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龙纹觉醒汗水顺着我的脊背往下淌，破褂子湿透了，黏在皮肤上像层蜕不掉的皮。
码头的夜风带着腥味，吹不散那股子闷热。我弓着背，肩膀顶着木箱往仓库挪，
箱角硌得骨头生疼。“磨蹭什么呢！”王秃子的破锣嗓子在背后炸开。我没回头，
听见牛皮鞭子划破空气的尖啸。习惯了，这老狗就爱抽两下找乐子。
可今天那鞭子没落我背上——右臂突然烧起来似的疼，像有人拿烙铁往肉里摁。
木箱“咣当”砸地上。我攥着右臂跪倒，指甲抠进皮肉里。黑暗里，
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走。吊机正从货轮卸货，钢丝绳吊着个青铜鼎晃悠悠荡过来。
月光照在鼎身的饕餮纹上，那些凸起的兽眼突然亮了一下。我右臂的皮肤裂开了。
不是流血的那种裂——暗金色的纹路从肘关节往上爬，像老树根须般扭曲蔓延。龙纹。
我认得，茶馆说书人讲过，前朝太监往死囚身上刺的那种。“装死是吧？
”王秃子的影子罩过来。鞭子抽下来的瞬间，我抬手去挡。牛皮鞭梢炸开的脆响里，
混着骨头断裂的咔嚓声。王秃子抱着手腕嚎叫时，我才发现青铜鼎已经到了跟前。
本能地伸手一托。三百斤的铜鼎，轻得像捧了团棉花。码头突然静了。扛包的苦力们张着嘴，
吊机司机半个身子探出操纵室。王秃子瘫坐在地上，尿骚味混着血腥气漫开。
我盯着自己的手掌。老茧裂了几道口子，渗出的血珠是暗金色的。“妖...妖怪！
”有人尖叫着往后爬。铜鼎在我掌心转了个圈。那些饕餮纹的眼睛跟着我转，活物似的。
远处传来哨子声，巡捕房的黄包车灯晃过来。我撒腿就跑。穿过堆满鳕鱼桶的巷子时，
背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响动。白俄拳师瓦西里堵在巷口，左眼装着黄铜目镜，
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清晰可闻。“佐藤先生要见你。”他拳头一握，指关节弹出三寸长的钢刺。
瓦西里的机械臂砸过来时，我右臂的龙纹突然暴起。鳞片刺破皮肤的刹那，
听见了风声里夹着的口琴声——是《苏武牧羊》，小刀刘每次蹲点前必吹的调子。
钢刃离咽喉还有半寸，巷子顶上砸下来个酒坛子。瓦西里的铜目镜碎了，流出的不是血，
是冒着烟的机油。“跑啊铁山！”小刀刘的疤脸在墙头一闪而过。我撞开瓦西里往河岸冲。
右臂的鳞片正在消退，灼痛变成了蚂蚁啃咬般的痒。货栈方向传来枪响，
接着是日本人的叫骂。月亮躲进云里，黑水河浮着层油光，像条死了的龙。
第2章 龙魂反噬河水的腥臭灌进鼻腔时，我听见背后钢刃划破空气的尖啸。"低头！
"小刀刘的吼声和枪响同时炸开。子弹擦着我耳廓飞过去，打在瓦西里机械臂的齿轮上，
火星子溅到我后颈。我扑进水里，淤泥立刻裹上来，像无数只冰凉的手。
右臂的龙纹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疼，是饿——货栈方向飘来的血腥气让我牙根发酸。
"这边！"小刀刘拽着我钻进排水管。铁锈味混着腐烂的老鼠尸体，
我们像两条泥鳅在黑暗里蠕动。他的匕首柄一下下磕着管壁，这是帮派联络的暗号。
排水管尽头是法租界的贫民窟。月光从破屋顶漏下来，照着小刀刘肩膀的血窟窿。
"你中枪了？"我扯开他的麻布褂子。他咧嘴笑，
露出镶金的犬齿："佐藤的狗腿子枪法不行。"可血沫子从他嘴角溢出来，
在青黑的下巴上挂成串。我背着他踹开杜氏诊所的门时，消毒水味冲得脑仁疼。
留声机放着洋人的钢琴曲，穿白大褂的女人转过身，胸前的怀表链子晃出一道银光。杜明月。
她摘橡胶手套的动作顿住了。目光钉在我右臂——那些暗金纹路正在渗血，
把袖管染得斑斑点点。"按着他。"她突然对小刀刘说。银针扎进肘窝的瞬间，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非人的吼叫。诊所的玻璃药柜嗡嗡震动，杜明月的手却稳得像铁钳。
三根银针呈品字形没入皮肤，龙纹抽搐着缩回肘关节。"不是病。
"她耳朵几乎贴到我嘴唇上，"上古龙魂认主。"小刀刘的咳嗽声突然变得急促。
我转头看他，他正把枪管往裤腰里塞，可满手的血根本捂不住。杜明月掀开他衣襟，
子弹在肋间钻出的洞已经发黑。"氰化钾弹头。"她镊子夹着的弹头泛着蓝光，
"最多半小时。"警哨声就是这时候响的。瓦西里的机械腿砸在石板路上，
咔嗒咔嗒像座行走的钟。老烟枪的吆喝混在里面："搜！挨家搜！"小刀刘突然抓住我手腕。
他指甲掐进我龙纹的位置，血珠渗出来，居然是暗金色的。"听着。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佐藤在找青铜鼎......那玩意能......"后半句被剧烈的咳嗽淹没了。
杜明月突然拉开药柜暗格，拽出个帆布包塞给我。里面是把勃朗宁，还有张泛黄的租界地图，
红圈标着日本商会仓库。后窗被砸破时，小刀刘最后推了我一把。他靠在门框上，
单手给毛瑟枪上膛的动作还是那么利索，金牙在月光下一闪："记得给老子烧点纸钱。
"我翻出窗户的瞬间，听见毛瑟枪特有的闷响。然后是瓦西里机械臂卡壳的摩擦声，
老烟枪的咒骂，最后是重物倒地的钝响。巷子里的野猫炸着毛逃窜。我攥着帆布包狂奔，
右臂的龙纹在皮肤下翻滚。远处日本商会的霓虹灯牌亮起来，血似的红光里，
佐藤一郎的和服袖口若隐若现。他手里捧着个东西。月光照在那物件上，
青铜饕餮纹的眼睛突然转动，直勾勾盯住我藏身的阴影。
第3章 镇龙铃现饕餮纹的眼睛转过来时，我右臂的龙纹猛地收缩。
皮肉被撕扯的剧痛让我差点叫出声。
佐藤手里的青铜器——和小刀刘临死前提到的鼎绝对有关联。我缩回阴影里，
帆布包的枪管硌着肋骨。杜明月给的地图上，十六号码头被红笔圈了三次。
鸦片仓库的霉味熏得人头晕。小刀刘的手下疤脸张蹲在货箱上削苹果，
刀尖挑着果皮一转就是完整一圈。"刘哥交代了，"他把苹果核弹进油桶，铁皮咚地一响，
"您用这个身份。"他推过来一套人力车夫的行头。蓝布褂子洗得发白，腰带上却缝着暗袋，
正好藏下勃朗宁。"今晚红十字会船靠岸。"疤脸张递来货运单，
日本商会的印章还带着油墨味，"佐藤亲自验货。"我盯着单子上的红十字标志。
小刀刘临死前那句话突然在耳边炸开——他们用红十字会的船运鸦片。
十六号码头的探照灯亮如白昼。我压低头上的破草帽，弓着背拉空车往货堆走。
右臂的龙纹又开始发烫，这次带着规律的脉动，像在呼应什么。
佐藤的和服下摆出现在视线边缘。他拄着西洋手杖，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
两个穿白大褂的日本人抬着担架，上面躺着个盖白布的躯体，
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布满紫黑色淤斑。"实验体143号，失败。"佐藤用手帕掩住口鼻，
"送去焚化炉。"货轮鸣笛声盖过了我的呼吸。红十字标志在船身上刺眼地亮着，
穿白大褂的洋人正指挥苦力卸货。木箱砸在码头石板上，裂开的缝隙里漏出黑色膏状物。
龙纹突然暴起。暗金色的鳞片刺破袖管，我不得不把右臂塞进车座底下。佐藤正好掀开苫布，
成箱的烟土在月光下泛着油腻的光。他弯腰拈起一块，突然转头看向我的方向。"那个车夫。
"他的手杖尖点了点地，"过来。"我攥紧车把，龙鳞刮得木质把手簌簌掉渣。
佐藤的金丝眼镜后面，瞳孔缩成两个黑点。
他左手伸进和服袖袋——青铜器的轮廓在布料下若隐若现。探照灯突然灭了。
枪声从货轮甲板上炸开，子弹打在佐藤脚边。穿护士服的女人站在船船舷，
短发被江风吹得飞扬。杜明月单手举着鲁格手枪，另一只手挥开烟雾弹。"走！
"她喊的是日语。趁着浓烟弥漫，我掀翻人力车。车座暗袋里的勃朗宁滑到手心，
龙纹已经蔓延到肩胛骨。佐藤在烟雾中咳嗽，青铜器从他袖口掉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那是个铃铛。饕餮纹的铃舌晃动着，发出非金非石的嗡鸣。我右臂的鳞片突然翻卷起来，
像被烫伤的蛇皮。杜明月从货堆后闪出，手术刀划破佐藤的手背。"别碰青铜器！
"她拽着我往后撤，"那是镇龙——"瓦西里的机械臂劈开烟雾。
他左眼的铜目镜换成了猩红色的玻璃，转动时发出齿轮卡死的刺响。杜明月被气浪掀翻，
鲁格枪滑进排水沟。佐藤捡起铃铛的瞬间，我整条右臂失去了知觉。龙纹变成惨白色，
像被抽干了血的蛇。瓦西里的钢爪朝我咽喉抓来时，货堆顶上突然砸下来个燃烧瓶。
疤脸张蹲在吊车臂上吹口哨，调子和小刀刘一模一样。火光照亮他缺了半边的耳朵，
还有手里攥着的引线。"刘哥的债，"他咧嘴笑，"得收利息。"爆炸的气浪把所有人掀翻。
我撞在货箱上，肋骨可能断了两根。杜明月拖着我的衣领往后拉，她白大褂上全是血，
分不清是谁的。佐藤在火场中央摇铃铛。青铜器的声音像钝刀刮骨，每响一次，
我右臂的鳞片就脱落一片。瓦西里机械臂的液压管爆了，机油喷在火堆里蹿起三米高的蓝焰。
杜明月突然把手术刀扎进我肘关节。剧痛中，龙纹猛地收缩成一道金线。她嘴唇在动，
可我耳朵里全是铃铛的嗡鸣。读唇形，她说的是："跑，去找老烟枪。"货轮开始倾斜。
红十字标志沉入江水时，我瞥见舱底铁笼里关着的人——全是手腕带淤斑的乞丐。
佐藤的铃铛声越来越急，瓦西里拖着断腿爬过来，机械手指离我眼球只剩半寸。
疤脸张的第二个燃烧瓶在此时爆炸。气浪把我掀进江里，冰冷的水吞没了一切声响。下沉时，
我看见杜明月被佐藤的人按在甲板上，她咬破了某个日本兵的喉咙。暗流卷着我撞向礁石。
右臂的龙纹突然活过来，鳞片缝隙渗出金色血丝，在江水中画出诡异的符咒。
第4章 龙血沸腾江水灌进肺里的灼烧感让我清醒过来。右臂的龙纹在河底发光，
像条活蛇缠在骨头上。我扑腾着抓住浮木，咳出的血丝在水面晕开，暗金色的一小片。
十六号码头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货轮倾斜着下沉，
穿白大褂的日本人像下饺子一样往水里跳。佐藤站在救生艇上摇铃铛，
青铜器的声音隔着水面传来，闷得像丧钟。我扒着浮木往岸边漂。
龙纹突然抽搐起来——瓦西里的机械手破开水面，钢指扣住我脚踝。
机油混着血从他断腿处漏出来，在江面铺开彩虹色的油膜。"抓到你了。
"他的俄语带着电音杂声。我右拳砸向他铜目镜。龙鳞刮过金属眼眶，火星子溅到脸上。
瓦西里吃痛松手，我趁机踹向他胸口的蒸汽阀。滚烫的废气喷出来，
他像条漏气的风箱般沉下去。河滩的淤泥吸着脚底。我趴着呕吐，
吐出来的全是带着金丝的血块。远处传来汽笛声，日本兵的手电光柱扫过芦苇荡。"别动。
"老烟枪的烟斗抵住我后颈。他警服扣子全解开了，露出里面带血的白衬衫。
"杜明月让我来的。"他吐掉嚼烂的烟丝，拽着我衣领拖进排水渠，
"佐藤在租界所有诊所都安插了眼线。"排水渠里蹲着个穿旗袍的女人。她掀开医药箱时，
我闻见和杜明月诊所一样的消毒水味。"龙纹反噬。"她镊子夹着棉球，擦过我溃烂的右臂，
"佐藤的镇龙铃专克这个。"老烟枪突然按住我肩膀："码头那批鸦片，今晚要运进法租界。
"他摊开地图，红圈标着霞飞路的洋行，
"杜明月查到他们在烟土里掺了东西——能让龙魂暴走的药剂。"我试着活动右臂。
龙纹缩成一条细线，但皮肤下的金芒还在流动。穿旗袍的女人给我注射了透明药剂，
针头拔出来时带着丝金线。"临时抑制剂。"她塞给我一把手术刀，"杜医生特制的。
"霞飞路的霓虹灯亮得刺眼。我扮成黄包车夫蹲在路口，蓝布褂子遮着溃烂的右臂。
日本商会的卡车碾过水坑，穿和服的浪人跳下来踹开洋行大门。领头的浪人下巴有颗痣。
我认识他——三个月前在码头用鞭子抽死苦力的那个。龙纹突然发烫。第一拳砸出去时，
我听见自己指骨碎裂的脆响。浪人的下巴歪向左边，牙齿混着血沫喷在霓虹灯上。
他的同伙们愣了两秒才拔刀，居合斩的寒光刚出鞘，我右臂的龙鳞已经暴起。子弹呼啸而来。
弹头在触及龙纹的瞬间熔化成铅水，滴在我脚边滋滋作响。浪人们开始后退，
有个戴圆眼镜的摸出哨子猛吹。佐藤的黑色轿车急刹在马路中央。车门打开的瞬间，
两米高的阴影笼罩了人行道。白俄拳师的机械义肢冒着蒸汽，齿轮转动声像磨刀。
他左臂装着转轮机枪，右臂是带倒刺的钢爪。"实验体回收。"佐藤的声音从车里飘出来，
"要活的。"瓦西里没死。他胸腔裸露着齿轮组，心脏位置嵌着个玻璃罐，
里面泡着颗发光的金色石头。龙纹突然剧烈收缩。我整条右臂像被千万根针扎，
鳞片一片片剥落。瓦西里转轮机枪的枪管开始预热，弹链哗啦啦响。
老烟枪的警哨在此时响起。穿旗袍的女人从二楼窗口抛下医药箱，玻璃瓶在瓦西里头顶炸开。
抑制剂液体淋在机械义肢上，蒸汽阀立刻喷出白烟。我趁机扑向佐藤的车门，
龙爪撕开防弹玻璃。佐藤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寒光。他左手握着镇龙铃，
右手是杜明月的怀表——表面玻璃碎了，表针停在十二点整。"你朋友的遗物。
"他晃了晃怀表，"女医生很顽强，可惜......"瓦西里的钢爪从背后刺入我肩膀。
剧痛中，我看见佐藤摇响铃铛，青铜器的声波震碎了整条街的霓虹灯。黑暗降临的刹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