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染新婚夜季洁的牛津鞋踩过单元楼门口的水洼时，半凝固的泥浆溅在藏青色西裤裤脚，
洇出星星点点的深痕。七月的暴雨刚歇，
蒸腾的热气裹着楼下 “老王家常菜” 飘来的葱姜味漫上来，她下意识地扯了扯警服领口，
银质警号在潮湿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抬头望去，米黄色瓷砖外墙的居民楼像块浸了水的海绵，
三楼西户的红窗帘正被穿堂风掀起边角，暗红流苏扫过积着雨珠的防盗窗，
像道没愈合的伤口在发抖。“季姐！这边！”小警员小张抱着勘查箱跑过来，
透明手套里的指尖泛白 —— 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场，证物袋在箱子里晃出细碎的声响。
季洁注意到他喉结滚了滚，把 “里面有点吓人” 几个字咽了回去，
只指了指三楼半开的防盗门：“老郑在上面等着，说是新婚房。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暖黄光线里浮动着呛人的粉尘。季洁刚踏上三楼平台，
就看见郑一民正对着墙根抽烟，烟蒂在水泥地上碾出半圈灰痕。老郑的眉头拧成个川字，
指腹反复摩挲着警帽边缘：“刚接的警，新郎死在客厅，新娘联系不上。” 他侧身让开时，
季洁看见那扇防盗门 —— 红 “喜” 字被门轴挤得折了角，
烫金的 “囍” 字边缘脱了胶，像只被揉皱的蝴蝶趴在门板上。
推门瞬间涌来的气味让季洁屏住了呼吸。除了血腥味，还有未散尽的百合香薰味，
混着男士古龙水和女士香水的气息 —— 那是新婚夜该有的甜腻，
此刻却成了裹着血的糖衣。杨震正蹲在客厅中央，灰衬衫袖口卷到肘部，
露出的小臂肌肉紧绷，手腕内侧沾着道暗红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正用镊子夹起半张落在血泊边缘的糖纸。2 谜案初现“林伟，二十五岁，软件工程师。
” 杨震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点灰尘，“致命伤在右太阳穴，颅骨凹陷明显，
凶器应该是钝器。” 他朝地上努努嘴，“西装是定制款，左胸口袋里的红礼花还没拆，
口袋内侧有个手机形状的压痕，但手机不见了。”季洁戴上双层手套，
指尖刚触到林伟的手腕就缩了缩 —— 皮肤已经凉透，指节却还保持着半蜷的姿势，
像是死前攥过什么东西。她掰开死者蜷曲的左手，半张纸巾卡在指缝里，
纤维上缠着几根银白色丝线，在光线下泛着光泽。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她用放大镜贴近纸巾，
“这丝线不是婚纱上的，更像…… 羊毛衫的材质？”视线扫过客厅时，
季洁的目光在每个角落停顿三秒。墙角堆着四个未拆封的纸箱，
“顾家家居” 的 logo 被透明胶带勒出折痕，最上面的纸箱敞着条缝，
露出里面的红色四件套边角。茶几上的水晶果盘倒在一边，半盘阿尔卑斯糖滚得满地都是，
有颗草莓味的糖滚到林伟耳侧，糖纸被血浸成深褐，透明糖衣在血泊里溶出圈黏腻的水渍。
墙上的婚纱照突然晃了晃 —— 是穿堂风从阳台灌进来。
季洁盯着照片里的新人：林伟穿着白色西装，
领带歪了半寸却笑得温和；他身边的女人穿着鱼尾婚纱，露背设计露出蝴蝶骨，
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在闪光灯下亮得刺眼。照片里的林伟绝不会想到，
自己会以这样的姿态躺在离幸福不到三米的地方。“他妈说今早六点来送小米粥，
用备用钥匙开的门。” 杨震起身时后腰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捶了捶后背，
“老太太说听见卧室有动静，还以为小两口没起，推客厅门才看见人。
” 他指了指玄关的鞋柜，“女士高跟鞋少了一双，应该是新娘穿走的。
”3 线索交织季洁走到卧室门口时，踢到个倒扣的相框。红木相框边缘磕出个三角豁口，
玻璃裂痕像蛛网般蔓延 —— 照片里的林伟正给苏晴戴戒指，苏晴的头歪在他肩上，
嘴角的梨涡盛着笑意。她用证物袋套起相框，注意到玻璃表面有层淡粉色的粉末：“小王，
取点样本回去化验，像是甲油残留。”技术科的小王举着紫外线灯跑过来，
镜片后的眼睛发亮：“季姐！茶几上有发现！” 碎玻璃杯的残渣在灯光下泛着荧光，
最大的那块碎片上除了死者指纹，还有组更宽的指印，“指节间距和力度判断，
应该是中年女性，而且右手食指有个月牙形缺损。”季洁蹲下身，视线与茶几边缘平齐。
深灰色的划痕从果盘下方延伸到桌边，末端沾着点金属粉末 —— 不是铁，
更像铸铁的质感。她突然想起林伟母亲刚才进门时，右手食指缠着块创可贴，
边缘还沾着点黑灰。“杨震。” 她没回头，指尖轻轻敲了敲茶几，
“查一下林伟母亲的通话记录，特别是昨晚九点到十一点。”杨震刚调出通话记录，
楼道里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林伟母亲被社区民警扶着进来，
深蓝色碎花衬衫的袖口磨出毛边，别在脑后的银发卡在挣扎中松了半寸，
几缕灰白头发粘在汗湿的鬓角。她看见客厅中央的白布，突然像被抽走骨头般瘫软下去，
老郑眼疾手快地架住她，却被她死死攥住胳膊：“让我看看我儿子！就看一眼！
”4 婆媳冲突“阿姨您先坐。” 季洁把她扶到沙发边 —— 特意避开靠近尸体的位置，
递过包未拆封的纸巾。老太太的手指刚碰到纸巾就开始发抖，粗糙的指腹上有几道深沟，
指甲缝里嵌着褐色的泥垢，像是刚从菜地里回来。“都是那个女人！” 她突然拔高声音，
唾沫星子溅在茶几上，“昨天我送鸡汤过来，就看见她把林伟的衬衫扔在地上！
说林伟赚的钱连她的包都买不起，还敢管她？” 老太太的胸口剧烈起伏，
碎花衬衫第二颗纽扣在拉扯中松了线，“我儿子就坐在那叹气，被她指着鼻子骂没出息！
”季洁注意到她说话时，左手总是下意识地往袖子里缩。
刚才扶她时碰到的那块淤青形状很规整，边缘有圈浅红的勒痕，不像摔倒能磕出来的。
“您离开时，他们还在吵吗？”“吵！怎么不吵！” 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发颤，
“那女人说要回娘家，还说这婚结错了！我气不过摔了门，
走到楼下还听见她在骂……” 她突然捂住脸，指缝里漏出的呜咽声像被踩住的猫，
“我怎么就没把我儿子拉出来呢……”“您昨晚回去后，没再联系林伟？
”5 真相逼近“打了！十一点零五分打的！” 老太太突然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没接！我以为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想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突然盯着季洁的手套，“你们找到什么了？是不是那个女人的东西？
”杨震这时从阳台走进来，把手机屏幕转向季洁 —— 监控截图里，
穿深蓝色衬衫的老太太正站在楼下梧桐树下，手里攥着个保温杯，
时间显示昨晚十点二十八分。他用下巴指了指老太太的鞋：棕色布鞋的鞋底沾着新鲜的泥，
和阳台花盆里的泥土成分一致。季洁的目光落在窗帘上。红绸布被风吹得鼓起，
像个藏在暗处的影子。
她突然想起刚才在卧室看到的 —— 衣柜里挂着的男士西装按颜色排列得整整齐齐，
最上面的格子衫袖口还别着刚买的袖扣，而旁边的女士衣架空了三个，
对应的位置留着淡淡的香水味。“阿姨，您送鸡汤时，看见苏晴收拾行李了吗？
”老太太的肩膀猛地一缩，像是被针扎了。她避开季洁的视线，
盯着墙上的婚纱照：“没…… 没看见。她就站在那骂，
说要让林伟后悔……”6 迷雾重重阳台的风突然变大，红窗帘拍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声。
季洁看见老太太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抠出浅痕，指甲缝里的黑泥掉在米白色的布套上，
像滴洗不掉的血。老郑把打印纸在警车引擎盖上捋平的时候，纸角被晨风吹得卷了边。
他用指腹按着重叠的边角，露出苏晴的身份证照片：“二十四岁，盛美广告的策划，
入职三年，上个月刚升了组长。” 照片里的姑娘梳着低马尾，碎发被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
唯独右边眉峰挑着点弧度，像是拍照时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季洁捏着纸的边缘翻看，
目光在 “紧急联系人” 一栏顿了顿 —— 除了林伟的名字，只有李萌萌的手机号。
“通话记录有异常吗？”“昨晚九点零七分打给李萌萌，三分四十二秒。
” 老郑点了点表格里的绿色线条，“之后再没呼出记录，九点四十五分自动关机。
运营商那边查了，最后信号在城西沃尔玛附近消失。” 他把保温杯往季洁手里塞了塞，
“刚泡的枸杞，你盯着现场一早上了。”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时，
季洁突然想起新房梳妆台上的护肤品。海蓝之谜的面霜只挖了小半罐，
旁边的雅诗兰黛口红是豆沙色，膏体上的唇印还很清晰，不像要离家出走的样子。
“林伟公司那边怎么说？”7 情感纠葛“技术部的同事说他性格软，
” 杨震叼着没点燃的烟走过来，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上周项目庆功宴，客户灌他酒，
他喝到胃出血都没敢拒。但苏晴不一样，上个月去签合同，甲方想占便宜，
被她泼了一脸茶水。” 他把烟盒塞回口袋，“两人恋爱时就常因为这个吵，
苏晴说他没骨气，他说苏晴太尖锐。”警车汇入早高峰车流时，季洁把资料摊在后座。
林伟的工资卡流水在 “恋爱支出” 那栏突然陡峭起来 —— 去年七夕的钻戒，
今年三月的 LV 包，还有给苏晴报的瑜伽私教课，
每笔支出都紧跟着他的信用卡分期记录。而苏晴的转账记录里，有笔给林伟母亲的五千块，
附言是 “阿姨买营养品”，时间就在婚礼前一周。“你看这个。” 季洁把手机递过去。
照片里的苏晴穿着工装裤，蹲在流浪猫窝前递罐头，林伟举着手机笑出双下巴，
两人身后的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这是从林伟朋友圈扒下来的，发布时间就在婚礼前三天，
配文是 “我的软肋和铠甲”。杨震打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余光瞥见季洁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别太早下结论，” 他把车载空调往她那边拨了拨，
“去年家暴案那个女的，人前跟丈夫秀恩爱，背后藏着七八个伤痕鉴定。
”阳光花园的铁门还沾着露水，李萌萌抱着膝盖坐在门卫室旁边的长椅上。
她的粉色家居服沾着猫毛，左边袖口磨出个洞，
露出的手腕上有串银手链 —— 和苏晴婚纱照里戴的是同款。看见警车停在路边，
她突然站起来，拖鞋在水泥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8 闺蜜证言“苏晴是不是出事了？
” 她抓住季洁胳膊的力度让指甲陷进布料，“她从不这样的，就算吵架最多冷战半天，
这次手机关机十一个小时了。” 话音未落，眼泪就砸在季洁的警号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季洁把她按回长椅，从包里翻出纸巾 —— 是带茉莉花味的，
上次跟杨震出警时顺手在便利店拿的。“昨晚通话时，她背景有杂音吗？
”“有杯子碎的声音！” 李萌萌突然拔高声音，手指在长椅木纹里抠出浅痕，
“她说林伟把婚纱照拽下来了，玻璃碎了一地。然后就是哭，说‘他居然推我’，
我让她赶紧过来，她说要去卧室拿护照。” 她突然捂住脸，“我该去接她的，
我当时就该去的。”杨震蹲在她面前，视线和她平齐：“护照？她要出国？”“不是，
” 李萌萌的声音闷在掌心，“她护照一直放床头柜抽屉，说万一吵架吵到要离婚，
随时能走。但她就是说说，上次跟林伟吵完，第二天就去给林伟妈买了按摩仪。
” 她抬起通红的眼睛，“苏晴就是嘴硬，她上周还跟我试穿孕妇装，说想生个属龙的宝宝。
”9 等待与抉择季洁的目光落在李萌萌手链上 —— 银链缠着根红绳，
和苏晴婚纱照里的红绳一模一样。“林伟母亲早上送鸡汤时，说什么了？
”“说苏晴买的婚纱太贵，说她把林伟的工资卡当活期存折。” 李萌萌突然激动起来，
“那婚纱是苏晴自己付的钱！她还偷偷跟我说，以后要攒钱给林伟换辆车，
他现在开的二手捷达总坏。”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兔子挂件，耳朵缺了一角，
“这是林伟送她的第一个礼物，她天天挂包上。”杨震起身拽了拽季洁的胳膊，
两人走到花坛边。月季花瓣上的露水滚下来，打湿了他的皮鞋。“技术科刚发来消息，
苏晴的信用卡昨晚十点在沃尔玛买了巧克力和矿泉水。” 他用脚尖碾开块石子，
“监控拍到她戴着渔夫帽，独自走进停车场，没开车，也没打车。
”季洁望着李萌萌蜷缩的背影，突然想起新房卧室的衣柜。林伟的西装按深浅挂得整整齐齐，
最左边那件深灰西装的口袋里，还别着苏晴绣的名字缩写，针脚歪歪扭扭的。“她没拿护照。
” 她突然开口，“如果真想走，不会忘了最关键的东西。”“那她在等什么？
”10 回忆碎片“等气消。” 季洁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让辖区派出所查沃尔玛周边的 24 小时咖啡馆，特别是能看到停车场的那种。
” 她顿了顿，“还有，查林伟母亲今早送的鸡汤 —— 保温桶上应该有指纹。
”两人准备上车时，李萌萌突然追过来，手里攥着个粉色硅胶壳。兔子图案的耳朵缺了一角，
边缘沾着点口红印。“这是苏晴落我家的，” 她把手机壳往季洁手里塞，
“背面有她老家地址，虽然她三年没回去了。”壳子捏在手里软软的，
季洁指尖划过兔子的眼睛时，摸到点凸起。拆开硅胶壳，
张拍立得掉了出来 —— 林伟背着苏晴站在摩天轮下，苏晴举着棉花糖在他耳边哈气，
糖尖沾在林伟的头发上，像朵融化的云。背面用铅笔写着 “2024.5.20”，
字迹被泪水晕开了点，却还是能看出笔画里的甜。“他们去年差点分了手，
” 李萌萌的声音低下来，“林伟被外派半年，苏晴天天说要分手，
却偷偷学做他爱吃的红烧肉。林伟回来那天，她站在机场哭成泪人，说再也不跟他分开。
”季洁把拍立得塞回壳子递给李萌萌，指腹突然摸到自己警徽的棱角。
“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她转身时，
看见杨震正盯着阳光花园的公告栏 —— 上面贴着张寻猫启事，
照片里的橘猫正趴在红色婚床上，启事末尾是林伟的字迹。11 时间谜团警车刚驶出小区，
杨震突然猛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季洁的资料差点滑到座位底下。“怎么了？
”“时间对不上。” 杨震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得飞快，“林伟妈说昨晚八点送鸡汤，
看见他们吵架；但李萌萌说，苏晴是因为早上送鸡汤才发火 —— 这中间差了十几个小时。
” 他把车停在路边，调出林伟家单元楼的监控，“而且老太太说苏晴叉着腰吵架，
但苏晴上周刚做了阑尾炎手术，医生说不能剧烈活动。”季洁突然想起老太太左手腕的淤青。
那圈勒痕的间距很均匀，像是被圆形物体长时间缠着，边缘还有点反光，不像普通磕碰。
“茶几上的碎玻璃，” 她指尖在膝盖上点着节奏，“小王说有褐色液体残留，
说不定是鸡汤。”车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季洁望着逐渐升高的太阳，
突然觉得那阳光有点刺眼。“回现场。” 她解开安全带时，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