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西北荒原上唯一还亮着的光,是从林致远指缝里漏出来的。
这位江南来的书生正就着掌心一点萤火似的亮光,反复摩挲腰间半块玉佩。马车猛地一颠,
他慌忙护住玉佩,那动作像是护着心尖肉。"哎哟喂我的举人老爷!
"车夫老陈扯着嗓门掀开车帘,"车轴陷进泥坑了,今晚怕是走不成喽!
"林致远蹙眉打量窗外。荒草蔓生如海,在月色下泛着惨白。他原是江南监察御史,
因弹劾巡抚贪墨遭贬,此刻返乡路上满腹郁结。偏在这时,草丛深处忽有幽绿光斑明灭,
似有女子轻笑随风飘来。"老陈,那是什么?""可不敢看!"老陈猛地拽住他衣袖,
"那是'鬼嫁娘'在招亲!"老车夫压低声说,"前朝送亲队伍遇上流寇,
新娘子穿着嫁衣逃进草海,怨气化作了磷火..."书生却冷笑:"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拂袖欲探究竟,老陈突然幽幽道:"三年前也有个不信邪的镖师追着磷火进去,
十天后被发现时..."老车夫喉结滚动,"他正抱着半截新娘木偶拜天地呢。
"林致远脚步顿住。正当犹豫,草丛里突然跌出个红衣姑娘,发间别着朵将败的野芍药。
她提着破旧灯笼,灯罩上竟画着与林致远腰间玉佩完全相同的纹样。"求老爷们救命!
"姑娘泪眼盈盈地说有流寇追她,唤作阿芷。老陈眯眼打量她裙角——半点泥污也无。
林致远却已解下披风递去,指尖相触时,阿芷忽然低语:"大人可知'碎玉盟'?
"书生猛地缩手。这正是他暗中查访的江湖组织!三个月前,
正是这个组织向御史台密报了巡抚罪证。"姑娘到底是何人?"阿芷笑而不答,
只将灯笼一转。灯光映出地上三道深浅不一的车辙印,
老陈脸色骤变——这荒原根本不该有这么多车马经过。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
阿芷慌忙躲到车后,林致远顺势将她护在身后。这个总是谨小慎微的文人,
此刻却挺直了脊梁。老陈盯着二人身影,默默从工具箱底摸出半块虎符。"举人老爷。
"老陈突然用官话开口,"您当真要护着这姑娘?"林致远一怔。
这车夫的口音竟带着京城官腔!"三年前。"老陈缓缓举起虎符,
"兵部侍郎之女携密信出逃,护送她的暗卫首领见财起意..."阿芷突然冷笑:"陈护卫,
你终于认了?"她扯开发簪,青丝散落时竟露出半张火烧的疤痕,"那夜你杀我全家,
可想过我能从火场爬出来?"老陈暴起发难,林致远下意识去拦,却被一把匕首抵住咽喉。
"傻书生!"阿芷急呼,"你腰间玉佩就是当年定亲信物!"电光石火间,
林致远想起父亲临终时紧握玉佩喃喃"血海深仇"。他猛然侧身,玉佩穗子恰好缠住匕首。
老陈发力时,怀中断刃突然坠地——正是能与虎符严丝合缝的另外半块!
"原来是你..."阿芷凄然一笑,"当年你说'碎玉为重聚',
却原来是要碎别人的命..."三人在磷火闪烁的荒草间对峙,当年血案渐渐浮出水面。
原来林父正是调查兵部贪墨案的主审,遇害前将证据刻在玉佩上交给幼子。
而老陈作为卧底暗卫,苦寻玉佩三年未果,今夜竟是阿芷故意引他现形。
"举人老爷现在可信了?"老陈突然苦笑,"这草海里确实有鬼——比鬼还可怕的人心。
"正当此时,草丛深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新任巡抚带着官兵围拢过来,火光映照下,
老陈与巡抚交换了个眼神。"林大人。"巡抚微笑,"您护送要犯有功啊。
"林致远瞳孔骤缩。他忽然明白这整个局,终究还是冲着那玉佩里的证据。绝望之际,
忽觉阿芷往他手心塞了枚蜡丸。"走!"她猛地将他推向草丛深处,自己转身扑向官兵。
磷火突然大盛,恍若当年那个穿着嫁衣的姑娘在草海里燃起的冲天火光。三个月后,
江南茶馆。说书人正讲着"鬼嫁娘智破贪官案"的新编戏文。
角落里面容憔悴的林致远默默放下茶钱,转身时,腰间空荡荡的玉佩穗子轻轻摇晃。
店小二追出来:"客官留步!前日有位姑娘托我给您带话..."他递上一朵干枯的野芍药,
"她说'碎玉已重聚'。"林致远望向官道尽头蔓延的荒草,忽然觉得那里面闪烁的,
或许从来都不是鬼火。林致远被阿芷推进高草丛的瞬间,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官兵的呼喝、阿芷的惊呼、刀剑碰撞的锐响,
全都隔着一道草墙变得朦胧不清。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腰的荒草中狂奔,
直到肺叶如同破风箱般嘶哑作痛,才敢停下来回头张望。来路早已被夜色与草浪吞没,
唯有远处隐约的火把光亮,像悬在墨色中的几粒朱砂。他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
这才发觉掌心已被指甲掐出了血痕——那枚蜡丸还牢牢攥在手里,棱角深深嵌入皮肉。
“比鬼还可怕的人心...”老陈临变前的苦笑在他耳边回荡。
这位一路上与他谈天说地的憨厚车夫,怎会在转瞬间亮出虎符、目露凶光?
而阿芷...她推他离开时那双决绝的眼睛,与她娇弱的外表如此格格不入。
他借着微光端详蜡丸。这小小的物事,竟能让封疆大吏不惜布下如此迷局?正凝神间,
一阵窸窣声忽然从左侧传来。他慌忙将蜡丸塞进袖袋,屏息凝神。“可是林举人?
”一个压低的嗓音问道,带着几分熟悉的江南口音。草丛分开,
走出一位身着粗布短打的中年汉子,面庞被草叶划了几道血痕,眼神却清亮有神。
林致远怔了怔——这竟是三日前在驿站与他同桌饮过茶的商贾!“在下周砚,受人之托,
特来接应。”汉子拱手一礼,姿态却不似寻常商贾,倒有几分行伍之气。
林致远警惕地后退半步:“足下认错人了。
”周砚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物——半块羊脂玉佩,在朦胧月色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林致远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那空荡荡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这玉佩...”“林大人不必惊慌。”周砚将玉佩递还,“阿芷姑娘早有安排,
料到官兵会来,特命在下在此接应。”听到阿芷的名字,林致远心口莫名一揪。
那个在危急关头将他推入生路的女子,此刻是生是死?他强自镇定地接过玉佩,
指尖触到玉上熟悉的纹路,这才稍稍安心。“阿芷姑娘她...”“大人请随我来,
此地不宜久留。”周砚打断他的问话,转身引路。林致远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在这茫茫草海中,他如同无头苍蝇,有人引路总好过独自乱撞。二人一前一后在草丛中穿行,
周砚的步履轻捷得惊人,仿佛对这片荒原了如指掌。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工夫,
前方出现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庙墙倾颓,门扉半倒,
唯有檐角悬挂的一串风铃在夜风中发出零丁脆响。“今夜可在此暂歇。
”周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明日天亮再作打算。”庙内蛛网密布,神像斑驳,
唯有一角还算干净,堆着些干草。周砚熟练地生起一小堆火,火光跃动间,
他面上的皱纹显得愈发深邃。“周先生不是寻常商贾吧?”林致远在火堆旁坐下,
状似无意地问道。周砚添了根柴火,火光在他眼中跳动:“大人好眼力。在下曾是边军斥候,
退役后做些小本买卖。”他抬眼看向林致远,“不过这次,确是受阿芷姑娘所托。
”“你与阿芷是旧识?”“说来话长。”周砚沉吟片刻,“三年前,
我护送一支商队途经此地,遭遇流寇。是阿芷姑娘带我们穿过这片'迷魂草海',
捡回一条命。”林致远摩挲着袖中的蜡丸:“她到底是何人?”“大人可知'碎玉盟'?
”周砚压低声音。林致远心头一震。这正是阿芷在马车边向他提及的组织!
“碎玉盟乃江湖义士组成,专司搜集贪官罪证,助朝廷肃清吏治。”周砚的目光变得锐利,
“阿芷姑娘,便是盟中'信使'。”火光噼啪作响,林致远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忽然想起离京前,都察院左都御史曾私下对他说:“江南官场如泥潭,清流亦难独善其身。
”当时他只当是上司的寻常告诫,如今想来,竟别有深意。
“所以...阿芷是故意在官道上等我?”周砚微微一笑:“大人离京之日,
碎玉盟便已收到消息。这一路上,其实都有我们的人暗中护卫。
、客栈里提醒他小心窃贼的伙计、甚至在路上赠他水囊的农妇...难道都是碎玉盟的安排?
“老陈也是你们的人?”周砚摇头:“陈护卫...是另一条线上的人。
我们原本计划在下一个驿站与大人会合,不料巡抚的人来得这么快。”庙外风声渐紧,
吹得破窗咯咯作响。林致远将袖中的蜡丸取出,在火光下端详:“这蜡丸中,究竟是何物?
”“是账册。”周砚神色凝重,“记录着江南巡抚与京中要员往来贪墨的明细。三年前,
兵部侍郎正是因为查到此账册,才遭灭门之祸。”林致远的手微微一颤。
他忽然明白父亲临终前那句“血海深仇”的含义——林父当年正是兵部侍郎的至交,
奉命暗中调查此案!“阿芷...是兵部侍郎的女儿?”周砚长叹一声:“正是。
那夜她侥幸逃生,被碎玉盟所救。这三年来,她一直在等待时机,为家族昭雪。
”林致远握紧蜡丸,只觉这小小物事重若千钧。
嘱托、阿芷推他入草丛时决绝的眼神、老陈临变前复杂的表情...一切线索终于串联起来。
“我们必须救出阿芷。”他蓦地起身。周砚却按住他的肩膀:“大人稍安勿躁。
阿芷姑娘既然选择将账册交给您,便是将昭雪的希望托付于您。当务之急,是安全抵达江南,
将账册交予可靠之人。”“可是...”“大人!”庙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二人俱是一惊。只见庙门被推开,老陈满身血污地跌撞进来,手中还提着那半块虎符。
“陈护卫?”周砚立即拔刀相向,“你竟敢追到这里!”老陈惨然一笑,
将虎符掷在地上:“周兄弟误会了...我若是敌人,何须独自前来?”他扶着门框喘息,
“阿芷姑娘...被巡抚的人带走了。”林致远心头一紧,
上前扶住老陈:“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巡抚...根本不是要抓阿芷,
”老陈咳出一口血,“他是要灭口!三年前的案子,他也有份!
”周砚的刀锋仍未放下:“我凭什么信你?
中掏出一封密信:“这是我从巡抚亲信身上搜到的...他们计划在黎明前将阿芷就地处决,
制造她拒捕被杀的假象。”林致远接过密信,就着火光快速浏览,越看越是心惊。
信中明确指示:务必取回账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为何要救阿芷?”周砚冷声问道。
老陈的目光黯淡下来:“三年前...我奉命保护兵部侍郎府邸,却因一时贪念,
酿成大错...”这个粗豪汉子的声音竟有些哽咽,“这些年来,我无一日不在悔恨中度过。
今夜,就当是...赎罪罢。”林致远与周砚交换了一个眼神。庙内陷入沉默,
唯有火堆噼啪作响。良久,周砚缓缓收刀:“即便你所言非虚,单凭我们三人,
如何从官兵手中救人?”老陈强撑着站直身子:“我知道一条密道,
可直通他们关押阿芷的营地。但需有人在外接应...”“我去。”林致远脱口而出。
两个汉子同时看向他。这个文弱书生此刻目光坚定,全无先前的惶惑。周砚皱眉:“大人,
这太危险了...”“账册在我手中,阿芷因我涉险,我岂能独善其身?”林致远握紧玉佩,
“况且,这是我父亲未竟之志。”老陈凝视他片刻,忽然单膝跪地:“陈某愿护大人周全,
万死不辞!”周砚长叹一声,也拱手道:“既然如此,周某自当奉陪。”三人计议已定,
正要动身,庙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周砚迅疾扑灭火堆,庙内顿时陷入黑暗。
从破窗缝隙望去,只见一队官兵举着火把,正在庙外不远处勒马。
为首者竟是日间那个憨厚的车夫——如今已换上一身戎装!“搜!他们定然逃不远!
”假车夫厉声喝道。林致远屏住呼吸,悄悄将蜡丸塞进神像底座的一道裂缝中。若有不测,
这账册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推门而入...就在庙门即将被推开的刹那,荒原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
这嚎声悠长悲怆,在寂静的夜色中激起层层回响。官兵们顿时骚动起来,
马匹不安地踏着蹄子,喷出团团白雾。“头儿,是狼群!”一个年轻兵士的声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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