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林晚从待了四年的公立三甲医院离职，
跳槽到这家以“高端疗养”为招牌的私立医院。因她在神经科积累的丰富护理经验，
原本三个月的试用期，被院长特批压缩到两个月。今天，是她转正后坐在护士站的第一天。
“林晚，来我办公室一趟。”林挽刚把新入院患者的信息录入系统，
抬头就看见护士长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种她读不懂的混杂着“期待”与“为难”的神情。
她心里泛起一丝不安，快步跟上护士长的脚步。关上办公室门的瞬间，那丝不安骤然放大。
“护士长，是哪里没做好吗？”林晚率先开口。护士长没立刻回答，
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袋，推到她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上周入住顶层VIP区的那位患者，顾氏集团的小少爷，顾深。”林晚瞳孔微缩。
那位顾少爷她有印象，入院时是被私人医生和保镖簇拥着来的，面色苍白，全程垂着眼帘，
像只对外界毫无兴趣的易碎瓷娃娃。更特殊的是，他患有严重的社交回避障碍，
连主治医生靠近都会引发剧烈应激反应。
“我……我对他的护理流程都是按标准来的……”林晚的声音有些发紧，她实在想不通，
这位背景显赫又极度敏感的患者，会和自己产生什么交集。护士长却忽然叹了口气，
语气放缓：“不是流程的问题。是他……只肯让你靠近。”林晚猛地抬头。
“今早他突发低血糖，私人护士和护工都近不了身，最后是监控拍到你上周去给他送药时，
他破天荒地没抵触……”护士长的声音里带着点难以置信，“刚才他醒了，管家说，
他攥着你当时落在病房的一支钢笔，情绪才勉强稳定下来。”林晚怔住时，
顶层VIP病房内。病床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过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紧紧捏着一支廉价的塑料钢笔。林晚盯着档案袋上“顾深”两个字，
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护士长，这太突然了……” 林晚的手指在档案袋边缘蜷缩起来，
“他的情况特殊，我怕自己应付不来。
”护士长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医院也是没办法。顾管家刚才亲自来交涉，
说只要你肯专职负责顾少爷的护理，薪酬按特级护工标准翻倍，
还会额外支付医院一笔合作费用。”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而且顾少爷刚才又开始烦躁，监护仪心率一直在飙升，管家说他嘴里反复念叨着你的名字。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上周送药时你不是报过姓名吗？
” 护士长无奈地摊手，“监控里看得清楚，你说话时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这是他入院以来第一次对人声有反应。”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管家顾明站在门口，
一丝不苟的西装衬得他面色格外严肃：“林护士，能否请您现在上去一趟？
少爷的情况不太稳定。”林晚被管家引着走进顶层电梯，镜面倒映出她紧绷的侧脸。
电梯停在顶层，保镖们站在病房门口，见她来立刻拉开了门。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顾深半靠在床头，脸色比早上更白，看见她的瞬间，
原本急促起伏的胸膛明显放缓。“林晚。” 他开口时声音很轻，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却准确叫出了她的名字。林晚脚步一顿，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
她走过去想拿床头的监护仪查看数据，手腕却被突然抓住。少年的手指冰凉，
力道却意外地大。他固执地攥着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你留下，
他们出去。”站在一旁的私人医生刚想开口，就被顾明用眼色制止了。
顾明上前一步：“林护士，那我们先出去候着，有事您随时按铃。”病房门关上后，
顾深才慢慢松开手，指尖却依然蹭着她的袖口：“你的笔。” 他把那支塑料钢笔递过来，
笔杆被攥得有些发热。林晚刚要接过，他又猛地收了回去，
把钢笔藏在枕头底下：“暂时放在我这里。”“顾少爷，我需要给你测血糖。
” 林晚试图转移话题，拿出医疗箱里的仪器。他没有拒绝，
只是在她拿出针管时微微偏过头，把脸埋进枕头侧面，露出一小截苍白的脖颈：“轻一点。
”“嗯，不会疼的。” 林晚放轻动作，消毒棉擦过指尖时，感觉他瑟缩了一下，
却没有像对别人那样激烈反抗。血糖数值出来时她松了口气：“还好，已经回升了。
管家说你早上没吃东西？”顾深沉默着点头，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只做错事的小猫。
“我去让厨房准备点流食？” 林晚起身时被他拉住衣角。“你陪我。” 他的声音闷闷的，
“他们做的不好吃。”林晚无奈地坐下：“那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按你的口味做。
”“你做的。” 他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上次你送药时带的蜂蜜水，
很好喝。”她怔了怔，才想起上周给他送睡前药时，见他嘴唇干裂，顺手冲了杯蜂蜜水。
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医院规定护士不能进厨房。” 林晚解释道，
“我让护工按你的要求做，多加一勺蜂蜜，好不好？”顾深盯着她看了半晌，
才缓缓松开手：“要看着他们做。”“好，我去盯着。” 林晚刚走到门口，
就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快点回来。”她回头时，正看见少年把脸转向窗外，
阳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却没带来丝毫暖意。只有攥紧床单的手指，暴露了他的不安。
林晚心里忽然软了一下，轻轻 “嗯” 了一声。门外，顾明正在等她：“林护士，谢谢您。
少爷从来没对谁这样过。”“他只是暂时信任我。” 林晚苦笑，“我会尽力做好本职工作。
”顾明却摇头：“您不明白。那支钢笔，他攥了整整一夜。”林晚脚步顿了顿，
回头看了眼病房门，轻声对顾明说：“顾管家，我会按时给他用药护理，
但他的社交回避障碍需要专业治疗，我能做的有限。”顾明叹气：“我们找过很多专家，
都没用。您是第一个能让他放松的人，求您多费心。”林晚没再回应，转身去了营养厨房。
护工按她的要求煮了小米粥，又冲了杯加蜂蜜的温水，她亲自盯着全程，
确认没有问题才端着托盘返回病房。推开门时，顾深正坐在床上，目光直直地盯着门口，
看见她进来，眼底瞬间漾起微光，原本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粥来了。
” 林晚把托盘放在床头小桌，刚要扶他坐起身，他却自己撑着床垫慢慢坐直，
动作虽慢却很坚持。“我自己可以。” 他轻声说，伸手去拿勺子，手腕却晃了晃。
林晚连忙扶住他的手，才发现他指尖冰凉，还在微微发颤。“还是我喂你吧。
” 林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温凉的粥递到他嘴边。顾深没有拒绝，乖乖张开嘴，
咽下后轻声说：“甜的。”“加了点南瓜泥。” 林晚解释道，“对你的肠胃好。
”他点点头，又吃了几口，忽然说：“你身上好香。
”林晚手上的动作一顿：“可能是护手霜的味道，栀子花香的。”“很好闻。
” 他盯着她的手腕，“比药味好闻。”喂完粥，林晚收拾托盘时，顾深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把那只廉价钢笔塞回她手里：“给你。”她疑惑地接过，刚想说什么，
就见他又从枕头底下拿出个小巧的香薰瓶：“这个给你。”瓶身是精致的白瓷，
里面装着透明液体：“栀子花香的，和你身上一样。” 顾深的耳朵微微泛红，
“以后用这个，别用医院的护手霜。”林晚愣住：“这太贵重了……”“不贵重。
” 他语气执拗，“我让人调的，只给你。”正说着，病房门被敲响，
主治医生拿着病历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犹豫：“林护士，能帮我跟顾少爷说一声，
需要做个常规检查吗？”顾深的脸色瞬间沉下来，身体往后缩了缩，紧紧抓住林晚的衣角。
“他刚吃完饭，能不能半小时后再检查？” 林晚看向医生，“我会陪着他。
”医生连忙点头：“当然可以，我半小时后再来。”门关上后，顾深的身体还在微微发颤。
林晚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怕，只是常规检查，我不走。”“他身上有消毒水味。
” 顾深的声音闷闷的，“很难闻。”“那我等会儿让他离远点，检查时我全程陪着你，
好不好？” 林晚柔声说。他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却依旧抓着她的衣角不放。
半小时后医生再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林晚坐在床边，顾深半靠在她身边，
眼神警惕地盯着医生，手却牢牢抓着林晚的手。检查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林晚全程轻声和顾深说话，问他昨天睡得好不好，喜欢什么口味的水果，转移他的注意力。
医生动作很快，检查结束后松了口气：“顾少爷恢复得不错，就是体质还是太弱。
”医生走后，顾深才彻底放松，把头靠在林晚肩上：“累了。”“那睡会儿吧。
” 林晚想扶他躺好，他却不肯动。“就这样睡。” 他闭着眼睛，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你别走。”林晚无奈，只能维持着姿势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她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护士长发来的消息：“顾少爷那边怎么样？管家刚才又来问了。”林晚回复：“刚睡着，
一切平稳。”放下手机时，顾深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说：“别离开我。
”林晚的心猛地一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
”他这才又安稳睡去，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顾深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林晚稍动了下手指，他就立刻惊醒，眼尾泛着红痕紧紧盯着她：“你要去哪？
”“我去倒杯水。” 林晚被他眼底的恐慌惊到，连忙安抚道，“就在病房里，不走远。
”他却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牵扯到输液管，手背上的针头微微渗血。“不准去。
” 顾深的声音发紧，抓着她的力道大得吓人，“让护工来。”林晚看着他手背上的血珠，
眉头微蹙：“别动，我给你处理下。” 她抽了张消毒棉轻按针口，“你放松点，我不走。
”他这才慢慢松开手，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是在确认她不会突然消失。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管家顾明端着水果盘走进来：“少爷，林护士，刚切好的草莓。
”顾深瞥了眼水果盘，忽然说：“出去。”顾明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放下水果盘轻声退了出去。门刚关上，顾深就把草莓往林晚面前推了推：“你吃。
”林晚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很甜，你也吃点？”他却摇头，
只看着她吃，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浅淡的红晕。吃到一半，林晚的手机响了，
是同事打来的：“晚晚，3 床的阿姨找不到你，说想让你帮她看看输液管。”她刚要应声，
手腕就被顾深死死攥住。“不准接。” 他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刚才的温顺荡然无存，
“你是我的护士。”“只是去帮个忙，很快就回来。” 林晚试图掰开他的手，
“那位阿姨年纪大了，眼睛不好。”“让别人去。” 顾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你只能待在这里。”手机还在响，林晚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无奈地对电话那头说：“抱歉，
我这边走不开，你帮阿姨看看吧，谢谢。”挂了电话，她看着顾深：“顾少爷，我是护士，
不只是你的护士。”他却笑了，那笑容带着种诡异的偏执：“从你接过这份工作开始，
就是了。” 他拿起那支钢笔在指尖转了转，“你以为护士长为什么找你？
顾氏给医院捐了栋新住院楼，条件就是你必须专职照顾我。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早就计划好了？”“你上周掉钢笔的时候，就计划好了。
” 他倾身靠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脸颊，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的味道，你的声音，
都只能属于我。”林晚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他按在床头：“别躲。
”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唇角，眼神灼热，“刚才打电话的是谁？男的女的？”“是同事，
女同事。” 林晚的心跳得飞快，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他病娇的一面，“只是工作而已。
”“不准和别人说话。” 他的指尖用力，捏得她脸颊微微发红，“你的时间只能用来陪我。
”正在这时，护士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林晚，楼下有位先生找你，说是你朋友。
”顾深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抓着林晚的手猛地收紧：“朋友？什么朋友？
”林晚疼得蹙眉：“可能是以前医院的同事，我去看看就回来。”“不准去！
”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底布满红血丝，“让他滚！”他的反应太过激烈，
监护仪的心率警报突然响起。林晚连忙按住他的肩膀：“顾深！冷静点！你心率太高了！
”顾深却像没听见一样，死死盯着门口，声音嘶哑：“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谁都不能！” 他忽然抓住林晚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听，它在为你跳。你要是敢走，
它就不跳了。”林晚被他的话惊得浑身发冷，看着他苍白脸上偏执的神情，
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她知道，这个看似易碎的少年，心里藏着一头随时会失控的野兽。
门口的护士长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敲门的声音变得急促：“林晚？顾少爷没事吧？
”顾深猛地抬头，眼神凶狠地看向门口：“滚！”林晚连忙对门口喊道：“护士长，没事！
就是仪器有点敏感，我处理下就好，让那位朋友先回去吧，我现在走不开。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顾深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却依旧紧紧抱着林晚，
把脸埋在她颈窝：“别离开我，永远别离开我。”警报声刚平息，顾深就松开了林晚，
却反手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血珠瞬间涌出来，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顾深！你干什么！” 林晚急忙抽过棉签按住他的针眼，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他却笑了，苍白的脸上因失血更显脆弱，
眼神却亮得惊人：“这样你就不能走了。” 他抓住她按在针眼上的手，
迫使她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你看，你在为我止血，你是在乎我的。
”林晚气得手都在抖：“这是我的工作！顾深，你不能这么任性！”“我就是任性。
” 他仰头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狡黠，“只有这样，你才会一直看着我，不会想别人，
不会想离开。”正说着，顾明拿着药盘走进来，看到手背上的血迹和掉在地上的针头，
脸色骤变：“少爷！您怎么又……”“出去。” 顾深冷冷地打断他，
眼神里的戾气让顾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顾明放下药盘快步退出去，
