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黑暗裹挟着腐朽的气息,像无数冰冷的蛆虫,拼命往凌骁的鼻腔、耳朵里钻。
每一次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尸臭和泥土的腥气,熏得他胃袋抽搐,
几乎要把最后一点胆汁也呕出来。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冰冷刺骨,
每一次拔腿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仿佛这片被诅咒的土地正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生命力。身后,
那令人头皮发炸的“咔啦…咔啦…”声从未停歇,如同跗骨之蛆,
死死咬在后方不足二十米的距离。那是无数白骨关节摩擦发出的死亡协奏曲,
是亡灵大军不知疲倦的追杀。凌骁甚至不敢回头,只是凭借求生的本能,
用尽全身力气拖动着两条灌了铅般沉重的腿,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跌跌撞撞地往前扑。
“呼…呼…”粗重的喘息撕扯着他的喉咙,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烧红的刀子。
肺叶火烧火燎地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汗水早已流干,
只剩下冰冷的虚脱感沿着脊椎一路爬升,冻僵了他的指尖,也侵蚀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完了吗?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猛地噬咬着他的神经。穿越到这个鬼地方才多久?三天?
还是五天?从最初的茫然,到目睹一个活生生的小镇被那些骨头架子淹没、撕碎的恐惧,
再到此刻被撵狗一样追杀的绝望…真是他妈的精彩绝伦的异世界体验卡!“呃啊!
”脚下猛地一滑,凌骁整个人失去平衡,脸朝下重重摔进一滩冰冷腥臭的烂泥里。
泥浆瞬间糊满了口鼻,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前金星乱冒。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
绝望地回头望去。黑暗深处,两点幽绿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地狱深处睁开的眼睛。紧接着,
是四点、八点…密密麻麻的绿色魂火,如同飘忽的鬼灯,瞬间点亮了浓雾,
勾勒出后方一片令人窒息的恐怖轮廓——数不清的骷髅兵!
惨白的骨架在黯淡的魂火映照下泛着死气沉沉的光泽,
空洞的眼眶贪婪地锁定着他这个唯一的活物。它们挥舞着锈迹斑斑的骨刀和断裂的长矛,
下颌骨无声地开合着,迈着僵硬却迅捷的步伐,踩着同伴的残骸,如同决堤的惨白洪流,
轰然向他涌来!那密集的“咔啦”声汇聚成一股摧垮心智的死亡浪潮。冰冷的绝望,
比身下的烂泥更刺骨,瞬间淹没了凌骁。他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惨白的死亡之潮急速逼近,十米、五米……那些空洞眼眶里的绿火,
仿佛已经烧到了他的脸上。
生命体征濒临极限…符合紧急绑定条件…‘三国名将召唤系统’激活中…绑定成功!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又清晰得如同直接在颅骨内响起的声音,突兀地炸开!什么东西?
!凌骁瞳孔猛地收缩,濒死的混沌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狠狠刺了一下。他眼前一花,
一个半透明的淡蓝色光幕,如同全息投影般,强行覆盖在了那片惨白的骷髅洪流之上。
光幕简洁到近乎简陋。最上方是几个古朴的篆体大字:三国名将召唤系统。下方,
孤零零地悬浮着一个选项框,散发着微弱的、却异常坚定的淡金色光芒。
是否召唤:常山赵子龙?是 / 否召唤?赵子龙?!凌骁的大脑一片空白。三国?
赵云?常山赵子龙?!这都什么跟什么?!是缺氧产生的幻觉吗?
还是临死前大脑可悲的自我安慰?然而,那冰冷的声音和眼前清晰无比的光幕,
却又如此真实。真实到不容置疑。身后,骷髅兵腐朽的骨刃带起的腥风,
已经刮到了他的后颈!“是!是!召唤!召唤赵子龙!”凌骁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意识里对着那个是的选项疯狂呐喊!死马当活马医!
管他娘的是幻觉还是什么!总比被骨头架子分尸强!就在他意念点下的瞬间——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气息,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又似九天银河倾泻而下,
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这片被死亡和黑暗统治的空间!那气息至刚至阳,堂皇正大,
带着横扫六合、气吞山河的无匹威势!凌骁身下的烂泥潭,
竟被这股无形的威压硬生生压得向下凹陷、凝固!追得最近的几个骷髅兵,
眼眶里的幽绿魂火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明灭不定,
前冲的骨架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
瞬间散落一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凝固。凌骁艰难地抬起糊满泥浆的脸,
循着那股令人灵魂战栗又莫名心安的磅礴气息望去。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中,
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扭曲。一点纯粹到极致的银芒,自那扭曲的核心骤然亮起,
瞬间刺破了厚重的黑暗,照亮了凌骁写满惊骇和泥污的脸庞。那点银芒急速扩张、凝聚!
光华中,一道身影踏空而立!他身披亮银锁子连环甲,
甲片在光芒映照下流转着水银般的光泽,寒气森森,却又凛然不可侵犯。
雪白的征袍在身后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凝聚着塞外的风雪。胯下一匹神骏非凡的白马,
通体如雪,无一根杂毛,唯有四蹄踏动虚空之处,隐隐有细碎的电光缭绕闪烁!
来人一手紧握亮银枪,枪尖斜指苍穹,寒芒吞吐不定,锐利得仿佛能将人的目光都刺穿。
另一手,赫然按在腰间那柄古朴长剑的剑柄之上,姿态渊渟岳峙,
一股历经百战、睥睨天下的无双气概沛然充塞于天地之间!他面如冠玉,剑眉斜飞入鬓,
一双星目璀璨如寒星,此刻正低垂着,目光穿透了空间的距离,
精准地落在了泥泞中狼狈不堪的凌骁身上。那目光,如同实质的暖流,
瞬间驱散了凌骁骨髓里的寒意。低沉、清越,却又带着金铁交鸣般铿锵之意的嗓音,
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和亡灵的“耳”边:“常山赵子龙在此!何方妖邪,
安敢伤吾主——!”最后一个“公”字尚未完全落下,异变再生!
赵云身后的空间涟漪并未平息,反而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更加剧烈地沸腾起来!
银白色的光点如同暴雨般从中激射而出,密密麻麻,瞬间铺满了半边天空!光点落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整齐划一、沉重如闷雷般的马蹄踏地声!“轰!
”大地微微一颤。银光散去,一支骑兵赫然列阵于赵云身后!人数不多,约莫八百之众,
却散发着千军万马般的恐怖气势!清一色的银亮轻甲,雪白披风,胯下皆是矫健神骏的白马!
人人背负长弓,腰挎环首刀,手中紧握寒光闪闪的长槊!动作整齐划一,人马如一体,
肃杀之气凝若实质,冲天而起,竟将那漫天弥漫的亡灵死气硬生生逼退、撕裂!
他们如同银色的礁石,沉默地矗立在黑暗的浪潮之前,又似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
森然、冰冷、坚不可摧!八百白马义从!死亡谷地深处,
那片被浓郁死气笼罩、骸骨堆积如山的黑色祭坛之上。
身披破烂黑袍、形如枯槁的亡灵法师萨鲁曼,正通过悬浮在面前的一颗浑浊水晶球,
冷漠地“注视”着谷口这场微不足道的追逐。水晶球里映出的,正是凌骁摔倒在泥泞中,
骷髅大军即将将其淹没的画面。“无趣的挣扎。”萨鲁曼干瘪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枯爪般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准备欣赏下一个鲜活生命被撕碎的“艺术”。然而,
下一秒,水晶球内的景象骤然扭曲、模糊!
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他灵魂深处都感到极度厌恶和战栗的磅礴气息,如同烧红的烙铁,
蛮横地透过水晶球的联系,狠狠烫在他的感知上!“什么?!”萨鲁曼浑浊的眼珠猛地凸出,
干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水晶球差点脱手掉落。
他死死盯着球内重新稳定下来的画面——那踏空而立的银甲白袍身影,
那无声凝聚的白色铁骑洪流。“空间魔法?召唤术?”萨鲁曼的思维瞬间被惊愕和荒谬填满,
干涩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从哪里冒出来的虫子?还穿着…古老的金属铠甲?
骑着…普通的马?哈!哈哈哈哈!”短暂的惊愕过后,
是极度的轻蔑和嘲讽在他枯槁的脸上蔓延开来,喉咙里挤出夜枭般刺耳的笑声,“愚蠢!
可悲!竟妄图用凡铁和畜力对抗伟大的亡灵天灾?这简直是…对死亡艺术最拙劣的亵渎!
”他枯瘦的手指带着无比的轻蔑,再次点向水晶球,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鞭子,
狠狠抽向那些因赵云气势而出现瞬间迟滞的骷髅兵:“撕碎他们!碾碎这些可笑的古董!
让他们的血肉和盔甲,成为吾主祭坛上新的点缀!”无声的死亡指令瞬间传遍整个骷髅军团!
那短暂的迟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疯狂的嗜血和躁动!眼眶中的魂火骤然暴涨,
惨白的骨海发出更加密集刺耳的“咔啦”声,如同决堤的浑浊洪水,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
再次轰然加速,朝着那区区八百银骑组成的单薄阵线,狠狠扑去!锈蚀的骨刃高举,
断裂的矛尖前指,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面对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惨白骨潮,
八百白马义从,人马肃立,纹丝不动。唯有马匹偶尔打出的响鼻,
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阵前,赵云端坐于照夜玉狮子之上,面容沉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