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穹顶高耸,阳光透过七彩玻璃窗,碎裂成无数晃眼的光斑,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像一场过于华丽的金色雨。空气里弥漫着百合与风信子甜腻的香气,
混合着昂贵香水和宾客们低语汇集成的嗡嗡声浪。我站在圣坛前,
身上这件耗费六个月手工缝制的象牙白Vera Wang婚纱,每一寸蕾丝都紧裹着皮肤,
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缀满珍珠和水晶的头纱垂在眼前,
将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模糊而圣洁的薄纱。身旁的沈哲,我的未婚夫,
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侧脸的线条在朦胧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笃定。他微微侧过头,
对我露出一个练习过千百遍、足以安抚整个世界的温煦笑容,
手指轻轻捏了捏我藏在蕾丝手套下、早已被冷汗浸湿的掌心。那笑容曾是我赖以生存的氧气,
此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我的神经。“别紧张,晚晚。”他低语,
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磁性。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几乎盖过了管风琴庄严而悠扬的奏鸣。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阵莫名的眩晕和喉咙深处的干涩。也许只是婚礼前的紧张?
所有人都这么说。就在此时,搁在我捧花下方、临时充当手包的白色小羊皮手袋里,
传来一声细微却无比清晰的震动。嗡嗡——像一只突然闯入静谧花园的毒蜂。鬼使神差,
也许是某种潜意识的预警,也许是婚纱口袋里空荡荡的不适感让我想抓住点什么,
我竟然在这神圣的、不容分神的时刻,把手悄悄探进了手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手机屏幕。
掏出来。解锁。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图片。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那一瞬间,教堂里所有的声音——管风琴的轰鸣,牧师的低诵,
宾客的窃窃私语——全部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抽离。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真空。高清的图片,
背景是市里那家最昂贵的私立妇产医院VIP休息室,柔和的米色沙发,昂贵的插花。
照片的主角,是两只手。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男人的手,
带着我无比熟悉、此刻却让我血液冻结的力度和温度,
正无比轻柔、无比珍视地覆盖在一个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手背上,靠近腕骨的位置,
有一道清晰无比的、月牙形的浅褐色疤痕。那是五年前,
沈哲在厨房笨手笨脚给我煮醒酒汤时,被溅出的滚水烫伤留下的印记。
他曾无数次亲吻这道疤,说这是为我留下的“爱的勋章”。另一只手,纤细白皙,
涂着当下最流行的裸粉色指甲油,正温柔地覆在男人的手背上,指尖微蜷,
传递着一种无声的亲昵与依赖。目光上移。照片的右上角,
被那只覆着的手虚虚挡住大半、但依旧能清晰辨认的,是另一张纸的一部分。
抬头印着那家私立妇产医院显眼的烫金Logo。下面一行加粗的宋体字,
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钢针,
狠狠扎进我的眼球:临床诊断:宫内早孕约9W+嗡——真空被打破,
取而代之的是颅内尖锐的、持续不断的蜂鸣。
眼前华丽的光斑瞬间扭曲、旋转、碎裂成一片片带着锋利边缘的黑暗。
脚下坚实的圣坛仿佛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流沙,正疯狂地将我拖拽下去。婚纱的沉重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被硬生生从躯壳里剥离、漂浮在冰冷宇宙中的失重感。“林晚女士,
” 牧师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海水,模糊地传来,
带着不容置疑的仪式感,“你愿意嫁给沈哲先生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有或贫穷,
健康或疾病,都爱他、尊重他、珍惜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吗?
”管风琴的余音在肃穆的空气里低回萦绕,无数道目光,带着祝福、艳羡、好奇,
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这即将完成神圣契约的最后一刻。时间,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拉长、凝固。我僵硬地抬起头,视线穿过眼前晃动的头纱,
看向身旁的沈哲。他站得笔直,侧脸线条在圣坛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和虔诚,
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志得意满的笑意。他在等。
等那个早已在他剧本里写好的“我愿意”。他笃定我会说出口,
就像笃定太阳明天会从东边升起一样。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身边未婚妻的异样,
那细微的颤抖和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多么完美的表演。心底那片刚刚被冰封的湖泊,
在“死亡将你们分开”几个字落下的瞬间,骤然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炸开!冰层四分五裂,
底下涌出的不是水,而是滚烫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岩浆。
“我……”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在寂静的教堂里突兀地响起。
所有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灼热。沈哲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转过头,
脸上那丝志在必得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催促。“晚晚?
”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提醒。就在他转头的刹那,我猛地抬起了手!
不是去握他的手,也不是去拿戒指。那只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
狠狠抓住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冰凉的铂金圈,镶嵌着耀眼的主钻,几个小时前,
沈哲还无比郑重地把它套在我的手上,深情款款地说它象征永恒。多么讽刺的永恒。
“——不愿意!”这三个字,不是从喉咙里发出,
更像是从五脏六腑被生生撕裂、挤压、然后喷射出来的,带着血腥味的嘶吼,
瞬间撕裂了教堂里庄严肃穆的空气!话音落下的同时,我狠狠一撸!戒指脱离手指的瞬间,
皮肤被摩擦得生疼,仿佛也撕下了一层皮肉。我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
将那枚象征永恒誓约的冰冷金属,朝着沈哲那张写满惊愕、随即转为骇然和不敢置信的脸,
狠狠砸了过去!“啊!” 台下发出一片短促压抑的惊呼。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精准无比地砸在沈哲的眉心!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哲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骤然风化的石像。他眉心被砸中的地方,
迅速泛起一小块刺眼的红痕。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一种无法理解的、被当众羞辱的茫然和震惊。那双总是盛满温柔情意的眼睛,
此刻瞪得极大,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扭曲、冰冷、决绝的面容。戒指从他额头弹开,
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几声清脆而孤独的叮当声响,滚了几圈,
最终停在他锃亮的皮鞋边,钻石的光芒在尘埃里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黯淡下去。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教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几秒钟后,这死寂被猛然引爆!
“天啊!”“怎么回事?!”“她疯了吗?!”“戒指!戒指砸过去了!
”宾客席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间炸开!
低呼、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刮擦声、还有压不住的议论声浪轰然爆发,
席卷了整个神圣的空间。无数道目光,从祝福瞬间切换成震惊、疑惑、探究,
甚至还有几分看热闹的兴奋,齐刷刷地聚焦在圣坛上这两个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的人身上。
沈哲终于从最初的石化中惊醒过来。
他脸上的震惊迅速被一种狼狈的、被当众剥光般的羞怒取代,紧接着是慌乱。
他下意识地弯腰,想去捡起那枚躺在脚边的戒指,
仿佛捡起它就能捡回他刚刚被砸得粉碎的面子和精心布置的一切。“晚晚!
你……”他急切地抬起头,声音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有些变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试图向我靠近一步,“你听我解释!那照片……那不是……”解释?这两个字像汽油,
泼在我心底那片熊熊燃烧的岩浆上。“解释?” 我的声音拔高,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带着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尖锐和嘲讽,清晰地盖过了台下的嘈杂,
“解释你在我订婚前一个月,就让别的女人怀上了孩子?解释你手上那道‘爱的勋章’,
摸着别人肚子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沈哲,你真让我恶心!”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出去。我看到沈哲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有额角暴起的青筋在突突跳动。我不再看他。
不再看这满堂惊愕、猜疑、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不再看那散落一地的百合花瓣。
我猛地转过身,双手粗暴地抓住厚重繁复的婚纱裙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上一提!
嗤啦——昂贵的蕾丝和绸缎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巨大的裙撑结构被强行扭曲。
我像一个破茧而出的困兽,拖着那被扯裂、拖沓的裙裾,
踩着脚下那双几乎让我崴脚的高跟鞋,踉跄着,却又无比决绝地,
朝着教堂那扇沉重的、描绘着圣徒像的大门,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身后,
是沈哲失控的、带着绝望的嘶喊:“林晚!拦住她!别让她走!
”还有宾客席更加汹涌的哗然和议论声浪。以及,那枚孤独地躺在大理石冰冷地面上的戒指,
在混乱的脚步中被谁不经意踢了一脚,滚向更深的阴影里。
沉重的橡木大门被我奋力推开一道缝隙,外面刺眼的白光汹涌而入,瞬间吞噬了我。三个月。
时间像是被丢进了深海,沉滞、冰冷、无声无息。
我蜷缩在这个地图上都难以找到名字的海滨小镇一隅,
租住的小屋带着海风常年侵蚀留下的咸腥和潮湿气息。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低垂,
压着同样灰蒙蒙、翻涌着白沫的海浪,永无止境地拍打着黑色的礁石,
发出空洞而疲惫的轰鸣。屋子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我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身上套着一件宽大得不成样子的旧T恤。头发油腻地贴在脸颊和脖颈,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
苍白、浮肿,眼窝深陷,曾经的神采被一种死寂的麻木彻底取代,只剩下空洞和茫然。
桌上散乱着空掉的速食包装袋、皱巴巴的纸巾、还有几个空的矿泉水瓶。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变质和眼泪干涸后混合的、令人窒息的酸腐气味。小腹,在宽大的T恤下,
已经有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微微隆起的弧度。手指无意识地覆上那处温热而陌生的凸起。
三个月前那场教堂里的核爆,摧毁了我整个世界,
却没能摧毁这个意外到来的、带着耻辱烙印的生命。医生的话言犹在耳:“林小姐,
根据检查结果,胚胎发育正常,大概……十周左右了。”十周。和那张孕检单上的时间,
几乎吻合。多么荒谬而残酷的巧合。沈哲背叛的铁证,和他留下的血脉,竟以这种方式,
在我的身体里共存。一股剧烈的恶心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头。我猛地捂住嘴,
跌跌撞撞冲进狭小简陋的卫生间,对着污迹斑斑的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
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带来一阵阵痉挛般的疼痛。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眼前阵阵发黑。我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泪水混合着冷汗流下来。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口鼻。孩子……沈哲的孩子……一个念头,
冰冷而清晰,如同毒蛇的信子,悄无声息地钻进混乱的脑海。它带着毁灭的气息,
在绝望的深渊里,闪烁着幽暗的光。就在这时——“喵呜……”一声微弱、带着颤抖的猫叫,
怯生生地从紧闭的门外传来。我浑身一僵,干呕带来的眩晕感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幼兽特有的无助和祈求,断断续续,却又执着地透过门板缝隙钻进来。
“喵……呜……”我撑起虚软的身体,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
还是拧开了锈迹斑斑的门锁。门开了一条缝。寒风夹着咸腥的海气猛地灌入。
门外冰冷的水泥地上,蜷缩着一团小小的、湿透了的黑影。那是一只小奶猫,瘦得皮包骨头,
脏污的橘黄色皮毛被雨水打湿,一缕缕黏在身上,冻得瑟瑟发抖。它抬起小小的脑袋,
一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盛满了纯粹的恐惧和无助,湿漉漉地望着我。那眼神,
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我自己灵魂深处的狼狈和绝望。它又微弱地叫了一声,
小身子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抖动着,努力想把自己缩得更小。
心脏深处某个早已冻结的角落,毫无预兆地被这脆弱的目光狠狠撞了一下。我僵立在门口,
海风吹得我单薄的T恤紧贴在身上,寒意刺骨。小腹处那个微小的生命,
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寒风,
轻轻地动了一下——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蝴蝶初次振翅般的触动。
就那么一下。却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电光,骤然劈开了笼罩灵魂的厚重阴霾。
我缓缓地蹲下身,动作因为僵硬和虚弱而显得笨拙。冰冷的雨水溅在我的脚踝上。我伸出手,
指尖同样冰冷,带着轻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
靠近那只蜷缩在冰冷雨水中的小生命。它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圆圆的琥珀色眼睛里恐惧更甚,
却没有躲开,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伸过去的手。
指尖终于触碰到它湿透的、微微颤抖的皮毛。冰冷的,带着雨水的黏腻。
就在我的手指碰到它的瞬间,它又轻轻地、细弱地“喵”了一声。那声音里,
恐惧似乎淡去了一点点,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依赖和试探。我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轻柔地,
顺着它湿漉漉的脊背,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它的身体在我的触碰下,
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将那汹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然后,我用双手,
极其小心地、像捧起一团随时会熄灭的微弱火苗,将这只冰冷、颤抖、脆弱的小生命,
轻轻地、稳稳地,托了起来。它好轻,几乎没有重量,像一团湿透的羽毛。
它在我掌心蜷缩着,小脑袋依赖地蹭了蹭我的手腕,发出一声满足而虚弱的呼噜声。
我将它抱进怀里,用T恤干燥的衣角裹住它冰冷的小身体,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
它依偎在我胸前,小小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我抱着它,站在门口,
望向外面灰蒙蒙的海天一线。寒风依旧凛冽,海浪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咆哮。但有什么东西,
不一样了。心底那片冰冷的死海,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涟漪无声地荡开。
我关上了门,将风雨隔绝在外。昏暗的小屋里,只剩下我和怀里这个微弱却顽强的心跳声。
三个月后。深城,CBD核心区。“深蓝科技”C轮融资成功的庆祝酒会,
包下了城市地标“云端之眼”顶层的全景宴会厅。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璀璨如星河倒悬的城市夜景,流光溢彩,繁华得令人目眩。水晶吊灯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空气中浮动着高级香槟的冷冽气息、雪茄的醇厚以及衣香鬓影间昂贵的香水味。
衣冠楚楚的商界名流、资本大鳄端着酒杯,言笑晏晏,觥筹交错间编织着看不见的财富网络。
沈哲无疑是今晚最耀眼的焦点之一。深蓝科技的创始人兼CEO,不到三十岁,
事业蒸蒸日上,刚刚斩获数亿美金融资。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定制西装,端着香槟杯,
穿梭在人群之中,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意气风发的笑容。与人谈笑风生,
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掌控感和成功者的从容。教堂那场闹剧带来的阴霾,
似乎早已被这巨大的成功冲刷得无影无踪。“沈总,恭喜恭喜!深蓝这次真是大手笔!
”“沈哲,后生可畏啊!前途无量!”“听说下一步就是冲刺IPO了?沈总,
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老朋友!”恭维之声不绝于耳。沈哲含笑应对,得体而自信。只是偶尔,
在无人注意的间隙,那笑容深处会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空洞。
他下意识地转动着左手无名指,那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习惯性的动作留下的无形印记。
“各位,请安静一下。” 主持人充满磁性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全场,“接下来,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隆重欢迎我们深蓝科技本轮融资最重要的领投方之一,
‘启点资本’的合伙人——林晚女士!”掌声雷动,带着好奇与期待。聚光灯骤然亮起,
精准地打向宴会厅入口处那扇厚重的双开大门。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一道高挑、窈窕的身影,在聚光灯下,在所有人聚焦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喧嚣的会场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的谈笑声、酒杯碰撞声、恭维声,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
死死锁定在那个走进来的女人身上。一袭剪裁极其利落的酒红色丝绒长裙,
如同流动的暗夜之火,完美地勾勒出她窈窕却蕴含着力量感的身形。
长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低髻,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脸上妆容精致,红唇饱满,
眼神平静如深潭,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灵魂的、冰冷的审视感。
她周身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每一步都走得沉稳、笃定,
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回响,
像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弦上。最最刺眼的,
是她那被贴身丝绒长裙清晰勾勒出的、已然非常显怀的孕肚。三个月!仅仅三个月!
那个在教堂里崩溃、撕裂婚纱、狼狈逃离的林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脱胎换骨、光芒四射、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势和……一个巨大谜团归来的林晚。
沈哲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霹雳击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手中那只昂贵的香槟杯脱手坠落,“啪嚓”一声脆响,
金黄色的酒液和碎裂的玻璃渣溅了一地,如同他此刻骤然粉碎的从容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