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三年冬,大周皇城落了今岁第一场雪。
沈知意跪在教坊司的梨花木地板上,单薄的纱衣遮不住寒意。三个月前,她还是镇北将军府的嫡女,如今却因父亲"谋逆"的罪名,成了任人挑选的官妓。
"抬头。"
这声音泠泠如碎玉,却让教坊司嬷嬷瞬间白了脸。沈知意缓缓仰起脸,看见一截绣着暗纹的玄色衣袖,再往上,是男人修长苍白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一串佛珠。
当朝丞相裴砚。
"就她。"佛珠突然停住,裴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沈知意还没反应过来,一件狐裘已经裹住了她冻得发青的身体。淡淡的沉水香钻进鼻腔,她被人打横抱起,耳边传来嬷嬷惊慌的声音:"裴相,这不合规矩..."
"规矩?"裴砚低笑一声,"本相就是规矩。"
沈知意被扔进马车时,后腰撞上了檀木小几。她闷哼一声,看见裴砚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露出十指上那些细小的伤痕。
"沈姑娘。"他忽然俯身,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脖颈,"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沈知意咬紧牙关不答。马车疾驰,晃动的珠帘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明明灭灭间,她看清了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眼中,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
因为..."裴砚的拇指按上她的喉骨,"你父亲临刑前,就是这样被我掐着脖子,一点一点断气的。"
沈知意瞳孔骤缩,猛地抬手要扇他耳光,却被轻易制住手腕。裴砚低笑着将她双手扣在头顶,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玉带钩。
"别急着报仇。"他的唇贴在她耳畔,呼出的气息却冷得像毒蛇吐信,"你沈家一百三十七口人的性命,可都攥在我手里呢。"
马车停在裴府偏门时,沈知意已经衣衫不整。裴砚用狐裘裹着她穿过回廊,沿途侍卫侍女全都低头垂目,仿佛看不见丞相怀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子。
"喜欢吗?"裴砚踢开寝殿大门,将沈知意扔在一张铺满锦缎的拔步床上。她仓皇四顾,这才发现整间屋子没有窗户,四壁都是精铁打造的栅栏,像极了...一个金丝笼子。
"专门为你打造的。"裴砚解开外袍,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他生得极好,眉目如画,此刻烛火映照下,竟有几分谪仙般的清冷气质。可他说出的话却让沈知意如坠冰窟:"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笼中雀。"
沈知意抓起枕边的玉如意砸过去,裴砚不躲不闪,额角立刻见了血。鲜血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他却笑得愈发愉悦:"对,就是这样。沈家的女儿,就该有这样的烈性。"
那夜沈知意尝到了什么是生不如死。裴砚像在把玩一件精致的瓷器,手指所过之处皆留下淤青。最痛的时候她咬破了他的肩膀,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却换来更凶狠的对待。
天亮时分,裴砚餍足地抚摸着怀中人颤抖的脊背,突然轻声说:"想报仇吗?"
沈知意抬起红肿的眼睛。
"查清你父亲冤案的真相,需要接近枢密院的档案。"裴砚把玩着她一缕青丝,"恰好,三日后皇上赐宴,枢密使会来。"
沈知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胃里一阵翻腾:"你要我...去伺候别的男人?"
裴砚的笑意骤然消失。他掐住沈知意的下巴,声音轻柔得可怕:"我的小雀儿,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他猛地将她拖到铜镜前,"看看你脖子上的痕迹,从今往后,除了我,谁敢碰你一下,我就剁了他的手。"
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一个满身淤痕,一个衣冠楚楚。沈知意突然笑了:"裴砚,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空气瞬间凝固。裴砚的表情变得极其可怕,就在沈知意以为他要掐死自己时,他却松了手,转身从多宝阁取出一卷画轴。
"认识这个人吗?"
画上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眉目间与沈知意有七分相似。沈知意心头一震:"这是我姑姑,二十年前战死沙场..."
"她没死。"裴砚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她是我母亲。"
沈知意如遭雷击。裴砚抚摸着画中人的脸庞,眼神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母亲被先帝强占,生下我后投缳自尽。而你们沈家,为了保全名声,对外宣称她战死。"他转头看向沈知意,笑了,"现在明白我为什么选你了吗?"
窗外风雪更急,沈知意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眼底的疯狂。那不是恨,而是比恨更可怕的执念——他要通过占有仇人之女,来完成一场扭曲的祭奠。
三日后宫宴,沈知意穿着裴砚准备的绯色纱裙,跪在枢密使席前斟酒。老迈的枢密使刚要摸她的手,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裴砚捏碎了酒杯。
"李大人。"他笑得温文尔雅,"您的手...不想要了?"
宴会不欢而散。回府的马车上,裴砚将沈知意按在车壁上亲吻,唇齿间都是血腥味。"今天表现得很好。"他喘息着说,"奖励你...见个人。"
沈府的老管家被带进来时已经奄奄一息。沈知意扑过去,听见老人气若游丝地说:"小姐...老爷是冤枉的...军报...被调换了..."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突然穿透窗纸,正中老管家咽喉。裴砚迅速将沈知意护在身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来有人不想让你知道真相。"
沈知意看着从小照顾自己的老人死在面前,终于崩溃。她拔出藏在袖中的金簪,狠狠刺向裴砚心口:"是你安排的!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裴砚不躲不闪,金簪刺入三寸,鲜血瞬间染红白衣。他握住沈知意颤抖的手,竟然笑了:"这一下...比我想象的要偏。"说完便倒了下去。
沈知意趁机逃出裴府,却在城门处被巡夜的禁军发现。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掠来,将她卷入怀中。熟悉的沉水香袭来,她听见裴砚虚弱的声音:"真是...不听话的小雀儿..."
原来他一路都暗中跟着。沈知意挣不开他的怀抱,却摸到满手黏腻——他的伤口根本没处理。
"为什么..."她声音发抖。
裴砚的下巴抵在她发顶,轻声道:"因为你说对了。"风雪中,他的告白比刀锋更冷,"沈知意,我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