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准醒了。天还没亮，屋里黑乎乎的。他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按亮屏幕。五点半。
他坐起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卫生间，打开灯。镜子里的人，瘦高，
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beta。他拉开柜子，最里面一层，
放着一个黑色的金属喷雾瓶。瓶身上没有字。他拧开盖子，对着自己的脖子，手腕，
还有胸口，狠狠地喷了几下。冰凉的雾气落在皮肤上，很快就被吸收了。一股味道散开来。
很冲，像是暴雨过后的松树林，又带着点金属的冷意。这是顶级的alpha信息素，
代号“风暴眼”。市面上买不到的货。他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去。现在，他不是李准了。
他是李准，一个S级的alpha。他穿上衣服，走出宿舍。清晨的空气很冷，
他缩了缩脖子。食堂里人还不多，他打了份粥和两个包子，找了个角落坐下。刚吃两口，
一个影子就罩了过来。“李准，你又在吃这种没味道的东西。”李准抬头，是苏琳。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校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下巴抬着，看人的时候，
眼神里带着一种天生的审视。她是全校最有名的omega，家世好，长得漂亮，
信息素是稀有的“白玫瑰”。她坐到李准对面，把自己餐盘里的三明治推过来。“吃这个。
我让厨师特意做的。”李准没动。“我不饿。”他说。苏琳笑了，她的笑意没到眼睛里。
“你总是不饿。你这个人，就像你用的信息素一样，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准拿起勺子，继续喝粥。他不能多说。他怕说多了，会露馅。他是个假的。他的身体里，
流的是beta的血，没有一点攻击性，没有一点占有欲。他现在所有的冷漠，
都是装出来的。“我今天下午有场格斗课，”苏琳说，“你来看吗？”“不去。
”李准回答得很快。“为什么？”“没兴趣。”“你对什么有兴趣？”苏琳盯着他，
“除了学习，你好像对什么都没兴趣。李准，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准放下勺子。
他看着苏琳。这个omega很强，她的信息素虽然在抑制剂下很微弱，
但那股甜腻的玫瑰味还是丝丝缕缕地飘过来，像一张网。他想躲开。“我吃饱了。
”他站起来，端着餐盘就走。身后，苏琳的声音传来。“你逃不掉的，李准。你身上的味道，
我闻过一次，就忘不掉。”李准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走得更快了。他逃不掉。
他每天都在逃。从苏琳这样的omega身边逃，从所有人的审视里逃。
他就像一个穿着皇帝新衣的人，走在街上，祈祷着没人会戳穿他。他走到没人的地方，
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心脏跳得很快。这就是他的命。穿成一个beta，
却要用alpha的身份活下去。这感觉，就像溺水的人，抓着一块浮木。
明知道浮木救不了命，但就是不敢松手。他摸了摸脖子，那里，“风暴眼”的味道还很浓烈。
冰冷，强大，无所不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下面，什么都没有。2下午的课，
是高等信息素理论。李准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老师讲得天花乱坠，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在想苏琳的话。“你逃不掉的。”是啊，他逃不掉。这个学校里全是怪物。
S级的alpha，顶级的omega。每个人身上的信息素都像活的一样，会叫，会咬人。
只有他，是个空壳。他正发呆，旁边有人坐了下来。他转头，是安月。
安月是个很安静的omega。她总是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头发，
皮肤白得像纸。她不怎么说话，总是一个人待着，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看书。
她的信息素是“雨后青草”，很淡很淡，几乎闻不到。她不说话，就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
翻开来，低头看。李准松了口气。他不怕安月。安月不会像苏琳那样，用眼神把他剥光。
他转回头，继续发呆。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人在看他。是安月。她没在看手里的书，
她在看他。她的眼神很特别，不像苏琳那样充满侵略性，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带着崇拜或好奇。
她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深水，好像能看透他。李准心里一紧。他移开视线，假装看黑板。
可那道目光还在。像一根细细的针，扎在他的后颈上。那里，是他喷“风暴眼”最重的地方。
他开始不舒服了。手心出汗。他是不是哪里露馅了？是不是“风暴眼”的味道变淡了？
还是说，这个安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安月已经低下头看书了，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她翻书的动作很轻，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李准觉得更奇怪了。下课铃响了。李准第一个站起来，走出教室。他不想和安月待在一起。
她让他感觉不自在。他走到走廊上，被人撞了一下。是林跳。林跳是另一个omega。
她和安月完全是两种类型。她留着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汗水和阳光的味道。她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信息素是“烈酒”，辛辣，
直接。“李准！你跑那么快干嘛！”林跳冲他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下午有球赛，
来看我打球啊！”“不看。”李准想绕过她。林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她的手很热，
力气很大。李准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别这么小气嘛，”林跳说，“你来看我打球，我赢了，
请你喝汽水！”“我不喝汽水。”“那你想喝什么？”“什么都不想喝。”林跳不放手，
反而凑得更近了。她的脸离他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烈酒”的味道。
这味道和苏琳的“白玫瑰”不一样，不甜，但是很烈，像火一样。“你的信息素……真好闻。
”林跳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暴雨一样。我就喜欢这种味道。
”李准的胳膊有点麻。omega对alpha信息素的反应是天生的。
但他不是alpha。他只是个喷了香水的beta。他挣开林跳的手。“放开。
”“就不放。”林跳耍赖，“你答应去看我打球，我就放开。”“你先放开。”“你先答应。
”两个人在走廊上拉拉扯扯。周围有路过的学生，都停下来看他们。
李准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他讨厌这样，讨厌成为焦点。就在这时，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林跳，别闹了。”李准和林跳都愣住了。是秦筝。
秦筝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也是omega。她的信息素是“檀香”，温和，沉静，让人安心。
她总是带着微笑，说话轻声细语，像春天的风。她走到他们面前，
对林跳说：“李准同学好像不太舒服，你别为难他。”然后她又转向李准，
微笑着说：“李准同学，你没事吧？你的脸有点红。”李准看着秦筝。她笑得很温柔，
眼神也很温柔。但不知道为什么，李准觉得这温柔比苏琳的强势和林跳的霸道更让他害怕。
“我没事。”他硬邦邦地回答。“那就好。”秦筝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可以来学生会找我。”说完，她看了看林跳，林跳撇了撇嘴，松开了手。李准立刻转身就走，
头也不回。他走到楼梯拐角，靠在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苏琳，林跳，安月，
秦筝。四个omega，四个方向。她们像四张网，从四面八方把他罩住。他快喘不过气了。
他摸出那个黑色喷雾瓶，又往脖子上喷了一下。冰冷的味道包裹住他，像一副盔甲。
只有这副盔甲，能让他站得直一点。3晚上，李准没去食堂。他躲在宿舍里，
泡了一桶方便面。他不敢在外面多吃东西，也不敢和人有太多接触。人越多，风险越大。
他坐在书桌前，慢慢地吃面。窗外的天黑了，宿舍楼里很吵，走廊里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有alpha的吼叫，也有omega的笑声。这个世界真热闹。可这热闹，不属于他。
他吃完面，把泡面桶扔进垃圾桶。然后他打开电脑，开始查资料。他在查一种特殊的抑制剂。
一种能完全掩盖beta体质，让beta在仪器面前也显示为alpha的抑制剂。
他知道，这东西不存在。就算存在，也绝对不是他能弄到的。他只是在做无用功。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响了。是苏琳打来的。他看着那个名字，手指悬在屏幕上，不敢接。他怕苏琳。
怕她那双什么都看得出来的眼睛。电话响了很久，自动挂断了。李准松了口气。没过几秒，
又响了。还是苏琳。他只好接起来。“喂。”“李准，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苏琳的声音冷冰冰的。“没听到。”“你骗人。你的宿舍很安静，你不可能听不到。
”李准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你在哪儿？”苏琳问。“宿舍。
”“我到你宿舍楼下了。你下来。”李准的心猛地一沉。“下来干嘛？”“我给你带了东西。
你爱吃的那家店的蛋糕。”“我不爱吃。”“你吃没吃过，怎么知道不爱吃？
”苏琳的语气不容置疑。“五分钟。你要是不下来，我就自己上去。”电话挂了。
李准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都冷了。他不能让她上来。他的宿舍里，
到处都是beta的生活痕迹。没有alpha该有的训练器材，没有该有的烈酒，
只有一摞摞的书和一桶桶的泡面。他站起来，走到镜子前，又补了点“风暴眼”。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去。宿舍楼下，苏琳靠在一辆黑色的跑车旁，
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她看到李准，就站直了身体。“你终于下来了。”她说。“有事？
”李准走过去，站得离她远远的。苏琳走到他面前，把蛋糕盒子塞进他手里。“给你的。
”“我不要。”李准想推回去。苏琳按住他的手。她的手很凉。李准的手更凉。“拿着。
”苏琳看着他，“李准，你是不是讨厌我？”李准愣了一下。“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苏琳的眼睛里，好像有光在闪，“我哪里不好？
你可以告诉我。”李准说不出话。他能说什么？说他是个beta，
配不上她这个S级的omega？说他每天都在演戏，怕一不小心就演砸了？
他只能说：“我们不合适。”“哪里不合适？”苏琳追问，“我家世配不上你，
还是我的长相配不上你？我的信息素，你不喜欢吗？”她一边说，一边向他靠近。她的身上，
那股“白玫瑰”的味道越来越浓。甜，腻，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
这是omega在动情时，信息素会不受控制地散发的表现。李准的头有点晕。
他是个beta，对alpha信息素有抵抗力，但对omega信息素，没有。
尤其是这种顶级的omega信息素。他后退了一步。“别过来。”他的声音有点抖。
苏琳停下脚步，看着他。她的眼神很复杂。有疑惑，有不甘，还有一丝受伤。
“你到底在怕什么，李准？”她轻声问。李准的心跳得飞快。他怕的太多了。他怕被揭穿，
怕被嘲笑，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他怕回到那个什么都不是的过去。
他攥紧了手里的蛋糕盒子。“我送你回去。”他说，声音很硬。“不用。”苏琳摇了摇头，
“你自己回去吧。记住，蛋糕要放冰箱。”她说完，转身上了跑车。引擎发出一声轰鸣，
跑车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李准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提着那个盒子。
盒子很凉，像一块冰。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黑森林蛋糕。上面铺满了巧克力碎，
看起来很苦。他挖了一勺，放进嘴里。是甜的。甜得发腻。他突然觉得很难受。
胃里翻江倒海。他跑到旁边的树丛里，吐了。他吐得昏天黑地，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
他靠在树上，大口喘气。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像个骗子，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
有人要把他偷来的东西，用一种更甜蜜的方式，还给他。可他根本不想要。他想要的，
只是能安安静静地活着。就这么简单。可为什么，就这么难？4第二天，李准感冒了。
可能是昨晚在树下吹了冷风。他头很痛，鼻子也不通气。最要命的是，
他闻不到自己身上“风暴眼”的味道了。他坐在教室里，如坐针毡。
他不停地用手碰脖子上的喷雾瓶，但又不敢在教室里喷。那味道太冲了，一喷出来，
全班都会知道。他只能祈祷，祈祷味道还没散光。他正祈祷着，安月又坐到了他旁边。
她今天还是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安安静静的，像一幅画。李准往旁边挪了挪，离她远一点。
安月好像没注意到。她坐下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还有一个小小的保温杯。她拧开杯盖，
一股热气冒出来。是姜茶的味道。她把保温杯推到李准面前。李准看着那个杯子，愣住了。
“你……”他想问她怎么知道他感冒了，但又觉得这个问法很蠢。他鼻音那么重，
谁都能听出来。“喝点吧。”安月轻声说，“暖暖身子。”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像雨滴落在树叶上。李准犹豫了一下。他不想欠人情。但他的头实在太痛了。他拿起杯子，
喝了一小口。很烫，但很舒服。姜的辛辣顺着喉咙下去，驱散了一些寒意。“谢谢。
”他把杯子还给她。安月接过杯子，没说话，继续低头看书。李准看着她。这个omega，
真的太奇怪了。她不靠近，不试探，不给他任何压力。她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
递过来一杯热茶。这让他感觉更不自在。他觉得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人，在安月面前，
无所遁形。一节课，他都坐得笔直，不敢动一下。下课铃一响，他就抓起东西，准备溜。
“李准。”安月叫住了他。李准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的信息素，”安月看着他，
眼神平静无波，“今天好像很淡。”李准的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他张了张嘴，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闻出来了？她闻出来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安月又说话了。“生病了，信息素的浓度会下降。
这是正常的。”她顿了顿，又说：“不过，
你的信息素……好像比一般的alpha信息素更稳定。平时波动很小。生病了，
也只是变淡，没有失控。”李准的心脏狂跳起来。安月到底想说什么？她看着他，
好像在等待他的回答。李准的喉咙很干。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控制得好。”“是吗？
”安月笑了笑，很浅的一个笑容，“那真是了不起。”说完，她就抱着书，走了。
李准站在原地，后背全是冷汗。他看着安月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安静的omega，
比苏琳还要可怕。苏琳是明面上的刀子，而安月，是藏在暗处的毒针。
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扎你一下，也不知道她扎的是哪里。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觉得浑身发冷。感冒让他的大脑变得迟钝，也让他的恐惧被放大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只想回到宿舍，躲进被子里。他走出教学楼，阳光很刺眼。他眯了眯眼睛，感觉天旋地转。
他晃了晃，差点摔倒。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他。“喂，你没事吧？”是林跳。她穿着篮球服，
浑身是汗，头发湿漉漉的。她刚打完球。“你脸色好难看。”林跳皱着眉看他，“生病了？
”“没有。”李准想推开她的手。“还说没有！脸都白了！”林跳不由分说，
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走，我送你去医务室。”“不用。”李准挣扎。“别动！
你现在是只病猫，还想跟我逞强？”林跳的力气很大，李准根本挣脱不开。她半拖半抱地，
带着他往医务室走。李准靠在她身上，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烈酒”的味道。很浓，很烈。
混合着她身上的汗味，形成一种很奇怪的，很有冲击力的味道。李准的头更晕了。
他被林跳架到医务室，校医给他量了体温，发了点药。“只是普通感冒，多喝热水，
好好休息。”林跳把他扶到一张病床上躺下，又去给他倒了杯热水。“喝掉。
”她把杯子递到他嘴边。李准不想喝，但林跳的眼神很凶，他只好张开嘴，让她喂。
温热的水流进喉咙，他感觉舒服了一点。“你就在这儿躺着吧，我帮你跟老师请假。
”林跳说。“不用。”李准说。“什么不用！你这样还能上课吗？”林跳瞪了他一眼，
“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犟呢？”她说完，就转身出去了。李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消毒水的味道。他闭上眼睛。今天真是糟透了。感冒，被安月怀疑，
被林跳架到医务室。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漏水的气球，每天都在慢慢地漏气。总有一天，
会彻底瘪掉。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多了一个人。
是秦筝。她还是那么温柔，微笑着看着他。她手里拿着一个饭盒。“你醒了？”她轻声问，
“饿了吧？我给你熬了点粥。”她打开饭盒，一股米粥的香气飘了出来。
李准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秦筝笑了。“快吃吧。还热着呢。”她盛了一勺粥，吹了吹，
递到李准嘴边。李准看着她。她的动作那么自然，就像他们已经是很多年的恋人。他张开嘴，
把粥吃了下去。粥很软，很香。“好吃吗？”秦筝问。李准点了点头。秦筝又盛了一勺。
“慢点吃，别呛着。”她一勺一勺地喂他，很有耐心。李准像个木偶，张嘴，吞咽，再张嘴。
他感觉自己不像个病人，像个被圈养的宠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既感动，又屈辱。
“谢谢你。”等一碗粥快见底的时候，他说。“不用客气。”秦筝笑着说，“我们是同学，
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她放下饭盒，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好像退烧了。好好睡一觉，
明天就好了。”她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秦筝。”李准突然叫住了她。秦筝回头。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李准问。这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秦筝看着他，
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走到床边，俯下身，看着他。她的脸离他很近，
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檀香”的味道。很静，很安神。“因为，”她轻声说，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李准愣住了。一样的人？
怎么可能？她是S级的omega，而他，是个冒牌的alpha。“我们都很孤独。
”秦筝的眼睛里，好像有很多情绪，“我们都把自己藏在厚厚的壳里。我想……或许，
我们可以一起把壳打破。”她的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李准的嘴唇。冰冰凉凉的。
李准全身都僵住了。他看着秦筝，看着她温柔的眼睛，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心跳得飞快。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里。一个用温柔编织的，最危险的陷阱。
5李准从医务室逃了出去。他没等秦筝走，就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跑了。他跑得很快，
像后面有鬼在追。他一路跑回宿舍，反锁上门，然后瘫倒在门后，大口喘气。秦筝的话，
还在他脑子里回响。“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把自己藏在厚厚的壳里。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怎么可能看得出他藏在“风暴眼”下面的，
是一个孤独又胆小的beta灵魂？难道她有透视眼？李准越想越怕。
他从抽屉里翻出那本厚厚的《信息素与生理特征对照表》，疯了似的翻看起来。
他想找一种可能，一种omega能看穿alpha伪装的可能。书上没有。书上只说，
beta的嗅觉和感知力，都远低于alpha和omega。一个beta，
不可能闻出另一个beta的真实身份，更不用说一个omega了。
那秦筝……她到底是谁？李准把书扔到一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
或者说，是他疯了。他走到床边，躺下，用被子蒙住头。他想睡觉。他希望一觉醒来，
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根本不是穿越者，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alpha，
没有omega，没有那四个要命的女人。可他知道，不是梦。被子里的空气很稀薄，
那股“风暴眼”的味道，也好像变淡了。他开始恐慌。他掀开被子，又拿起那个黑色喷雾瓶，
对着自己一顿猛喷。冰冷的雾气包裹住他，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但他不敢停。
只有这种味道，能给他安全感。他喷完，把瓶子扔在床上，走进卫生间。他打开水龙头，
用冷水一遍遍地冲脸。水很冷，冻得他脸生疼。可他心里的火，一点也没灭。他抬起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很红，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狼狈不堪。这就是他。
一个活在谎言里的胆小鬼。他突然觉得很恶心。他对着镜子，狠狠地砸了一拳。
镜子上出现了一道裂纹，像一张蜘蛛网。镜子里的人，也变得支离破碎。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林跳。李准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犹豫了很久。他不想接。
他现在谁都不想见。但电话一直响，执拗得像头牛。他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
”“李准！你他妈跑哪儿去了！”林跳的咆哮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医务室的老师说你自己跑了！你不要命了？”李准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我没事了。
”他说。“没事？你刚才那样子叫没事吗？”林跳听起来很生气，“你现在在哪儿？
”“宿舍。”“你等着，我过去找你！”“别！”李准想说别过来，但林跳已经把电话挂了。
他看着挂断的手机，叹了口气。他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没过十分钟，
宿舍门就被敲得震天响。“李准！开门！”是林跳的声音。李准走过去，把门打开。
林跳站在门口，穿着一身运动服，手里还提着个袋子。她看到李准，就上下打量他。
“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她说着，就挤了进来。她把袋子往桌上一扔，从里面拿出一些药，
还有一瓶水。“把这个吃了。感冒药，还有退烧药。”她说。“我吃过了。”李准说。
“吃过了也得再吃！你是不是想死？”林跳不由分说，拆开药盒，把药片和水塞到李准手里。
李准看着手里的药，又看看林跳。她的脸上，写满了“不爽”两个字。他只好把药吃了。
“你今天下午别去上课了，在宿舍睡觉。”林跳命令道。“不行。”李准拒绝。他不能缺课。
他是个“优等生”，他必须维持这个人设。“为什么不行？”“我没事。”“你还嘴硬！
”林跳气得想打人，但她举起的拳头，最后还是放下了。她瞪着李准，瞪了很久。“李准，
”她突然说，“你是不是……讨厌我？”李准愣住了。这个问题，苏琳也问过。“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我哪里不好？我打球不好看，还是我性格太冲？
”李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着林跳。她是个很直率的女孩，像一团火。她对他的好，
也是明明白白的，不加掩饰。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敢接受。他是个骗子。
他承受不起这么直白的好意。“你很好。”李准说，“是我不好。”“你不好？你哪里不好？
”林跳不解，“你学习好，长得帅，信息素又那么顶。
全校追你的omega能从校门口排到街上，你还不好？”李准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讽刺。
他什么都不好。他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他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算了。”林跳摆了摆手，“我不想跟你吵。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她走到门口，
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李准，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她说完，
就拉开门，走了。李准一个人站在宿舍里，手里还攥着那瓶水。林跳的话，像一颗石子，
投进他死水般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别自己一个人扛着。他何尝不想？可他跟谁说？
谁会相信？一个S级的alpha，其实是个beta？这听起来就像个笑话。他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林跳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李准的心里，突然觉得很空。他好像，
把什么东西，永远地推开了。6周末，学校举办联谊舞会。
这是Omega和Alpha们寻找“临时标记”的最佳场合。
空气中都会飘着甜腻又危险的信息素味道。李准本来不想去。那种地方，
对他来说就是龙潭虎穴。但他必须去。他是学生会的“挂名理事”，是秦筝亲自“邀请”的。
他不去，太不合常理。他花了一个下午做准备。他把衣柜里所有衣服都翻了出来，
最后选了一套最简单的黑色西装。然后，他站在镜子前，给自己喷了半瓶“风暴眼”。
味道浓得呛人。像要把他自己都淹没。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西装笔挺，面无表情。
一个完美的，冷漠的alpha雕像。他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宿舍。舞会设在学校的礼堂。
门口灯火辉煌，音乐声震耳欲聋。李准一走进去，就感觉被一股信息素的浪潮淹没了。
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在一起，有甜的，有辣的，有冷的，有暖的。它们在空中交织，碰撞，
像一场无声的战争。李准觉得头疼。他快步走到角落的吧台，要了一杯冰水。他不敢喝酒。
酒精会影响他的判断力，也可能让“风暴眼”失效。他刚喝了两口，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你终于来了。”是秦筝。她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的长裙，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
她笑得很温柔，像月光下的湖水。“你今天很帅。”她说。“还好。”李准回答。
“别这么冷淡嘛，”秦筝端起一杯香槟，“今天是舞会，要开心一点。”她举起杯子，
和李准的水杯碰了一下。“干杯。”李准喝了口水，没说话。秦筝也不说话，就站在他身边，
陪他一起看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李准觉得很不自在。秦筝的安静，
比任何声音都让他紧张。就在他想找个借口溜走的时候，苏琳来了。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短裙，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径直走到李准面前。“李准，跳舞。”她不是在邀请，是在命令。“我不会。”李准拒绝。
“我教你。”苏琳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就往舞池里拽。她的手很凉，力气很大。
李准被她拽得一个踉跄。舞池里，音乐声更大。苏琳把他拉到中间，然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那股“白玫瑰”的味道，像潮水一样涌来。
李准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别怕，”苏琳在他耳边说，“跟着我的节奏。”她的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蛊惑。李准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抱住我。”苏琳命令道。
李准没办法，只能把手放在她的腰上。苏琳的身体很软，很烫。随着音乐的节奏，
她在他怀里轻轻地扭动。李准感觉自己像一个木偶，被她操控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都不能想。他只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你看，你不是不会，
”苏琳的呼吸喷在他的耳朵上，痒痒的，“你只是没遇到能让你跳舞的人。
”李准的心跳得很快。他怕。他怕苏琳会发现，他这个“alpha”，
身体里没有一点该有的反应。他没有冲动，没有欲望，只有恐惧。就在这时，音乐停了。
苏琳松开了他。她的脸很红，眼睛里也水汪汪的。“我有点渴了，”她说，
“你陪我去喝杯东西。”李准点了点头，像个得了赦免的犯人。他跟着苏琳走出舞池，
刚回到吧台，就看到了林跳。林跳也看到了他们。她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杯果汁，
脸色很不好看。她看着苏琳，又看看李准，眼神像刀子一样。“玩得挺开心啊？”林跳说，
声音里带着火药味。“还行。”苏琳懒洋洋地回答，“你呢？找到舞伴了吗？
”“不劳你费心。”林跳走到李准面前，“李准，你不是说不会跳舞吗？”李准张了张嘴，
没说话。“他只是不想跟别人跳。”苏琳替他回答。“是吗？”林跳冷笑一声，
“那我偏要他跟我跳。”她说完，也拉起李准的手，要把他往舞池里拽。苏琳拦住了她。
“他累了。”苏琳说。“他累不累，我说了算。”两个omega，为了一个alpha，
在舞会现场对峙起来。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李准被夹在中间，
感觉自己像个商品。他看着两个为他争吵的女人，心里只觉得荒谬。他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个喷了香水的beta。“够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是安月。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不远处。她还是穿着白色的连衣裙，
和这个喧闹的场合格格不入。她看着苏琳和林跳，眼神很冷。“你们这样，很丢人。”她说。
“要你管？”林跳不服气。“确实不关我的事。”安月说，“但是，你们打扰到他了。
”她指的是李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准身上。李准站在风暴的中心，
感觉快要窒息了。他看着眼前的三个omega，一个强势，一个霸道，一个冰冷。
她们都在为他争斗。可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角落。就在这时，秦筝走了过来。
她微笑着，像一个和平使者。“大家别吵了，”她说，“今天是舞会，开心最重要。李准，
你说对不对？”她看着李准，眼神温柔得像水。可李准只觉得，那水很深，深不见底。
他被四个omega围在中间。她们用四种不同的方式，向他施加着压力。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压垮了。他突然很想大笑。笑这个世界的荒谬，笑自己的可悲。他到底，
是个什么东西？7李准跑了。他不顾一切地冲出了礼堂，冲进了冰冷的夜色里。他跑得很快，
像后面有猛兽在追。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往前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像火烧一样疼，他才停下来。他扶着一棵树，
大口大口地喘气。礼堂里的音乐声已经听不见了。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很亮，像一个冰冷的盘子。他突然觉得很孤独。
这种孤独，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不是一个人，但他比一个人还要孤独。
他被无数的目光注视着，被无数的信息素包围着，但他的灵魂，是孤零零的。他沿着小路，
漫无目的地走。他走到学校的湖边。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映着月光，像一面碎掉的镜子。
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从口袋里摸出那个黑色喷雾瓶。他看着瓶子，犹豫了很久。
他突然很想把它扔掉。扔进湖里，永远地找不回来。然后，
他就可以做回那个普通的beta李准。不用再伪装，不用再害怕。可是，他不敢。
他早就回不去了。他拧开盖子，往嘴里倒了一点。“风暴眼”的味道充满了他的口腔，
又苦又涩。他咳了几声，眼泪都出来了。他像个瘾君子，靠着这虚假的味道，才能活下去。
他正坐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立刻警惕起来，回头一看，是安月。
她还是穿着那身白裙子，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李准的心一沉。
她怎么会来这里？她跟踪他？“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安月走到他面前，问。
“想透透气。”李准把喷雾瓶塞回口袋，声音很冷。“是吗？”安月看着他，“我倒是觉得，
你像是在逃。”李准不说话。安月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她和他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不近，
也不远。“她们让你很烦？”安月问。李准还是不说话。“苏琳太强势，林跳太直接，
秦筝……太温柔。”安月说，“她们的喜欢，都太重了，让你喘不过气来。
”李准愣愣地看着她。安月好像什么都知道。“你呢？”李准突然问，“你呢？
你为什么不烦我？”安月看着他，笑了。那是一个很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谁说我不烦你？”她说，“我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烦你。”李准的心沉了下去。
“我烦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冷静，烦你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烦你为什么……明明那么孤独，却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安月的声音很轻，
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李准的心上。李准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她什么都知道。“你是谁？”李准的声音在发抖，“你到底是谁？
”安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只是看着他，眼神很深，像要把他吸进去。“李准，
”她轻声说，“你身上的‘风暴眼’，很高级。但是，再高级的伪装，也终究是伪装。
”李准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你……”他想说“你胡说”，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月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他完了。他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噩梦，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现实。
他看着安月，等待着她最后的审判。“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安月问。
李准机械地点了点头。“因为，”安月凑近他，她的声音像鬼魅一样，“我也是beta。
”李准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炸开了一样。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安月，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你说什么？”“我说，”安月一字一句地说，“我，和，
你，一，样。是，个，beta。”李准呆住了。他看着安月，看着她平静的脸，
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她是beta？怎么可能？她明明是omega，是注册在册的，
信息素是“雨后青草”的omega。“不可能。”李准说，“你骗我。”“我骗你做什么？
”安月说，“你以为，这个学校里，只有你一个怪物吗？”怪物。这个词，刺痛了李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