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们的婚礼当天，我耗尽百万积蓄的梦想婚礼，成了一场粗制滥造的笑话。
水晶T台是廉价塑料板，踩上去吱呀作响。酒席上传来饭菜馊掉的酸味。我的妻子顾清，
为了这场我们共同的婚礼，付出了所有期待与信任，却被她最器重的大学同学周凯，
亲手埋葬了所有的憧憬。他曾信誓旦旦，市价一百五十万的婚礼，看在多年情谊上，
八十万全包。我们付了四十万首付，换来的，就是眼前这个连十万块都不值的草台班子。
那晚，顾清先是难以置信地颤声低语：“怎么可能…周凯不会骗我们的…”接着，
她浑身颤抖，泪如雨下。最终，她所有的言语都化作喉咙深处，那种被亲近之人背叛后，
撕心裂肺的无声哀鸣。我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心如刀割。我立刻拨通了周凯的电话，
那头是他醉醺醺的调笑声。“周凯！你他妈现在立刻给我滚过来！”我对着电话咆哮。
“哎呀，老李，你吼什么？灯光一打，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我跟你谈感觉？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是空运鲜花拱门，你给我插的这是什么塑料破烂玩意儿？
”他的语气里满是轻蔑：“最终解释权在我们公司。”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抢过电话，
是他的女友莎莎。“花八十万，就想办一场世纪婚礼？别那么天真了好不好？
”“尾款四十五万，麻烦你们尽快结一下哦。”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忙音像重锤一样砸在顾清的心上。她蹲下身，抚摸着那块冰冷粗糙的塑料舞台板，
从压抑的抽泣，变成了绝望的号啕大哭。我一脚踹在廉价的泡沫罗马柱上，
道具“哗啦”一声碎了一地。这场婚礼，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2我爸妈和岳父岳母脸色铁青。岳母看着女儿哭花的妆容，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爸拿起一盘散发着腥味的“澳洲龙虾”，气得浑身发抖。“混账东西！
这根本就是拿客人的命开玩笑！”我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四位老人听完，气得血压飙升。
更糟心的还在后面。一个八卦的远房亲戚端着酒杯凑了过来，夸张地扇着鼻子。“哎哟，
这菜味儿也太冲了！比我们村口二十年前的婚庆都差。”“八十万啊！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这倒好，直接打了水漂！”她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们心上。
顾清脸色惨白地站在化妆间门口，身体摇摇欲坠。那个亲戚还在大放厥词：“要我说啊，
读书多也没用，还不是被人骗得团团转！”“够了！”我忍无可忍，一声怒吼。
亲戚们灰溜溜地走了。我看着顾清，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绝望和脆弱，
而是一种沉寂到可怕的冰冷。“老公。”她喉咙沙哑地开口。“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不算了，我去卸了他一条腿！”“没用。”顾清摇头，
“打他一顿，我们进局子，他上新闻，全天下的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他毁了我的信任，
毁了我们的婚礼，我就要毁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一切。”她的眼神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当晚，顾清在笔记本上冷静地写下计划。“第一步，找到真正的执行方，
拿到最原始的成本单。”3我动用行业里的人脉，很快就有了线索。
一个专门给婚庆公司供货的老刘告诉我，干这种脏活的野路子团队，
货车通常在城西的婚庆用品市场一带活动。接下来的两天，我每天天不亮就守在那里。终于，
在第二天下午，我看到了一辆眼熟的货车，车身喷着“王氏兄弟礼仪队”。
我立刻驱车跟了上去。货车开进一个偏僻的城中村。
我直接找到了那个被称为“王哥”的胖子老板。我开门见山：“王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上个月阳光酒店那场婚礼的事。”王哥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顾清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她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直接拍在桌上。
“这里面是一万块，你把和周凯的转包合同，还有成本明细给我们，这钱就是你的。
”她的声音冷静而有力量。“周凯是什么人，你比我们清楚。他今天能坑我们，
明天就能把你一脚踹开。”王哥的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挣扎了很久，终于一咬牙，
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份皱巴巴的合同。“合同在这，成本单我也可以给你们。
”“周凯那个王八蛋，总共就给了我八万块，让我包工包料！”八万？我心头一震。
八十万的合同，到他手里只有八万，周凯这个畜生，净赚七十二万！
我愤怒地砸了一下方向盘。顾清却一直沉默着，她反复看着手里的合同照片，眉头紧锁。
回到家，我把所有证据整理好，准备明天就去找律师。顾清却把我拦住了。“老公，等一下。
”她指着合同上一个潦草的签名“王建”，眼神冰冷得可怕。“周凯的字，我认识。
他有个习惯，写‘建’字的时候，最后一笔的‘捺’，会写成一个往上勾的钩。
”她放大手机里的照片，指着那个签名。“你看，这个签名，也是这样。
”我瞬间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这个王哥，是周凯找的托？这份合同是假的？
”付费点4“不。”顾清摇了摇头，她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证据，
仿佛看到了一个更深的黑洞。“这份合同是真的，王哥也是真的执行头。”“但是，
他不是周凯的下家。”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他是周凯的合伙人。这八万块，
不是工程款，是封口费。”“周凯真正的下家，另有其人，成本，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低。
”“而这个王哥，就是周凯用来应付我们这种找上门的受害者的第一道防火墙。
”顾清的冷静分析，让我被愤怒蒙蔽的头脑也清醒了下来。我瞬间想通了很多事。
为什么王哥的仓库那么轻易就被我们找到？
为什么他只是稍加“威逼利诱”就交出了“证据”？这一切，都是周凯设计好的圈套。
他算准了我们发现被骗后会去查找执行方，
所以提前安排了一个“受害者”王哥在那里等着我们。
他用一份假的转包合同和八万块的封口费，把自己从一个丧心病狂的诈骗犯，
伪装成了一个只是赚得比较多的黑心商人。他想让我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最多就是打官司，退回一部分钱。好恶毒的心思，好缜密的算计！“这个王八蛋！
”我气得浑身发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线索断了。”“不，线索没有断。
”顾清的眼神里闪烁着冷静的光。“他既然能用这种方法对付我们，
就一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过别人。”“我们只要找到其他的受害者，
就能拼凑出完整的证据链。”“怎么找？”“网络。”顾清打开电脑，
在本地好几个婚庆论坛和新娘群里，发布了一个帖子。本人备婚，预算80-100万，
求推荐靠谱婚礼策划师，最好是拿过奖、有作品集的独立策划师。她没有直接点名周凯，
而是画出了一个精准的靶子。周凯一向自诩“策划新贵”，
最喜欢接这种“高预算、认名气”的客户。果然，帖子发出去不到半天，就有人在底下回复。
“楼主可以去看看‘凯誉婚庆’，他们老板周凯很牛的，
刚拿了什么‘华东区年度新锐策划师’大奖。”“对对对，我朋友的婚礼就是他策划的，
效果特别好，跟宣传册似的。”看着这些吹捧的回复，我一阵反胃。这些水军，
也不知道收了周凯多少钱。顾清没有理会这些水军，而是私信了每一个参与讨论的ID。
大部分人都没有回复，但有一个ID，在深夜给了我们回应。“你们……也是被周凯骗了吗？
”看到这条消息，我和顾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动。
对方是一个叫“风中的蒲公英”的女业主，我们约了她第二天在咖啡馆见面。她叫张雅，
是一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女人，但她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不安。“我家的事，
已经过去半年了。”她搅动着咖啡的勺子顿了一顿。“我老公和周凯是大学校友，
我们也是婚庆，一百二十万的合同。”“结果……办出来的效果，连二十万都不值。
”她的经历和我们如出一辙，甚至比我们更惨。因为他们发现得晚，尾款都付清了，
周凯直接把他们拉黑，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找过那个王哥，他也给了我们一份合同，
说是周凯十五万转包给他的。”“我们当时信了，找律师去告周凯，结果律师说，
这种合同纠纷，最多就是退一部分钱，而且周期很长，我们耗不起。”“后来，
周凯还找人来威胁我们，说再闹就把我老公工作搞掉，我们……我们只能认栽了。
”张雅说着，眼泪流了下来。“那你们有没有查到，真正的执行方是谁？”顾清问。
张雅摇了摇头：“查不到了，王哥那里是唯一的线索，他咬死了就是他干的。”“不，
他不是。”顾清把我们的分析告诉了张雅。张雅听完，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们从头到尾都被他耍了？”“对。”“这个畜生！”张雅气得浑身发抖。“张雅姐，
我们想请你和我们一起，把他送进监狱。”顾清握住她的手。张雅看着我们，眼神里有恐惧，
但更多的是被压抑许久的愤怒。“好！”她重重地点头，
“我这里有当时他发给我们的所有聊天记录，还有他吹嘘自己人脉广，能搞定一切的录音！
”“我们还有一个朋友，也是被他骗的，我回去就联系她！”那一刻，
我仿佛看到了电影里的复仇者联盟。虽然我们弱小，但我们不再孤单。5张雅的加入，
也给我们带来了新的希望。她很快联系到了另一个受害者，一个叫赵哥的生意人。
赵哥被周凯以“公司年会”的名义，骗了近两百万。和我们不同，赵哥是个狠角色，
他吃了亏之后，没有去找王哥，而是直接用自己的办法，查到了一点东西。“周凯手底下，
根本没有自己的执行团队。”我们在一家茶馆碰头，赵哥叼着烟，眼神锐利。“他所有的活，
都外包给了一家叫‘宏发庆典’的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板叫黄宏发，是他的远房表舅。
”“所有的合同，都是周凯接单，然后以极低的价格转包给黄宏发，
黄宏发再去找那些没有资质的野鸡团队。”“钱从我们这里转到周凯公司，
他再通过各种虚开发票、做假账的方式，把大部分钱套出来，最后只给黄宏发一点汤喝。
”赵哥把一沓资料拍在桌上。“这是我查到的，他们两家公司最近一年的部分资金往来，
数额巨大，但名目混乱，百分之百有问题。”“但是，光有这些还不够。”顾清冷静地分析，
“我们没有他们内部的转包合同，就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证明他构成合同诈骗。
”“没错。”赵哥点头，“我找人去黄宏发那边探过口风，黄宏发那只老狐狸，警惕得很，
根本不认。”“而且，周凯把这些核心资料都锁在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外人根本拿不到。
”“那就让他自己拿出来。”顾清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个计划，
在她心中慢慢成形。几天后，一则消息在本地活动圈不胫而走。
“曾为中东皇室策划世纪婚礼的国际大师，艾伦·史密斯先生，
将来本市进行为期三天的私人考察，寻找有潜力的本地策划新星进行合作。”这则消息，
是我们花钱请一家公关公司放出去的。艾伦·史密斯确有其人，但他此刻正在夏威夷度假。
而即将抵达本市的“史密斯先生”，是我一个在国外长大的朋友，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国通。
我们租下了本市最豪华的酒店顶层套房作为“史密斯先生”的下榻之处。同时，
顾清利用她对周凯虚荣心和成功欲的了解，通过几个婚庆论坛的“大V”，
有意无意地将“凯誉婚庆”和周凯的名字，送到了“史密斯先生”的“眼皮底下”。
周凯果然上钩了。他托了无数关系，
终于得到了一个向“史密斯先生”当面展示自己作品的机会。见面的那天，
周凯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带着他的女友莎莎，以及厚厚一本作品集，
意气风发地走进了总统套房。“史密斯先生，久仰大名！
”他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做着自我介绍。
我的朋友“史密斯”则扮演一个高冷、挑剔的国际大师，对他爱理不理。周凯急于表现，
开始大谈自己的“策划理念”和“成功案例”。“大师，您看，这是我去年做的项目，
一个一百二十万的婚礼。”他指着张雅婚礼的宣传照，吹得天花乱坠。
“史密斯”推了推眼镜，故作不屑地打断他。“周先生，你的作品我看过了，很漂亮，
但那只是效果图。”“在欧洲，我们更看重策划师的成本控制能力。”“同样的效果，
你能用一百二十万做到，但别人可能只需要六十万，这就是差距。”周凯愣了一下，
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大师”的意思。他以为这是“大师”在考验他的“商业头脑”。
他立刻换上一副“自己人”的嘴脸，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大师，您真是行家！
”“不瞒您说，成本控制，正是我最擅长的！”“就拿这个项目来说，客户预算一百二十万，
您猜我实际成本多少？”他得意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万？”“史密斯”故作惊讶。
“不不不，”周凯笑得更得意了，“是三万！加上给执行头的封口费，总共不超过十五万！
”“我把客户的钱，通过几个关联公司一转，再做几笔物料采购的假账，神不知鬼不觉，
利润率能做到百分之八百！”他说得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到，
“史密斯”胸前口袋里那支钢笔形状的录音器，正闪着微弱的红光。6周凯的录音，
是重磅炸弹。但我们还缺最关键的一环——他和黄宏发的内部转包合同。
这份合同能把周凯和黄宏发死死地钉在诈骗的罪证上。赵哥动用关系，
查到周凯公司的保险柜密码是莎莎的生日。但保险柜在办公室最里面，我们根本没机会进去。
“必须想办法，把莎莎引开，并且让她心甘情愿地帮我们打开保险柜。”顾清说。
“这怎么可能？”我皱眉，“她和周凯是一伙的。”“不，他们不是一伙的。
”顾清摇了摇头。“他们只是利益共同体。一旦利益的天平失衡，
他们会比任何人更想弄死对方。”顾清的计划，叫“美人计”，但主角不是她，而是赵哥。
赵哥虽然年纪稍大，但保养得宜，常年健身，加上生意人的沉稳气质，
对莎莎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