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凌晨三点，林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掀开被子，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这沉寂的夜。
我被她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睁开眼，黑暗中只看到她一个模糊的轮廓，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
“怎么了？”我揉着眼睛，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林薇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你听听你那呼噜声！跟拉风箱似的！从躺下到现在，就没停过！我刚要睡着就被你吵醒，刚要睡着又被你吵醒！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沉默了。
结婚五年，我打呼噜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她也说过，但最多是撒娇地推我一下，说我像头小猪。可从三个月前开始，我的呼噜声就成了她口中的“原罪”，是破坏她睡眠、影响她第二天工作、甚至威胁我们婚姻的头号公敌。
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工作压力大，神经衰弱。我劝她去看医生，她不去。我给她买安神助眠的香薰，她嫌味儿大。我主动提出分被子睡，她说那跟分居有什么区别。
总之，一切的根源，都在我无法控制的呼噜声上。
“那我怎么办？”我有些无奈地坐起来，靠在床头，“总不能不让我睡觉吧？”
“你去书房睡！”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书房那张沙发床，又短又窄，睡一晚第二天腰都直不起来。我们都知道。
她这是铁了心要把我赶出卧室。
“林薇，有必要这样吗？”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就因为打呼噜？”
“什么叫‘就因为’？陈阳，你这话说得真轻松！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呢？我整晚整晚地失眠！明天我还有一个重要的方案要汇报，你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见客户吗？你毁掉的是我的事业！”她把话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黑暗中，我看着她。我们之间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每天晚上都是同样的戏码。她从一开始的抱怨，到后来的争吵，再到现在的歇斯底里，一步步地，目的明确，就是要将我从这张床上赶走。
我累了，真的累了。不是因为打呼噜，而是因为陪她演这出戏。
“好。”我平静地吐出一个字。
我的平静似乎让她有些意外，她准备好的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愣了一下。
我没有再看她，掀开被子下了床，从衣柜里拿出我的枕头和一床薄被。
经过床尾时，我停下脚步，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我的手机和充电器。
然后，我走到了她的梳妆台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崭新的小盒子。
“这个给你。”我把盒子扔在她的被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拿起来，“这是什么？”
“耳塞。”我语气平淡地说道，“怕一副不够用，或者丢了，我给你买了十副。各种型号，各种材质，有海绵的，有硅胶的，够你用到我们离婚了。”
说完，我没再看她错愕的表情，抱着枕头和被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卧室。
“砰”的一声，我轻轻带上了门。
世界，瞬间安静了。
我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将枕头和被子扔下，我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没有开灯，任由自己淹没在黑暗中。
离婚？
是的，我说出了这两个字。不是气话，而是我深思熟虑了三个月的结果。
我拿起手机，点亮屏幕，解锁。屏幕上，是一张我和林薇的合影，我们是在巴厘岛的海边拍的，她笑得灿烂如花。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它换成了一张漆黑的纯色壁纸。
接着，我打开了一个加密的相册。
里面，没有一张我们的甜蜜合照，只有一张张截图。
有酒店的预订记录，时间是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预订人不是我，入住人信息却巧妙地被遮挡。
有奢侈品店的消费账单，是一条男士领带，价格是我半个月的工资。那条领带，我从未在我的衣柜里见过。
还有一张张深夜的聊天截图，来自一个我从未在林薇口中听过的男人。
“宝贝，他今晚又打呼噜了吗？”
“烦死了，跟头猪一样，我已经把他赶去书房了。”
“乖，等我这个项目做完，我们就换个大房子，让你天天睡个好觉。”
“讨厌，谁要跟你换大房子。”
后面跟着一个害羞的表情。
这些，都是我从她那台忘了退出登录的平板电脑上发现的。
所以，我的呼LETED声不是噪音，而是她和另一个男人调情的背景音乐。
她嫌我吵，不是因为她睡不着，而是因为，她心里有人在闹。
我买了十副耳塞。
不是为了让她睡个好觉。
而是给她，也给我自己，十次最后的体面。
可惜，她似乎一次也不想要。
我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她这么想让我离开卧室，那么，这场游戏，就按照她的规则来玩。
只不过，结局可能不会是她想要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