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呼吸机单调的敲打,是白月沉沦一千多个日夜唯一的锚点。
她像一只被封死在松脂里的飞虫,意识清明如镜,
身体却沦为寸寸僵死的朽木——罕见的闭锁综合征,成了她量身定制的地狱囚笼。
直到——一只手,指骨修长,无名指箍着圈冷硬的铂金,悬停在她鼻腔前那根透明胶管上方。
她的丈夫沈砚,那张被顶灯漂得过分苍白的脸,英俊得如同一尊冰冷的石膏像。他俯身,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冰凉的耳廓上,吐出的字却裹着砒霜:“月月,别怨我。
” “这颗心…得挪个地方,给‘咱们闺女’续命了。”指节猝然发力——噗哧!
不是关闭,是带着碾碎似的蛮力,狠狠捏瘪、撕扯那根维系生命的软管!氧气瞬间断绝!
呜——————————!!!心电监护仪发出濒死般的尖啸!
白月的眼球在紧闭的眼皮下疯狂地、无望地弹跳!
一股刺骨的寒流瞬间冻结了她的意识深渊——他们要活摘!1 深渊:无声的凌迟黑暗。
浓稠如墨,令人窒息的黑暗。但她的意识,却像被强行剥离出来,悬浮在虚无之上,
清醒得残忍入骨。她“听”:· 医生,毫无波澜的宣判:“沈先生,
白小姐深度脑昏迷三年,脑干反射消失,呼吸机依赖,脑电图平直超24小时,
符合临床脑死亡判定…心脏功能稳定,
与令千金沈思思配型高度吻合…移植手术明早九时…” 每个医学术语,
都像冰锥凿进她的灵魂。· 女孩,掺着蜜糖的毒药:“爸爸,
等那个睡着的坏阿姨死透了,她的心就能装进我胸口了对吗?那样我就不用天天吃药了?
” (沈思思,那个情妇林薇在她孕期就怀上的孽种!)· 沈砚,
温柔得令人作呕:“傻孩子,‘她’生来就是为你准备的礼物。你是爸爸的命,
她…只是块该挪地方的垫脚石。” 每个字,都在刮她的骨头!
她“感受”:· 湿冷的亵渎:护士用浸透消毒水的湿布,
机械地擦拭她这具“尸体”的皮肤。· 标记的耻辱:冰凉的笔尖,
毫不留情地、带着判决的意味,
在她左胸乳间狠狠划下一个冰冷的十字准星——那是取心的坐标!
· 轮子的丧钟:推车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皮肉,
车轮碾过走廊地砖的每一次颠簸、每一次吱嘎,都清晰无比,预告她正滑向肢解的屠宰台。
恨!滔天的恨!在无形的囚笼里点燃焚天的业火!灵魂在咆哮! 沈砚!
那个她倾尽十年心血、为他挡下致命车祸导致瘫痪、散尽一切助他东山再起的男人!
回报竟是三年活死人般的禁锢后,被定为温顺的活体器官库,任他宰割,
只为延续他和情妇孽缘的毒果! 还有沈思思!
那个在她孕期就被“闺蜜”林薇和丈夫偷情种下的祸根!如今,要踩着她尚有余温的尸体,
剜心续命! 凭什么?!她白月,生来就是祭坛上待宰的羔羊,连哀鸣都被剥夺?! 不甘!
怨毒!每一寸感知都在尖啸!可身体…如同浇筑了铅块,连最微弱的睫毛颤动都是奢望!
血泪倒灌进心底,蚀骨灼心。她是砧板上的鱼肉,
被迫聆听刽子手如何精密测量、讨论将她最炽热的心脏,完美剥离!
2 惊雷:死躯睁眼手术室。无影灯惨白刺目,无情地笼罩着一切,像审讯台上的聚光灯。
麻醉师举起针管,针尖凝着一点致命的寒星。主刀戴着无菌手套的手,
稳稳握着一柄闪着森然冷光的手术刀,刀尖悬停在白月毫无遮蔽、苍白如纸的胸膛上。
那道十字标记,如同耻辱的烙印。冰凉的碘酒,带着刺鼻的气味,粗暴地涂抹过她的皮肤,
留下湿滑冰冷的轨迹。刀尖!即将刺破皮肤的刹那——“砰!!!”如同重锤擂鼓!
一声源自胸腔最深处、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搏动轰然炸响!嘀——! 心电监护仪上!
那条宣告永恒的死亡直线,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击,陡然向上暴跳!
拉出一个狰狞、欲裂的巨大尖峰!紧接着!嘀嘀嘀嘀嘀——!!! 屏幕上,
紊乱、癫狂、毫无章法的波形疯狂跳动!如同濒死的困兽在电击笼中绝望挣扎!“什么?!
” 主刀医生骇然暴退,撞翻了器械架!“三次脑死亡确认!自主呼吸停止超72小时!
心跳怎么可能复跳?!” “除颤仪!200焦!快!” 护士尖叫失声! “不能电击!
她是供体!心脏受损就废了!” 主刀目眦尽裂嘶吼!沈砚的权势和许诺压在头顶!
推车碰撞!金属托盘“哐啷”砸地!止血钳滚落!氧气瓶嘶鸣!末日般的混乱!
混乱风暴的中心! 手术台上! 白月!那双尘封三年的眼睑!如同被无形的铁钩强行撕裂!
骤然洞开!瞳孔涣散如雾,却死死锁住头顶那刺目得如同地狱烈焰的光源!
喉咙里挤出破败风箱般剧烈的**“呃…嗬…呃…”** 抽气声!每一次都像撕裂胸腔!
尸变?!医学奇迹?!所有人魂飞魄散!“强心剂!肾上腺素1mg!静脉推注!稳住供体!
立刻!” 主刀双眼赤红,死死盯着监护仪上狂舞的曲线,那是价值连城的货物在挣扎!
冰冷的针尖刺入静脉!“嘶啊——!” 白月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震!
那双瞪得几乎要挣脱眼眶的眼珠,涣散的瞳仁深处,
清晰地倒映着主刀那张因惊骇而扭曲如恶鬼的脸孔!下一秒!她的头颅!
以一种僵硬、反关节、绝非活人能做出的角度!猛地一拧!转向那面巨大、厚重的观察窗!
视线!如同淬炼了万年寒冰与怨毒的利刃!穿透冰冷的玻璃!
死死钉在窗外那个西装革履、怀抱美眷的男人——沈砚脸上!
他正搂着花容失色、瑟瑟发抖的林薇,
旁边轮椅上坐着戴着氧气面罩、天真又带着病态好奇的沈思思!“鬼——鬼啊!
” 林薇魂飞魄散,凄厉的尖叫穿透玻璃!沈砚脸上的从容瞬间崩裂!
那死寂中翻涌着无尽癫狂怨恨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冰锥扎进他骨髓!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下意识想退,脚步却踉跄绊了一下!
就在这死寂被尖叫撕碎的瞬间!手术台上!白月脖颈青筋暴起,下颌撕裂般张开!
榨干这具“死躯”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力!喉咙里挤出几个破裂、嘶哑、如同砂轮摩擦锈铁,
所有阻隔的字眼:“协……议……” “保……险……” “女……儿……”尾音尚未断绝!
她绷紧如满弓的身体猛地向上一拱!像被无形的巨力扯起!
眼中那点焚尽一切的凶光瞬间熄灭!彻底沉入无边死寂!
心电监护仪:呜————————————一条真正、永恒、再无波澜的直线。死寂。
唯余那单调、绵长、宣告一切的终结长音。
“疯…疯子…死都死了还咒人…” 林薇牙齿咯咯作响,面无人色。 沈砚胸膛剧烈起伏,
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惊悸与那丝不祥,厉声催促:“死人临了的疯话!医生!别愣着!
立刻手术!思思的命等不起!
泥泞:墓碑下的复燃一颗心脏最终在沈思思瘦小的胸腔里跳动——但那绝不是白月的血肉!
一个月后。沈砚与林薇的婚礼极尽奢靡,冠盖云集。
媒体连篇累牍地颂扬着“真爱终得圆满”、“沈总情深义重,守候病妻多年终获幸福”。
白月这个名字,连同她存在的痕迹,被彻底抹去,如同海滩上被潮水冲刷殆尽的沙堡。
只在城郊最荒凉、野草蔓生的墓园角落,立着一块粗粝廉价的花岗岩墓碑,
刻着:爱妻白月之墓 夫:沈砚 立 女:沈思思碑上照片里白月温婉的笑容,
无声嘲笑着世间最极致的恶意与荒谬。深夜。冷雨如织,抽打着冰冷的石碑,
如同孤魂野鬼的低泣。噗…嗤… 一只苍白、沾满湿冷泥浆、指关节嶙峋如同枯枝的手,
猛然从墓碑后那堆新垒不久、已被雨水泡得稀烂塌陷的坟土中——捅了出来!紧接着,
是另一只!同样裹满泥泞!泥土簌簌滚落!一只手臂奋力探出更多,
死死抓住了旁边湿滑腥冷的草根!然后是沾满泥浆、辨不清五官的头颅,
再是瘦削的肩膀……嗬…嗬…嗬…伴随着粗粝艰难、如同破旧风箱鼓动般的喘息,
一道浑身裹满肮脏泥浆、套着粗劣发霉寿衣的纤细身影,挣扎着从那浅得可怜的土坑里,
一寸寸、极其缓慢地拱了出来!是白月!她趴在冰冷的、被雨水浸透的泥地上,
贪婪地、近乎掠夺般大口吞咽着久违的、混杂着泥土腥气和草木腐败味道的空气!
冰冷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她脸上、脖颈上,
带来刺骨的痛感和一种从地狱最底层爬回人间的、血腥的清醒!
那双曾经死寂、空洞了三年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焚尽九幽的地狱业火!锐利!疯狂!
充斥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她没死!手术台上那“最后的痉挛”和嘶喊,根本不是意外!
是她用残存的意志,在闭锁的深渊里,精心编织、孤注一掷的“假死”陷阱!
三年活死人般的禁锢,身体僵如枯槁,意识却因罕见的“闭锁综合征”从未熄灭!
听清了沈砚和林薇在病榻前所有关于伪造脑死亡、将她定为沈思思完美活体器官供体的密谋!
她知道了他们如何买通医生、篡改病历!她更明白,沈砚在她“死后”,
为了彻底抹去痕迹、榨取最后的利益保险金,
必然会用最快速、最敷衍的方式处理她的“遗体”!因此,
她用尽残力嘶喊的那三个词——“协议”、“保险”、“女儿”,绝非绝望的呓语!
那是她在死亡边缘,用自己的血肉碾磨出的三根引信!她如同从坟墓里爬出的新生行尸,
感受着肌肉的僵硬和刺骨的冰冷,一点点挪动,
爬向那块写着她的名字、却又无比讽刺的墓碑后方。指甲深深抠进冰冷湿滑的污泥深处,
不顾指端撕裂的痛楚,疯狂地挖掘!很快!指尖触到一个坚韧、冰冷、绝非泥土的硬物!
她不顾一切地扒开周围湿冷的泥土,扯出一个裹满泥浆但密封严实的厚塑防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