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风,我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混着硝烟味,这让我想起上个月在银杏林发现女尸那天,他扣动扳机时枪管冒出的青烟。
"第三次见面了,林小姐。
"他的警徽在胸口闪着冷光,袖口沾着几点暗红。
我的视线顺着他的喉结往上爬,突然发现他耳后那道疤不见了。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病号服,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旧伤。
这是赝品。
真正的陆沉应该有三道特征:右耳后两厘米的月牙形疤痕,左手小指第二关节凸起的骨节,还有瞳孔里永远浮着的一层灰翳。
上周他给我戴手铐时,金属磕在我的腕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声音至今还在我臼齿间震动。
"你的警察证编号是021487?"我盯着他警服第二颗纽扣,那里本该有道指甲划痕。
现在这颗纽扣光洁如新,像刚拆封的棋子。
陆沉翻动案卷的手指顿住了,纸张撕裂的脆响让我牙根发酸。
他突然倾身越过桌面,阴影笼罩下来的瞬间,我闻到他呼吸里的薄荷糖味道——和三天前在急诊室给我包扎伤口时一样甜腻的假象。
"林晚,法医在第三个死者指甲里验出了你的DNA。
"他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刀片,"上周三凌晨两点,你在城西烂尾楼做什么?"审讯镜倒映出我扭曲的笑脸,玻璃背后无数双眼睛正在蚕食我的记忆。
我想起那晚的月光是如何被钢筋切割成银箔,想起被害人颈动脉喷出的血在水泥地上蜿蜒成银杏叶的形状。
陆沉的手突然覆上我颤抖的手背,温度真实得令人作呕。
"你又在用银杏叶当书签了?"他抽走我指间半枯的叶片,叶柄断口渗出乳白色汁液。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赝品比之前的都聪明,他连我在市立图书馆的借阅习惯都调查过。
真的陆沉此刻或许正站在单向镜后,看着这个冒牌货表演温柔。
冷汗浸透的后背贴着冰凉的椅背,我盯着他警服下摆的褶皱。
第三个特征该出现了,当审讯超过四十分钟,真正的陆沉会不自觉地用拇指摩挲配枪扳机。
挂钟的秒针即将划向数字十二,我屏住呼吸——他的食指突然抽搐般跳了一下。
血液在耳膜里轰然作响,我猛地掀翻桌子。
金属撞击地面的巨响中,我扑向那个冒牌货的咽喉。
他后仰时警徽擦过我的颧骨,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混乱中我咬破了他的下唇,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监控摄像头突然爆出蓝色火花。
"你才是假的!"我揪着他的领带嘶吼,眼泪混着血水滴在他胸前的警号上,"上周在银杏林你明明中枪了,子弹应该从这里穿过去——"指尖戳向他左胸第三根肋骨的位置,那里本该有个狰狞的弹孔。
陆沉突然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他沾血的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瞳孔深处的灰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审讯镜突然映出无数重叠的身影,所有倒影都在重复着扣动扳机的动作。
陆沉的皮肤突然泛起诡异的波纹,像是有人往水面上扔了块石头。
我抓着的领带开始溶解成银色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审讯室的墙壁像被火烤的蜡像般融化,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钢筋骨架。
"你总是学不会安静。
"假陆沉的脸皮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珍珠白色的金属光泽。
他的声带发出机械摩擦的杂音:"三年前在慈山疗养院,你也是这样撕开了23号护理员的脸。
"记忆的碎片突然刺进太阳穴。
我想起那个暴雨夜,护理员端着药盘的手指有六根指节,她胸牌上的银杏叶标本在闪电中泛着磷光。
当我把碎玻璃插进她眼球时,温热的液体溅在床头《追忆似水年华》的书页上,正好浸湿了"真正的天堂是已经失去的天堂"那句话。
假警察的机械臂突然钳住我的下巴,冷硬的金属触感让我想起精神病院拘束椅的搭扣。
他眼眶里转动的红色光学镜头正在扫描我的虹膜:"记忆清除程序启动倒计时,3——"天花板突然炸开,真正的银杏叶混着水泥碎块倾泻而下。
我熟悉的枪声在头顶响起,子弹精准地穿透机械人的眉心。
陆沉从断裂的通风管跃下,他左胸第三根肋骨处的弹孔正在渗血,染红了别在领口的银杏叶标本。
"你迟到了十七分三十四秒。
"我蜷缩在他染血的警服外套里数他的心跳,他左手小指凸起的骨节硌着我的锁骨。
审讯室的地面开始塌陷,我们坠入记忆的深渊时,他沾着硝烟味的嘴唇擦过我耳垂:"对不起,让你看到那些冒牌货了。
"下坠过程中,四周漂浮着无数闪着微光的记忆胶囊。
我认出其中一颗胶囊里封存着七岁那天的场景:穿警服的男人把妈妈的头按进浴缸,漂浮的长发间缠着金灿灿的银杏叶。
那个男人的警号021487在血色中逐渐清晰,和陆沉此刻胸前的编号一模一样。
"你的瞳孔..."我突然抓住陆沉的衣领,他虹膜上的灰翳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记忆胶囊突然集体爆裂,童年的尖叫声与现在的枪声重叠成尖锐的耳鸣。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我摸到他后腰藏着的精神病院拘束带。
**新出现的悬念**:- 时间悖论:主角记忆中七岁看到的凶杀案发生在二十年前,"暗示主角可能经历过多次记忆篡改——————————————潮湿的霉味刺入鼻腔时,我发现自己跪在实验室的防水垫上。
陆沉正在用纱布包扎我手腕渗血的咬痕,他胸前弹孔竟已愈合如初。
四周排列着无数圆柱形培养舱,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与陆沉面容相同的躯体,他们警服上的编号正在玻璃表面投下幽灵般的绿光。
"这是第几次轮回?"我拨开黏在眼前的发丝,发现指尖缠绕着一根银色神经导管。
那些从培养舱延伸出来的管线正像树根般扎进陆沉的脊椎,将他与所有克隆体连接成发光的神经网络。
陆沉突然剧烈咳嗽,暗红色的组织液顺着下颌滴落。
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条形码,激光蚀刻的日期显示他是在三周前被激活的。
"当你说爱我时,指的是哪个版本的我?"他苦笑着举起左臂,皮肤下隐约可见机械骨骼的轮廓,"上周被你咬穿动脉的那个,还是今早给你买银杏酥的那个?"培养舱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十几个机械警察撞破防爆玻璃墙。
他们的面部肌肉像融化的蜡油般垂落,露出底下跳动着紫色电弧的金属头骨。
我抓起手术刀划开最近的培养舱,淡绿色营养液裹着尚未苏醒的克隆体倾泻而出。
"找编号末位质数的!"陆沉把我推进通风管道,他后颈的条形码在枪火中忽明忽暗。
当我爬过第三个岔路口时,掌心突然触到个冰凉的物体——沾着血迹的银杏发卡,正是我七岁生日那天妈妈戴的那只。
爆炸的冲击波震落通风管盖板,我跌进间布满监控屏幕的密室。
泛着雪花的画面里循环播放着篡改过的记忆:二十年前的凶杀现场被替换成我的脸,妈妈挣扎的身影变成了陆沉。
当我想砸碎显示屏时,某个隐藏摄像头突然亮起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