷般的大嗓门震得夏九耳膜发痒。
他抬头，看向喊话的陈虎——里正陈雄之子，他生得五大三粗，此刻正围着俏寡妇娟儿打转，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
去凉州戍边还想建功立业？
夏九心底呵呵冷笑，这特么是去送死！
今年是光和五年，离黄巾起义还有两年，朝廷腐败，豪强兼并成风，他们这些贫家子，不过就是被推出去送死的炮灰。
此去凉州，十死无生。
不去？
逃？
他眼角余光扫过队伍里十几个还带着稚气的少年，还有远处自家那破败小院的轮廓——那里有他卧病在床的母亲。
逃了，就要连坐，全家问斩。
“快点啊，九哥，唱一个吧！”
身边的狗儿催促道。
夏九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暂时压下血液里那股的躁动。
自从完全掌控这具身体后，他似乎变得格外敏感，总能隐约察觉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比如现在，他看着陈虎那张豪气干云的脸，竟恍惚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缠绕其印堂。
不祥之兆？
他晃晃头，只当是穿越的后遗症。
缓缓走到队伍前，他看着这群即将奔赴死地的同伴，一股悲凉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他叹了口气下意识低吟道。
陈虎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骂道：“他奶奶的！
真当老子不识字？
让你壮行！
你唱那死人歌干什么？
晦气！”
夏九揉着头，看着陈虎看似恼怒却暗含关切的眼神，看着狗儿那懵懂却信任的目光，看着所有少年脸上对未来的茫然……那股异样的躁动再次涌现，仿佛血液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这悲壮的情绪点燃，微微发烫。
去他妈的十死无生！
既然来了，总不能比前世死得还要窝囊！
他猛地仰头，将那碗烈能割喉的土酒一饮而尽！
瞬间，一股热气首冲天灵盖，撞得他双眼赤热，浑身血液几乎沸腾！
“啪！”
酒碗被狠狠摔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决绝之音。
他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仿佛要将两世的憋闷和不甘全都吼出来：“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
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少年的血性最容易被点燃。
虽然不懂诗句深意，但那同生共死的豪迈悲壮瞬间感染了所有人。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少年们学着他的样子，纷纷摔碗，声音嘹亮。
陈虎满意大笑，一把抽出那把据说是祖传的佩剑指向村外，大喝道：“开拔！”
队伍就这样歪歪斜斜地出发了。
夏九走在中间，最后回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村庄和站在酒铺外默默垂泪的娟儿。
阳光依旧和煦，但他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早己在前方的路途上张开了巨口，等待着这群鲜活的祭品。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尖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微痛。
最近，身体里的那东西越来越活跃了。。。
离村己远，官道在烈日下蒸腾起熏人的热浪显得愈发荒凉破败。
夏九拄着当作拐杖的锄头，每一步都感觉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这两年他极少出门，这具身体的孱弱远超他想象。
他抬头，眯眼看向前方领路的陈虎，眉头紧锁。
“虎少，你确定没走错路？”
夏九喘着气，声音带着明显的怀疑，“从咱们上阳里到庄陶县，就算脚程再慢，一天也绝对到了。
我们从辰时初走到申时末，连县城的影子都没瞧见。”
陈虎回过头，黝黑的脸上淌着汗，却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憨样，用力拍着胸脯：“夏军师，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这条路去年我跟我爹去郡里送粮走过，闭着眼都能摸到！
一准没错！
不过是咱们这次走得慢了些。”
他凑近几步，揽过夏九的脖子，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炫耀：“放心吧，我打听过了，这次带咱们去凉州的军官是巨鹿耿家的少主！
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年纪轻轻就筑基成功，听说很快就要‘开天门’了！
我爹去年给他家送过一份厚礼，他肯定会照应咱们的！”
巨鹿耿氏，冀州豪门，郡中一霸。
夏九心底冷笑一声，这些世家大族豢养部曲私兵成百上千，却无一丁一役之忧。
他们这些贫家子，不过是朝廷摊派下来，用来凑数、填线的耗材罢了。
耿家少主？
那样的人物，岂会记得一个乡下里正送过的一点土产？
他不再与陈虎争辩，眉头忽地紧皱，敏锐的感知瞬间像绷紧的弦。
不对。
空气中的味道不对。
不仅仅是尘土和汗臭，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恶臭，随着风一阵阵飘来。
周围也安静得诡异，方才还有几声有气无力的蝉鸣，此刻却万籁俱寂，仿佛整片荒野都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这种死寂，让体内的那个东西明显亢奋了起来，几道诡异的暗红色血丝悄悄爬上他的眼球。
他干咳几声，连忙弯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将这股躁动又生生压下几分。
“哎哟！”
走在前面的陈虎突然一声惊叫，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啃了一嘴泥。
“虎哥！”
几个少年赶忙去扶。
“啥玩意绊老子…”陈虎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回头看去，声音却像被掐断般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众人顺着他惊恐的目光看去，瞬间，所有嘈杂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绊倒陈虎的，赫然是一颗血肉模糊、面目狰狞的人头！
双眼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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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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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就要去凉州建功立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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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炸雷般的大嗓门震得夏九耳膜发痒。
他抬头，看向喊话的陈虎——里正陈雄之子，他生得五大三粗，此刻正围着俏寡妇娟儿打转，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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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九心底呵呵冷笑，这特么是去送死！
今年是光和五年，离黄巾起义还有两年，朝廷腐败，豪强兼并成风，他们这些贫家子，不过就是被推出去送死的炮灰。
此去凉州，十死无生。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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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角余光扫过队伍里十几个还带着稚气的少年，还有远处自家那破败小院的轮廓——那里有他卧病在床的母亲。
逃了，就要连坐，全家问斩。
“快点啊，九哥，唱一个吧！”
身边的狗儿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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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完全掌控这具身体后，他似乎变得格外敏感，总能隐约察觉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比如现在，他看着陈虎那张豪气干云的脸，竟恍惚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缠绕其印堂。
不祥之兆？
他晃晃头，只当是穿越的后遗症。
缓缓走到队伍前，他看着这群即将奔赴死地的同伴，一股悲凉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他叹了口气下意识低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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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壮行！
你唱那死人歌干什么？
晦气！”
夏九揉着头，看着陈虎看似恼怒却暗含关切的眼神，看着狗儿那懵懂却信任的目光，看着所有少年脸上对未来的茫然……那股异样的躁动再次涌现，仿佛血液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这悲壮的情绪点燃，微微发烫。
去他妈的十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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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仰头，将那碗烈能割喉的土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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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碗被狠狠摔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决绝之音。
他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仿佛要将两世的憋闷和不甘全都吼出来：“岂曰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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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血性最容易被点燃。
虽然不懂诗句深意，但那同生共死的豪迈悲壮瞬间感染了所有人。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少年们学着他的样子，纷纷摔碗，声音嘹亮。
陈虎满意大笑，一把抽出那把据说是祖传的佩剑指向村外，大喝道：“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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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九走在中间，最后回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村庄和站在酒铺外默默垂泪的娟儿。
阳光依旧和煦，但他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早己在前方的路途上张开了巨口，等待着这群鲜活的祭品。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尖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微痛。
最近，身体里的那东西越来越活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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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九拄着当作拐杖的锄头，每一步都感觉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这两年他极少出门，这具身体的孱弱远超他想象。
他抬头，眯眼看向前方领路的陈虎，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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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人物，岂会记得一个乡下里正送过的一点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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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尘土和汗臭，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恶臭，随着风一阵阵飘来。
周围也安静得诡异，方才还有几声有气无力的蝉鸣，此刻却万籁俱寂，仿佛整片荒野都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这种死寂，让体内的那个东西明显亢奋了起来，几道诡异的暗红色血丝悄悄爬上他的眼球。
他干咳几声，连忙弯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将这股躁动又生生压下几分。
“哎哟！”
走在前面的陈虎突然一声惊叫，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啃了一嘴泥。
“虎哥！”
几个少年赶忙去扶。
“啥玩意绊老子…”陈虎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回头看去，声音却像被掐断般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众人顺着他惊恐的目光看去，瞬间，所有嘈杂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绊倒陈虎的，赫然是一颗血肉模糊、面目狰狞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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