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瑟瑟，寒鸦凄切。
利箭无声划破青空。
漆黑的孤羽缓缓飘落，乘风越过高峨宫墙，隐入乌云般浓密的发中。
齐非晏裹紧身上的棉衣，似乎只有这样，北国的寒风才不会穿透那层薄薄的棉花削皮似的冻她。
聊胜于无罢了。。
她喷着白气，小声问旁边的士子：“请问这位大哥，我们还要在外面等多久？不能先进去避避风吗？”
没想到那位相貌和善的小伙子却白了她一眼。
“你当太和殿是菜市场想进就能进？老实等着吧，乡巴佬！”
“……”
她心虚，不敢回嘴，只能讪笑回头。
她还真是乡下来的丫头，不过运气好拿到了功名，能跟这群天之骄子一起站在这里等受封。
假如没有泼天的运气，进士对她来说就仿佛神话故事，不可望不可及，连想想都会被人笑别做梦了。
就像穷人骤然暴富，即便拿到手仍旧觉得不是她的——这种感觉令她既兴奋又害怕，身体止不住发抖。
老天爷大慈大悲，千万别被皇帝老爷发现我是来凑数的。
我不贪心的，只要随便给我分个看大门的小官做做，够让我给娘治病就够了。
她握着双手虔诚许愿。
冷不丁前方传来大门沉重打开的声响。
胖墩墩的太监抱着拂尘走出来，遥声呐喊：“宣，当科进士入殿！”
宣召声穿透层层空气，凝滞的世界顷刻被打破，时间重新流动起来。
等待的士子接二连三地进入太和殿。
齐非晏放下手，遥看台阶上站立的红衣太监，吃惊得不得了。
他们离得那么远，可她却能清楚听见他说了什么。这功力，就算在戏班子里唱了二十年的老师傅都比不上哇。
如果元宝公公知道她这么想，一定会嘲笑她没见过世面。
这可是童子功。
他就靠这些本领保着脑袋不掉，节节高升，最后走到大夏国权力中心。哪能跟唱戏的比，那多掉价啊。
可他没有读心术，所以宣完旨意后便退到了旁边。
齐非晏跟上队伍。
路过躬身站立的元宝公公时，仍止不住咋舌。
一名意气风发的士子从她身边越过。
她下意识回头，眼中闪烁疑惑。
他为什么走得那么快？
难不成站得越靠前分到的官职越高？
说不准呐！
她想起镇上的早市。
早到的人总能买到最新鲜的菜，要是去得晚了，就只能挑别人挑剩下的。而她住在乡下，等到那的时候已经迟了，还不如快闭市的时候再去，直接就能捡到别人不要的菜叶子，还不要钱。
哥哥要读书，娘眼睛不好，她人又小做不得活，全靠捡的那些菜叶，他们家还能每天吃上一口新鲜的菜。
反正只要煮的够烂，蔫菜叶也很鲜的。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赶忙快步走上去，免得最后连看大门的小官都抢不到，只能去倒夜壶。
蔺修逸正有些迷糊，冷不防肩膀被谁撞了一下，瞌睡虫立马散了大半。
他看过去，发现撞他的人是个格外矮小的士子。
“这位大哥，抱歉。我急着去领官职，去晚了就没了，不小心撞了你，你没事吧？”
他生涩地对他抱拳。
不伦不类显得格外滑稽。
明明是塞满读书人的太和殿，却莫名闯进来一个武将，飘出一股匪气。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询问：“你找谁领官？”
“啊？”
“官职由三省商定，你我等通知下发即可。该是什么官就是什么官，去晚了也不会没的。”
“……”
齐非晏的脸一下红到脖子根，低下头不敢多话，免得多说多错闹笑话。
拆穿她不懂装懂的人却没反应。
蔺修逸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他只是好心解释，见对方不领情便走了。
齐非晏怯生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似乎悄悄钻出来一个小人，踩着鼓点快乐跳舞。
这位公子——真好看呐！
蔺修逸生着一副好皮囊，五官清雅柔和，身形颀长，浑身俊逸的文气。
可……
目光刚触及那身名贵的衣袍，跳舞的小人便摔死了。
没被赶去乡下之前，她见过不少好料子，其中就包括他身上这种。
那显然是出自西南蜀州的织锦，听说熟练的织娘一月只能织十寸。这么珍贵的料子，他竟然拿它做外袍，这也太奢侈了！
家世优越的公子，是不会喜欢浑身上下只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姑娘，就算喜欢，也只会当一件有意思的玩意儿，一旦厌倦就会毫不犹豫丢弃。
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江南“越家班”的当家花旦，要唱功有唱功，要扮相有扮相，年轻时候听说也艳绝江南，无数公子豪掷千金只为听她唱一回。
可那又如何？
爹娶了新小娘后，主母就迫不及待将他们三个赶到了乡下庄子。
后来爹没了，主母来信喊哥哥回去奔丧，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娘哭瞎了双眼，她也哭了一回又一回，后来眼泪干了，再也哭不出来了。
……
齐非晏安静地收回目光，老实本分地跟着其他人一块进殿，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娘这一生过得太糟糕了。
她不想她以后变得更糟糕，就别招惹有钱人家的公子了。
人间至尊还未到，太和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私语。
“蔺大人觉得陛下今日可会来？”
“且看陛下心意如何。”
回答的老头叹息说：“若是不来，便按去年那般，依会试分数暂定三甲，前二十名分入六部，其余暂入御史台。”
“哈哈，去年那拨士子都在御史台养老，陈御史提了好几次让户部涨预算你都否了。今年若还这么干，你不怕他过来找你晦气？”
“到那时就麻烦黎大人挡一下。”
“你倒会拿我做挡箭牌。”
黎大人哼了一声。
“我可先说好，若今年还这么安排，我第一个帮陈大人。你别忘了，他是我丈人，我若再帮你，我夫人能先用唾沫淹死我。”
“这倒……确实有点麻烦。”
蔺飞光煞有介事地点头。
陈家是清流世家，陈家孩子不论男女皆要读书。黎浩南夫人未出阁前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真吵起来老黎决不是她的对手。
“那你说如何安排？不如让剩下的人去翰林院？”
利箭无声划破青空。
漆黑的孤羽缓缓飘落，乘风越过高峨宫墙，隐入乌云般浓密的发中。
齐非晏裹紧身上的棉衣，似乎只有这样，北国的寒风才不会穿透那层薄薄的棉花削皮似的冻她。
聊胜于无罢了。。
她喷着白气，小声问旁边的士子：“请问这位大哥，我们还要在外面等多久？不能先进去避避风吗？”
没想到那位相貌和善的小伙子却白了她一眼。
“你当太和殿是菜市场想进就能进？老实等着吧，乡巴佬！”
“……”
她心虚，不敢回嘴，只能讪笑回头。
她还真是乡下来的丫头，不过运气好拿到了功名，能跟这群天之骄子一起站在这里等受封。
假如没有泼天的运气，进士对她来说就仿佛神话故事，不可望不可及，连想想都会被人笑别做梦了。
就像穷人骤然暴富，即便拿到手仍旧觉得不是她的——这种感觉令她既兴奋又害怕，身体止不住发抖。
老天爷大慈大悲，千万别被皇帝老爷发现我是来凑数的。
我不贪心的，只要随便给我分个看大门的小官做做，够让我给娘治病就够了。
她握着双手虔诚许愿。
冷不丁前方传来大门沉重打开的声响。
胖墩墩的太监抱着拂尘走出来，遥声呐喊：“宣，当科进士入殿！”
宣召声穿透层层空气，凝滞的世界顷刻被打破，时间重新流动起来。
等待的士子接二连三地进入太和殿。
齐非晏放下手，遥看台阶上站立的红衣太监，吃惊得不得了。
他们离得那么远，可她却能清楚听见他说了什么。这功力，就算在戏班子里唱了二十年的老师傅都比不上哇。
如果元宝公公知道她这么想，一定会嘲笑她没见过世面。
这可是童子功。
他就靠这些本领保着脑袋不掉，节节高升，最后走到大夏国权力中心。哪能跟唱戏的比，那多掉价啊。
可他没有读心术，所以宣完旨意后便退到了旁边。
齐非晏跟上队伍。
路过躬身站立的元宝公公时，仍止不住咋舌。
一名意气风发的士子从她身边越过。
她下意识回头，眼中闪烁疑惑。
他为什么走得那么快？
难不成站得越靠前分到的官职越高？
说不准呐！
她想起镇上的早市。
早到的人总能买到最新鲜的菜，要是去得晚了，就只能挑别人挑剩下的。而她住在乡下，等到那的时候已经迟了，还不如快闭市的时候再去，直接就能捡到别人不要的菜叶子，还不要钱。
哥哥要读书，娘眼睛不好，她人又小做不得活，全靠捡的那些菜叶，他们家还能每天吃上一口新鲜的菜。
反正只要煮的够烂，蔫菜叶也很鲜的。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赶忙快步走上去，免得最后连看大门的小官都抢不到，只能去倒夜壶。
蔺修逸正有些迷糊，冷不防肩膀被谁撞了一下，瞌睡虫立马散了大半。
他看过去，发现撞他的人是个格外矮小的士子。
“这位大哥，抱歉。我急着去领官职，去晚了就没了，不小心撞了你，你没事吧？”
他生涩地对他抱拳。
不伦不类显得格外滑稽。
明明是塞满读书人的太和殿，却莫名闯进来一个武将，飘出一股匪气。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询问：“你找谁领官？”
“啊？”
“官职由三省商定，你我等通知下发即可。该是什么官就是什么官，去晚了也不会没的。”
“……”
齐非晏的脸一下红到脖子根，低下头不敢多话，免得多说多错闹笑话。
拆穿她不懂装懂的人却没反应。
蔺修逸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他只是好心解释，见对方不领情便走了。
齐非晏怯生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似乎悄悄钻出来一个小人，踩着鼓点快乐跳舞。
这位公子——真好看呐！
蔺修逸生着一副好皮囊，五官清雅柔和，身形颀长，浑身俊逸的文气。
可……
目光刚触及那身名贵的衣袍，跳舞的小人便摔死了。
没被赶去乡下之前，她见过不少好料子，其中就包括他身上这种。
那显然是出自西南蜀州的织锦，听说熟练的织娘一月只能织十寸。这么珍贵的料子，他竟然拿它做外袍，这也太奢侈了！
家世优越的公子，是不会喜欢浑身上下只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姑娘，就算喜欢，也只会当一件有意思的玩意儿，一旦厌倦就会毫不犹豫丢弃。
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江南“越家班”的当家花旦，要唱功有唱功，要扮相有扮相，年轻时候听说也艳绝江南，无数公子豪掷千金只为听她唱一回。
可那又如何？
爹娶了新小娘后，主母就迫不及待将他们三个赶到了乡下庄子。
后来爹没了，主母来信喊哥哥回去奔丧，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娘哭瞎了双眼，她也哭了一回又一回，后来眼泪干了，再也哭不出来了。
……
齐非晏安静地收回目光，老实本分地跟着其他人一块进殿，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娘这一生过得太糟糕了。
她不想她以后变得更糟糕，就别招惹有钱人家的公子了。
人间至尊还未到，太和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私语。
“蔺大人觉得陛下今日可会来？”
“且看陛下心意如何。”
回答的老头叹息说：“若是不来，便按去年那般，依会试分数暂定三甲，前二十名分入六部，其余暂入御史台。”
“哈哈，去年那拨士子都在御史台养老，陈御史提了好几次让户部涨预算你都否了。今年若还这么干，你不怕他过来找你晦气？”
“到那时就麻烦黎大人挡一下。”
“你倒会拿我做挡箭牌。”
黎大人哼了一声。
“我可先说好，若今年还这么安排，我第一个帮陈大人。你别忘了，他是我丈人，我若再帮你，我夫人能先用唾沫淹死我。”
“这倒……确实有点麻烦。”
蔺飞光煞有介事地点头。
陈家是清流世家，陈家孩子不论男女皆要读书。黎浩南夫人未出阁前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真吵起来老黎决不是她的对手。
“那你说如何安排？不如让剩下的人去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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