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被她名义上的父亲,苏振邦,堵在玄关。他那张平日里还算儒雅的脸,
此刻因为狂热而扭曲,双眼赤红。“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死气沉沉的,哪里还有半点像她?
”苏振邦的咆哮带着一股酒气,喷在苏晴的脸上。“我让你学她的舞蹈,学她的茶艺,
学她穿白裙子,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他一把攥住苏晴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就是个拙劣的赝品!连当个替身都不合格!
”苏晴没有挣扎。她的心早已在年复一年的“你应该像她”的训斥中,
被磨成了一片死寂的荒原。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发泄着那份病态的执念。从小,
她的记忆里就没有父亲的温情。只有苏振邦拿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指着上面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对她说:“晴晴,你看,林阿姨笑起来多好看,你要学学。
”“晴晴,林阿姨最喜欢白茶,你也应该喜欢。”那个叫林晚月的女人,
是苏振邦供奉在心尖的白月光,也是笼罩苏晴整个童年的阴影。苏振邦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
他猛地甩开苏晴,后退一步,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打量着她,然后掏出手机。“喂?
是静心疗养院吗?我女儿,对,精神状况很不好,有暴力倾向,麻烦你们来接一下。
”电话里的声音冰冷又公式化。而苏振邦挂断电话后,脸上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去那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她’,什么时候再出来。
”冰冷的疗养院,四面都是纯白的墙壁,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晴被关在这里,与世隔绝。起初她还会哭,会闹,会砸东西,
但换来的只是护士们更强力的镇定剂和更严密的束缚。渐渐地,她不动了。
像一株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植物,安静地枯萎。一个月后,苏振博来了。
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纤尘不染地站在病房门口,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这里的空气玷污。
“医生说你很不配合。”他开口,语气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带着浓浓的厌烦。“苏晴,
别耍你那些小聪明。我告诉你,你唯一的价值,就是长得有几分像晚月。”他走近几步,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床角的苏晴,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你要是不听话,
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待在这里,直到你烂掉,疯掉。”“反正,
我可以再找一个更像她、更听话的。”说完,他便转身离去,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门被重新锁上,病房内恢复了死寂。苏晴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
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将永远困死在这方寸之地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一位穿着得体,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在护士的带领下走进了她的病房。“苏晴小姐,你好。”男人微微欠身,
自我介绍道:“我姓张,是你母亲生前的委托律师。”苏晴的脑子“嗡”地一下,有些迟钝。
母亲?那个温柔却总是郁郁寡欢的女人,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我母亲……她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张律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神情严肃。“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按照她的遗嘱,必须在你陷入人生最绝望的境地时,才能交给你。”张律师顿了顿,
补充道:“我想,现在应该是时候了。”他将盒子和一把小巧的钥匙放在床头柜上,
便告辞离开。苏晴盯着那个盒子,许久没有动作。母亲留下的东西?在她最绝望的时候?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用钥匙打开了盒子。里面没有贵重的珠宝,也没有大额的支票。
只有一封厚厚的信,和两个用牛皮纸袋密封得严严实实的档案袋。档案袋上,
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亲子鉴定报告-壹和亲子鉴定报告-贰。
苏晴的心猛地一跳。她拆开那封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那是母亲的笔迹,
温柔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哀愁。信里没有抱怨,没有指责,
只是平静地叙述着她嫁给苏振邦后的生活,
叙述着那个叫“林晚月”的女人是如何成为他们婚姻中挥之不去的幽灵。信的末尾,
母亲写道:“晴晴,我的孩子,妈妈很抱歉,没能给你一个幸福的童年。
他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那个梦很美,但也淬满了毒。当你看清真相时,不要害怕,
不要哭泣,因为那将是你挣脱枷锁的唯一力量。记住,
永远不要相信他口中的那个‘林晚月’。”挣脱枷锁的力量?苏晴的指尖冰凉,
她拿起那个标着壹的档案袋,用尽全身力气撕开了封口。一张A4纸飘了出来。
她捡起来,目光直接扫向最下方。结论:依据DNA分析结果,
在排除同卵双生、近亲及外源干扰的前提下,
支持被检母亲与被检女儿苏晴之间存在亲生血缘关系。这一行,在她的预料之中。
但下一行,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将她的世界劈得粉碎。
结论:依据DNA分析结果……排除被检父亲苏振邦与被检女儿苏晴之间存在亲生血缘关系。
排除……亲生血缘关系?苏晴怔住了。她不是苏振邦的女儿?那她算什么?
那个男人为了一个虚幻的“白月光”,折磨了她二十多年,结果她甚至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荒唐!可笑至极!苏晴死死地攥着那张纸,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低低的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显得无比诡异。那双原本死寂的眼眸里,
绝望和痛苦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燃起的、足以燎原的滔天恨意。苏振邦。
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唇边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疗养院的消毒水味,苏晴已经闻习惯了。恨意是最好的镇定剂。
当那扇熟悉的白色铁门再次被打开时,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脚步声停在床前。
不是苏振邦那沉闷又压抑的皮鞋声,而是一种更轻浮、更跳脱的动静,
伴随着一股浓郁的古龙水味,呛人。“啧,这就是那个替身啊?”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审视和轻蔑。“瘦得跟个猴似的,我爸什么眼光,居然会觉得你像我妈?
”苏晴这才缓缓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穿着一身潮牌,
头发染成张扬的亚麻色,耳垂上还挂着一枚闪亮的钻石耳钉。他叫苏天宇,林晚月的儿子。
那个苏振邦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的“亲儿子”。苏天宇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那副表情,就像在看动物园里一只可怜的笼中困兽。“我爸说你精神有问题,
我看你这不挺正常的嘛。”他拉过一张椅子,反着坐下,下巴搁在椅背上,歪着头。“行了,
别装了。我今天来,是给你个机会。”苏天宇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好的文件,
扔在苏晴的被子上。股权转让协议“我爸说了,
只要你把阿姨留给你的那点破股份转给我,以后你在疗养院的日子,能好过点。
”他笑得像个小混混。“不然,你知道的,这地方总有些不听话的病人,需要‘特殊治疗’。
”苏晴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协议,然后又看向苏天宇,
那眼神平静得让人发毛。“为什么是我妈的股份?”她问,声音沙哑。“噗嗤。
”苏天宇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还真把自己当苏家人了?你妈嫁给我爸,
那就是苏家的人,她的东西自然也是苏家的。现在我才是苏家唯一的继承人,懂吗?
给你个面子,让你签个字,走个流程而已。”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份文件。“我爸说了,
你这种拙劣的赝品,唯一的价值就是安分守己。你这辈子,就配烂在这里。”“哦?
”苏晴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拿起那份文件,慢慢展开。“苏家唯一的继承人?
苏天emmm……宇?”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念错了他的名字。苏天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你他妈叫谁呢?老子叫苏天宇!”“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名字有什么重要的。
”苏晴的语气很平淡,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苏天宇最敏感的神经。“你!
”苏天宇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苏晴的衣领,“你个疯子,你再给我说一遍!”“我说错了?
”苏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嘴角甚至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一个靠着母亲当小三上位,才能被苏振邦领进门的私生子,现在跑到我面前,
以‘继承人’的姿态耀武扬威?”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特别牛?”苏天宇被她眼里的冰冷和嘲弄震住了,
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这个女人,不对劲。她不该是这个反应。她应该痛哭流涕,
应该跪地求饶,应该像条狗一样乞求他的怜悯。“你……你别得意!
”苏天宇色厉内荏地后退一步,“我爸很快就会召开董事会,正式任命我为集团副总!
到时候,我第一个提案,就是把你名下所有的资产,全部清缴!”苏晴笑了。
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的,终于找到宣泄口的笑。她慢慢坐直身体,将被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巧的录音笔,和一个针孔摄像头。在她开口的瞬间,就已经悄然开启。
“集团副总?听起来很威风。”她把玩着手里的笔,装作思考的样子。“这样吧,我签。
”苏天…宇愣住了。“什么?”“我说,我签。”苏晴重复道,脸上的表情变得顺从又脆弱,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什么条件?”苏天宇的警惕心立刻放下了大半,
重新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求我爸……不,求苏先生,别再让人给我打针了,我害怕。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微微发抖,演得惟妙惟肖。“哈哈哈!”苏天宇得意地大笑起来,
“早这样不就完了?行,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乖签字,我保证没人再动你。”他把笔递过去。
“对了,我负责的那个‘皓月计划’马上就要上市了,那可是公司今年最大的项目。
等项目成功,我就是公司的功臣,到时候,我说的话比谁都管用!
”他迫不及待地炫耀着自己的资本。苏晴垂下眼,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精光。皓月计划?
真是个好名字。她拿起笔,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天宇拿到签好的协议,
满意地吹了声口哨,转身扬长而去。门,再次被锁上。苏晴脸上的脆弱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冷漠。她拿出藏在床垫下的另一部手机,拨通了张律师的电话。
“张律师,东西拿到了。”“苏小姐,一切按计划进行?”“对。
”苏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另外,帮我查一个叫‘皓月计划’的项目,
我要它所有的资料。越快越好。”“好的。”挂断电话,苏晴将录音和视频文件发送了过去,
然后将手机卡取出,连同手机一起,扔进了马桶,冲得一干二净。……一周后。
苏氏集团新品发布会现场。镁光灯闪烁,人头攒动。苏振邦站在台上,
意气风发地介绍着公司本季度的核心项目——“皓月计划”。“‘皓月计划’,
是我为了纪念我的一位故人而命名。
它承载了我们苏氏集团的创新与梦想……”他讲得声情并茂,台下掌声雷动。讲到最后,
他话锋一转,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今天,我还要向大家介绍一位特殊的年轻人。
他就是我的儿子,苏天宇!他将作为‘皓月计划’的首席执行官,
以及我们苏氏集团的新任副总裁,带领我们走向更辉煌的……”苏天宇穿着一身高定西装,
整理了一下领带,准备在万众瞩目中登台。就在这时。
滋啦——苏振邦背后巨大的LED屏幕,突然一黑。紧接着,一段嘈杂的对话,
通过会场的顶级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我才是苏家唯一的继承人,懂吗?
”是苏天宇那嚣张跋扈的声音。“……只要你把阿姨留给你的那点破股份转给我,
以后你在疗养院的日子,能好过点。不然,你知道的,这地方总有些不听话的病人,
需要‘特殊治疗’。”全场哗然!疗养院?威胁?强占股份?信息量太大,
记者们的相机快门都快按烂了。苏振邦的脸瞬间铁青。“关掉!快给我关掉!
”他对着后台嘶吼。但已经晚了。屏幕再次亮起,出现的不是发布会的PPT,
而是一份被放大的股权转让协议。以及一个清晰的签名:苏晴。紧接着,是另一份文件。
授权委托书委托人苏晴,将其名下所有苏氏集团股份的投票权,
全权授予委托代理人:张铭律师。录音还在继续播放。“对了,
我负责的那个‘皓-月-计-划’马上就要上市了,那可是公司今年最大的项目!
”苏天宇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愚蠢和讽刺。台下的股东和合作伙伴们,
脸色全都变了。用威胁的手段,从一个被关在疗养院的“姐姐”手里骗取股份,
还把公司核心机密当成炫耀的资本?这样的副总裁?这样的“皓月计划”?简直就是个笑话!
苏振邦气得浑身发抖,苏天宇则早已面如死灰。就在全场陷入一片混乱的骚动中时,
会场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裙,身姿挺拔的女人,
在一身精英范的律师的陪同下,逆着光,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未施粉黛,神情冷冽,
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嘈杂都安静了几分。是苏晴。她径直走到台前,
从张律师手中接过一个话筒。全场的摄像机,瞬间对准了她。苏晴的视线越过所有人,
笔直地落在台上那个目眦欲裂的男人身上。她薄唇轻启,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苏振邦。”“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区区一个疗养院,
能关得住我?”全场死寂。所有的摄像机和手机,都对准了台上台下的三个人,
贪婪地记录着这豪门大戏的每一帧。苏振邦的脸从铁青涨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