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凉,天生反骨,尤其体现在对冰饮的痴迷上。
当“三胎贤妻”王姐以保卫我子宫的名义,将我的多冰杨枝甘露扔进垃圾桶,
并企图为我规划“生儿育女”的人生时,我微笑着反手点了一杯双倍冰。
我以为这只是寻常的职场冒犯,直到那天深夜,她带着她那二百斤的“憨厚”弟弟,
撬开了我家的阳台门。1.我叫苏凉,人如其名,浑身都写着一个“凉”字。
我的人生信条是,只要我不热,夏天就热不到我。这个周三的下午,
写字楼里的中央空调仿佛集体进入了贤者时间,空气粘稠,像一碗温吞的粥。
同事们一个个被午后三点的瞌睡鬼拖进了梦乡,只有我,苏凉,
是这片昏昏沉沉死域里的一道光。这道光,
主要来源于我桌上那杯750毫升的多冰杨枝甘露。透明的杯壁上凝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金黄的芒果果肉和Q弹的西米在乳白的椰奶里沉浮,大块大块的冰块挤在其中,
折射出窗外懒洋洋的日光,闪烁着令社畜流下口水的幸福光晕。我咬着粗壮的吸管,
猛吸一口。冰块“咔啦啦”地撞在牙齿上,那股透心凉的寒意瞬间从舌尖窜到天灵盖,
芒果的香甜与椰奶的醇厚紧接着席卷而来,滑过喉咙,安抚着每一个躁动的细胞。啊,活着。
这就是属于我,苏凉,一个凭本事在格子间里摸鱼的普通社畜,短暂的极乐时刻。然而,
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这份极乐,在我吸到第三口的时候,被一个幽灵般的身影打断了。
“苏凉。”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语重心长。我眼皮都懒得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来者何人。
我们部门的“母仪天下”担当,王姐。一个四十出头,生了三个儿子,
人生价值约等于儿子数量乘以老公满意度的女人。微信头像是一家五口的大合照,
她老公被P得像个假人,三个儿子穿着同款不同码的衣服,笑容僵硬。
朋友圈除了晒娃就是夸老公,偶尔发几句抱怨带娃辛苦的文字,
配图却是自己炖的一锅十全大补汤,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我为家庭付出了一切,
我好伟大”的优越感。她像个尽职尽责的教导主任,每天在办公室里巡视,
主要职责就是纠正我们这些“未婚失足女青年”的“不良生活习惯”。
比如小李涂了个姨妈色的口红,她会皱着眉说:“哎哟,这颜色太重了,看着就不好生养,
男人不喜欢。”比如小张穿了条破洞牛仔裤,她会摇头叹气:“腿都露在外面,
老了要得老寒腿的,膝盖灌了风,以后生孩子都费劲。
”而我作为办公室里唯一的冰饮爱好者,自然是她重点关照的头号堕落对象。
我懒洋洋地抬起眼,看到她正站在我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复杂极了,
既有对无知少女的怜悯,又有对异教徒的鄙夷,仿佛我不是在喝奶茶,
而是在注射什么违禁药品。“王姐,有事?”我嘴里还含着一颗没嚼碎的冰块,
说话有点含糊。她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我那杯杨枝甘露,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痛,
好像那杯冰饮刨了她家祖坟。我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
她出手了。动作快如闪电。在我还没来得及把嘴里的冰块咽下去的时候,
她那双因为常年做家务而略显粗糙的手,已经一把夺过了我的奶茶。然后,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咚”的一声闷响。
我那杯只喝了三口的、寄托了我全部下午希望的、多冰杨枝甘露,
被精准地投进了五米开外墙角的垃圾桶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甚至带着一股“老衲为你扫清业障,助你立地成佛”的神圣感和使命感。整个办公室,
瞬间安静了。所有假装打盹的同事都猛地抬起了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错愕,
以及一丝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我愣住了。大脑宕机了三秒,试图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的奶茶。我花二十八块钱买的。多冰的。被扔了?在我面前?!!!王姐做完这一切,
非但没有半分心虚,反而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了拯救苍生般的满意笑容。她转向我,
开始了她那套听得我耳朵快要起茧的“为你好”说教。“苏凉!你别怪我!
”她的声音提了起来,确保办公室里每个人都能听到她的谆谆教诲,“我是真心为你好!
你看看你,二十六七岁的人了,天天喝这么冰的东西,像什么样子!”她指着我的肚子,
痛心疾首:“你的子宫!都被你喝成一个冰窖了!寒气这么重,以后怎么给男人生孩子?
哪个正经男人敢要你这种一点不懂得保养身体的女人!等你老了,浑身都是毛病,
哭都来不及!”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我缓缓地,缓缓地,
咽下了嘴里那口已经融化了大半的冰水。凉意顺着食道一路滑进胃里,
却浇不熄我胸中熊熊燃起的怒火。职场摸鱼,我是专业的。但在线怼人,我可是王者级的。
我缓缓放下一直翘着的二郎腿,双脚平稳着地,然后,抬起头,
对着王姐那张写满了“道德”与“说教”的脸,翻了一个能转动整个宇宙的巨大白眼。
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慢悠悠地,像在陈述一个今天天气不错的事实:“王姐,第一,
谢谢你的‘关心’,虽然这份关心廉价又多余。”“第二,我的子宫冻不冻,
首先不影响你家那三个宝贝儿子考清华北大;其次,
也不影响人类的繁衍大业;它唯一能影响的,只有我今天的心情。”我顿了顿,
看着她逐渐僵硬的脸,送上了致命一击。“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最重要的一点。
”我扯出一个灿烂得近乎残忍的笑容,“王姐,我丁克,谢谢。这辈子都不打算生孩子。
”2.丁克。这两个字,在王姐用传统观念构筑的精神世界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清晰地看到,她的脸,在短短几秒钟内,完成了从错愕到震惊,再到愤怒的色彩渐变,
最后定格在一种接近猪肝的紫红色。她赖以为生的价值体系,崩塌了。王姐的人生,
是一场围绕着家庭和孩子展开的、漫长的自我牺牲。她放弃了升职的机会,
放弃了自己的兴趣爱好,放弃了身材管理,朋友圈里永远是给老公孩子做的饭菜,
和“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的自我感动式口号。每天都在抱怨带三个儿子有多累,睡不好觉,
没自己的时间,累得像条狗。但她又在这种抱怨中,获得了一种病态的满足感和优越感。
那是她作为“一个完整女人”的勋章。我的“丁克”宣言,就像一根最尖锐的针,噗嗤一声,
戳破了她那个用“奉献”和“牺牲”吹起来的巨大价值气球。她不是对我生气。
是对自己那么多年的“含辛茹苦”,对自己坚信不疑的人生选择,
突然被另一种“轻松潇洒”的可能性映衬得像个笑话,而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愤怒。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尖锐得像失灵的火灾警报器,刺得我耳膜生疼。
“丁克?!你再说一遍?!你……你这种人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她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我的鼻子,“你爸妈花那么多钱把你养这么大,供你读大学,
就是为了让你亲口说出不给他们生外孙的话?你对得起谁啊你!”她的情绪彻底失控,
开始了无差别扫射:“我!我为了照顾我那三个儿子,辞掉了多好的工作!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他们做早饭,晚上辅导作业到半夜!我累得像条狗一样!你呢!
你凭什么?!凭什么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这里,喝着冰奶茶,翘着二郎腿,
就活得这么轻松潇洒!你凭什么!”办公室里,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王姐这突如其来的发疯给震慑住了。而我,在她的咆哮声中,
却感到一种荒诞的平静。她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那种“我过得这么苦,
所以你也必须陪我一起苦,否则我的苦难就变得毫无意义”的扭曲逻辑,
完美地戳中了当代年轻人最厌恶、最反感的道德绑架和自我感动。太典了。
典得我都想给她鼓掌。“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王姐的骂声还在继续,唾沫星子横飞,
“社会上就是多了太多你这种只顾自己享乐的女人!都像你一样,人类都要灭绝了!自私!
无耻!”我看着她气到发抖的身体,和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对她的观感,
已经从“多管闲事的老阿姨”瞬间升级为“需要挂精神科的偏执狂”。我决定,
给这场闹剧再添一把火。当着王姐气得快要原地爆炸的脸,我优雅地拿起我的手机,解锁,
点开外卖软件。我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然后按下了奶茶店的语音通话按钮。
“嘟——”“您好,XX茶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甜美的女声从听筒里清晰地传出来。
我用最温柔、最平静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好,麻烦一杯杨枝甘露,要大杯,
去椰果,然后……要双倍冰。”我特意把“双倍冰”三个字咬得极重。“好的呢,
请确认收货人信息,地址是XX大厦A座18楼,苏女士对吗?”“对,就是我。麻烦尽快,
谢谢。”挂断电话,我甚至还有闲心抬头,冲着已经石化的王姐,
再次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屏幕的另一端,是奶茶店小姐姐甜美的“好的”,
而屏幕的这一端,王姐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我的身上。眼神里,不再是简单的愤怒,
而是一种……类似于要毁掉什么的疯狂。我知道,这事儿,没完。3.第二天,战争升级了。
我一到工位,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辛辣和甜腻的味道。桌上,
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那颜色,深得像一锅中药,上面还飘着几片干瘪的姜片,
看起来就毫无食欲。旁边,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王姐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女人,
要对自己好一点。——爱你的王姐。”“爱你的王姐”。我差点当场吐出来。
我面无表情地端起那碗据说能“暖宫驱寒”的玩意儿,在路过茶水间时,
毫不犹豫地把它倒进了洗手池。红褐色的液体“哗啦”一声,带着姜片一起,奔向了下水道。
回到座位,我拿出手机,反手就在外卖软件上点了一份豪华双人份的冰淇淋火锅外卖,
指定半小时后送到公司。冰淇淋送到后,我特意摆盘,
用手机拍了一张高清美图:干冰烟雾缭绕的锅里,
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球、冻水果、小蛋糕,旁边还配着一碟巧克力酱和一碟草莓酱。
然后,我发了条朋友圈,配文:“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冰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顿。
生活嘛,就是要冰火两重天才过瘾。#酷暑续命#我的快乐我做主”没有屏蔽任何人。
这条朋友圈炸得公司群里暗流涌动。王姐没再当面跟我发作,
她选择了更阴险的战术——舆论战。很快,公司的茶水间、吸烟区、甚至是厕所隔间里,
都开始流传关于我的“传说”。“哎,你们听说了吗?那个设计部的苏凉,
私生活好像不太检点,所以才不敢生孩子呢。怕查出来什么病。
”“我听说是被好几个男人甩了,心理扭曲了,仇恨男人,所以才说自己丁克。”“她啊,
就是自私,你看她那样子,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活该没人要。”“小小年纪不学好,
以后老了没人管,看她怎么办。”我在短短两天内,从一个普通的摸鱼社畜,
荣升为公司八卦话题的女主角。我不在乎。舌头长在别人嘴上,工资打到我的卡里。
只要钱按时发,老板画的饼够大够香,我就可以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甲壳类生物一样,
承受这一切风言风语。我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这些三姑六婆的想象力,
还停留在女人不生孩子一定是因为“有病”或者“被男人伤害过”的古早层面,
她们的大脑CPU,大概还是奔腾处理器的水平。然而,我低估了王姐的偏执程度。
她已经不满足于在背后说我坏话了。那天晚上,
我回到我那个租金不菲、安保严密的一楼带院子的小公寓,准备享受属于自己的宁静夜晚。
我一边敷着补水面膜,一边在沙发上盘着腿,看着最新一期的搞笑综艺,笑得花枝乱颤。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陌生头像,陌生昵称。
验证信息栏里写着六个字,让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我是王姐的弟弟。”我盯着那行字,
一股恶寒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感觉比冬天里被人从背后灌一盆冰水还要冷。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拒绝”。然后,我拉黑了那个账号。可几分钟后,我的手机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