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雨幕中泛着幽蓝的光,那个代表陈朗最后定位的红点,正钉在"周氏宗祠"四个剥落的鎏金大字下方。
"这不可能..."她抹了把糊住视线的雨水,三天前的消息记录刺进瞳孔。
未婚夫发来的求救定位不断刷新,此刻显示就在祠堂正厅中央。
可眼前这座建筑分明荒废了半个世纪——瓦当间垂落的蛛网挂着死蝙蝠,门环上的睚眦铜首缺了左眼,黑洞洞的眼窝里爬出白蛆。
铁腥味混着腐木气息扑面而来。
林晚握住生锈的门环,突然触电般缩回手。
那铜兽嘴里竟含着半截手指骨,骨节上套着熟悉的钛钢戒指。
那是陈朗参加考古项目时,她亲手挑的生日礼物。
"陈朗!"嘶喊声被雷声碾碎。
腐朽的门轴发出濒死呻吟,三十七道门钉在闪电中映出惨白的光,每一颗钉帽都刻着扭曲的符文。
林晚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门楣,暗红色液体正顺着"孝悌忠信"的阴刻凹槽蜿蜒而下。
中堂悬着的族谱无风自动,泛黄的宣纸鼓起人脸状的凸包。
林晚的登山杖戳进满地纸钱堆,惊起一群食腐蛾。
那些蛾子翅膀上的花纹,赫然是缩微版的周家族徽。
"啪嗒"冰凉液体滴在后颈,顺着脊梁滑进内衣。
她僵硬地仰头,房梁上倒垂着七条浸血红绸,每块绸缎都裹着缠金莲绣鞋。
鞋尖朝下的姿势,像极了上吊的尸体。
手电筒突然频闪,供桌上的铜镜泛起涟漪。
镜面映出她背后的景象——十二扇楠木屏风上,那些本该雕刻忠孝故事的浮雕,全变成了新娘被铁链锁进棺材的画面。
镜中倒影突然扭曲,凤冠霞帔的身影从屏风里浮出来。
嫁衣上的金线刺绣在黑暗中流动,组成"囍"字变成"祭"字。
当林晚看清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时,铜镜表面炸开蛛网状裂痕。
裂缝里伸出青灰色的手,指甲缝塞满朱砂,食指正抵在她镜中倒影的咽喉处。
"谁在那里!"林晚踉跄后退撞翻供桌,檀香炉滚落在地,香灰撒成诡异的卦象。
族谱哗啦散开,密密麻麻的名字像蜈蚣般扭动起来。
墨迹融化成血珠,顺着宣纸褶皱汇成溪流,在地面勾勒出人体轮廓。
惊雷劈落,祠堂大门轰然闭合。
林晚扑到门边时,发现门槛内侧布满抓痕,最深的那道刻痕里嵌着半片指甲。
手机信号格彻底熄灭,最后亮起的屏幕上是陈朗三天前发来的照片——同样的供桌,同样的铜镜,镜中却映着七具悬挂的尸体。
腐臭味突然浓烈。
她转身时,族谱末页粘在鞋底被扯起,泛着磷光的朱砂小楷从血泊里浮出来:"宣统三年,第七女周绮罗,献祭未成,剜目割舌,怨气化煞。
"供桌下的阴影传来瓷器碰撞声。
林晚屏息蹲下,手电光照出个褪色的漆木盒,盒盖上用血画着太极八卦图。
当她用登山杖挑开卡扣时,盒内整整齐齐码着七对眼珠,琉璃般的角膜上倒映着穿嫁衣的女人。
"找到你了..."耳语顺着后颈爬进耳道,腐尸的凉气喷在耳垂。
林晚尖叫着挥动手电筒,光束扫过房梁的瞬间,她看见那些红绸末端绑着的根本不是绣鞋——是七双被齐踝斩断的脚,断口处的骨刺正往下滴着黑血。
铜镜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镜面碎片悬浮在空中,去面皮的新娘、塞满糯米的口腔、插着桃木钉的天灵盖...当最大那块碎片掠过她左脸时,镜中的自己突然勾起诡异的笑,右眼变成浑浊的琥珀色。
手机在此刻疯狂震动。
林晚哆嗦着点开突然出现的视频文件,画面里陈朗被铁链锁在祭坛上,喉咙插着青铜匕首。
他凸出的眼球转向镜头,被割断的舌根在齿间颤动:"快...逃..."视频背景里传来唢呐声,曲调正是她进祠堂时,在风雨中隐约听见的《百鸟朝凤》。
无数双湿冷的手突然抓住脚踝。
林晚栽进血泊时,看见那些血线正顺着青砖缝隙游走,组成巨大的镇魂符。
符咒中央浮现出半透明的新娘盖头,底下伸出的森森白骨捏着把金剪刀,刀尖对准她的左眼。
"时辰到了。
"四面八方响起相同的声音。
林晚挣扎着摸到漆木盒里的眼珠,那些琉璃体突然在她掌心炸开。
飞溅的黏液沾到族谱的瞬间,宣纸上的血名活了过来,化作蜈蚣钻进她的袖口。
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秒,她看见大门吱呀开启。
月光下站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他提着白灯笼,玻璃灯罩里跳动着绿色磷火。
那人颈间的银链坠着青铜匕首,与视频里插在陈朗喉间的凶器一模一样。
灯笼光晕中浮现他的面容——正是三小时前,在村口为她指路的茶铺伙计。
第二章:诡谲初现·活人禁忌晨雾像裹尸布般笼罩古村。
林晚在石板路上踉跄奔跑,绣着缠枝莲的床单从客栈二楼垂落,在她经过时突然收紧成绞索状。
昨夜祠堂的遭遇像嵌入颅骨的铁钉,太阳穴随着心跳突突作痛——那串血脚印从床底延伸至门缝,却在晨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婆,您知道周家祠堂的事吗?"林晚第八次举起陈朗的照片。
藤椅上的老妇用豁口陶碗泼出符水,滚烫的香灰溅在她手背,"外乡女莫问死人事!"门板重重合上前,林晚瞥见里屋供着无字牌位,烛火竟是幽绿色。
村尾土地庙飘来纸钱灰烬。
疯癫的守墓人蜷在断碑旁,正把死老鼠塞进酒坛腌制。
当他浑浊的眼球倒映出林晚身影时,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第七个...第七个来还债了!"林晚的录音笔险些掉落。
守墓人指甲缝里的黑泥在地面划出符咒,"周家造孽哟...每代要往地龙嘴里塞新娘子..."他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掐住自己脖子,"用活人怨气压着,不然整村都要被吃了魂!"手机在衣袋里震动。
林晚看着"陈朗"发来的新消息,寒意从尾椎窜上头皮——信号格依旧空白,发送时间显示三分钟前。
泛着幽光的屏幕上,未婚夫的脸正在像素化腐烂:"快逃!她们在找替身...""嘻嘻,姐姐的绣鞋合脚吗?"稚嫩的童声在身后响起。
守墓人的孙女抱着残破的布娃娃,娃娃眼眶里塞着周家族谱残页。
女孩踮脚凑近林晚耳畔:"程先生让我告诉你,申时三刻去后山坟场。
"夕阳将牌坊影子拉长成棺材形状时,林晚在客栈床底发现了第二只绣鞋。
猩红的缎面渗出黑色黏液,鞋跟处黏着片带毛囊的头皮。
她强忍恶心用镊子夹起,发现发根处缀着颗米粒大的金珠——与漆木盒里那些眼珠中映出的新娘头饰完全相同。
铜镜突然蒙上水雾。
林晚擦拭镜面时,自己的倒影却开始自行移动——"她"从梳妆台抽屉取出桃木梳,将沾血的发丝编成同心结。
当真实的手指触到镜面瞬间,冰凉的触感从镜中传来,那个"林晚"猛然转头,左半边脸正在剥落。
"姑娘要找周家故事?"沙哑的男声惊得她打翻梳妆盒。
穿冲锋衣的年轻人倚着门框,单反相机镜头折射出冷光,"我叫程默,做古建筑研究的。
"他颈间银链坠着的青铜匕首,与昨夜白灯笼男人所持的一模一样。
地窖暗门在程默转动烛台时轰然开启。
霉味裹着腐臭扑面而来,林晚的防毒面具滤芯瞬间泛黄。
手电光扫过墙壁的刹那,两人同时屏息——褪色的壁画里,新娘被铁链锁在八卦祭坛上,道士正将青铜钉从她天灵盖缓缓锤入。
"这不是镇魂,是养煞。
"程默的指尖抚过壁画题记,"以冥婚为媒,把新娘怨气导入地脉。
周家族谱里那些横死的女儿..."他突然噤声,壁画上的新娘集体转头,空洞的眼窝淌出泥浆。
林晚的登山杖突然发出蜂鸣。
杖尖金属探测器指向墙角陶瓮,里面蜷缩着具穿嫁衣的童尸。
尸体手中的玉镯嗡然碎裂,露出内壁刻字:"替身未成,周氏幼女秀姑,民国六年殁。
""看来我们触犯禁忌了。
"程默苦笑着举起相机,闪光灯照亮穹顶——数百个悬吊的蚕茧在气流中摇晃,每个茧里都裹着缠足新娘。
最中央的茧壳突然破裂,掉落的尸水在地上汇成小篆:擅闯者替。
手机在此刻疯狂震动。
林晚看着99+的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是陈朗发来的祠堂俯拍照。
当她放大图片时,赫然看见自己正在供桌前跪拜,身后站着七个无脸新娘。
照片拍摄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后。
地窖深处传来金器碰撞声。
程默突然捂住胸口单膝跪地,冲锋衣下渗出黑血。
他撕开衣襟的瞬间,林晚看见他心口纹着三眼图腾——与壁画中祭司额间的印记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