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隆的雾,是活的。 清晨时分,它会顺着天坑的岩壁缓缓流淌,
像一匹被撕碎的、泛着淡青色的绸缎,缠在喀斯特石柱的顶端,又从缝隙里漏下去,
漫过丛生的蕨类植物,在潮湿的泥土上留下一层薄薄的水痕。
正午太阳最烈时,雾会退到叠境的边缘,化作半透明的纱,能看见外界游客举着相机的剪影,
听见无人机嗡嗡的低鸣——那是人类文明的触角,试探着触碰这片被遗忘的秘境,
却永远也穿不透卓一布下的结界。
卓一坐在祭坛的最高处,身后是镇妖石。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三百年了,
连尾巴尖都没动过一下。黑金相间的皮毛在微光里泛着哑光,
肩甲上的虎头纹路嵌着细碎的晶石,那是千年灵脉滋养出的光泽,
每一块都记录着一段寂静的时光。他的琥珀色瞳仁半阖着,不是困倦,
而是在“倾听”——听镇妖石内部流淌的灵脉之声,听被封印妖兽的微弱嘶吼,
也听外界人类世界传来的、越来越喧嚣的动静。
祭坛是用上古时期的陨铁混合青石砌成的,表面刻满了早已失传的符文。
无数藤蔓从祭坛的缝隙里钻出来,缠绕着镇妖石向上生长,藤蔓的顶端开着极小的白色花朵,
每一朵都对应着一个被封印的妖兽。这些花常年不谢,却在四妖兽所在的方位,
始终保持着半枯萎的状态——尤其是龙首傲天对应的那朵,花瓣边缘总泛着淡淡的紫黑色,
像是被毒液浸染过。
卓一伸出手,指尖拂过一朵白色小花。花茎微微颤抖,
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恐惧的意念——那是一只百年道行的兔妖,
当年因偷食了天界的仙草被封印,性子怯懦,千年里从不敢冲撞禁制。
卓一的妖力顺着指尖注入,花茎瞬间恢复了挺拔,花瓣也变得莹白。 “安分些,
”他低声说,声音带着千年岁月沉淀的沙哑,“待封印松动那日,若你心无恶念,
自会放你出去。” 兔妖的意念化作一阵感激的轻颤,消失在镇妖石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