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进城打工。有一天我竟然在隔壁房里听见工友许清和妻子林露的喘息声。
我在城南的工地上绑钢筋。汗水砸在滚烫的钢筋上,滋啦一声就没了。歇工铃响时,
我摸出裤兜里皱巴巴的烟,手抖得划不着火。旁边的老李拍我后背,说周然你魂丢了?
我摇摇头,把烟塞回盒里。心里装着事,是林鹿。林鹿是我媳妇,三个月前从老家来的。
她比我小五岁,是村里最惹眼的姑娘,当初肯跟我,我以为是烧高香了。来城里后,
她没上班,就在工地旁租的铁皮房里做饭。房租三百块,漏雨,夏天像桑拿房。
我总说委屈她了,她嘴上说没事,眼里却没笑过。工地的男人多,见了林鹿,眼神都直了。
我知道她漂亮,每次她去工地给我送水,身后都跟着一串黏糊糊的目光。我嘴笨,
只会说让她少出门。她瞪我,说周然你是不是怕我跑了?我不敢接话许清就住在隔壁,
跟我是一个队的。他比我会说,兜里总揣着烟,见谁都递一根。他看林鹿的眼神,
像狼盯着肉。我提醒过林鹿,离许清远点。她把碗筷往桌上一摔,说周然你自己窝囊,
还不许别人对我好?我没再说话,默默捡起地上的碗。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十点。
铁皮房的灯暗着,林鹿没等我。我心里咯噔一下,摸出钥匙开门。屋里空的,
桌上的菜凉透了。我给她打电话,关机。风从门缝钻进来,带着远处夜市的嘈杂。
我蹲在门口,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凌晨一点,她回来了。身上有股陌生的香水味,
不是她用的那款廉价花露水。我问她去哪了。她打了个哈欠,说跟工友的媳妇逛街去了,
手机没电。我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第二天上工,许清凑过来,
拍我肩膀。他笑嘿嘿地说,周然,你媳妇真能干,昨晚还帮我缝了件衣服。我心里一紧,
问什么时候?他说就昨晚啊,我看她一个人在门口溜达,就让她帮个忙。我没说话,
手里的钢筋差点脱手砸到脚。林鹿根本没提过这事。中午吃饭,林鹿送饭来。
她穿了条新裙子,是我没见过的款式,料子滑滑的。我问她裙子哪来的。
她说是许清媳妇送的,人家穿不着了。许清根本没媳妇,工地上的人都知道。我盯着她,
她避开我的目光,说快吃吧,菜要凉了。我没胃口,扒了两口就放下了。她瞪我,
说周然你又发什么神经?我看着她漂亮的脸,第一次觉得有点陌生。下午干活,我总走神。
老李骂我,说不想干就滚蛋,别在这耽误事。我咬咬牙,把力气全使在钢筋上。晚上回去,
林鹿没做饭。她坐在床边玩手机,笑得咯咯响。我问她怎么不做饭。她说累,不想动,
让我自己泡桶面。我看着她屏幕上飞快跳动的字,问跟谁聊天呢。她把手机往兜里一塞,
说跟老家姐妹,你管得着吗?我没再问,默默去泡了桶面。面刚泡好,她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起身往外走,说出去接个电话。我看着她的背影,走到门口时,
还回头瞪了我一眼,让我别跟着。我坐在屋里,听着她在外面压低声音说话,
偶尔传来几句笑声。泡面的热气模糊了我的眼。那天之后,林鹿越来越不对劲。
她总说去工友家串门,回来时身上带着酒气。她开始嫌我身上的汗味,分床睡。
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我想跟她好好谈谈,可每次一开口,她就炸。
她说周然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我说不是,
我就是想知道你最近怎么了。她冷笑,说我能怎么了?还不是跟着你在这破地方遭罪?
我看着她,说我没让你遭罪,你要是不想待,就回老家去。她突然哭了,
说周然你是不是想赶我走?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被她问得愣住了。明明是她不对劲,
怎么反倒成了我的错?我醒来时,屋子里是空的凌晨两点,隔壁传来动静。是许清的声音,
带着笑,说慢点,别弄出动静。然后,是个女人的笑声,很轻那笑声,我太熟悉了。是林鹿。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头顶,又瞬间凉透。我想冲出去,踹开隔壁的门。可脚像灌了铅,
怎么也挪不动。我怕,怕看到我最不想看到的画面。怕这一切是真的。
隔壁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有杯子碰到桌子的声音,
有衣服摩擦的声音,还有林鹿偶尔发出的一声轻哼。我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
铁皮房的顶被风吹得哗哗响,像在嘲笑我。不知过了多久,隔壁安静了。我听见门开了,
脚步声往这边来。我赶紧爬回床上,闭着眼,浑身发抖。门被轻轻推开,林鹿走了进来。
她身上的香水味更浓了,还混着许清身上的烟味。她没开灯,摸黑走到床边,脱了衣服躺下。
我能感觉到她翻身时,布料摩擦的声音。我一动不动,直到天亮。天刚亮,我就爬起来,
往工地走。路上碰见许清,他打着哈欠,看见我,笑了笑。他说周然,早啊,昨晚没睡好?
看你脸色这么差。我看着他脸上的红印子,像被指甲抓过。我的拳头咯吱响,
却只是嗯了一声,走了。上工的时候,我像疯了一样干活。钢筋磨破了手,
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我都没察觉。老李拉着我,说你他妈不要命了?我甩开他的手,
继续干活。汗水混着血水,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红。中午林鹿送饭来,我没理她。
她把饭盒往我面前一放,说周然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看着她,问她昨晚去哪了。她眼神闪烁,
说在屋里睡觉啊,还能去哪我说林鹿,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她避开我的目光,
说你有病吧?不吃拉倒。她转身要走,我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细,我一使劲,
她就疼得叫起来。许清跑过来,一把推开我,说周然你干什么?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我看着他护在林鹿身前,像只斗胜的公鸡。林鹿躲在他身后,瞪着我,说周然你放手!
你弄疼我了!我看着他们俩,觉得很可笑。我松开手,说你们俩,挺好。许清还想说什么,
被林鹿拉了一下,没说出口。他们俩转身就走,林鹿走在前面,许清跟在后面,
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得意。我站在原地,太阳晒得我头晕。周围的工友都看着我,
指指点点。有人叹气,有人偷笑。我像个傻子,站在那里,浑身冰凉。中午的太阳很毒,
烤得地面冒烟。我没吃饭,坐在工地上,看着远处的高楼。那些高楼,
是我们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可没有一块砖,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就像林鹿,
她跟着我来了城里,可她的心,早就不在我这里了。下午,我没上工。老李骂我怂包,
说被女人甩了就自暴自弃,活该一辈子窝囊。我没理他,蹲在工地角落,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烟盒空了,我就捡地上别人扔的烟头,接着抽。天黑的时候,我慢慢往回走。
铁皮房的灯亮着。林鹿坐在桌边,桌上摆着菜,是我爱吃的红烧肉。她看见我,站起来,
说周然你回来了?快洗手吃饭,我给你做了红烧肉。我看着她,她脸上带着笑,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问她,许清呢。她的笑僵在脸上,说你说什么呢?我走进屋,
坐在椅子上,说我都知道了。她眼神慌了一下,随即又梗起脖子,说知道又怎么样?周然,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早就受够你了!我看着她,说为什么。她说你看看你,
一天到晚就知道干活,闷葫芦一个,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憋屈!许清比你懂我,比你会疼人,
他知道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笑了,说他知道你喜欢什么?他能给你什么?
她说至少他不会让我住这种破铁皮房,不会让我跟着他遭罪!我看着她漂亮的脸,
觉得很陌生。我说林鹿,你忘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了?你说只要跟我在一起,住土房都愿意。
她别过脸,说那时候我傻,现在我不傻了!周然,我们离婚吧。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我看着她,说你真要跟他过?她转过头,
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决绝。她说对,我要跟他过。周然,你放过我,
也放过你自己。我没说话,慢慢站起来,往门口走。她在后面喊,说周然你去哪?我没回头,
说我出去走走。外面的风很冷,吹得我头疼。我沿着工地慢慢走,看着那些亮着灯的铁皮房,
每个里面都住着像我一样的人,为了生活,背井离乡,在这城市的角落里挣扎。
我以为我和林鹿会不一样,我们会一起攒钱,在老家盖个房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我错了。
城市太大了,人心变得太快了。我不知道走了多久,脚磨破了,疼得厉害。我坐在路边,
看着远处的霓虹灯,那些光很亮,却照不进我心里的黑暗。手机响了,是林鹿打来的。
我没接,直接关机了。天快亮的时候,我回到铁皮房。林鹿不在了。她的东西都拿走了,
衣服,化妆品,还有我给她买的那个廉价的银镯子。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是她的字迹:周然,
对不起,我走了,跟许清走的,我们去别的地方了,你别找我们。我拿起纸条,捏在手里,
直到纸条被攥成一团。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桌上的红烧肉凉透了我走到床边,
躺下。铁皮房的顶还是会漏雨,风一吹,哗哗响。我闭上眼睛,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想起刚认识林鹿的时候,她穿着花裙子,站在村口的槐树下,笑起来眼睛像弯月亮。
那时候的风,也是这么吹的,可那时候的风里,有槐花香。现在的风里,
只有铁皮房的铁锈味,还有心里的血腥味。天亮了,我该上工了。老李看见我,愣了一下,
说你怎么来了?我拿起扳手,说干活。他没再问,拍了拍我的肩膀。钢筋还是那么烫,
汗水还是那么咸。只是这一次,我心里的那块石头,碎了。碎成了渣,扎得我浑身疼,
却也让我松了一口气。远处传来许清的笑声,他今天没来上工。有人说,
许清昨晚就收拾东西走了,好像跟一个女的一起走的。我没说话,把钢筋绑得更紧了。
阳光刺眼,我抬起头,看着高高的脚手架,像一条通往天空的路。只是这条路,
我得一个人走了。我把林鹿的东西装进蛇皮袋,扔在路边的垃圾桶旁。铁皮房空了,
倒显得不那么挤了。老李说周然你总算想通了,这种女人不值得。我没说话,
只是把床板擦得更干净了些。日子还得过,工地上的钢筋不会因为谁离开就自己绑好。
许清和林鹿没再来过,有人说他们去了别的城市,也有人说许清欠了赌债,把林鹿卖了。
我听到这些话,心里像被蚂蚁啃,却连打听的勇气都没有。一个月后的傍晚,我刚下工,
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铁皮房门口。是林鹿。她瘦了,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肿得像核桃,
身上那件裙子沾满了灰。我停下脚步,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转身就走。她看见我,
猛地站起来,嘴唇哆嗦着,没说出话。我打开门,让她进来。屋里没开灯,黑黢黢的,
能闻到她身上的馊味。她说周然,我错了。声音很小,像蚊子叫。我摸出打火机,
点燃一根烟,火光映出她脸上的疤,是新的。她说许清是个骗子,他把我带出去,
花光了我身上的钱,就把我甩了。烟烫到了手,我才回过神。她说我没地方去了,
只能来找你。我看着她,她的眼神里有了以前没有的东西,是怯。我说你想怎么办。她哭了,
手捂在肚子上,说周然,我怀孕了。我的烟掉在地上,烫了脚,没觉得疼。我说谁的。
她别过脸,眼泪掉得更凶了,说我不知道……可能是许清的,也可能……我没让她说下去,
起身去烧热水。水开了,我倒在缺了口的搪瓷碗里,递给她。她接过去,手烫得一缩,
还是死死攥着碗。那天晚上,林鹿睡在了床上,我在地上铺了层报纸,将就了一夜。
她的呼噜声很轻,像小猫,以前我总嫌吵,现在却觉得安心。第二天醒来,
她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熬了粥。粥很稀,能照见人影,我却喝了三碗。她说周然,
我以后好好跟你过,再也不瞎折腾了。我看着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她留了下来,
还是住那个铁皮房。只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待在屋里,总往工地办公室跑。办公室里有空调,
还有包工头张亮。张亮四十多岁,肚子像扣了个西瓜,说话时唾沫星子横飞。
他看林鹿的眼神,比许清更露骨,像要把她剥了吞下去。我撞见林鹿给张亮递水,
手指故意蹭过他的手背。张亮笑哈哈地拍她的屁股,说小林真懂事。林鹿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