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危,我身无分文回村奔丧,
却在灶台发现她十年来每月给我汇款的单据——可我从未收到过一分钱。
哥哥冷笑:『你不是亲生的,还妄想分家产?』那本写着“阿花嫁妆”的存折,
到底藏着怎样的真相?1我蹲在出租屋地板上,数钱。三张纸币,皱得像我妈的手。
三十七块六。房租明天到期。银行卡余额:27.6元。手机震了。
邻居发来消息:『你妈快不行了,回来看看吧。』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发僵。三年了。
上一次通话,她骂我『不孝女』,因为我拒绝回村相亲。我说『你眼里只有你哥,
别装关心我』,然后拉黑了她。现在她快死了。而我连一张高铁票都买不起。
可我不是因为没钱才犹豫。我是怕。怕回去看见她,还是那副样子——有好吃的先端给哥哥,
我碗里永远是剩汤。我发烧三天,她只问一句『还能上班吗』;哥哥咳嗽一声,
她熬整夜的梨水。我恨她偏心。更恨自己,明明恨,却还在等她一句解释。
我翻出抽屉最底层的旧手机。通讯录里,她的号码还在,灰着。我点开,又关掉。回?
她从没把我当女儿,我何必演孝顺?不回?万一她真死了,我这辈子都问不出那句话。
我咬牙,给同事发消息:『借五百,下月发工资还。』对方秒回:『又为家里?你哥又赌了?
』我没答。我知道村里怎么传我——『林家女儿心狠,妈病成那样都不回。』可他们不知道,
我十八岁那年,亲眼看见她把大学录取通知书藏进灶膛,只因哥哥说『妹妹读书没用』。
后来我偷跑出来,靠助学贷款活到现在。没拿过家里一分钱。也没再叫过她一声妈。
钱到账了。我订了硬座票,十六小时。临走前,我对着镜子说:『这次回去,不是尽孝。
』『我要亲口问她——』『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女儿?』手机又震。
邻居补了一句:『你哥说,妈床头那碗鸡汤,是留给你回来喝的。』我冷笑。又是鸡汤。
小时候骗我喝药,说『这是给哥哥剩的』;现在快死了,倒学会演了?
可手指却不受控地攥紧了车票。——万一,是真的呢?2 .硬座像铁板,硌得我尾椎生疼。
十六小时,我没合眼。脑子里全是她端鸡汤给哥哥的样子。到村口时,天刚蒙蒙亮。
没人等我。只有哥哥那辆新买的车,黑得发亮,停在院门口。我拖着行李走进堂屋。
他正扶着母亲喂药。看见我,手一顿。『你还知道回来?』我没应声。目光落在床上。
母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窝深陷,嘴唇发紫。床头柜上,一碗鸡汤,油星浮在表面。
——和我七岁那年发烧,她端给哥哥的那碗,一模一样。心像被冻住。我转身进厨房。
灶台冷的,锅底积灰。只有角落一个铁盒,锈得发红,锁扣快掉了。我蹲下,手指碰到它。
冰凉。里面是什么?药?存折?还是又一张给哥哥的汇款单?我犹豫了。从小到大,
我从没翻过她东西。哪怕她藏起我的录取通知书,我也只敢夜里哭。可现在,我必须知道。
她到底有没有,为我留过一点东西?指甲抠进锈缝,铁盒发出刺耳的“咔”声。没锁。
只是卡住了。我屏住呼吸,慢慢掀开盖子——里面没有钱。只有一叠纸,泛黄,边角卷起。
最上面一张,写着:收款人:阿花。金额:800元。日期:2014年9月。我手一抖。
那是我大一开学的月份。可我从来没收到过这笔钱。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猛地合上铁盒。
哥哥站在厨房门口,眼神阴沉。『你翻妈的东西?』我没说话。但我知道,这趟回来,
不再只是问一句“你爱不爱我”。我要挖出她藏了二十年的真相。铁盒在我手里,
沉得像块墓碑。3.我趁哥哥去喂猪,重新打开铁盒。手指抖得厉害,一张张翻那些汇款单。
从2014年9月,到去年12月。整整十年,每月800元。收款人:阿花。
可我一分都没见过。银行卡流水我查过无数次。大学四年,靠贷款和兼职活下来。生病发烧,
不敢去医院,怕花钱。有次晕倒在地铁站,醒来第一反应是——“这个月房租怎么办?
”而她,每月都在寄钱。寄给一个收不到的人。心口像被撕开。不是感动,是愤怒。
谁截了这些钱?哥哥?邮局?还是她根本在演戏?我攥着单子冲出厨房。正撞上他回来。
他一眼看见我手里的纸,脸色骤变。『你又翻妈的东西?』我没躲。把汇款单举到他面前。
『这些钱,去哪儿了?』他眼神闪了一下。突然伸手抢。我死死攥住,纸边割进掌心。
他猛地一推。我踉跄撞上灶台。铁盒砸在地上,裂成两半。汇款单雪花般散开。他弯腰去捡,
动作慌乱。一张纸从盒底飘出,落在我脚边。我低头。医院缴费单。姓名:林强。
项目:血液透析。频率:每周三次。自费金额:6200元/月。我愣住。
他一把抓起那张单子,撕成两半。『关你什么事?』他声音发颤,『你在外头光鲜,
我在家等死!』我盯着他蜡黄的脸,突然想起——他初中就辍学了。说是“不想读”,
其实是尿血晕倒在操场。可这不能成为他吞我钱的理由。『十年,九万六。
』我声音冷得自己都怕,『你拿去赌了?还是买车了?』他猛地抬头,眼眶发红。
『你以为我想要?』『妈怕你知道真相,一辈子抬不起头!』真相?什么真相?
他转身冲进堂屋,砰地关上门。我站在满地纸片中,风吹得单子哗哗响。
像无数个我没接到的电话。弯腰捡起一张汇款单。背面有铅笔写的字,
淡得快看不见:“阿花今天说想吃糖,存够了就寄。”日期是2015年3月。那年我生日,
只收到她一条短信:“别乱花钱。”我攥紧那张纸,指甲掐进肉里。——她到底在瞒什么?
4 .我堵在堂屋门口,把汇款单拍在他胸口。我再问一次:『十年,九万六。
』『你拿去治病?还是买车?』他没躲,只是冷笑。我愣住。愧疚?我凭什么愧疚?
他转身从柜子底层抽出一个红本子——交通事故赔偿协议。金额:18万。
用途:林强医疗费。签字人:林桂芳我妈。日期是我大一开学前一周。
那年我爸车祸去世,村里都说赔了二十万。可我连丧葬费都是借的。原来钱全给了他。
我喉咙发紧。『所以她打三份工,就为了瞒着我?』『就为了让你活得体面?』他眼眶红了,
声音却硬。『你以为我想?』『我宁愿死,也不想看你在外头吃苦,还觉得妈偏心!
』我不信。这太像编的。苦情戏演给谁看?我冲进里屋,想问母亲。她闭着眼,呼吸微弱,
像随时会断。医生说,肝衰竭晚期,醒来的几率不到三成。没人能对质。下午,
我去村口小卖部买水。老板娘看见我,立刻收摊。『不卖给你。』『不孝女回来抢钱,
还有脸喝水?』我僵在原地。身后几个妇女低声议论:『听说她哥治病的钱,
都是妈捡破烂攒的。』『她倒好,三年不回,一回来就翻箱倒柜。』我攥紧水瓶,
塑料壳咔咔响。不是愤怒,是荒谬。他们怎么知道我翻了什么?回头,哥哥站在院门口,
面无表情。是他传的。他怕我揭穿他吞钱,先毁我名声。我走回屋,翻出手机。信号弱,
但还能用。我打开银行APP,输入母亲名字——查不到账户。但汇款单上的邮局网点,
是真的。明天一早,我去镇上。我要调记录。如果钱真寄了,就一定有流向。夜里,
我听见他在院里打电话。『……她要去镇上,你那边准备好。』『别让她查到账。
』我屏住呼吸。原来他早有准备。窗外月光惨白。照在母亲床头那碗冷掉的鸡汤上。
油凝成一层白膜。我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我发烧到39度,哭着要喝鸡汤。
她说:『给你哥补身子的,你喝粥。』我咬着碗沿,眼泪掉进米汤里。
现在我才懂——那碗汤,从来不是偏心。是她仅有的,能给的东西。可我不信眼泪。
我要证据。活的,或者死的。5.天没亮,我就往镇上走。七公里土路,鞋底磨穿。
村口遇见小梅。她是我小学同桌,曾一起偷摘过李子。看见我,她猛地拐进田埂。『阿花?
』我喊。她头也不回:『别叫我名字,我怕沾上晦气。』我站在原地,风刮得脸疼。到镇上,
邮局关门。银行网点三年前就撤了。唯一能查记录的,是信用社——暴雨冲垮了桥,路断了。
回村时,雨砸下来。不是雨,是鞭子。泥水漫过脚踝,我浑身湿透。哥哥站在院门口,
没打伞。『查到了?』他问。我没理他,径直进屋。夜里,雨没停。我蜷在柴房,
手机没信号。翻出汇款单,一张张摸。纸上的“阿花”二字,像针扎眼。第二天,
村广播响了。『林家女儿回来争家产,不孝!』声音是我二叔的。我去井边打水,
几个女人立刻散开。一个小孩指着我喊:『妈,她是坏人!』他母亲捂住他嘴,眼神却像刀。
哥哥在堂屋吃饭。我走进去,他筷子一顿。『你满意了?』我问。『全村都知道我回来抢钱。
』他夹起一块肉,慢悠悠嚼。『是你自己不信妈。』『她病成这样,你还翻她东西。
』我盯着他碗里的肉。新鲜猪肉,油亮亮。村里谁家杀猪,都先送他家。
——因为“林强病重,要补”。可母亲床头,只有咸菜。我转身进厨房,想找点干粮。
灶台干净得反常。米缸空了。盐罐也空了。他故意的。断我粮,逼我走。夜里,
我饿得胃抽筋。听见他在院里打电话:『……再拖两天,她撑不住就回城了。』『妈一走,
存折归我。』我猛地坐起。存折?什么存折?雨声掩盖了我的脚步。我摸到母亲房门口。
门没锁。她昏睡着,手压在枕头下。我轻轻抽开枕头。底下压着一本红皮存折。
指尖碰到封面时,她突然咳嗽。我僵住。她没睁眼,
却喃喃:『阿花……别怪你哥……』我攥紧存折,心跳如雷。——她知道我回来了?
她一直在等我?窗外,一道闪电劈下。照亮存折上三个字:林桂芳。暴雨更急了。路断了,
我走不了。但我知道,这场仗,才刚开始。6 .第三天清晨,母亲醒了。眼睛浑浊,
却直直看着我。她枯枝似的手抓住我手腕。从枕头下摸出那本红存折,塞进我掌心。
『密码……是你生日。』声音像风吹落叶。我翻开。余额:127,800元。
备注栏手写:『阿花嫁妆』。字迹歪斜,墨迹晕开。像是病中颤抖着写下的。我喉咙一哽,
眼泪砸在存折上。十年。她打三份工,捡破烂,凌晨四点卖菜。就为攒这笔钱。给我,
一个她以为“不需要她”的女儿。我跪在床边,头抵着她手背。哭得喘不上气。
『现在装什么孝顺?』哥哥站在门口,声音冷得像冰。『钱到手了,戏就演足了?
』我没抬头。但攥紧了存折。纸边割进掌心,疼得清醒。他走过来,一把抢存折。
我死死按住。『这是妈给我的。』『你没资格碰。』他冷笑。『你偷的。』『妈昏迷,
你撬她枕头——这叫盗窃。』『我这就报警。』我猛地抬头。『报啊。』『让警察查查,
你冒领我十年汇款,算不算诈骗?』他脸色一白。我站起身,把存折塞进内衣夹层。
贴着心跳的位置。『这钱,我一分不动。』『但你也别想碰。』他咬牙:『你等着,
全村都知道你回来抢钱!』『看谁信你!』我走到院中,雨停了。阳光刺眼。我掏出手机,
信号微弱,但能发短信。我给大学室友发:『帮我联系记者,老家有新闻。』然后转身回屋。
母亲又昏睡过去。我替她掖好被角,轻声说:『妈,这次换我护你。』哥哥在堂屋摔碗。
瓷片飞到我脚边。我不躲。弯腰捡起一片,锋利如刀。『你再动妈一分,
』『我就让你透析的钱,一分都拿不到。』他愣住。眼里第一次,有了怕。我走进厨房,
烧水。锅底有灰,但还能用。我舀米,淘洗,放上灶。——这次,我熬粥给她喝。
存折贴着胸口,发烫。不是钱的温度。是她藏了二十年的爱,终于烧穿了我的心。可我知道,
风暴还没来。哥哥不会罢休。而我,已准备好反击。7.哥哥当天下午就把我赶出主屋。
『柴房归你,别进妈房间。』『再碰存折,我真报警。』我没争。拎着包走进柴房。
稻草霉味刺鼻,墙角有老鼠洞。我铺了件旧外套,躺下。天黑得快。我摸出存折,
借月光翻看。红皮磨损,边角发毛。翻到背面,一张硬纸片滑落。我捡起来。是张泛黄照片。
男人穿八十年代工装,站在厂门口。眉眼陌生,却莫名熟悉。翻过来,
背面一行蓝墨水字:『阿花亲爸。』我手一抖。亲爸?
我爸不是那个开拖拉机、车祸身亡的林大山?村里人都说,他为躲大货车,方向盘打太急,
翻进沟里。赔偿金十八万,全给了哥哥治病。可这男人——不是林大山。我浑身发冷。
指甲掐进掌心,才压住颤抖。难道……我不是林家的孩子?难怪她从不让我看老相册。
难怪我长得不像哥哥。难怪她总说:『你命硬,能飞出去。』原来我不是亲生的。
心像被掏空,又像被塞满。那些“偏心”,那些“冷漠”,是不是因为她不敢爱太深?
怕我知道真相,恨她?我攥紧照片,指节发白。月光照在男人脸上,他嘴角微扬,像在笑。
柴房外,哥哥在院里踱步。脚步停在我门口,又走开。他在防我。可我已经不怕了。
愤怒烧干了委屈。眼泪流干了软弱。我摸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明天,我要诱他说出全部。
如果他不肯——我就去镇上查户籍,查出生证明,查当年所有记录。我躺回稻草堆,
把照片贴在胸口。和存折叠在一起。一个说我是她女儿。一个说我是别人的孩子。
到底哪个是真的?夜风从墙缝钻进来,吹得照片哗哗响。我盯着屋顶破洞,轻声说:『妈,
你一定要活到我问清那天。』『我一定要你说出真相。』远处狗叫。哥哥关了院门。
咔哒一声,像锁住了整个家。但锁不住我了。明天,我就撬开这二十年的谎言。8.天没亮,
我就敲开主屋门。『妈需要人守夜,我搬回来。』哥哥皱眉,但没拦。他知道,全村都在看。
不让我照顾母亲,他更难做人。我搬回自己旧屋,紧挨母亲房间。衣领内侧,
别着微型录音笔。红灯微闪,藏在布褶里。中午,我端药进屋。哥哥在喂母亲喝水。
见我进来,他放下碗。『你别碰她,手凉。』我没理,只问:『妈今天清醒吗?
』他冷笑:『你关心她,还是关心存折?』我坐下,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哥,
你告诉我——』『她为什么总把好吃的给你?』他眼神一暗。『你还在计较这个?
』『我在计较她到底爱不爱我。』他突然激动起来。『你真以为妈偏心?
』『她怕你知道身世,一辈子抬不起头!』我心跳骤停。录音笔在衣领下嗡嗡发烫。
『什么身世?』我声音发颤。他咬牙,像豁出去了。『你不是林家的种!』『妈不能生,
从医院门口捡的你!』『脐带上就写着‘求好心人收养’!』我浑身发冷。原来照片男人,
真是我生父。而林大山——只是名义上的父亲。『那场车祸……』我问。『他不是我亲爸?
』『他连自己都养不活,』哥哥嗤笑,『还养你?』『是妈跪着求他认你,才让你有户口!
』我低头,眼泪砸在母亲手背上。她手指动了动,像想握我。
『所以她攒嫁妆……』『是怕我嫁不出去?』『她是怕你没人疼!』他吼出来,眼眶发红,
『她打三份工,捡破烂,被人骂‘不下蛋的母鸡’……』『可她从没让你知道,
你不是亲生的!』我猛地抬头。『那你为什么截我汇款?』他愣住,脸色煞白。录音笔红灯,
稳稳亮着。我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刀。『哥,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录下来了。』他扑过来抢。
我后退一步,举起手机。『再动,我就发给全村。』『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不孝子。
』他僵在原地,手悬在半空。母亲忽然咳嗽。微弱,却清晰。她睁开眼,看着我,
嘴唇动了动:『……阿花……』我蹲下,贴着她耳边:『妈,我回来了。』『这次,
换我护你名声。』哥哥跌坐在地,眼神溃散。他知道,他输了。9雨又下了。我裹着塑料布,
深一脚浅一脚去村东头。老村医陈伯,七十岁,接生过全村孩子。他开门时,
烟斗还叼在嘴上。看见我,愣了下。『你妈……不行了?』『我想问二十年前的事。
』『我是不是她亲生的?』他沉默很久,烟灰掉在鞋面上。『那年冬天,县医院门口。
』『你妈跪在雪地里,抱回个裹蓝布的婴儿。』『脐带都没剪干净,脸冻得发紫。
』我喉咙发紧。『她对外说是我爸捡的?』『她说是你爸临终托孤。
』『其实……林大山车祸前,早和她离了。』『她不能生,怕被人戳脊梁骨,才谎称亲生。
』我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可心却像被火烤着。回村路上,我录下陈伯的话。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