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林小夕的画笔在画纸上顿了顿，墨点晕开，
把刚画到一半的猫咪胡须染成了小黑团。她烦躁地把画笔扔回笔筒，
目光落在手机弹出的朋友圈上。大学室友发了张全家福，夫妻俩围着坐在儿童餐椅里的宝宝，
宝宝手里抓着半块南瓜饼，嘴角沾着的碎屑像撒了把金粉，
配文是“今天也是被小祖宗治愈的一天”。她点开图片放大，
指尖轻轻蹭过屏幕里宝宝肉乎乎的脸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软乎乎的，
又有点空落落的。窗外的路灯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客厅里只有鹦鹉“毛豆”在鸟笼里打盹的轻响，偶尔还嘟囔一句梦话似的“饿了饿了”。
林小夕站起身，踩着拖鞋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玻璃杯碰在茶几上的声音，
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今年二十八，是个自由插画师，兼做着小体量的宠物博主。
每天画稿、拍毛豆拆家的糗事、给粉丝回复评论，日子不算忙，
但总有些时刻会觉得缺了点什么。比如画完一幅满意的插画，想找人分享喜悦时，
翻遍通讯录只能发给闺蜜。比如感冒发烧躺在家，连杯热粥都得自己挣扎着煮。
比如晚上看喜剧电影，笑点再密集，笑完之后还是只剩自己收拾散落的零食袋。
她不是非要个孩子。是羡慕那种“有人分享”的热闹。是饭桌上有说有笑的声响，
是客厅里飘着的饭菜香，是有人会跟她一起吐槽毛豆掉毛，也会在她熬夜赶稿时，
悄悄放一杯热牛奶在桌边。“要是有个能一起过日子的人就好了。”林小夕对着空杯子叹气，
转身去厨房翻冰箱。
在想找点东西填肚子时却发现冰箱里只有昨天剩下的半块面包和几颗鸡蛋。她盯着鸡蛋发愣，
突然想起白天刷到的家庭美食视频，里面的妈妈在给孩子做番茄鸡蛋羹，软乎乎的，
看着就暖。“我也试试？”她心血来潮，打了两个鸡蛋在碗里，筷子搅得飞快，
蛋清蛋黄混在一起，溅得灶台上到处都是。她倒了点水，又加了勺盐，觉得不够，再加点糖。
结果蒸出来的鸡蛋羹又咸又甜，还带着股蛋腥味。她尝了一口，皱着眉吐出来。
刚想倒进垃圾桶，毛豆突然醒了，扑棱着翅膀喊：“难吃难吃！”“就你话多！
”林小夕把碗往水槽里一放，水花溅了满手。她看着水槽里糊成一团的鸡蛋羹，
突然觉得有点委屈。连个简单的家庭餐都做不好，更别说以后有个人一起过日子了。
第二天早上，林小夕被快递电话吵醒。她迷迷糊糊去楼下取快递，拆开一看，
是前几天脑子一热买的亲子用品。一套印着小恐龙的餐盘，还有两条一模一样的围巾，
一条成人款，一条儿童款。当时看直播的时候，主播说“这是给未来的小家庭准备的温暖”，
她没忍住就下了单，现在看着这些小尺寸的东西，又觉得有点傻。她把餐盘摆在茶几上，
对着毛豆说：“你看，以后要是有小朋友来，就能用这个吃饭了。”毛豆歪着脑袋，
啄了啄餐盘边缘，没兴趣地转开了头。林小夕又拿起儿童围巾，往自己脖子上绕，太短了，
只够围半圈，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她对着镜子拍了张照，
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今日乌龙：给‘未来家人’买的围巾，先委屈自己凑活戴。
”下午赶完稿，林小夕想起朋友推荐的家庭类纪录片，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看。
纪录片里讲的是一对年轻夫妻的日常，男生下班回家会给女生带一束小雏菊，
女生会提前炖好汤等他。周末的时候，两人一起去超市买菜，
对着货架上的酸奶讨论哪个口味好喝；晚上窝在地毯上拼拼图，拼错了也不吵架，
只是笑着把对方的手推开。林小夕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她低头摸了摸怀里的抱枕，
突然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她给闺蜜苏菲发消息：“你那有空吗？我想过去住几天，
跟你聊聊。”苏菲是搞创意设计的，半年前搬去邻市开工作室，平时忙得脚不沾地，
但每次林小夕找她，她都有空。没两分钟，苏菲的消息就回来了：“快来！
我下周要去外地出差，正愁没人帮我看工作室呢，你过来正好，
还能帮我收拾下家里的乱摊子。上次做设计道具，把客厅堆得跟仓库似的。
”林小夕看着消息，忍不住笑了。她立刻订了第二天早上的机票，又开始收拾行李。
毛豆不能带，她拜托楼下的张阿姨帮忙照看几天，临走前还特意给毛豆加了两把鸟食，
叮嘱它“不许再乱啄张阿姨的花盆”。第二天一早，林小夕背着双肩包，
揣着那条没围明白的儿童围巾，踏上了去邻市的飞机。飞机穿过云层时，她看着窗外的蓝天，
心里的堵得慌的感觉散了不少——也许换个环境，跟苏菲聊聊天，心情会好很多。
苏菲住的老城区公寓，楼下就是菜市场，早上七点就飘着油条和豆浆的香味。
林小夕拖着行李箱找到单元楼，输了密码推门进去，刚把行李箱放在玄关，
就被客厅里的“创意废墟”吓了一跳。木质小房子模型歪在沙发上，彩色布料堆成小山，
茶几上的螺丝刀还沾着胶水，阳台的晾衣绳上挂着半截缝歪的卡通围裙，
连地板缝里都卡着几片碎卡纸。林小夕按着苏菲给的地址找到公寓楼，输了密码推门进去，
刚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这哪是家啊，明明是创意仓库。”林小夕吐槽着，
把背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她先把设计草图整理好，
放进苏菲的书桌抽屉里，又把木质模型搬到阳台的角落，避免被碰倒。
布料叠整齐放在沙发上，塑料盒按类别摆进柜子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
客厅总算能看清地板了。歇了口气，林小夕想起苏菲说的“工作室也需要收拾”，
便去卧室旁边的小房间——那里是苏菲的临时工作室。推开门，里面比客厅整齐些，
书桌上摆着一台打开的电脑，屏幕上是儿童玩具的设计图，旁边放着一台缝纫机，
地上放着一个奇怪的装置。看起来像个小型的“家庭互动模拟器”，主体是个圆形的底座，
上面有个小屏幕，旁边还有两个带着按钮的手柄，底座上贴着张黄色的便利贴，
写着“家庭时光V1.0，调试中，勿动！”。林小夕蹲下来，好奇地盯着那个装置。
屏幕是黑的，手柄上画着小房子和笑脸的图案，
看起来像是苏菲为了模拟“家人一起互动”做的道具。她想起自己看的纪录片，
心里有点痒痒的。要是这个装置真能模拟家庭互动，说不定能体验下那种热闹的感觉。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手柄上的按钮。没反应。她又按了按另一个按钮，还是没反应。
“难道是没插电？”林小夕四处看了看，发现书桌底下有个插头，装置的电源线就放在旁边。
她弯腰把插头插上，刚直起身，那个装置突然亮了起来。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家庭时光V1.0启动中，检测到用户需求——寻找陪伴互动。
”接着，装置发出“嘀嘀”的提示音，两个手柄开始轻微震动，
屏幕上出现了几个选项：“一起做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做手工”“一起游戏”。
林小夕愣了一下，觉得挺有意思，伸手点了“一起做饭”。屏幕立刻切换画面，
出现了一个虚拟的厨房场景，旁边还有文字提示：“请根据提示完成‘家庭做饭’模拟，
第一步：准备食材——寻找冰箱里的鸡蛋和番茄。”“还挺逼真。”林小夕笑着嘀咕，
顺着提示的方向看了看。装置旁边的架子上，还真放着几个道具鸡蛋和番茄。她伸手去拿，
没注意到脚下的电源线，一抬脚，差点把装置绊倒。好在她反应快，伸手扶住了底座，
可手里的道具鸡蛋却“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原来这是苏菲用黏土做的假鸡蛋，
一摔就碎。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一个低沉的男声：“您好，
我是隔壁的陆时渊，刚才好像听到这边有东西摔碎的声音，请问需要帮忙吗？”林小夕慌了。
她是偷偷碰苏菲的装置，还弄坏了“道具鸡蛋”，要是被邻居看到，多尴尬。
她赶紧把碎掉的黏土鸡蛋踢到桌子底下，又飞快地拔掉装置的插头，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口站着个男生，
穿着浅灰色的针织衫和卡其色的裤子，手里拿着一个工具箱，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他个子很高，眉眼很清俊，只是表情有点严肃，眼神落在林小夕脸上时，带着一丝疑惑。
“你好，我是苏菲的朋友，林小夕，”林小夕赶紧解释，“我刚才在收拾东西，
不小心把一个小摆件摔了，没事的，谢谢关心。”陆时渊的目光往屋里扫了一眼，
落在客厅里叠好的布料上，又转回来看着她：“需要帮忙收拾吗？我刚才听到动静不小，
怕有东西砸到你。”“不用不用，真的没事！”林小夕赶紧摆手，脸颊有点发烫。
她刚才慌慌张张的样子，肯定被对方看出来了。“谢谢你啊，陆先生，要是有需要，
我再叫你。”陆时渊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回了隔壁。林小夕关上门，靠在门板上，
心跳还在加速。她走到工作室，把碎掉的黏土鸡蛋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又看了看那个“家庭时光”装置，有点心虚地把它搬到了书桌底。还是别碰了，
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晚上，林小夕给苏菲发视频，跟她说自己已经收拾好客厅了。
视频里的苏菲正在酒店房间里整理文件，头发有点乱，脸上带着疲惫。“辛苦你了小夕，
”苏菲揉了揉太阳穴，“对了，我工作室里那个‘家庭时光’装置，你没碰吧？
那个还在调试，容易出故障。”林小夕心里一紧，赶紧说：“没碰没碰，我就看了一眼，
没敢动。”“那就好，”苏菲松了口气，“那个装置是我为了做儿童玩具配套设计的，
本来想模拟‘家人一起玩’的场景，结果昨天测试的时候，还差点把我厨房的灯给弄短路了。
你可千万别碰，等我回来再处理。”挂了视频，林小夕吐了吐舌头，
暗自庆幸自己没把白天的事说出来。她去厨房煮了碗面条，坐在客厅里吃，看着窗外的路灯，
突然觉得有点饿。不是肚子饿，是心里空落落的那种饿。她想起白天陆时渊的样子，
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好心上门帮忙，自己却跟做贼似的。第二天早上，
林小夕是被楼下菜市场的叫卖声吵醒的。她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
看到楼下有个老奶奶在卖新鲜的草莓，红彤彤的，看起来特别甜。她想起昨天看的纪录片里，
夫妻一起去买菜的场景，心里一动，换了衣服就下楼了。买完草莓回来，刚走到公寓楼门口，
就看到陆时渊提着一个大袋子从电梯里出来。袋子里装着几个花盆，还有一包花土。“早啊，
陆先生。”林小夕主动打招呼，不想再像昨天那样尴尬。陆时渊抬头看到她，表情缓和了些，
点了点头：“早，林小姐。买草莓了？”“嗯，楼下老奶奶卖的，看着挺新鲜。
”林小夕晃了晃手里的草莓，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昨天谢谢你啊，我昨天有点慌，
没好好跟你道谢。”“没事。”陆时渊笑了笑，这是林小夕第一次看到他笑。嘴角微微上扬，
眼睛里好像有光，比昨天严肃的样子亲切多了。“苏菲经常出差，她的朋友过来帮忙，
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好，那我先上去了。”林小夕赶紧点头，抱着草莓跑上楼梯。
林小夕快步跑上楼，
开门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陆时渊正弯腰把花盆放进楼道的储物柜，动作很轻，
怕碰坏了似的。她把草莓洗干净，装在昨天买的亲子餐盘里，刚想尝尝，
突然想起要做番茄炒蛋，却发现苏菲家的盐罐是空的。她翻遍了厨房的抽屉，
连半袋盐都没找到，只能对着番茄叹气——总不能生吃吧？“要不……去借点？
”林小夕盯着隔壁的门，犹豫了十分钟，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门很快开了，
陆时渊刚洗完手，手上还沾着水珠，看到是她，有点惊讶：“怎么了？
”“那个……不好意思，苏菲家的盐用完了，能不能借我点盐？就一点，我中午做番茄炒蛋。
”林小夕的声音越来越小，头都快低到胸口了。陆时渊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这是林小夕第一次看到他笑，嘴角微微上扬，眼底的严肃散了些，多了点温和。
“进来拿吧，盐在厨房。”他侧身让林小夕进来，家里收拾得很整齐，
和苏菲家的混乱完全不一样。客厅的茶几上没有杂物，铺着浅灰色桌布，
电视旁边摆着几盆多肉，叶片胖乎乎的，养得很好。阳台的窗台上，还摆着一盆小雏菊，
开得正旺，黄色的花瓣迎着阳光，看着就暖。“你养的花真好看。”林小夕忍不住夸了一句，
目光落在雏菊上——和纪录片里男生送女生的花一样。“邻居家的小朋友送的种子，
没想到能种活。”陆时渊走进厨房，从调料架上拿了个小保鲜盒，装了半盒盐递给她，
“够吗？不够再拿。”“够了够了！谢谢陆先生！”林小夕接过盐，
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赶紧缩回手，“我中午做好番茄炒蛋，
给你送点过来吧？就当谢你借盐。”“不用麻烦。”陆时渊摆摆手，“你自己吃就好。
”林小夕还是坚持要送，抱着盐跑回家，心里有点慌——她其实没把握能做好番茄炒蛋，
万一又搞砸了，岂不是更丢人？她对着手机教程一步步做，打鸡蛋的时候特意轻一点，
炒番茄的时候控制着火候，终于把番茄炒蛋做好了。虽然卖相一般，番茄有点炒糊，
鸡蛋也没成形，但闻起来还挺香。她装了小半碗，端着去敲陆时渊的门。
陆时渊开门看到她手里的碗，有点无奈：“都说不用了。”“你尝尝嘛，不好吃也没关系，
就是想谢谢你借盐。”林小夕把碗递过去，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期待。陆时渊没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