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玉盘。走出山洞。阳光刺眼。他们说修仙要清心寡欲，断绝尘缘，放屁。我，玉微，
靠倒卖修仙界的各路八卦消息，刚付清了洞府今年的租金，还囤了够吃三个月的下品辟谷丹。
清心寡欲？饿着肚子清心去吧。三个月前，我还是个在青岚宗外门扫落叶的。灵气稀薄，
天赋平平，每月两块下品灵石的月例，买瓶最劣质的聚气散都不够。那天扫到后山禁地边缘，
纯粹是累晕了头，脚下一滑，骨碌碌滚进个被雷劈开的山缝里。没摔死。
怀里多了块冰凉梆硬的玉盘。灰扑扑的，巴掌大，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鬼画符。
我以为捡了个破烂。擦掉泥，手指不小心按到盘心。嗡。玉盘亮了。无数细小光点浮现，
像夏夜的萤火虫。每个光点旁边，都飘着几行小字。
青岚宗外门执事王长老：昨儿又克扣了杂役弟子三块灵石，
偷偷塞给他那个在醉仙楼当炉鼎的相好买胭脂。合欢宗外门弟子柳飘飘：啧，
昨天勾搭的那个剑修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浪费老娘一颗上品合欢丹。
散修联盟·李铁锤：妈的，挖了三个月矿，好不容易攒钱在黑市买了颗筑基丹，
居然是面粉搓的！别让老子知道是哪个孙子坑我！我手一抖，玉盘差点摔了。心脏砰砰跳，
像揣了只没驯服的雷光兔。这灰扑扑的玩意儿…能看八卦？还是整个修仙界的？
我试着集中精神，想着青岚宗内门。玉盘上的光点瞬间少了大半，剩下的几个格外亮。
其中一个，标记着青岚宗内门·戒律堂吴长老。旁边小字跳动：戌时三刻，
与妙音坊头牌清漪仙子于后山望月亭私会，赠上品驻颜丹一枚。
备注：清漪仙子实为合欢宗暗线。我猛地捂住嘴。戒律堂吴长老！那个整天板着脸，
训斥弟子要“清心正意、不可耽于外物”的吴长老！他送驻颜丹给合欢宗的人？
这消息…值钱啊！念头刚闪过，玉盘上的小字旁边，突然浮现出一个极小的金色“兑”字。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兑”字消失。玉盘背面，无声无息地多出了一小撮亮晶晶的东西。
下品灵石！不多，大概五块。但足够我心跳停了半拍。这玩意儿…不仅能看八卦，
还能把八卦…换成钱？我把玉盘叫“天机盘”。它成了我的命根子。靠着它，我不扫落叶了。
我在离青岚宗山门五十里的散修坊市，支了个最破的小摊。招牌就一块破木板，
歪歪扭扭写着：“百晓生，出售各路消息，童叟无欺，价格公道。”没人信我。
一个炼气二层的小丫头，能知道什么？直到那天，坊市里出了件热闹事。百宝阁掌柜的女儿，
和隔壁丹药铺的小伙计私奔了。百宝阁掌柜气得胡子翘上天，悬赏十块下品灵石找线索。
整个坊市都在议论，猜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我缩在摊子后面，偷偷激活天机盘。集中精神，
想着那对私奔的小鸳鸯。光点闪烁，锁定一个。
散修·赵小柔百宝阁掌柜之女：和阿牛哥快到黑风岭了！爹悬赏了？完了完了！
阿牛哥买的疾风符是次品，跑不快啊！我立刻举手，声音不大，但清晰：“我知道！
他们往黑风岭去了！用的疾风符是城南刘瘸子卖的次品，跑不出五十里！”唰。
所有目光聚焦过来。百宝阁掌柜瞪着我：“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是不是胡说，
您派人往黑风岭方向追五十里看看呗？”我抱着胳膊，“追错了，我赔您二十块灵石！
”我全副身家都没二十块。但我赌对了。半个时辰后，
百宝阁的伙计押着哭哭啼啼的两人回来了。掌柜的把十块亮晶晶的下品灵石拍在我摊子上。
“小丫头，有点门道！”“百晓生”的名号，一夜之间在散修坊市传开了。我的生意，
开张了。天机盘成了我的聚宝盆。我给自己定了三条铁律：第一，只卖“已发生”的八卦，
绝不预测未来。天机盘也没这功能。第二，绝不碰涉及顶级大能、宗门核心机密的事。
嫌命长吗？第三，明码标价，小消息一块灵石，中等消息五块，
能让人打起来的大消息…看情况，上不封顶。生意蒸蒸日上。我换了新洞府，
有简易的聚灵阵。吃得起带点灵气的灵米饭了。偶尔还能奢侈一把，买瓶味道不错的百花酿。
日子美滋滋。直到那个穿墨绿色锦袍的男人出现。他站在我摊子前，像一尊瘟神。
身上气息沉沉的，压得我喘不过气。起码筑基中期。“你就是百晓生？”他眼皮耷拉着，
没看我，声音又冷又平。“客官想要什么消息？”我堆起笑，心里敲锣打鼓。“听说，
你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他终于撩起眼皮。眼神像淬了冰的针。“混口饭吃，
知道点皮毛。”我小心应对。“皮毛？”他嘴角扯了一下，毫无笑意，“那你知道，
玄阴宗内门弟子赵莽，上个月在黑风谷是怎么死的吗？”我心里咯噔一下。赵莽？
天机盘上闪过相关信息。玄阴宗内门弟子·赵莽：死于黑风谷，
致命伤为心脉被玄阴指力震碎。
行凶者疑为同门…后续信息需更高权限/更多灵石解锁我权限不够。
解锁后面可能要的灵石，我现在拿不出。就算拿得出，这明显是催命符。“客官，
”我笑容有点僵，“这…这种大宗门内务，我一个小散修，哪能知道？”“不知道？
”墨绿锦袍逼近一步，威压更重。我摊子上的小物件嗡嗡震动。“有人告诉我，你这里，
没有买不到的消息。”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开个价。”冷汗顺着我后背往下淌。
“真…真不知道。”我咬死，“这种要命的事，沾了会死人的。”他看了我足足十息。
那十息，像十年。“很好。”他忽然笑了，阴森森的，“希望你是真的不知道。
”他丢下一块中品灵石，当啷一声砸在我摊子上。“记住你了，百晓生。”他转身走了。
那股压死人的气息消失。我腿一软，差点坐地上。看着那块碧幽幽的中品灵石，
像看着一块烧红的烙铁。麻烦，找上门了。我收了摊。躲回洞府。启动最便宜的防御禁制，
心里还是发毛。玄阴宗…那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赵莽的死，明显是内斗。那个墨绿锦袍，
肯定是玄阴宗的人，来查凶手。他知道多少？为什么找上我？有人故意引他来的？
我拿出天机盘，疯狂搜索关于“玄阴宗”、“赵莽”、“黑风谷”的一切信息。零零碎碎。
玄阴宗外门弟子甲：听说了吗？赵莽师兄死得蹊跷，
上面好像查得很严…玄阴宗内门弟子乙匿名：闭嘴！想死吗？长老下令封口了！
黑风谷采药人：晦气！上个月进谷采幽魂草，撞见俩穿玄阴宗衣服的在里面打架，
吓得老子魂都飞了，草都没采就跑…信息模糊有用的不多。解锁那条完整信息提示，
需要一百块中品灵石！我现在全部家当加起来，也就二十几块中品灵石。把自己卖了都不够。
我愁得揪头发。洞府的禁制突然被触动。很轻微。像有人用羽毛扫了一下。我汗毛倒竖。
天机盘瞬间激活，盘面指向洞府门口。一个极淡的光点。？？？：炼气九层，
敛息术高明，携带匿踪符、低阶迷魂散，意图潜入。不是那个筑基瘟神！我稍微松口气，
但警惕提到最高。摸出唯一一张保命的“金甲符”扣在手心，又抓起一把石灰粉。“谁？
”我声音发紧。门口没动静。天机盘显示，那人就贴在门边，像块石头。僵持。
空气都凝固了。“玉微道友？”一个刻意压低、有点耳熟的声音传来，“是我，柳三。
”柳三？坊市里那个倒卖二手法器的掮客？滑不溜手，消息也算灵通。我稍稍放松，
但没开门。“柳道友？大半夜的，有何贵干？”“有笔大生意！”柳三声音透着兴奋，
“方便进去说？”“不方便。”我一口回绝，“有事就在门外说。”“啧，
你这人…”柳三嘀咕一句，随即压低声音，“真有大事！关于玄阴宗赵莽的！
有人出高价买线索！我知道你路子野…”又是赵莽！我头皮发麻。“我不知道！
”我立刻打断他，“柳道友，这浑水我趟不起，请回吧！”“别啊！”柳三急了，
“对方开价这个数！”他大概在门外比划了一下。“一百中品灵石！定金都给了五十！
”我心脏猛地一跳。一百中品！正好够解锁天机盘那条信息！“谁要买？”我强压激动。
“这…人家要求保密。”柳三支吾，“反正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玉微道友，
这机会千载难逢！你随便漏点风，灵石就到手了！总比你在这小坊市卖零碎消息强吧？
”诱惑。巨大的诱惑。有了这笔灵石，我就能解锁信息，知道是谁杀了赵莽。知道了凶手，
无论是卖给玄阴宗查案的人，还是卖给想灭口的人…主动权就在我手里。风险也巨大。
可能两头不讨好，死得更快。我犹豫了。天机盘突然震动了一下。盘面上，
代表柳三的光点旁边，悄然浮现一行新的小字：柳三：受雇于“暗香阁”管事钱贵。
钱贵实为玄冥真人玄阴宗戒律堂执事暗中操控的棋子。
此行旨在试探并诱导“百晓生”说出赵莽死因线索，若不成，则就地格杀。匿踪符已激发。
玄冥真人！戒律堂执事！那个墨绿锦袍的瘟神！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这是个死局！说，
可能被灭口。不说，门外这个炼气九层的杀手立刻就要动手！我捏紧了金甲符和石灰粉。
手心全是汗。“柳道友，”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消息…我确实知道一点。”“哦？
”门外柳三的声音透出喜色，“快说说！”“但我得知道，买家是谁。”我拖延时间，
脑子飞速转动，“不然，我信不过。”“你这…”柳三不耐烦了，“行行行！
是‘暗香阁’的钱管事！这下行了吧？快说！”“暗香阁啊…”我故意拖长调子，
同时激活天机盘，疯狂搜索“玄冥真人”、“钱贵”的关联信息。有了！
玄冥真人：三日前，其宠妾在万花楼与人争风吃醋，失手打碎琉璃盏一只。
备注：此盏为玄阴宗三长老赐下。“钱管事胃口不小。”我话锋一转，“不过柳道友，
我这儿刚得了条更有趣的消息，关于玄冥真人…”“什么？”柳三声音一紧。
“听说玄冥真人府上，三日前丢了个琉璃盏？还是三长老赏的那只？”我慢悠悠地说。
门外瞬间死寂。天机盘显示，柳三的光点剧烈闪烁，气息不稳。显然，他慌了。
“你…你胡说什么！”他声音有点抖。“是不是胡说，玄冥真人心里清楚。”我冷笑，
“你回去告诉他，赵莽的事，我嘴巴严得很。
但要是他派来的狗再敢靠近我的洞府…”我顿了顿，语气森然。
“我不介意把琉璃盏怎么碎的，还有他那位宠妾在万花楼的风流事，编成曲儿，
让说书先生在整个修仙界唱！”死寂。长久的死寂。门外那令人窒息的杀意，潮水般退去。
过了好一会儿，柳三干涩的声音响起：“玉微道友…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打扰了。
”脚步声仓皇远去。我瘫坐在地，后背冰凉。衣服全湿透了。赌赢了。暂时。经此一吓，
我老实了几天。摊子都没敢出。整天窝在洞府研究天机盘。这东西，功能似乎比我想的还多。
除了被动接收和兑换八卦信息，好像还能…主动“提问”？我尝试着集中精神，
默念：“如何快速、安全地赚到一百中品灵石？”玉盘光华流转。
方案一：出售“青岚宗丹霞峰首座大弟子与合欢宗长老秘恋三百年”留影玉简完整版。
预计收益：五百上品灵石。风险等级：极高九死一生。
方案二：向散修联盟举报“黑市西南角地下密室藏匿走私赃物含三阶妖兽内丹十枚”。
举报奖励：一百中品灵石。风险等级：中可能被黑市势力记恨。这个…可以考虑。
但我需要更安全的。
玉盘继续闪烁：方案三：帮助“灵兽宗走失的寻宝鼠嘟嘟”找到其主人。
酬谢：一百中品灵石及下品灵兽袋一个。风险等级：低灵兽宗口碑尚可。就是它了！
我立刻锁定这条信息。
寻宝鼠嘟嘟：最后一次被目击于散修坊市东南“老张灵谷铺”附近，
因贪吃“醉仙米”与主人失散。特征：额头一撮金毛，左耳缺个小口。
主人：灵兽宗外门执事，孙大娘。急寻中。风险低，酬劳刚好。我收拾东西，
直奔坊市东南角。找耗子，比想象中麻烦。那小家伙太能藏。
我发动了所有能用的小道消息渠道。给坊市里摆摊的、跑腿的、扫地的，
一人塞了几块下品灵石。“留意一只额头有金毛、左耳缺口的寻宝鼠！找到线索，重赏！
”人多力量大。第二天下午，一个在垃圾堆里扒拉废丹渣的小乞丐给我报信：“玉微姐！
东头破庙供桌底下！有只老鼠在啃发霉的贡品！毛是黄的，头上好像…是有点金？
”我冲过去。果然。一只胖乎乎、油光水滑的黄毛寻宝鼠，正抱着一块干硬的馒头啃得欢。
额头那撮金毛，在昏暗的破庙里格外显眼。左耳，缺了个小小的口子。“嘟嘟？
”我试探着叫了一声。小老鼠猛地抬头，黑豆眼警惕地看着我。“吱？”“你主人，孙大娘，
找你呢。”我尽量放柔声音，掏出一小把刚买的、香气扑鼻的醉仙米。醉仙米的诱惑，
无鼠能挡。嘟嘟鼻子耸动，黑豆眼瞬间亮了。它犹豫了一下，慢慢挪过来。
我一把将它抄进怀里。软乎乎的。“走，带你回家。”找到孙大娘的过程很顺利。
她在坊市告示牌那里急得团团转，眼睛红肿。我把嘟嘟递过去。胖老鼠一见到主人，
“吱吱”叫着就往她怀里钻。孙大娘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哭得稀里哗啦。“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