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边刮过眼皮，火辣辣的。
顾承宇的声音像冰碴，砸在铺着厚地毯的地板上，闷闷的。
“签了。”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晨光给他昂贵的西装镶了道冷硬的金边。
茶几上，那份文件刺眼地摊开着。
离婚协议书。
我知道这一天会来。
穿进这本狗血豪门虐文的第一秒，我就知道了。
我是林晚，书里那个痴恋男主顾承宇、作天作地、最后被他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炮灰前妻。
而今天，就是剧情里，他为了心头白月光苏清清，正式向我提出离婚的日子。
心脏猛地一缩，不是为顾承宇。
是为我自己。
书里的林晚，这时候应该尖叫、哭闹、把协议书撕碎砸在顾承宇脸上，然后被他冷酷地吩咐保镖拖出去，成为整个上流圈子的笑柄。
接着，她会在绝望和不甘里越陷越深，疯狂针对苏清清，最终把自己作进了地狱。
不。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顾承宇常用的雪松味须后水气息，冰冷又疏离。
我不能走那条路。
死也不要。
指尖有点凉。
我慢慢拿起那份协议书。
很厚，条款密密麻麻。
顾承宇大概以为我又要发疯，终于转过身，英俊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轻蔑。
“林晚，别浪费时间。清清等不了。”
他提到苏清清的名字时，语气里的温度，是我从未得到过的。
我抬眼，直直看向他深不见底的黑眸。
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
“好。”
顾承宇明显愣了一下。
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带着审视。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他习惯了林晚的纠缠，我的平静，在他看来，不过是另一种更高级的作。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顾总家大业大，我一个小女子，能耍什么花样？”
我拿起茶几上那支沉甸甸的金笔。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指尖一颤。
“只是觉得，强扭的瓜，确实不甜。”
我的声音很平，没什么起伏。
“这些年，辛苦顾总了。”
笔尖落在签名处，我顿了顿。
“财产分割，按协议来就行。我只要我现在住的栖霞路那套小公寓，还有卡里现有的存款。其他……算了。”
栖霞路的公寓，是林家当年给我的陪嫁，不大，但地段好，独立于我名下。
卡里的存款，是我这些年“挥霍”后仅剩的，数字不小，但比起顾家，九牛一毛。
书里的林晚，为了赌气，死活不要钱，结果落得人财两空。
我没那么傻。
顾承宇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干脆，还主动放弃了大部分财产。
这不符合林晚的人设。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他语气里的怀疑几乎凝成实质。
“苏清清等不了？还是顾总你……舍不得这点钱？”我抬眼，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讥诮。
顾承宇脸色一沉。
“签！”
他最讨厌被激将，尤其被我。
我垂下眼，不再看他。
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林晚”两个字。
有点陌生。
又有点解脱。
我把签好的协议推过去。
“顾总，合作愉快。”
我甚至朝他笑了笑。
“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祝你和苏小姐，百年好合。”
顾承宇盯着协议上我的签名，又盯着我的脸，眼神复杂。
像是第一次真正打量我。
最终，他只冷冷哼了一声，抓起协议。
“算你识相。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厚重的门“砰”地关上，隔绝了他身上那股冰冷的雪松味，也彻底隔绝了我和他之间，那本就不该存在的联系。
巨大的别墅瞬间安静得可怕。
水晶吊灯的光冷冷地照着空旷奢华的客厅。
我坐在沙发上，身体里那股强行压住的虚软才一点点泛上来。
后背有点湿。
第一步，走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