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松枝下一句

第一章·婚纱与旧信

1998年冬·哈尔滨道外区

林雪踩着雪壳子推开教堂铁门时，檐角铜铃惊起一群灰鸽。彩玻窗把夕阳割成血色碎片，正落在褪色的圣母像上。她提着租来的婚纱往更衣室走，裙摆扫过积灰的长椅，惊醒了蜷在暖气片旁打盹的裁缝王婶。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王婶一骨碌爬起来，老花镜滑到鼻尖，"这料子可是苏州真丝，经不起你这么糟践！"她抖开泛黄的软尺绕上林雪腰身，突然压低声音："你对象是叫陈向阳？"

林雪望着镜中苍白的脸，点了点头。镜框里的水银斑像蔓延的霉菌，正啃食着她眼角的泪痣。

"他爸是不是拖拉机厂那个陈建国？"王婶的软尺停在肋骨下方，那里有道淡粉色疤痕——二十年前锅炉爆炸时母亲用脊背替挡她下了飞溅的铁片。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风撞开，卷进细碎的雪粒子。林雪打了个寒战，听见王婶窸窸窣窣在针线筐里翻找："你妈当年把这张离婚证藏了二十年..."话音未落，瓷搪缸子砸在暖气片上的巨响从街对面传来。

锅炉房

林秀芬正用火钳翻动蜂窝煤，火星溅上墙角的离婚协议。那张盖着红戳的纸上，"陈建国自愿抚养放弃权"的字迹正在蜷缩。她突然抡起铁锹砸向暖气管，蒸腾的白雾里浮现出1983年的暴雨夜——陈建国把印着厂长千金唇印的衬衫塞进洗衣机，而她攥着妊娠化验单站在酸洗池前。

"这婚你要敢结，我就从松花江大桥跳下去！"她的怒吼惊得煤灰簌簌而落。林雪站在门框的阴影里，手背被飞溅的搪片瓷划出血痕。珠血滴在婚纱拖尾上，晕开成褐花色的。

"妈，向阳哥说他爸要调我们去深圳分厂。"林雪把冻僵的手贴在暖气片上，指缝间还沾着面馆后厨的洋葱味，他说"南方冬天不烧锅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