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地狱里尝到了痛的滋味,天堂的永恒圣光里,埃里昂薅秃了半边翅膀。
他偷了圣殿基石熔铸的黄金,贿赂引路天使换来地狱“哭嚎熔岩疗愈”的门票。
跃入沸腾血池的刹那,剧痛刺穿灵魂,他却发出第一声真实的笑。
羊角魔监工的鞭子抽裂他脊背:“装!给老子嚎出来!别让‘上面’发现你是来享痛的!
”埃里昂指尖凝起最后一粒天堂残光,射向地狱穹顶。当毁灭的圣裁雷霆撕裂永暗,
监工在崩塌的硫磺巨石间嘶吼:“疯子!你放出了‘上面’的眼睛!血泪滚烫,
埃里昂在末日中央张开残翼——地狱的根基在哀鸣,
而他的狂笑刺穿虚空:原来极致的毁灭里,炸裂的才是生命真正的灼烫回响。天堂的日子,
是镀了金的寂静坟场。圣光永恒均匀,冰冷地涂抹着每一寸空间,连阴影都是奢望。
埃里昂坐在亘古不变的云端,指尖机械地捻住翅膀上一根流光溢彩的金羽,狠狠一扯。
细微的刺痛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羽毛在掌心化作微尘,转瞬被无处不在的圣光无声吞噬,
不留一丝涟漪。脚边积着一小堆黯淡的羽根,如同他灵魂深处无声溃烂的伤口。数云?
每一片都完美得令人窒息,轮廓永恒不变地缓慢滑过,
如同这凝固了亿万年的、名为“生”的标本。一种冰冷的、粘稠的窒息感攥紧了他的喉咙,
连永恒的荣光也成了勒紧的绞索。直到那缕风。一丝微弱却无比刺鼻的硫磺焦糊味,
混杂着某种……浓烈到近乎甜腥的铁锈气息,倏地钻入鼻腔,冰冷地舔舐着他的感知。
一个翅膀边缘带着诡异焦黑灼痕的低阶天使,如同阴影般滑近,
俏…巴尔大人亲自监工…据说…能尝到‘活着’的滋味儿…”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搓动着,
那贪婪的动作在圣光下如同蠕动的蛆虫。“活着?”这个词像一道裹挟着地狱业火的闪电,
劈开了埃里昂灵魂深处冻结的坚冰。圣光之下,只有完美无缺的虚无,没有心跳的狂乱,
没有血肉撕裂的痛楚,更没有在绝望深渊里迸发的、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生机!
他猛地站起,身下的云絮无声塌陷,仿佛从未承载过任何重量。“代价?
”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低阶天使的目光毒蛇般缠绕在他伤痕累累的羽翼上。
埃里昂毫不犹豫,指尖刺入最内侧、根部最丰润也最让他感到“存在”的金羽,
狠命一扯——剧痛伴随着一种扭曲的、亵渎的快意电流般窜遍全身。金羽离体的刹那,
光芒刺目,却在天使枯爪般的手中瞬间坍缩成一块沉甸甸、流淌着冰冷神性光泽的黄金,
那光泽里,似乎凝固着无数无声的祈祷。“够爽快!”天使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嘶嘶声,
将一张边缘焦黑蜷曲、仿佛刚从冥河炭火里扒出来的羊皮纸塞进他手中,
羊皮纸的触感如同风干的皮肤,带着不祥的微温。
“找‘剥皮者’巴尔…提‘腐痂’的名字…”话音未落,那天使的身影已如墨汁滴入清水般,
无声无息地淡化、消融在圣光里,只留下那丝硫磺与铁锈的混合气息,久久不散。
穿越界域的过程,是将自身投入一个粘稠、腐臭、充满无尽非人哀嚎的绞肉深渊。
圣光被彻底剥离的瞬间,
一种赤裸裸的、被亿万根冰冷锈针同时扎刺灵魂的尖锐感攫住了埃里昂。硫磺浓烟滚烫呛人,
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吸进去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燃烧的骨灰。
脚下崎岖滚烫的黑曜石,尖锐的棱角刺穿着他从未承受过重量的双足,
每一步都留下黏腻的金色血印。空气里永恒回荡的痛苦尖叫,不再是天堂遥远的背景噪音,
它们像活物般钻进耳朵,钻进骨头缝里,疯狂地啃噬、撕扯,
试图将他的意识同化为这无边苦海的一部分。远处,巨大、锈蚀如同巨兽腐朽肋骨的齿轮,
在污浊粘稠的血河中缓缓碾磨,发出垂死巨兽内脏搅动般的闷响,
每一次转动都带起血沫和残破灵魂的碎片,那些碎片在血河中沉浮,
发出更加凄厉的、不成调的悲鸣。
剥皮者巴尔坐在一座由巨大、惨白、形态扭曲的骸骨堆砌的“王座”上,
弯角上挂着风干的皮屑和凝固的暗红血珠。
他那覆盖着暗红鳞片、如同爬行动物的巨爪掂量着那块天堂黄金,
喉咙里滚出破风箱般的嗤笑,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咯咯声:“天堂的硬通货?哼,
‘腐痂’那点残渣…倒是会捡漏。”他猩红的眼珠像两团凝固的、永不熄灭的血焰,
上下扫视着埃里昂,尤其在他那半边被薅得稀疏、露出淡金色皮肤的羽翼上停留片刻,
巨大的鼻孔翕张,似乎在品味某种气息,露出一丝残酷而玩味的狞笑,
“又一个来找‘滋味’的?签了它!
”一块边缘滴淌着暗红粘液、散发着强烈诅咒腥气、仿佛刚从活体剥离下来的滚烫烙铁,
被他布满鳞片的巨爪狠狠按在一张厚实、纹理酷似人皮、不断渗出细小血珠的契约上,
猛地推到埃里昂面前。空气被烫得滋滋作响,发出皮肉焦糊的恶臭。指尖触碰到契约的刹那,
一股阴冷刺骨、仿佛无数冰冷蛆虫钻入骨髓的剧痛,裹挟着无数绝望灵魂无声的尖啸,
瞬间刺入埃里昂的灵魂深处。他毫不犹豫地用那灼痛得几乎麻木的指尖,
在契约上刻下真名——埃里昂。名字落下的瞬间,契约腾起一股粘稠如沥青的黑烟,
带着硫磺与灵魂烧焦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恶臭。巴尔咧开巨口,露出焦黑獠牙,
牙缝里嵌着细小的骨渣:“欢迎来到地狱,小点心。现在,滚下去…尝尝‘活’的滋味吧!
”他的笑声如同滚石碾过墓穴。所谓的“哭嚎熔岩疗愈”,是地狱深处一口巨大沸腾的坩埚。
里面翻滚的不是纯粹熔岩,
而是粘稠、污秽、如同亿万腐烂伤口深处翻涌出的脓血与黑油混合物,
无数仅剩白骨或半融皮肉的手臂、残肢在其中疯狂抓挠、挥舞、沉浮,
发出永无休止、足以撕裂理智的尖利哭嚎,那哭嚎声中混杂着粘稠液体翻涌的咕嘟声,
如同地狱的胃袋在消化。硫磺毒雾混杂着血肉焦糊与更深沉的、无法言喻的腐败恶臭,
浓得如同实体,粘在皮肤上,渗入毛孔。“滚下去!装什么圣洁的鬼魂!
”一个浑身覆盖着暗沉鳞片、头生巨大弯曲羊角的监工,如同从岩壁里生长出的恶魔,
咆哮着甩动手中长满倒刺、尖端挂着碎肉的皮鞭。鞭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浓烈的血腥气,
狠狠抽在埃里昂残破的羽翼根部!皮开肉绽,金色的血液混合着焦黑的皮肉飞溅,
落在滚烫的岩石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火辣辣、深入骨髓的剧痛却像一道裹挟着雷霆的闪电,
劈开了他灵魂深处冻结万古的麻木坚冰!
他纵身跃入那翻滚的、散发着浓烈死亡与腐烂腥气的“血汤”。灼烧!
无法用凡俗语言描述的灼烧!仿佛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每一寸肌肤,扎入骨髓,
直抵灵魂核心,
更伴随着一种冰冷滑腻的、如同无数细小口器在吮吸、啃噬灵魂本源的诡异触感!
滚烫粘稠的血浆包裹着他,撕扯着,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濒死的、无声的尖叫。
那痛苦如此真实,如此暴烈,像一把烧红的巨斧劈开了天堂筑就的虚假外壳,
暴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真实”。然而,就在这极致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痛楚深渊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带着铁锈与硫磺味道的“生机”猛地炸裂开来!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像决堤的熔岩冲击着早已干涸的河床!
麻木的神经在剧痛中疯狂震颤、苏醒!一种被圣光彻底抹杀的“存在感”,
以如此野蛮、如此血腥、如此亵渎的方式,狠狠砸回他的感知中心!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怪异的抽气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像生锈的门轴转动。
“哈……哈哈……”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失控,
最终演变成无法遏制的、近乎撕裂胸腔的狂笑!在这万灵恸哭、绝望翻滚的血池炼狱里,
一个来自天堂的残翼天使,因承受着最极致的折磨而放声大笑!这笑声如此突兀,如此刺耳,
如此亵渎,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盖过了周遭凄厉的哀嚎,
在沸腾的粘稠血浆上激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吼——!!!
”羊角魔监工巨大的蹄子狠狠踏碎池边坚硬的岩石,整个血池都为之一震,
粘稠的血浪拍打着边缘。
满焦痕和褶皱的狰狞面孔因极致的暴怒和一丝深埋眼底、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眼球因充血而暴突,几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死死钉在埃里昂身上,
仿佛要将这亵渎的源头彻底碾碎。布满倒刺的皮鞭被他攥得咯咯作响,
暗红的、如同活物的血液从鞭梢滴落。“闭嘴!你这被圣光烧穿了脑子的秽物!
”他的咆哮裹挟着硫磺风暴,震得血池表面泛起病态的泡沫,
“你想让我们全都变成‘上面’的养料吗?!装!给老子装出痛苦!嚎叫!
像那些正在融化的渣滓一样!
、覆盖着鳞片的手臂猛地指向池中那些在脓血熔浆里扭曲、融化、发出非人嘶嚎的灵魂残渣,
那些残渣在粘稠液体中拉出长长的、如同融化蜡像般的痕迹。
“让‘上面’的眼睛看到你在‘受罚’!让祂们满意!懂吗?地狱的规矩,
就是演给祂们看的戏!不容你这种疯子砸了场子!
”他巨大的鼻孔喷出两道带着幽绿火星的黑烟,
那里面翻滚着对“上面”那冰冷注视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口中的“上面”,绝非天堂。
装?埃里昂浸泡在沸腾的、如同亿万只冰冷毒虫啃噬灵魂的血浆里。
魂的哀嚎、血肉在熔浆中滋滋作响如同油脂燃烧的声音……一切都在撕扯、扭曲着他的耳膜。
然而,那极致的痛苦却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他灵魂深处尘封万古的囚笼。
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和硫磺气息的决绝力量奔涌而出,
冲垮了最后一丝对“上面”规训的畏惧。那永恒监视的、非人的冰冷目光?很好。正是时候。
他缓缓抬起手臂,动作僵硬,仿佛不属于自己。
粘稠污秽的血浆从光洁却布满灼痕的皮肤上滑落,
露出下方淡金色的、流淌着微弱圣辉的肌理。指尖,
那根曾在天堂无数次优雅地播撒圣辉、点化祥云的指尖,
此刻却艰难地、颤抖着凝聚起一丝微弱、却异常纯净刺目的金光。这光,
在这污秽、绝望、暗红的地狱深渊里,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